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節

有所屬。”

那邊是甜蜜的死刑宣判。宣告她的單戀,在懵懂萌發,幽幽等待之後,黯然結束。

愈是傷心時愈是笑得燦爛,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幼稚,浪費了青春,折損了容顏,卻什麽都得不到。

“我竟然……敗給一個男子……”

她癡癡地笑,不知自己面上何時再次淌滿淚水,婆娑雨下。

但哭得再怎麽悲痛,都無法挽回。

“朝利大人,使不得啊…您就不怕我将此事傳述出去,毀您名聲,拆散相愛之人嗎?”

不覺間,理智已盡毀,言語亦無輪次。雨月淡淡聽着,面上容色不曾變過。是悲哀還是憐憫,就無她所期盼見到的驚惶。

“我早知此情此戀不得浮于人前。一旦暴露,我也有所覺悟。若你一意孤行,我也無法。等到那時,請恕在下于相見之時無好言好色,你我形同陌路,從此再不相幹。”發下狠話,其實亦自覺略過分。但他深曉,若不今早掐熄最後的一點希望,怕他日猶會死灰複燃。

那樣的痛,由他給予,一次便夠了。

“小姐宜另覓佳偶,勿要再戀小生。我有負于小姐,還讓小姐見諒。就此告辭。”

不願再與其折騰,更或是心中有愧,不忍再睹間女兒家悲傷之情。丢下此話,他便匆匆離去,大有逃亡之感。他實在不擅對付兒女私情,也不知自己的狠心絕意,會使愛成恨,情成怨。

是災是孽,緣起一眸媚笑,結以幾行清淚。女兒家的愛恨情仇,深得人所難料,如海底藏針。

這日夜晚,青茶居張燈結彩,如常迎來絢麗妙變的一夜。外室間,燈火明豔,賓客齊至,好不熱鬧。內室則是一派繁忙景象,藝女穿梭,流光溢彩,若萬縧彩布浸滿溪流,潺潺汩汩,令人眼光缭亂。斑斓萬嬌中,唯有一人身材拔高于衆——短發落頸,半袒雪背,鎖骨突兀,紅紋加身,有別于女子陰柔,又帶着女子芳妍,襯在男子之身,形同鬼塑神雕,叫人驚嘆。雖無酥胸軟脯,亦不覺起遜于女色。幾個姑娘閃着新鮮好奇的眼睛,圍在他的周圍。

“這個刺青好漂亮啊,可以摸一下嗎?”

“大人膚色皓白…外國人都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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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煩雜之聲不絕于耳,聽得G耳根極躁。該是藝團的女子與一般女子稍有區別吧,一個兩個都毫不怕羞,把他圍個水洩不通。他的腰被重重帶子肋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還得應付這群花花小姐,實在是煩上加煩。加之夜涼風寒,秋意正濃,袒露的半截肩背上嗖嗖覺冷,下身卻因厚重布幅蓋得密閉發熱,真是上冷下滾,讓人發狂。

“我說,一定要把衣服拉得那麽低嗎?“他忍受不住,不禁問來。身邊的女孩子瞬間睜了大大爍爍的眼睛,一下子全都激動起來。

“這是必不可少的!“

“不錯,這就是藝伎之魂啊!”

“……”面對衆怒,他只好噤聲,繼續由她們擺布。

粉頰丹唇,蜷睫瑩眸,鏡中之人以精致妝容點綴微愠深色,仍不失妩媚,更覺豔美。桑若湊入鏡中,笑得極是歡喜,“大人好美啊,待會一定令群芳失色,令客人傾心倒魄~啊,不過要稍微收一下脾氣哦~”

G沒有回答,倒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姑娘們,快要開場了,各就各位咯!”領班高舉手來拍掌道。女孩們立即止了喧鬧,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圍着他的小麻雀們也做了鳥獸散,他這才得以呼吸一口足夠的空氣。人員整齊散開,各作隊列,樂師已在外堂奏起曲子,這夜将要迎來曼妙一刻。桑若扶着G站起,督促他要笑臉迎人。G只唯唯諾諾着,依然一面不爽。

當是時,內室稍嫌空落,足有一人閑行之地。G穿着那不習慣的繁重衣物,正以小步艱難慢踱着。正是這各自忙碌,無暇顧及他人的時刻,一雙腿以急急之速向其奔來,轉瞬間已來到G的面前。男子突覺一股淩厲怒氣迎頭逼來,下意識間旋了頭去。傾時間,一陣掌風凜冽揚起。

“啪——!”

清脆的巴掌聲頓時如雷霆貫耳,室內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輕,視線全部集中到這突發情況上。

“你這個賤人!!”

斥罵直指那華裝之人。敷好了脂粉的半邊左臉,很快便充血并腫脹起來。五指留下的巨大力道讓妝面跟着變花,赫赫在目的一個掌印現在臉上,完全就毀了好好的一張容貌。

內室一時間鴉雀無聲,如臨冰淵。

被扇了巴掌的人不愠也不怪,像個以冰霜塑的身,以火焰繪的神的瓷娃一樣,睜着黯淡無光的深紅眸子,凝視去出手打人的女子。他的嘴角破裂,血絲緩緩沿着下颌流下,弄髒了臉頰。

這一下,不單是妝容,連容貌也毀了。

女子抿出一個得意的笑,姣好的臉因瘋狂的嫉妒而變得猙獰。

“G大人!”第一個從驚憾中醒來的人是桑若。只見她立即走到G的身前,張開手臂要護住主子,那頭的女子竟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獰笑着就要朝人刺來。驚恐的尖叫聲随即刺破耳膜,衆人驚慌躲避,亂作一團。眼見那把利刃就要傷及桑若,女孩子亦擋不住生出的畏怕,自然而然地伸手擋住臉部——

臆想之中的痛楚并沒有降臨。驚惶走避的人也息止下來。那些紛亂擾耳的聲音剎地神奇消失,桑若微微睜開眼睑,被眼前景象震撼至難言。

男子的臂膀即使在重重布幅之下,也擋不住其剛陽之氣。那張臉龐,無論以多麽高超的化妝技術來掩蔽,都消不去他瞳中堅韌和天生奇賦。

那便是女子一世都擁有不了的魅與豔。

G的手緊緊捉住了女子纖細的手腕。任她怎麽掙紮作鬧,拳打腳踢,就只有那條手臂被禁锢得巋然不動。

男子的力道,可比女子大得多了。只須稍稍于拳心一使勁,女子馬上痛得大叫起來,手中的利器亦應聲落地。

“把刀子拿走。”G吩咐道。桑若馬上将其收起。

這時,女将帶着兩個男丁匆忙入內,見事況已被遏制,老人家松了一口氣,命二人将其擒拿。

“放開我!”女子如瘋犬一樣大嚷大叫,但因被鉗制了行動,表情再怎麽可怕也只是徒勞。女将走近她,以憐憫神态,輕輕撩開那亂糅黑發。

“鷺子小姐,您這是何必呢?”

區區一言,含浸幾多唏噓。在座者多為不懂,看得雲裏霧裏。而G則少有地明曉了女将話中深意,垂首而去,不願多看。鷺子也似乎深明了其中道理,棄了掙紮,兀自笑得悲哀。

“明明是個男人,長得卻比女人還要豔麗。紋着妖媚刺青,穿起華貴衣裳,挽動嬌柔笑靥…扭動腰肢,聲軟而惑…簡直如同那些專勾引男子心魂的狐妖一樣……!”

默默聽來,G沒有作聲。并不是不想否認這些叱責,而是不曉得應當如何洗清這一個因罪孽而妖豔的自己。他的刺青,不單烙印在軀殼之上,更是以熊熊的烈火,刻在了靈魂之上。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記憶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這幅刺青,就是童年時候的自己。它會呼吸、會笑、會哭,會把他恨的、他愛的,記得清清楚楚,一世都無法忘記。

否定它,就等同否定他的過去。

那樣,他将何以為存。

女将把鷺子押下後,開始指揮這混亂的現場。首要的,便是查看這次主角的傷勢。

“這樣子可上不了臺啊……”

G那光潔的左臉已經紅腫起來,唇角也破損了,這樣的情狀是絕不可讓萬分期待的客人見到的。但若就此休臺,客人更會抱怨連天吧。細看之後,女将拿起木梳,把G的額發梳下,擋住受傷的那一邊,只露出紋着火焰刺青的右邊臉頰。

“即使這樣上臺也還是會讓人看出的吧,左臉的傷化妝也蓋不了了……”桑若不禁憂心忡忡。

“笨蛋,”女将斥道,“你以為我會讓大人在人前獻醜嗎?”

“那……”

“G大人。”女将鄭重望着G的單眸,“待會您只需随我出臺,在我身後正坐下來,我自會替您向客人解釋。最後你随我一同鞠躬賠禮,離場便可。”

“……好。”

今夜,群莺起舞,但少鳳鳴。幾多缤紛皆失色,千彩萬羽都不及鳳凰紅。繁燈之下,衆目獻睐,然這一切皆浮華虛景,耳邊煩嚣陣陣,眼前欲色深深。他不聞不看,如隔遠世。

以灼眼姿色,包裹寒徹心魂。男子火紅的殼中,藏着不滅的火焰,還有永固的寒冰。

愛與恨同存,你我永不相忘,生死相随。

那夜,待雨月來時,人已散去,庭院寂寂,紅燈将盡,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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