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差距
回去後,徐南就開始給她發短信了。車上還猶豫着,端着,十幾分鐘發一條,到了家裏,每隔一兩分鐘就發過來。
“荞荞,你不會生氣了吧?”
“李欣就是徒弟,朋友,她家境不好,平時也沒有什麽娛樂,我看她可憐才帶她出來漲漲見識。”
“荞荞,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她還是個孩子呀。”
……
芷荞邊走邊翻着信息,沒回,就是覺得好笑。
楊曦看她樂成這樣,探出半個腦袋往這兒張望一下。這一看,把她給樂的:“艾瑪,二十好幾了還是個孩子呢,拜托,放過孩子好不好。”
被她這麽一說,芷荞沒忍住,終于噴笑出來。
楊曦說:“你可別原諒他,他就是個腦子有坑的,以後他喊你出去也別去,咱還愁沒朋友嗎?帶這種女人來內部的聚會,這不存心打我們臉嗎?”
芷荞還來不及表明态度,她把她拉入了一個微信群。
“這什麽群?”芷荞問。
楊曦一臉淡定:“內部小群呀。”
“什麽內部小群?”芷荞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相親群吧?”
“別瞎說。我是怎麽沒品的人嗎?”
芷荞:“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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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曦:“……”
禮拜天禮堂有個演出,晚上白謙慎有問過她,芷荞想了想說:“我還是不去了。”
“為什麽不去?”
“一幫領導來視察的演出,太別扭了。”
白謙慎笑了:“平日看你嘴挺甜的,碰到個首長都能叫上一聲,怎麽還害怕啊?”
芷荞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那是花架子,故意擺出來充場面的,哪能真不怕啊?”
白謙慎笑,不勉強她了,也不忘叮囑:“離徐南遠點兒,這厮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說這話時一臉坦蕩,好像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芷荞望着他,從他臉上看不出別的,也就不多想,點了點頭。
這日無事,閑在家裏也實在無聊,她就和楊曦一塊兒出了門。楊曦挽着她的胳膊說:“金主爸爸,我們去逛街吧。”
“誰是你的金主爸爸啊?”
“你啊,你家那麽有錢。”楊曦說,“你黑卡的額度是不限量的吧?”
芷荞怔了一下:“我沒注意過。”
楊曦說:“真是羨慕嫉妒恨哪。你瞧瞧你穿的,吃的,用的,跟我們這種窮逼就是不一樣。”
芷荞笑了。
楊曦家裏可不窮,是小有資産的,只是在這個圈子裏來說,算不上多麽出衆而已,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兩人嘻嘻哈哈,到了王府井這邊的商業區,沿着步行街逛了會兒,進了路邊一家精品店。
在這種品牌店做店員的,大多要進行培訓,多少有點眼力。
雖然這是兩個小姑娘,衣着不俗,尤其是容芷荞腕子上的名表,都夠買下他們這一整家店了。
見此,馬上就有個店員笑臉迎人地走上前,禮貌地問好,順便小心詢問,她們想買什麽樣的衣服。
芷荞也笑着說:“我們先看看。”
有的客人就是不喜歡身邊有人跟着,店員麗麗也是人精,退去了一邊,拿手肘推推正低頭熨衣服的李欣:“今天的業績有着落了。”
李欣燙完衣服,把挂燙式熨鬥挂回去,笑着拎着衣服直起腰:“什麽啊?”
“你自己看啊。”麗麗指指前面。
李欣疑惑地回頭,然後,目光就有些凝滞了。昨天那些不大友好的記憶,一瞬間回到了腦海裏。
她皺了皺眉,臉上不自覺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
偏偏麗麗在她耳邊興奮地說:“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富二代。”
李欣咬了咬唇:“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他們的衣服啊,都是名牌,大幾萬一件呢,還有那位小姐手腕上那款表,歐米伽去年最熱的款,我記得要七十幾萬。”
麗麗嘆氣,“咱們怎麽就沒那麽好命,投胎到這麽好的人家。”
李欣無來由的一陣煩躁,瞪了她一眼,涼涼道:“那你要不試試,再投胎一次?”她抓了衣服就踱步去了裏面,弄得麗麗一頭霧水。
芷荞和楊曦每人買了兩件,都是這個牌子的新款,店員送走她們時,滿臉都是堆笑。
“要不要再檢查一下,衣服有沒有破損?”店員小姐道。
“不用了,你幫我們熨一下吧。”芷荞道。
“好的。”麗麗回頭喊人,“李欣,你幫客人熨一下衣服。”
聽到這名字,芷荞和楊曦都是怔了一下,面面相觑。不會這麽巧吧?
不過,很快兩人就睜大了眼睛,還就是這麽巧。李欣穿着跟這位店員小姐一樣的淺藍色制服套裝,磨蹭了很久,低垂着頭從簾子後面走了出來。
“怎麽這麽久?”麗麗把衣服塞過去,“快點,去熨一下吧。”
李欣本來盡量壓着頭,但接過衣服這一刻,還是稍稍擡了一下,正好撞上楊曦饒有興致的目光,臉上頓時一片火燒。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非常羞恥,說不出的難堪。
好在楊曦也沒為難她,甚至連招呼都沒打,只是看着她彎着腰在那邊熨衣服。但是,這種注視也讓她分外難受,好像是擺在動物園裏讓人觀賞的猴子似的。
楊曦跟芷荞耳語:“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芷荞也笑了一下,但是比她克制:“別太過分了你。”
“我哪兒過分了?”楊曦撅噘嘴,“你怎麽還幫她說話啊?就一白蓮,昨天被惡心得還不夠啊?我也沒怎麽她啊,瞅瞅都不行啊。”
她聲音是小,李欣還是聽到了,手心掐得一片生疼。
晚上回到寝室,她疲憊地往床上一靠,只想閉上眼睛,兩耳不聞窗外事。同寝的周靜正對着小鏡子描眉毛,見了納罕,回過頭來:“你不是打工去了?怎麽回來得這麽快?”
李欣臉上蓋着個枕頭,聲音悶悶的:“老板娘出差了,店門關得早。”
“哦,這樣啊。”
見她委委屈屈的,老半晌不起來,跟平日活潑熱絡的樣子大相徑庭,周靜又放了眉筆,過去拉她起來:“怎麽了?愁眉苦臉的?”
她不提倒罷了,一提起,李欣的眼淚就下來了,止都止不住的樣兒。
這可把周靜給急了,忙抽了紙巾幫她擦拭眼淚:“快別哭了,有什麽委屈的跟我說說,別憋在心裏啊。”
兩人都是從南方考過來的,還是同一個小城市,緣分很好,分到了一個寝室,關系一直不錯,從大一鐵到現在了。
李欣雖然有些小毛病,又有點小氣,愛占人便宜,總體人還可以,平時有個什麽事兒周靜都會安慰開解她。
雖然這麽問了,周靜心裏也奇怪。前幾天,李欣在玩游戲時認識了一個本地挺有背景二代子弟,忙不疊地全寝室炫耀,心情特別好。
幾人當然不信,游戲裏還能認識什麽富二代官二代的?別是騙子吧?可漸漸的,李欣總是能收到一些價值不菲的禮物,昨天,那人還開着百來萬的車來接她,可把這幫同學給羨慕壞了。
李欣這是真的走運了。
周靜雖然不以為然,覺得這種子弟不會真跟她認真,就是玩玩她,明裏暗裏勸了兩句,但李欣聽不進,她也沒法。
這幾天,李欣一股腦兒栽進去,每天笑吟吟的,這才多久,就被人甩了?
周靜這麽想,嘴裏就安慰起她來了:“是不是那個人騙你了?我早跟你說他這種人,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能信,你偏偏不聽。”
“不是他!師父他對我很好,是他的朋友!”李欣抹了一下眼淚,憤憤道,随即把昨天和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說了。
周靜覺得,出現這種事情也挺正常的,畢竟大家不是一個圈子的。打個比方,一幫朋友在一個餐館裏吃飯,這時忽然來了個乞丐,還跟他們有說有笑地硬要湊在他們身邊,誰能受得了?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樣,不是一路人,很難走到一起。
“門當戶對”,這是自古以來就精通的一句古話,不止适用于婚姻,很多方面都适合。
不過,這些話她當然不好在這種時候說給李欣聽,嘴裏附和着,安慰着:“那都是些靠家裏的富二代,纨绔,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你也是正經考上大學的大學生,靠着自己努力,自己出去打工賺錢,有什麽丢人的?別看她們日天日地的,沒準就是哪個野雞大學的,還不如你呢。別生氣了,啊。”
她這麽說了老大一通,李欣心裏這口氣啊,才算是平了。
她想了想,給徐南發了條短信,想着約他出來玩一玩。
可是,這信息發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似的,再沒有了音訊。李欣心裏頭慌了,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太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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