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信賴
晚飯時間,除了在駐地沒回來的白霈岑,算是阖家團圓。
今天的飯菜準備得特別豐盛。
白謙慎和以前一般無二,待人溫文有禮,談吐不俗。白靳不怎麽愛說話,飯桌上,就他和顧惜晚閑聊家常。
顧惜晚說:“你現在步步高升,聽說又是那樣重要部門的骨幹,以後,阿靳還要你提攜照顧呢,他畢業沒多久,也不知道去哪裏幹——”
她搡搡一聲不響的白靳,“可要跟你大哥多多走動啊。”
白靳直接無視了她。
白謙慎低頭撥了根青菜,緩緩說:“幹我們這個的,平時輕易不走動,要是突然找上門,可不是什麽好事。”
顧惜晚笑容一僵,有點下不來臺。
“而且,您消息似乎不怎麽靈通,我現在是做技術活的。”
顧惜晚被他兩句話就堵住了,壓根對不上來。
好在,白謙慎後來沒說什麽,點到即止。
芷荞吃好飯,就要上樓,白謙慎在後面喊住她:“荞荞。”
芷荞回頭,在樓上望下去。這個角度,正好是一種俯視,然而,她卻并絲毫沒有感覺到這種自上而下的感覺。
甚至遠遠站在他上方,還是感覺到一絲由心底裏生出的緊張。
時間好像回到年少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
白衣西褲的年輕人,眉眼清澄,笑起來很是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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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她一直怔怔望着他,有些惘然:“怎麽這樣看着我?”
“哦……”她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嘀咕,“你好看呀。”
“你說什麽?”
“沒什麽。”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他說。
芷荞應下:“好。”
夜晚的空司大院,空氣很好。月光下,樹影綽綽,把他修長的影子拉在地上,拖得很長很長。
芷荞看着他,見他背脊挺拔,腳步穩健,當真如山巅的松柏,清冷磊落,叫人過目難忘。
他說散步,就當真是散步。
一路無話,約莫是在想事情,眉宇間有些隐憂的模樣。
芷荞也不敢随便開口打擾他,默默數着腳底踩了幾片葉子,又有幾片是綠色的,幾片是黃色的……
走了段路,冷不防他停下腳步,回頭将她一望:“讀研了吧?”
芷荞猝不及防,“啊”了一聲,呆呆看着他。
卻看到他眼裏含着笑,有些無奈的樣子:“我問你,是不是快讀研了?”
芷荞點一點,乖乖說:“是啊。”
“那是要好好學習了。”白謙慎低頭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女孩低眉斂目,是一個很乖順的模樣。月光下,皎潔的臉龐如新生的月亮,清麗絕倫,不可方物。
低頭時,那張巴掌小臉總是自然地埋在烏黑的發絲中,下颌形成柔美的一個弧度。
那樣眉目如畫,風情楚楚,叫人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
他心中震動,把她抱到懷裏。
這是一個柔軟的懷抱,她柔嫩的小臉,貼到他胸口的勳章上,有點兒微微冰涼。
芷荞怔了怔,擡頭望向他,餘光裏,卻只能看到他白玉般的側臉,鼻梁高挺,眉宇舒緩,略有些疲憊的神态。
這是一個不摻雜情/欲的懷抱,更像是一種相依相偎的信賴。
也許他自己也奇怪,為什麽人前戴了那麽久的面具,能在這個女孩面前卸下來。
……
白謙慎還要去對面海軍大院拜訪故友,先她一步離開了。
回到樓裏,芷荞正準備回自己房間,就見二樓的一扇房門半開着。
裏面傳出顧惜晚恨恨的聲音:“怎麽說我也是他名義上的媽,這麽不給我面子!讓他幫你拉個線,舉薦一個好部門,他不願意。你舅舅現在要升遷了,正是關鍵時候,讓他幫忙說句話,他也敷衍推脫。這哪裏是一家人?輕飄飄的,永遠都是那副平靜的模樣。我知道,他出身好,跟他那個高人一等的媽一樣,總覺得我們是泥腿子出身,看不起我們……”
“……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見沒有啊?阿靳……”
她說了老半天,歇斯底裏的,白靳才應一聲,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有本事,你去他面前說啊。”
随即就推門出來,差點跟芷喬裝個滿懷。
身後,是顧惜晚的怒罵聲。
白靳看看她,又回頭瞥了一眼,有點不耐煩,拉了她的手就大步離開。
走到外面,芷荞用力甩開他的手,捂着腕子不說話。
白靳回頭。
月光下,她臉型柔美,溫婉明豔,發絲直直地散在肩上,都是順從的姿态。
但是,偏生又有些倔強的模樣。
白靳打量了她幾眼,嗤的一聲笑了,指指她緊緊捂着的手腕:“又沒紅,你這麽委屈的模樣給誰看?”
芷荞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也就能欺負欺負她了!
在白家這種等級森嚴的家族,白霈岑和白謙慎無疑是處于食物鏈頂端的支配者地位,次之,就是初入軍方、稍有建樹的白靳和資産頗豐的顧惜晚了。
而她容芷荞,毫無疑問,是食物鏈的底層。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哼一聲走開了。
不跟他一般見識。
……
因為白謙慎在家,芷荞難得起了早。
洗漱完,下到客廳,老遠就聽到了白靳的聲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懶貓起得這麽早?”
芷荞氣憤地回頭。
白靳剛剛晨跑回來,抱着肩膀靠在門上,正拿脖子上挂着的白毛巾擦臉。
臉上,都是晶瑩的汗。
芷荞怼他:“你別亂給我起綽號,我沒有老是賴床!”
白靳指着她的鼻子忽然說:“好啊,不打自招了!”
芷荞連忙捂住嘴巴。
糟了,這不“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果然,白謙慎在一旁笑了:“好了好了,阿靳別欺負荞荞了。”又對她招招手,“過來坐,還沒吃早飯吧?”
他起身,體貼地給她拉開座椅。
芷荞過去,挨着他坐了。
白謙慎給她鋪餐布,擺好刀叉。
對面,白靳都吃上了,嘴裏涼涼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連擺個刀叉都要大哥幫忙,你丢人不?”
“你幹嘛老是跟我作對?”芷荞氣煞。
白靳只是笑。
白謙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阿靳平時話不怎麽多的,就跟你多說兩句。不信你問問齊叔和鐘姨,那些跟他遞情書的姑娘,後來都怎麽樣?”
白靳擺弄刀叉的手一頓,看向白謙慎。
白謙慎已經低頭切下了一塊荷包蛋,放入她的碗裏。
“來,多吃一點。”
芷喬垂着頭:“謝謝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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