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節

着點氤氲而朦胧的表情,向他笑得如夢如幻,一時間讓她以為猶在錯覺。

空白如紙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縷縷剪破的回憶。他想要捉住那些碎片,然而卻在彈指之間,一個力道毫無預兆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他釀跄幾步才站穩來,耳邊呼嘯着混亂的女子驚叫與物品掉落之聲。他的視野全是紛繁而華麗的豔暖色系,像一個密封了熊熊大火的箱子忽然被打破一下,濃稠的血液與熾熱的烈火便在一下間蜂擁而出,占據了他賴以為安的靜谧世界。

一個女孩兒跌倒在地上。她面上的肌肉正痛苦地扭曲成小醜一樣的醜陋,她尖聲哭泣着,手指指向自己,嘴中不住地叫嚷着些什麽。戲班們的女孩兒都圍了過來,一個個都挂着或同情或嗔怪的神态,這一切一切,就好像自己小時候曾見見過的馬戲團演出那樣,荒誕而又讓他想要發笑。

在這吵雜喧嚣之中,他才終于慢慢意識到:原來他自己撞了人。他害得一個将要上臺演出的藝伎扭了腳,她們劇團将要面臨缺失一個重要的角色,這場演出将因為他而取消,所有的來客都要掃興而歸。

他下意識地想要辯駁。但話聲一提到嗓門,卻又咽了回去。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充滿了憤怒與責備的視線,來到剛才他所見到的、并快要回想起來的那名女子身上。

這位長相極為出衆,屹立于衆伎之首的名伎,便是他曾經幾次見過的,與雨月有過親密接觸的鷺子小姐。

見到那畫上美豔彩妝的迷疊雙眼,他便是懂了。所以,他只沉默,不作一絲表情。

再多的辯護也只會被無視,他落入的這一個巢穴,便如同一個盤絲蛛洞,任他怎麽掙紮都逃脫不能。是要甘願含冤受屈,還是另有他計,一時半刻他都沒有任何想法。他只如個死物一般冷冷地站在那兒,任由衆人責備。

鷺子小姐向他緩緩走來。他靜靜地看着那雙狐媚的眼睛,感覺恍若站在舊日的沙場之上一樣。

他只身一人,面前千軍萬馬。

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夠得以一嘗這嗜殺的滋味。

“大人……您要怎麽補償我們的損失?”

女子嬌柔問來,伴個迷醉笑意,若是一般男子恐怕已神魂颠倒。他正沉默着,忽一個身影擋在了跟前。

“桑若?”

鷺子冷眼看着那比她的容貌遜色太多的女孩兒,倒是抹起了一弧淺笑,“以你這張臉,想要替代來上臺,還真有點異想天開了呢……”

面對如此奚落,桑若并無自卑,而是憤恨喊來,“我本是妝師,并奢想過上臺演出。可我親眼看到你們的人的确是自己撞上G大人的,怎可如此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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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激談并無激怒對方,只見得鷺子目光并未放在桑若身上,而是躍了過去,仰望去那位面頰上攀着紅藤的男子。那漆黑眸中幾許幽深,何人又會知曉。

“不如大人為我們替補而上吧?”

此話一出,他硬是愣住了。

鷺子自是笑意柔柔。

“大人可是鷺子見過的……最美豔的男子呢……”

這糯軟話中,含的是贊美、輕蔑、抑或是恨到骨子裏頭的憎惡,只叫他與對方肚裏知曉。

“你不是說你是妝師麽?”鷺子又對桑若道,“那就為大人畫個妝,好讓他登上大雅之堂吧…”

這句中之刺是任誰都聽得曉得了。桑若一怒,差點想要反駁來,卻被他制止。

“大人!”女孩兒不忿。他亦明白,可人在屋檐下,只得低頭。他只能搖首,叫桑若罷了。如今之計,只能是言聽計從,踏入這早就布好的陣局之中。

是福是禍,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閉上眼睑,想不到竟再一次迎來自己讨厭的化妝味道。他只想快快結了這麻煩事,好回去攤着,聽雨月在耳邊絮絮叨叨而已啊。

畫上美豔的妝容,鏡中之人如同戴上一個精美絕倫的面具,看不見底下言笑之色,只見表面欺人之意。身旁的桑若看起來倒是十分高興,奈何他怎都擠不出一絲笑容,畢竟待會竟要做些自己無法想象之事。

“一定沒有問題的G大人!以您現在的容貌,必定會羨煞芳生!”

“……”美醜與否他都不以為意,只擔憂待會到底要怎麽辦。他是面上看得可以,但叫他如女兒般酥骨柔筋地舞動卻傷腦筋啊。

“待會兒,您只要學着別的姑娘一般扭幾下就是了…”似看出他所憂,桑若悄悄在他耳邊細語。但所提之意見卻不怎麽可行。他微嘆口氣道,“說得容易,做可難了……”

“可大人不是經常來此幫忙麽,應該見得很多了吧!”

望着鏡中嬌美之容卻攜苦澀之情的自己,他不禁感嘆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孽,來到日本,在一群女子中生活,如今還要穿上藝伎的着物在男人面前演出。

Giotto啊,你可害苦了我啊…

心裏不住咒罵自己的青梅竹馬,此時藝伎們已經陸續登場,他也帶着十萬分不情願,硬着頭皮上了。

嘤嘤呀呀的絲竹之聲一如既往,臺下的客人還是一臉陶醉地賞着伎者那柔腰巧手,迷迷醉醉地打着拍子哼唱兩句,拌上幾壺清酒淡茶,醉生夢死都甘願。眼看前頭幾個姑娘都上場了,自己心頭如鹿撞,下戰場都還沒有這樣緊張過。終于,輪到自己出場了,桑若在身後暗暗喊了句加油,他只好吞了口水,一閉雙目,拼了。

自簾中行出的一剎間,光線如荊棘般刺上眼睑,叫他睜不開目。緊跟前頭的女孩兒,以碎步緩慢悠悠地挪動,暗自神殇,或明眸善睐,若隐若現之中,紅瞳如晶,即便刻意藏匿,也不難叫人發覺。見慣戲臺戲子的臺下客官們似乎有所察覺,有些止了飲酒,定住手姿,凝注去臺上那稍嫌生疏的伎人。不如其他姑娘那般的嬌弱伶仃,而是颀長纖細,面容有高凜如白雪紅山茶之感,立于其中,猶若萬花獨豔之牡丹,亦如淩寒獨放之紅梅,不染塵俗,豔色天成。

可這天生的麗質卻少了技藝的純青,可謂是美中不足。不覺間暗暗嘆息,臺上突傳出一聲鈍響,驚愕看去,那位突兀的伎人竟被後跟的人踩了衣擺,狼狽地跌倒在地。衆人霎時大驚,目光都聚到那紅發人身上。只見得那紅豔人兒亦大為失色,慌亂之間衣衫紊亂,忽而一抹遠別于女子懿态的情色驚鴻一現——那不經意間展露而出的姣好腿間,竟見得緋紅刺青,烙印烈焰騰升之姿态,攀蜷在白玉之肌上。這番景象,實為震撼,如白雪中的一抹紅、一灘血,叫人心驚,亦叫人難忘。伎人慌忙收拾衣衫,尴尬起身來,不顧在座之人那或是驚豔或是憎惡之容,挽起沉甸甸的衣裳,旋身便消失在彩簾之內。

四下鴉雀無聲。好一會兒好,藝團領班人這才出面來救場,衆人這才稍作回神。沒想到卻有一位客官忽然擱下杯子,奪門而出。他人詫異望着,不知到底何事。

長長廊道間,G拎着那讨厭的布幅急速走着。雖說是想要盡快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但這身累贅的裝束實在是讓他快步不能。好在此下人都去了招呼客人,若是讓人看到自己此等模樣,還不叫人笑話。

“你等一下!”忽而,身後竟傳來一陌生的聲音。G愣了愣,剛想要回首去,卻馬上收住,低下頭繼續辛苦走着。他才不要叫人追上,否則顏面何存!奈何身後之人卻緊追不舍,更有快要追上之勢,他心底一怒,索性猛地轉了身過去,撕開喉嚨怒吼,想以狂暴之态吓跑這無恥的男人。

“不要再跟着我!老子是男人!!”

見男子身上衣着,應當是來看演出的客人無誤。但奇怪的是,經他這麽一吼,那人卻絲毫無畏懼之色,更是眸中生光,看起來興奮不已。

“你的臉上是不是也有刺青?”

“哈?”

“請讓我看一下!”

還未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對方竟然撲向他身,硬要擦去他面上脂粉!他被這臃腫衣物包裹着,完全使不出平時的力氣來,三兩下手勢便敗于下風,男人的手觸到他的臉頰,輕易就拭去面上所蓋的膏粉,露出其下真實而沉豔之色。

“好漂亮……”若是沉醉而不知歸路的感嘆。男人眸中所含的深戀叫他不禁生寒,想要掙紮開男人壓在身上的桎梏,男人卻似想得寸進尺,繼而伸手來,欲要翻開繁厚衣襟窺探其下隐藏之物。他哪是受得了這樣的羞辱,死命地掙紮來,卻又似乎引得對方更有深探之欲。

想要大叫,又覺得似乎不合自己男人的身份。想要掙脫,可又實在掙脫不了。這燃眉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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