42 （二）

周玲扶長天躺在床上，她看着長天鼻青臉腫的樣子很心疼，“他們把你都打成這樣了，你還收留他們！”

長天長嘆一口氣，“這也是我和雲峰造的孽……”

周玲：“哪……雲峰奶奶被他們逼死這筆帳又該怎麽算呢？”

長天拿出煙，點煙的手在顫抖……周玲無聲上前幫他把煙點燃……

長天深深吸了一口，漠漠地，“錢帶來了？”

周玲遲疑一下，只拿出1000塊錢，“你把錢都給了他們……你怎麽辦？你不能老是這樣啊……”

長天接過錢，“這是我和雲峰造的孽，應該由我負責！錢……我以後會加倍還給你的……”說着站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周玲聽到長天把錢交給老鄉，他們在互相推辭着……周玲拿出剛借的2000塊錢，塞進枕頭下面，想想不妥又塞到床墊下面。

周玲回到劉潔家裏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劉建民正在客廳看文件，看見她回來淡淡地：“回來了……”

周玲有些不安地答應着，“啊……小潔呢？”

“一直在等你回來吃晚飯，剛剛睡着了……你家裏還好吧？”

“還好，謝謝劉市長……”

劉建民看着她，“周玲，我和小潔一直沒當你是外人，要是你有什麽困難，一定要出聲……在于都我們就是你的親人……”

周玲有些感動，“謝謝，劉市長……有件事……”

“你說吧，我聽着呢……”

“是這樣……我姑媽來了，這段時間我想晚上搬過去和她一起住，我從小就是姑媽把我帶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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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民沉吟着，“這樣啊……那好吧。反正劉潔和我白天也要上班，以後白天你就別來了……下午5點，你過來做晚飯，順便陪劉潔說說話，等劉潔睡了你再走，行嗎？”

“謝謝，劉市長……”

“應該是我們謝你……我知道我們給你的工資不高，所以占用你太多時間我心裏也過意不去……難為你了，周玲！”

周玲輕輕搖搖頭，“我去給你做宵夜……”

劉建民攔住她，“不用了……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周玲回到自己房間，蓋上被子輕輕啜泣着……她怕自己的哭聲被人聽見，把頭蒙在杯子裏，哭泣着……

（三）

王全本想昨天晚上和嫣紅吃完飯後就去探望剛剛退休在家的原香河分局老局長鄭漢風，可是等王全把嫣紅送回家一看表已經十點多了，他怕鄭漢風已經睡了只好作罷。今天一大早他就來到鄭漢風家對面的公園，他知道鄭漢風每天都要來這裏鍛煉身體。對于這次見面王全也不是沒有顧慮的，畢竟這次談話很微妙，弄不好會引起鄭漢風的反感。可是随着案子的僵局一天天延續着，王全也顧不了許多。

隔老遠，王全就看見鄭漢風在舞着太極劍，他走過去打着招呼，“鄭局，好身手啊！”

鄭漢風看了他一眼，“王全啊，你怎麽有空來這兒，我聽說整個分局為了中太集團詐騙案都快忙瘋了，你這個當局長的倒有空……”

王全笑笑，“找鄭局了解點情況……”

“噢……問吧，只要我這個賦閑在家的老頭能幫上你……”

王全遞給鄭漢風一只煙，鄭漢風搖搖頭，拒絕地，“我已經戒了……王局我看你也戒了吧，對身體不好！”

王全尴尬地笑笑，把煙又放了回去，“鄭局，我想了解當初局裏為什麽會把彭氏兄弟給放了？”

鄭漢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王全，有什麽不妥嗎？”

王全一看心裏暗暗叫苦，一上來自己就觸動了鄭漢風敏感的神經。他解釋着，“鄭局，我只是有點不明白，當初柳長天他們控告彭氏兄弟詐騙，有人證物證，把他們當場拘留調查應該是明智的舉動，為什麽又改為監視居住呢？”

鄭漢風冷笑地，“王全現在看起來都很簡單，可是我們當初并不能認定柳長天他們指控的就是事實，這是其一；其二，彭氏兄弟當時在于都還是知名的外資企業，他們兄弟倆都有澳大利亞國籍，所以我們必須要慎重，這是其二；其三我們請示了上級領導……”

“領導怎麽說？”

鄭漢風停了一下，“這個你要去問江局長了……唉，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要怪就怪我當初顧慮的太多……”

王全看着鄭漢風，“鄭局，據我所知狀告中太集團詐騙一共有三起，為什麽最後都不了了之了？鄭局，請你理解，我不是在指責你，只是想……”

鄭漢風打斷他，“我明白……不錯，在一年時間裏，我們是接到了三起狀告彭氏兄弟的指控……可是前兩起在我們調查過程中，對方就到公安局撤訴了，你讓我怎麽查？中太集團的辯護律師說這些都是公司之間的經濟糾紛，屬于民事訴訟的範疇……唉，總之，我這輩子攤上中太集團這個案子是我倒了八輩子的黴啊！”

“可是，鄭局，到了柳長天他們這次狀告，你就沒有警惕過？再說到後來我聽說彭氏兄弟的名聲很不好，社會上議論很多……”

“王全，說實話我當時心裏很複雜……我怕社會上的議論是真的，又怕柳長天他們還會和上兩次一樣，我們一立案他們随後就撤訴……”盯着他，“王全，你該不會是懷疑我把彭氏兄弟故意給放跑了吧？”

王全表情有點難堪，“鄭局你多心了，我說過只是想了解一點情況……還有一個問題，對彭氏兄弟的監視怎麽會這麽疏忽，竟然讓他們從監視人員的眼皮底下給溜走了？”

鄭漢風反感地，“王全，這可有點像是審問啊……負責監視的刑警隊的大劉和小李，他們疏忽了難道讓我這個當局長的負責嗎？”憤憤離去，可是想想又不妥，停下腳步，“……我當時在忙着 成立調查組準備對中太集團進行調查，我要去協調上上下下的關系……你知道要動中太集團在市裏動靜有多大嗎？”轉身離去。

王全：“……”臉上露出苦笑，果然讓鄭漢風受不了了。

王全走進自己辦公室就看見梁國松坐在裏面。

“好大架子，剛當上局長就學會讓客人等着了……”

王全趕緊關上門，“老隊長，你這是在罵我啊……你批評吧，我決不還嘴……”

“看來情緒還正常……我是怕我昨天把你給熊趴下了，今天專程來看看你。”

“老隊長，我是那種聳蛋嗎？我讓你罵的時候還少啊？”

梁國松笑了笑，是啊打王全跟自己在刑警隊以來，自己是沒少罵他。梁國松遞給王全一只煙，“炸死冷青陽的爆炸裝置省廳已經鑒定出來了……其引爆方式和部隊偵察兵電子引爆方式相同，只不過這小子很聰明把它和手機聯接到一起了……”

“這麽說這家夥應該當過偵察兵？”

梁國松給自己和王全點着煙，“或者至少他受過爆破的專業化訓練……”

王全在屋裏度着步，“老隊長，現在案子也來越複雜了……除了內鬼，現在又出了一個偵察兵……”

梁國松沉穩地，“你怎麽看？”

王全走到白板前，拿起筆，“老隊長你看……615大案案犯同夥，走漏消息的內鬼，彭氏兄弟，冷青陽……這幾個中間一定存在某種關系，其中只有案犯同夥和內鬼可能具有偵察兵的背景……”

梁國松看着白板上的關系圖，“你認為除了內鬼還有一個同夥？”

王全點點頭，“我仔細回憶了615大案的前前後後，熟知我們內情的人當時都在現場，根本不可能跑到對面給案犯通風報信……這個內鬼應該是還有個幫手……”

梁國松痛苦地，“可惜，我了解過我們內部符合要求的而又熟知爆破的人一個都沒有，特別是刑警隊具有這麽高深的爆破經驗的人更是一無所有……”

王全：“這就是說，案犯同夥具備爆破知識的可能性很大……這給了我們一個新的偵查方向……”

梁國松點點頭，“615大案就交給市局刑警隊去查……另外，王全我得提醒你，如果我們內部有人和這麽多案犯有勾連，你們香河分局內部的嫌疑最大……你看，彭氏兄弟是在你們香河分局跑的，市政府家屬院也在你們香河分局的管轄範圍，內鬼熟悉大院的情況……只不過有一點我還想不明白，這回案犯冒這麽大的風險，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錢，老隊長我有個直感，彭氏兄弟詐騙得2800萬的大部分還在于都！這就是我們至今還沒找到這筆贓款的真正原因！”

梁國松默默地擦去白板上的字跡，“如果真是這樣，那些被詐騙的老百姓就有希望了。”

王全遲疑一下，走近梁國松，“老隊長，我剛才去找過鄭漢風了解彭氏兄弟外逃得事情，鄭漢風很敏感……”

梁國松瞪了他一眼，“王全，你這是在幹什麽？”

王全咬咬牙，“我聽到反映說……鄭漢風和彭志軍很熟悉，本來分局兩次接到對彭志軍的舉報，可是在調查過程中，鄭漢風和彭志軍卻走得很近。”

“走得很近是什麽意思？”

“不時在……一起吃飯、應酬……”

梁國松沉默一會兒，“王全，幹我們這種工作的要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在一起吃過飯不能說明問題……內鬼的事就交給我處理，你就別跟着瞎操心啦……”

這時，王全的手機響了，“我是王全……”

手機裏傳來劉建民的聲音，“王全現在有空嗎？”

王全一驚，“劉市長？好，我馬上就下來……”放下手機，他對梁國松說，“老隊長，劉市長就在下面，用不用一起下去見個面？”

梁國松搖搖頭，“又沒召見我，我就算了吧……王全，看來市領導對你很關心啊！”

王全嚴肅地，“老隊長，你怎麽也和局裏那些無聊的人一樣啊……小心犯自由主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