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又是一夜未睡,為了完成這項任務,何沐顏不知道煞費了多少心思。
在衆人眼裏,她就是一個為了工作可以忘記吃,忘記睡,甚至忘記整個世界。
可她深知,她卻忘不了他,裴晨。
陌生的城市,唇間還是你的名字。
原來,思念會變成一種習慣。
床上的被單盡是褶皺,桌角的電腦淩亂地擺放着,杯子有一半伸出了桌面,鬧鐘無休止地震動着。
叮~咚~
“誰啊?”
何沐顏草草地從床上爬起來,找不到地上的拖鞋,匆匆的跑去開門。
“啊!峻澤……你……你怎麽來了?”
這個男人叫王峻澤,何沐顏的未婚夫,電臺臺長的兒子。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有着峻俏的面容,溫柔的性情。
“小顏。”
王峻澤皺着眉頭,看着眼前這個女孩,一頭淩亂不齊的長發耷拉在胸前,寬松的睡衣漏出了白皙的肩部,赤着的一雙腳在地板上動來動去。
“唉。真拿你沒辦法。”王峻澤搖了搖頭,無奈的把何沐顏抱起,往房間裏走。
在王峻澤眼裏,何沐顏一直是個傻傻呆呆的孩子。而他,卻願意用一輩子去照顧他。
他把她輕輕的放在床上,看着床上淩亂的樣子,“何沐顏!你怎麽不能照顧好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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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默默地把桌上的電腦合上,整整齊齊的收拾好桌面。何沐顏很是慚愧。
駿澤,你知道嗎?如果沒有遇到裴晨,我應該會很愛你吧。
可惜沒如果。
見何沐顏傻傻的發呆,王峻澤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你啊你……真不知道你的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嘿嘿。我腦子裝的都是你啊,滿滿的。”
王峻澤忍不住笑了,三年來,何沐顏帶給他的就是這種簡單的幸福。她的微笑,便是他美好一天的開始。
“好了,別鬧。快去換衣服,今天我父親約我們去談談婚禮的安排。”
婚禮?何沐顏吓了一跳。
雖說早就知道王峻澤是自己的未婚夫,可她還沒意識到要結婚。事情來的太突然,何沐顏耷拉着腦袋,沉默着。
嘭~
王峻澤不小心摔壞了桌子上的那個相框,玻璃渣覆蓋在了整個照片上。
何沐顏瘋了似的沖上去,把照片從玻璃渣中撿起。只是呆呆的看着這張照片,嘴角露出了久違的淺笑。
一個高傲冷酷的男孩在前面走着,一個呆呆笨笨的女孩緊跟後面。餘陽下的影子裏,她試圖抓住他的手。
“你個笨蛋,手都流血了!”
何沐顏無心顧及,任鮮血從指尖流過掌心。看着照片并無損壞,微微的淺笑。
王峻澤看着她,自知她心裏一直裝着那個人。雖說是無意中聽她提起過幾次,但他能感知到,那個人,一定是讓她刻苦銘心過的。
是的,有些人,就算從來沒有得到過,卻不能代表沒有擁有過。有些事,就算已經流逝過,卻不能說明沒做過。
“小顏,我覺得你應該去找他,或許應該告訴他,我們要結婚了。”
“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回來了。”何沐顏嬉皮笑臉地回答這,只是想緩解這種尴尬的局面。
怎麽會不怕呢?何沐顏,你個傻瓜。可是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有遺憾。而我,心甘情願地等你。
心甘情願這四個字,帶着一股卑微,又或是一種藏起來的勇敢吧。
“我明白你會回來,所以我等。”王峻澤一字一頓地說。
從A市飛會B市,記得上次離開時是要了13個小時48分鐘。何沐顏默默地呢喃着。
上一次離開B市,是畢業之後。
只記得當時很多人來送別,各種擁抱和祝福聲,也夾雜着一些傷感。
因為誰也不會知道,離別之後,會不會如期而至。
等到大家都離開後,飛機也提醒要起飛了。何沐顏還坐在一直上遲遲不肯離開。
他,究竟是沒有來。
也許,就不該那麽沖動。那麽至少,他還可以來送她,哪怕是以友情的名義。
盯着手中的白表,看着時鐘分鐘循環地轉着。
“白表白表,是表白吧!裴晨,你我可以認為你向我告白麽?”
“宋潛送的。”
“哦。”
記得是她大二時的生日,宋潛出去實習,沒有來找何沐顏。在宿舍樓下等她許久的是,裴晨!
看着她從樓梯上下來,裴晨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遞給她。“給你。”
她看着他,他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目光很柔和,溫暖了時光。
他丢了句是宋潛叫他代送的,聲音卻沒什麽底氣,然後轉身離開,餘光下的背影被拉的好長,顯的寂寞而又冷清。
記憶翻滾而來,何沐顏緊緊握住手中的表,簡單的白色表帶,表面上沒有任何修飾,只有簡單的時針分針不停的轉動。
裴晨,你說我能不能像這鐘表一樣,轉回原點,遇到你。
如果當初不那麽任性,一直把對你的喜歡當做秘密,是不是就可以重新來過。只是,我們都太倔,一個不挽回,一個便不回頭。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城市會變得那麽空。曾經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啊。來到這裏,只是想來找你,僅此而已。也許只是想見見你,也許是真的想做個了結吧。青春的遺憾,是該說再見。
只是現在才明白那個道理,曾經天天呆在一起的人,現在連見一面都覺得奢侈。
“已到站,請各位旅客安全離開。”
哇,真的是12小時43分的路程。三年了,一分不差,一秒不隔。
孤身一人,蕩漾在這座城市,陌生又熟悉。一雙眼睛在人海裏搜索着那個背影,高傲,冷漠,讓人窒息的那個背影。
生活,只不過是從一個城市轉移到另一個城市居住,僅此而已。無論在另外一個城市呆多久,這個城市的味道也不會改變多少。只是,少了些許人。
何沐顏安靜地走在人行道上。
那時我還在想,幾年後的我是否還會認識幾年前的我。現在我不再猶豫了。
因為不曾改變是時光,難以忘卻的叫歲月。裴晨,你還是那個你吧?只是,你已經忘了我吧。
咕~咕~
何沐顏的肚子又在打鼓了。想想也是,整整一天沒進食了。在滿街的飯店和小攤之間尋覓着,看看哪些可以入味。
“靖琪食坊。”眼花缭亂中,這四個大字吸引了何沐顏的注意力。
不會是……嗯,應該不會。是個巧合吧。
何沐顏循着路走進去。
這個店,和其他的店不同。裝潢簡單樸素卻很溫馨,磚樣的壁紙,木質的圍欄,美麗的秋千搖椅……最重要的是,這個店同時賣一日三餐的夥食。也就是說,可以在吃完飯的時間吃吃早餐。
何沐顏心裏一陣驚喜。以前總是希望能有這樣一個店。對于吃飯挑剔的自己來說,真是幸福極致。
“服務員,點餐。”
一個紮着馬尾的女服務員過來,把菜單給她。
“小夢,那位顧客喝醉了,你去叫輛出租車來。”
“好的,老板。”
何沐顏聞聲看去,又是驚喜。
“靖琪!”
“沐顏,好久不見了。”
“嗯。”
“這是你的店?剛才我還以為是巧合。你以前不是說打死也不要在這個城市呆麽?”
“哈哈,是啊,你還記得。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是啊,當時我們四個還說以後結婚買房的時候住上下樓,把你的女兒許配給我兒子。”
“哈哈,你還記得。”
“怎麽會忘記呢?你可別賴賬!”
“……”
話唠遇到話唠,話都超多。一直說個沒完。何沐顏便順理成章地在陶靖琪家留宿。
陶靖琪是何沐顏大學時的室友,那時她們,不,應該說還有李冉、趙瑩穎,她們四個人一起,曾度過大學最美好的四年。
四年的光陰,說長很長,長得可以成長很多人。說短也短,回眸就感覺是昨天發生的。
“靖琪,你不是和李冉考研去了麽?”
“讀研讀了一年,覺得還是創業比較靠譜。”
陶靖琪跟何沐顏說了很多,關于一個女大學生放棄考研獨自創業當老板的奇妙卻又令人折服的親身經歷……
“所以,靖琪食坊……哈哈……”
何沐顏和陶靖琪相視一笑。大概,好朋友便是如此吧,無論多久,都能會意彼此。
夜入三更,世界變得安靜起來。外面燈火通明,霓虹燈灑遍了整座城。
第二天早晨,何沐顏和陶靖琪一起做早餐,這是大學畢業之後二人再一次能夠那麽親密的接觸吧。
“沐顏,你來B市做什麽?又是什麽工作麽?”
“來看看你啊。難道我眼裏只有工作麽,你呀,太小看我了。”
“得了吧,你個拼命三郎,誰不知道啊。”
陶靖琪皺着眉頭,想起了大學時何沐顏為了寫一個策劃每天熬夜到兩三點,黑眼圈真是重得厲害,頭發總是亂糟糟的,一副永遠沒睡醒的樣子。有一次出門吃飯被一個男生潑了飯菜都沒發覺。
想到這些,陶靖琪忍不住大笑起來。
何沐顏皺着眉頭,“你在笑什麽啊?這麽好笑?”
“想起有一次你出去吃飯被潑了都沒注意……笑死了。”
“啊?你是說宋潛啊!”
“哈哈,好像是叫這個。”
“是嗎?哈哈。”
何沐顏想起了那時的事,又是羞澀又是煩悶。
對啊,宋潛,對于這個名字,我是該微笑,還是沉默。畢竟,是自己有愧于他吧。
也許是從那一刻起,命運的軌道開始轉了個彎。青春,兵慌馬亂地便開始了。
何沐顏和宋潛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食堂裏。由于忙了幾天幾夜的部門策劃,何沐顏已經是人模鬼樣,頂着濃濃的黑眼圈跑到食堂買飯,紅腫的眼睛微眯着。
“哎呀……”
何沐顏睜開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這個男生,寬松的牛仔褲,簡單的T—shirt,一副歉意地看着她。
“對……對不起……不小心把湯潑到了你的裙子上。”
男孩張口結舍地重複着道歉的話語。等待着暴風雨似的的責罵。
何沐顏面無表情,還是混然不知情,感覺世界與她無關。
于是便繼續耷拉着睡眼繼續排隊買飯。回到宿舍之後才在室友的笑聲裏感知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大家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還是死水般重複地過着,唯一有點波瀾的是,據說宿舍樓下最近有一個男的每天在那站着,應該是在等一個人吧。
“誰那麽幸福啊,居然讓那個男的一等就是5天了。我看如果那個女生不感動,那我就随他走。”室友叽叽喳喳地笑談着。
想想也是,忙于各種部門工作的事,除了上課時間外,何沐顏已經好幾天沒出過宿舍門了吧。
看着窗外的陽光落了一地,打在了陽臺上的藍格子的被子上,還有半寸陽光調皮地溜到了宿舍裏面。
“我出去散散步,順便曬曬我的大白牙啦。”
“嗯嗯。”
何沐顏輕輕關上了宿舍的門……
“欸,那個誰,等一下。”
何沐顏轉身看去,寬松的牛仔褲,
簡單的T—shirt。
“是你!”何沐顏想起幾天前地那個場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出來,向你道歉。那天見你神智不清……”
“哦,原來這麽回事。”何沐顏想起室友剛才一番話,實感好笑。
男孩撓了撓頭,羞澀起來。
“我請你吃飯吧,謝罪。”
“……”
☆、回憶
何沐顏便和宋潛結識了。
那年何沐顏大一,他大二。
何沐顏眼中,宋潛是個有着爽朗笑容的男孩,一頭豎直烏亮的黑發,濃濃的眉毛下嵌着一對不大不小的眼睛。
宋潛愛讀書,和何沐顏有着一樣的愛好。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
都說最美不過暖陽天,這樣好的天氣,應該來沐浴一下陽光吧。
宋潛撥通了手中的電話——
“何沐顏,來11棟草坪看書吧。”
“好的。”
何沐顏收拾了一下桌子,離開了宿舍。
自是讨厭宅在宿舍,難以呼吸新鮮空氣。這樣一個充滿陽光的午後,有人陪着看書也是開心。何沐顏一路竊喜着。
“哎,小心!”
何沐顏意識到說話聲,猛的擡起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個籃球從遠處飛來,正好砸在了她的腦門上。
何沐顏摸了摸自己的頭。嗯,還好沒事,否則我非跟你們沒完。
“那個誰,把球扔過來。”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指着她,一股不屑一顧的眼神,冷漠,淡定的氣場讓何沐顏感到窒息。
“是他!”
剛開學的第一個周末,何沐顏的爺爺因為胃癌被送進了醫院,從沒有單獨出過門的她竟獨自離開學校,一天的摸索終于到達目的地。可是回來時天已經是蒙蒙黑了,不認識路的她迷茫着,只記得好像有一路叫673的公交可以返校。
天也不随人意,竟下起了雨。等了好久才擠上公交,也不确定是否能到學校。她看着旁邊的人,焦急地詢問着。
“坐到終點站就到了。”
何沐顏看着這個男生,沉默少言,眼神裏有一股憂郁。
可是,這種眼神,很熟悉。正是一年前窗外對面的那個教室的那雙眼睛。她曾無數次看到那種目光,只是,偷看。
就是那麽巧合地撞上了。也許多一分,又或者少一秒,就不會遇到了。
就這樣,公交開過了一站又一站,車內的人也漸漸變少。最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你沒告訴我,我們同路啊。”
那個男生沒有回答她,從相反的方向離去……也許,不是同路,只是好心。
“唉,把球丢過來。”一個身寬體胖的男生走過來,帶着一股惡氣。
“哦哦,好的。”
何沐顏把球丢過去,傻傻地楞在那裏。原來他和我一個學校。我居然在這裏又看到了他!
緣分這種東西,說來也奇怪。
“何沐顏,這裏!”
不遠處的宋潛朝她揮了揮手,示意讓她過去。
草坪很寬闊,在冬陽的照耀下,草呈現出金黃的顏色。世界變得溫馨起來。
這裏有很多人。
對面是幾個愛好音樂的男生,他們拿着各自的吉他合奏着,配合得很協調,也許将來他們會組成一個很棒的樂隊吧。
不遠處一對小情侶很親昵地依靠在一起,一起聽着歌,吃着零食,沐浴着冬陽。
當然,也有很多無聊的人,成群結夥地一起在這裏玩起了鬥地主。好不熱鬧!
可是,何沐顏地目光卻一停留在前方籃球場上。
那是一個高傲,冷漠的背影。可是第一次看到的他不是這樣子,那時他像一個太陽,散發着光芒。
宋潛讀書很認真,根本就沒在意到何沐顏地離神。
“沐顏,我覺的這句話蠻好的。讀給你聽下好了。據說每個難以接近的人內心一定是脆弱的,冷漠是他們給自己築的一道牆,別人進不去,自己出不來……”
別人進不去,自己出不來……
何沐顏一直重複着這句話那麽,那個男生是不是也将自己鎖在了城牆裏,為何他的目光那麽冷漠,卻又不得不讓人窒息。他,是個怎樣的人呢?
“宋潛,回去了。”
一個高挑的影子從餘晖中走過來,慢慢靠近。有點冷。
何沐顏猛地擡頭,居然是他!
“裴晨。我鐵哥們!”只見宋潛得意地介紹着眼前這塊冰山似的大人物。這場面,看着想笑。
他們怎麽可能是鐵哥們?明顯的性格不合嘛!一個完全是學霸級的好書呆子,另一個,冷漠高傲的大神!
“哦……哦……”
何沐顏強忍着笑出聲,其實心中也是一陣暗喜。既然他們是好兄弟,那事情就好辦了。
三個人一起,并排地走着……
何沐顏用餘光偷瞄着旁邊這個高他整整一個頭的男生,白色的襯衫,休閑的棕色褲子,簡單的球鞋……
裴晨,裴晨,原來他叫裴晨。高中時注意他那麽久,卻不知道他的名字。想想就覺得可氣又可笑。
何沐顏嘴裏一直重複的叨咕着這個名字。
果然,那個叫裴晨的男生夠冷酷,覺得後面這兩個家夥麻煩便提前單獨離開了。
“你別在意,這家夥就這樣,習慣就好。”宋潛向何沐顏解釋着,擔心裴晨的無禮讓她感覺恐怖。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何沐顏早就知道,高三他複讀的那年,她就發現他已經完全變了。他身後的小太陽不見了,再也照耀不了她。
何沐顏花癡般地看着裴晨離開的方向,硬是聽不進去宋潛的話,像耳邊風一樣,沒有一句入心。
“宋潛,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一見鐘情麽?”
“有啊。”宋潛壞笑道,“怎麽,看上哪家帥哥了?其實鄙人也是不錯滴。”
“你?算了吧。”
何沐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誰會那麽厚臉皮啊!哈哈,宋潛肯定排行第一。
兩個人,一路打鬧,吵吵地便回去了。
那時候何沐顏就知道,兩個類似的人适合做朋友,而互補的人更能一起生活。
何沐顏告訴宋潛,她和裴晨是同一個高中畢業的。她高一時,他高三。等到她高二時,他又高三。
只是她沒有告訴宋潛,高中時日記本的第一頁寫的是:
裴晨,從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喜歡你。
回到宿舍之後,何沐顏又在日記本裏寫上:遇到你,是最幸運的事。我相信科學,但更相信緣分。
接下來的幾天,宋潛還是每天都去找何沐顏一起去看書,顯然不知道這個姑娘心裏這個小秘密。也不會知道幾天前這個姑娘曾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迷了路,而引她回來的正是他的好兄弟,裴晨。
當然,何沐顏也越來越積極,也主動拉宋潛一起去草坪曬太陽。
目的很簡單,就是偷看。
因為裴晨,總是會在前面的籃球場打球。
“為什麽裴晨那麽喜歡打球呢?”
“這叫釋放。”
宋潛沒有看何沐顏,只是埋頭看書。嘴裏偶爾會吐出幾個字來。
釋放?是寬釋并且放肆自己嗎?裴晨,那麽冷漠的一個人,是不是只有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求解脫麽?那麽,他的內心,又是怎麽樣的呢?
對于何沐顏來說,裴晨是一個謎。
不過想想,能遇到他,便算是一件幸運的事了。
雖聽宋潛說他和裴晨是好兄弟,可何沐顏根本就看不出來。
因為裴晨的目光從來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也許就是那種心無旁人的眼神,緊緊抓住了何沐顏的心跳。
不過和宋潛待久了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明目張膽地看裴晨打球。就像高中那時侯,她總是駐足籃球場,還是那個他。而他卻不知道,他就是她的秘密。
每天,三個人一起漫步在學校的路口。何沐顏就這樣偷偷看着一束斜陽照亮了他的目光。
喜歡,原來就是這樣偷偷摸摸。
這樣,朝朝暮暮,我們算是走在了同一條路上,共享着同一個藍天,邂逅着同一束陽光吧。何沐顏心裏暖暖的。
青春的心事,是純與愛的懵懂。
日子還是無限度地循環着。
最近部門要搞什麽創意來活躍氣氛,何沐顏又開啓瘋狂模式,拼命地“加班”着。
電腦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像螞蟻一樣爬滿她的眼睛。一陣劇痛,她關上了電腦。
“我出去走走。”
“好的。”
輕輕關上宿舍的門,走廊的燈很暗,泛黃的光線射在地板上,前方是一片黑暗,讓人不禁覺得驚悚。
何沐顏獨自走出了宿舍樓。
B市的冬天來的晚,也不冷。晚上的風吹着她淩亂的長發,何沐顏感覺到一陣輕松與舒适。
來大學那麽久,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好好看看校園,靜靜心情了。
成天和不同的人待在一起,卻沒有來得及體會一下生活。
終于明白,糟糕的環境裏,合群就是浪費時間。
晚上的校園,顯得頗安靜。球場只有窸窸窣窣幾個人影,道旁的路燈閃爍着渺渺的餘光,風恣意敲打落葉的聲音清晰可現。
何沐顏閉着眼,聆聽着世界的聲音。
前方不遠處的亭子裏閃着點點紅光,何沐顏走過去。
“裴……裴晨!”
何沐顏驚恐地看着他,轉而又是一陣驚喜。
他,半蹲在欄杆下,看着亭子下的水裏面放射的光。由于是冬天,池子裏的荷花早已敗落,人能感到的便也只是點點殘意。
他低着頭,她看不見他的臉,讓人留意的便是他手指間夾着的那半支煙。
“你吸煙?”
“我還酗酒。”
“哦。”
裴晨擡頭看了這個女孩,一頭烏黑的長發垂過肩,大大的眼睛瞪着他,看似很吃驚。
“怎麽,讨厭我麽?”
裴晨的目光緊緊鎖在了何沐顏的眼神裏,只是此時,看不見那種冷漠,而是一種傷感,需要人疼。
讨厭?不可能!這三個字永遠不可能用來形容裴晨!
“沒有!”
何沐顏頓了頓,又張口說道:“我以留在這兒麽?”說這每個字的聲音越來越小,生怕被拒絕。
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無敵淡定。可是在裴晨面前,何沐顏自知沒有那種勇氣。
“恩。”
裴晨熄滅了手中的煙,立起身來,雙手插在褲兜裏,側着頭仰望着星空。
也許是太久沒有出來看看夜空,又或許是因為裴晨在旁邊,總之,何沐顏覺得,今晚的星空格外美麗。
那晚,她用心地感受到了他的孤獨。
原來,孤單,不是缺少朋友相處,只是心裏沒人陪伴。
那個晚上,裴晨說了很多,何沐顏所能做的便是默默傾聽。
聽着他的故事,她不敢表露她的心聲。
原來,他把他的心事,壓于心底,小心地折疊起來。也許他也以為,只有在夢裏,才能讓它們櫻花般開放,碎碎屑屑,落滿一地。
可是,那只是他以為。
有些事,不是不去碰就會忘記;有些疤,不是好了就會不疼。
跟何沐顏上次聊過之後,裴晨看她的眼神柔和了許多,至少在他的瞳孔裏可以看到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生爽朗地笑着。
“你們什麽時候去曬太陽,帶上我。”
裴晨最近反常似的,居然主動要求和我們一起去曬太陽。
不過想想也是啊,誰會不喜歡溫暖的感覺呢?
而裴晨在身邊,便會使她感覺溫暖。
就這樣,三個人圍成一個圈,懶懶的坐着。寥寥的數語,也是滿滿的惬意。
沐浴着陽光,整個冬天顯得溫暖而又美好。
“唉,裴晨。你看那,不是上次向你告白的那個女的嗎?上次為了見你,居然在我們宿舍樓下等了大半夜。現在大白天地瞧着,長得還挺俊俏的。你這小子真有福氣,總是有女的倒追你,還都是美女……”
宋潛的目光死死盯着不遠處的網球場,那個女生的确很搶眼,金黃色的背心,超短的牛仔褲将纖細白皙的長腿暴露出來。
“沒興趣。”
“不帶這樣的。你不能因為于可馨
的背叛就否定一切女孩吧。”
“夠了。”
裴晨起身站起來,離開,就丢下這一句話。
這是第一次聽到“于可馨”這三個字。何沐顏心裏充滿了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呢?居然會讓高傲不可一世的裴晨無視一切女子呢?
宋潛和裴晨從高中就是同學,兼鐵哥們。從宋潛口中得知,于可馨是裴晨青梅竹馬的一個女孩。只知道從小他們一直都相處得很好,大家都認為他們大學會在一起。只是高三那年,于可馨卻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了。事情很突然。每個人都覺得意外。
原來,是她讓這麽優秀的他堕落,讓他從陽光走到黑暗。她怎麽狠心?
所以,裴晨是很恨她麽?
既然是恨,那為何要拒絕別的人呢?
每個人的心裏,都會裝着不願說出來的心酸與無奈,裴晨便是如此。何沐顏,也不敢去打擾。
青梅竹馬,多麽漫長啊。那時不應該叫早戀,就只是喜歡,很簡單,很純真。也許,裴晨喜歡和她做同桌,總是帶大白兔奶糖給她吃,又或許是喜歡沒事欺負她,偷拿她的彩筆讓她美術課交差……
太多的想象了,那時太年少了,還不知道喜歡怎麽表達。而現在,他卻是遍體鱗傷。她帶給他的,究竟是什麽?
日子還是平常地過着,自從那天之後,裴晨又恢複了冷漠的常态,像是又築起了一道防火牆,來抵抗我們随時的侵略。
裴晨與我們的接觸又減少了。誰也不願提起傷感的過往。何沐顏仿佛看到了他背後築起的一道牆,多了一條封條,我們進不去,他也出不來。
看不見裴晨的日子,顯得格外單調。
每天迷茫地忙碌着,感覺不到一絲光的照耀。
“彭彭彭~”
打開宿舍的門,只見趙瑩穎緊緊抱着一本書,那眼神,驚喜中帶着恐懼,激動中帶着謹慎,像是随時有人會搶劫她似的。
“說吧,又是什麽八卦。”
室友眼中,趙瑩穎是個十足的神經大條。每天打聽各路消息,比如昨天那個系的男神被誰泡走了,哪個院的女神和誰分手了?還有一個癖好就是研究測試,什麽心理測試,星座測試等等,總之五花八門。
不過說來也怪,女生嘛,也确實喜歡這種東西。
“唉,沐顏,看你最無聊,我就先把它給你看吧,我搜索了好久的。”趙瑩穎硬是把那本《星座大全》塞給了她。
雖說不相信那些東西,但出于無聊,何沐顏還是無奈地翻開了那本書。
書上說,天秤座和金牛座不合。
哼,瞎扯,我有那麽多好友,就不信沒有一個金牛座的,我們照樣相處得很愉快啊。
恩?裴晨是什麽星座的?我來看
看他的是怎樣的。
何沐顏仔細推算,是金牛座!
不行,書上怎麽可以亂寫呢。怎麽就不和了,我說和就一定和。
何沐顏偷偷把那頁撕掉,誰也不知道。
她無心再繼續看下去,把書還給趙瑩穎。
“這種東西都不準,就和算命的一樣瞎辦,不靠譜。”何沐顏故作沉重的說,勸誡着好友不要沉迷于這種不科學的東西。
可是何沐顏還是忍不住在電腦裏百度着各種星座運勢,可是結果總是讓她失望。
這只是父母生我們的時間,并非真實的命運。再說我們的故事誰都不知道,寫書人怎麽能明了。
這個冬天很快,轉眼間,到了陽歷新年。還是和往年一樣,新年還是要習慣性的在學校過。
“裴晨,你想要怎樣跨年呢?”
何沐顏小心翼翼的問他,其實心裏也并沒有奢侈他能回答。畢竟,時間讓她适應了他的冷漠。
“宋潛,你呢?”何沐顏轉頭看向宋潛,希望來緩解尴尬的局面。
“恩,我想出去浪蕩一夜。從今年流浪到明年!”
“哇,聽起來很驚心動魄呢。”
何沐顏和宋潛沉浸在漫無邊際的想象之中,你一言,我一語,不亦樂乎!
“我沒興趣。”
裴晨冷冷地丢了一句。
很多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一件事,那就是好好說話,比如,裴晨。
也許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某些人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唰的一下,從頭冷到腳。
“裴晨,為什麽你總是和我過不去?”
何沐顏耷拉着腦袋,聲音裏充滿了委屈,卻沒有一絲憤怒。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她很想和他過下去。
也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那麽卑微,連憤怒都沒有勇氣。
“那我們就在食堂吃火鍋吧。裴晨肯定會樂意的,對吧。”宋潛朝裴晨使了個臉色。
“随意。只要不出校門就好。”
“那就是同意了!”何沐顏的臉突然
多雲轉晴,嘴角的酒窩調皮的蹦出來了。
學校東區食堂四樓的火鍋是出了名的變态辣,很多外校人士也經常光顧。
三個人于是就順着小路,趕往東區。
一路上,很多情侶親密地擁抱在一起,天空上閃爍着絢爛的煙花,也
有很多單身的人圍在一起盡情嗨唱。
裴晨無視一切,好像是透明的空氣,可是,他連空氣也不需要。
宋潛看着遠處飄來的一個孔明燈,歡呼雀躍。“沐顏,等下吃完我們也來放孔明燈吧。”
“好啊。我有好多新年新願呢。”
……
一路上,兩個人叽叽喳喳。終于到了東區食堂四樓。
推開大廳的門,一陣陣撲鼻的香味迎面而來,空氣中彌漫的都是美食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被老板安排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正好看到外面一對情侶互相擁抱親吻。
“我來年一定要找個女朋友!”宋潛發出了單身宣言。
裴晨無言。點了幾瓶酒便默默地喝起來。
原來,心情不好時喝酒,更易醉。
有些情緒,就像入鍋的餃子,只要時機成熟,就會翻騰着浮出來,按都按不住。
“于可馨,為什麽你不回來。我等了你那麽久,為什麽還不回來!”
裴晨痛苦地撓着頭,眼神裏滲透出來的痛苦讓何沐顏感到心疼。
可是她無能為力,畢竟他不曾在乎她。
宋潛攙扶着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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