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一只流浪狗到底死了沒有一樣。男子身上并無嚴重出血,只見有多處瘀傷、擦痕,或許還有筋骨損傷,但總體看來并不致命。
細端一陣後,二人開始商讨接下來的對策。
“怎麽辦呢,G?”
“這樣的話完全是沒法問話了呢……”G摸摸光潔的下巴,順便用屐齒踢踢那人。
雨月趕緊把頑皮的G擋到一旁,苦笑道,“現在只能先把他送到大夫處醫治了吧?等到他意識清醒了,我們再去細問好了。”
“……好吧。”雖仍有絲不滿,G還是答應了下來。“你來擡這家夥。”
“诶?”看G那理所當然的樣子,他也只好忍氣吞聲去幹這苦差事,誰叫他偏偏中意上這樣的一個人呢?
背上這酒氣熏天的臭男人,前面由自己傾慕之人領着,這夜的漫長之路才剛開始,已注定漫長而難熬。
悠悠過了數天,一日清晨,雨月攜車馬而來,朗朗男兒禦馬馳驅,叫不少女兒家盡展傾心。然而這潇灑與英俊都不為她們所設,男子柔笑之笑只迎向一人——那面色難看的紅發人。對于此等炫耀且毫無自覺的情況,雖G很想諷刺幾句,但礙于衆人羨慕的目光,還是咽回喉中,恹恹地上了馬車。雨月策馬而去,留下一路煙塵與欽慕之光。
車馬路途颠簸,叫G這第一次搭的人着實難受。雨月在前方驅馬亦無法理會他,所以G也就無人傾訴或吐苦,悶悶地撐着下巴,凝望那動蕩個不停的明媚夏景。此行的目的不為他,只因當日從花樓救出的漢子已經醒來,所以二人接到大夫消息前去詢問一番。
一路飛馳之後,重回實地的G已見面色發青,暈頭轉向。雨月擔憂問是否需要先讓大夫看一下,G毅然拒絕,只覺得藏在那茶苑深閨久了,人也似乎變得不聞世事,每日清閑,靜得脫然超群也不錯。免去雨月的攙扶之後,二人入到醫館之內。不過多久,那位相識的老大夫匆匆從內間出來,急若熱鍋螞蟻。
“怎麽了?”
“朝利大人,您所托付的那位病人不見了!恐怕是自己走了!”
言下之意,兩人這一行算是白跑一趟。G正要露出齧人之意,大夫适時遞上一封信箋,說是在病床頭上發現的。雨月接過,拆開一看,見是簡單的一行文字,書的是一個地址與時間。
G湊近一看,然後擡頭,二人目光相會,已心照不宣。
這回,又得多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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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再次外出而來,G的面色變得比前些更差,如若有烏雲蓋頂,滅頂雷劈一般。那燎原熊火的氣焰加之栩栩若生的烈炎刺青,着實叫這小小茶館裏的人不禁擦把冷汗。即便對面那面容溫善的雨月都向周邊客人賠笑點頭,這紅若爐火熾若熔岩的男子依然是盛氣逼人。
“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
溫潤喉嚨的茶水早已澆不息G的怒火,雨月苦笑着,不知多少遍為那被重擊于桌的茶杯倒上清香好茶。
“再等一下吧……”
這句話也記不清說了幾遍。他們二人如紙上之約來到此處,可快都等了一個時辰,相約之人還是未曾出現,不禁讓人懷疑是否在作弄他們。
眼看快要夕陽西下,館內客人換上一批又一批,二人終究是耗盡了耐性,起身結賬。嘴中啧啧念着狠毒句子地離開茶館,G便要徑直朝馬車走去,然而卻被雨月突然拽住衣袖。正要問何事時,在脹滿了金輝與紅霞的視野中,他的目光擒住了一個相熟的人影。
有個人在遠隔了數重的距離外擡起一只手,朝他們不住揮動。兩人四目相視,不需多語,默契地向那邊走去。
一處頗為開闊的空地,圍繞有綠意深石,淋了落陽金漆,忽俨然沁出神威,人氣蕭條而物意盎然。面前的漢子年約三十,衣着簡樸,身上還見有傷痕未退,面上卻恨意依舊。換之這邊尋常衣着仍顯出類拔萃的二人,那閑情淡意,更是突兀對比。這樣靜默無語的對峙狀态持續了少會,對方不見有先言之意,身旁的G也似乎矜持桀骜,雨月想改由自己破這僵局,但開口連個完整的音都沒道完,又被G搶先一步。
“日本人不是最講禮貌的嗎?”
用很不正中的日語,來質問身上淌着純正血脈的對方。
雨月明了G話中暗指為何。他們二人将對方救出鬼門關,可對方仿佛并不領情,數次捉弄他們,如今面對于前,涕零便算,就連一丁點兒的感激之情也沒有,實為有失大體。
只見到漢子不忿般切齒,緊握了拳頭,“你們到底是誰,救我是有什麽目的?!”
完全就是一只不信任任何人的受傷野獸嘛。
G保持臉上漠然表情,慵懶地回答,“彭格列……吧。”
聽到G延長的懶音,雨月亦颔首示意。
那擁有意大利浪漫發音的名詞飄蕩在這異國別境,滲入空氣,融入腦海,激起何許刻骨的記憶。那刻漢子宛若難以置信,又似如臨大敵,如同被流放在孤島上,渡過太久太久的時日,當再次遇到生人時的那種想要相信,又抑制不了恐懼的矛盾。
見對方遲遲沒能從震驚中過來,G瀉出些不耐,皺了眉頭問道,“你是Giotto在這裏收的手下嗎?”
此話一出,更叫對方震撼。可G才不理這些,繼續自說自話,“我就能猜到是這樣……那家夥到哪裏都喜歡亂招人…不,是騙人才對。我說你肯定還有其他同伴吧?就是同意被Giotto騙進來彭格列的那些人啦…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退出的為好,彭格列和Giotto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呢~”
如老媽子怨念一般叨叨地念完,雨月用手戳戳G,叫他讀一下此時氛圍。G這才擡頭望去,面前的早已不是一人,而是突然增加到十餘人,皆為大好青年,個個都懷着殺人般勢頭地看着自己。
G吐一下舌頭,念道,“這群家夥被Giotto洗腦太深了。”
面對這樣始料不及的發展,雨月不得不護着G退後,“這下該什麽辦,還是先走為妙吧?”
“為什麽要走?”G蕩開他的手臂,執意向前。男子面上攜着久違的肆笑,磨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好久沒幹架了,感覺快要退化了啊。”
“G……”他還未來得及勸說,這邊還開始了火上澆油。
“喂,我說。你們肯定很想當上Giotto的守護者吧?”
駕輕就熟地,G挑釁起這群将那頑劣的青梅竹馬視若神明的人。
“我是那家夥的岚之守護者,”G指指自己,再指向雨月,“他是雨之守護者。”
“喂,G!!”
“很不甘心像我這種讨厭家族和首領的人做守護者嗎?可以哦——”
G的話音畫出一個漂亮的回旋,那紅眸擡起,眸中幽光盈盈,帶盡邪魅。
“誰打敗我,誰就可以取代這個位置!”
凜凜揚聲而出,天長而風潇,男子屹立于落陽之中,媲紅霞而無不及,桀骜不羁更叫人欽佩服氣。即便被圍個水洩不通,依然笑傲蒼生,如從火中出世一般,傲氣難當,又美得刺目。
二人背對着背,雖不能相視而笑,但已明他心若曉溪那般,清澄透徹,堪比冰壺。
“要上了哦。”
“是。”
千言萬語,都沒在刀光劍影當中。唯見夕陽猶照,緩緩隐入群山,飛鳥群歸,地上煩嚣終于安靜下來,不見血光,只聽呼吸促促,吟痛聲沉。
G一腳踏上馬車,氣鼓鼓地一屁股坐下。
“快回去,我餓了。”
“了解。”
雨月依舊優美而笑,剛想要揚起缰繩,車內突然傳出喝止聲。
“不要開那麽快!!”
飛揚的缰繩随之軟軟落下,馬匹慢悠悠地踏開步子來,車內之人才松一口氣。
雨月哈哈笑道,“怎麽,累了嗎?”
車內人一陣沉默,最後用力一踢車子以表怨氣。雨月架穩車子,繼續挂着個甜蜜笑意趕路。
被抛諸腦後的那群匹夫痛得呲牙咧嘴,只能望着車馬離去長影。
大概他們所了解到的彭格列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還有更多、更深的,他們無從得曉。
雲微天淡,清風搖曳綠枝,鳴蟬聲響,偷得半日浮閑。捧一卷舊書,咬文嚼字,落滿室芳香,懶氣飄悠,日陽幽深敲窗探,不擾逸致,更添暖疲。如此可述為頹廢的日子過得久了,便像腐蝕一般侵去本意氣風發的青年郎,身上沉豔紅衣色澤豔麗,卻煥不出一絲精神,如疲憊了的鳳凰亂散那灼目輝煌的羽翼,染得濃若彼岸花開,火燒雲霞。
門外有細微的腳步聲蕩至耳旁,即便不去細聽,也知曉來者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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