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敗露

手中的碎片在神聖之力的作用下化為了粉末，洛奇越過德薩，手搭在克裏斯的肩膀上，俯下、身低聲道：“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克裏斯沒有反應，同樣壓低了聲音：“故意撇開德薩的嗎？”

“你以為我應該防備的人是德薩，還是莉莉絲？”見克裏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洛奇挑眉，“就算再怎麽沒有見過世面，我始終是神殿聖女，這點問題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微微點了點頭，克裏斯被洛奇拽着走了。

洛奇的身影剛剛離開視線，莉莉絲的臉上再也不複天真和稚嫩，神色微變，眼眸深處的笑意那般的冰冷、嘲諷。而背對着她的德薩只是呆滞的望着克裏斯他們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走了一段路，克裏斯布下了結界，便聽到了洛奇的話：“那個莉莉絲有問題，你是想告訴我這個？”

轉過身，見克裏斯一臉沉思，洛奇嘆了口氣：“不怕你笑話，這一次我一開始是真的沒有從她身上發現異常，才收留了她，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沉不住氣。”

“是因為看到了我的關系。”對于死亡之力，克裏斯對這個力量的感知比任何人、神都要強數百倍。在察覺到莉莉絲身上傳來的死亡之力的時候，他就明白這個女孩有問題。

“你沒有察覺我并不意外，封印了聖女之力的你也不過在人類中算是強者，我無法理解的是……身為生命之神，迪亞竟然完全沒有反應？”

聽到克裏斯的話，洛奇也不再有所隐瞞，如實開口說：“迪亞，在這個世界是那個德薩王子，而并非我們所知曉的那個生命之神。我的意思，你明白？”

“你是說……他徹底的變成了這個世界的存在？”克裏斯眉頭皺起，一向沒有太大情緒變化的臉上有着不可置信，“他不像是會什麽給輕易迷惑糊弄的神明啊，怎麽就犯蠢了？”

“不是犯蠢，自淨化以來，他就沒有身為神明的自覺，而就在你對他進行這方面啓蒙階段時，他又回到了這個他心系的世界。不要說是他，就算是我，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會選擇比較适合我的這邊。”

克裏斯神情一冷：“他不是人類，更加不可能待在這個世界！”

“是的。這個道理你和我都知道，但是……”回想起德薩登位以來的種種，洛奇低喃，“迪亞他并不知道。”

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克裏斯聞言，輕嘆一聲：“迪亞的事情急不來，先說說你吧。你既然知道莉莉絲是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們的，你還這麽縱容她？”

“我沒有猜錯的話，她的目标是五英雄。”想起之前在飯館時候聽到的話，洛奇将她的猜測給說了出來，“據我所知，五英雄好像已經死掉了一個。在看到你的時候，我确信了這點。”

最終會被封神的五個人類，如今已經死掉了一個，這意味着什麽克裏斯還能不清楚麽？

“死掉的應該是這個時空的‘我’，而我為了填補這個空缺，就被丢到了這裏來。”說到這裏，就連克裏斯都感到了心驚，這個過去的世界難道遇到了什麽危機？

“多想無益。”對于目前所擁有的線索，洛奇也大致猜到了這個世界的結局，她是肯定要回去的，絕對不會允許有人為了改變未來而将過去的人給抹殺掉。

只不過，那個女孩現在對她還有利用價值，她暫時也不會動她就是了。身邊放一個知曉身份和底細的人，和再來一個摸不清底的人，誰都知道如何選擇。

知道洛奇和普通聖女不一樣，克裏斯詢問道：“你打算怎麽做？”曾經受到死亡之力的迫害，克裏斯很清楚莉莉絲身上不詳的力量将會給這個世界以及這裏的人們帶來怎樣的災難。

“我需要知道她的目的，還有她來自哪裏，是否有人指使。”回望來時的方向，洛奇墨色的眸中一片肅殺，“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克裏斯怔然，忘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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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談話的兩人回到了各自的帳篷，讓洛奇意外的是，德薩居然在她的帳篷裏等她。她走過擺着很二姿勢的某人，徑直的走到最裏面坐下。

也許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動作很蠢，德薩輕咳一聲，試圖引起低着頭在思考人生的少女，遺憾的是後者完全沒有搭理他，顯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憂郁下，德薩頹然的抓了抓頭，走到洛奇身前：“喂。”

“我不叫喂。”洛奇随手翻着手中的卷軸，沒有覺得她這樣的行為對充當了背景板很久的某人來說很不尊重。

“這不是重點！！”德薩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放下手中的東西，認真聽我說話？”

“不能！”洛奇斬釘截鐵道。

德薩幾乎抓狂：“為什麽？”

“為什麽？”洛奇重複了一遍，猛然站起，将手中的卷軸往地上一摔，冷着一張臉，“為什麽？你居然還有臉問我為什麽？”

她一步一步逼近他，逼得他不斷後退，他不明白眼前的少女到底受了什麽刺激，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和他有關。

責問的話語就在嘴邊，洛奇卻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

他已經不記得他是神明。

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生命之神，亦不是那個驕傲自負的半神。

他沒有身為神明的自覺，不明白幹涉這個世界會引發什麽。

他什麽都不知道，就宛若一個新生兒。

微微張啓的嘴唇硬着抿了起來，她神情複雜的打量了下德薩，沉默了好久好久，壓抑的氣氛讓德薩感到了不适。

洛奇走回原地彎腰拾起地上的卷軸，冷聲道：“什麽都沒有，不要打擾我繼續研究地形了，出去！”

也許是察覺到了洛奇的異常，德薩動了動嘴唇，沒有說什麽的走出了帳篷。

直到聽不到德薩的腳步聲，洛奇像是一團泥一樣癱軟在地，低喃：“我從一開始就不該指望他能夠在回去的事情上給予我幫助，是我太天真了。”

抓了抓頭，洛奇懊惱的啧了聲，努力平複煩亂的心緒，這才慢慢進入狀态靜下心來研究卷軸上的東西。

在克裏斯面前表現出從容，不代表她真的對于莉莉絲沒有擔憂，她只是不希望克裏斯他們為她擔心。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當莉莉絲知道克裏斯另外一個身份的時候，一定會對他下手。洛奇絕對不能因為她自己的關系拖累克裏斯，從與他們相遇那刻起，她就有一種應該保護好他們的想法。她知道這種想法很奇怪，克裏斯也好，哪怕沒有自覺的德薩，他們都是神明，根本不需要她的保護才是，可是她就是無法停止這種可笑的想法。

或許，她早已經将他們當作家人了吧。

想到這，洛奇輕輕嘆氣：“那就更加不能讓莉莉絲得逞了。”她不擔心莉莉絲能夠對克裏斯他們怎麽樣，就算再強她也只是被創造出來的僞神明。她擔心的是，指使莉莉絲的是神明，真的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克裏斯他們之所以遇到了問題也不害怕，無非是因為就算再強的敵人也只是人類的關系，即便只有半神的力量，他們也可以有恃無恐。

下意識咬了口指甲，洛奇看了眼手上的地形卷軸，嘆息着往旁邊一放。從地上爬起，走到帳篷前撩起了帳篷門，正好看到小心翼翼瞅着她的德薩。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洛奇嗤笑一聲，對着像是被抛棄露出可憐模樣的德薩招了招手：“過來。”

德薩很快就跑了過來，期間還又打量了下洛奇，開口：“你不生我氣了？”

洛奇一愣：“生你氣？”

“是啊，你剛剛又是摔東西又是一臉怒色，不就是生我氣？”

洛奇抿唇，沒有承認或者否認。而她這個行為，就被德薩當成了默認。

“莉莉絲呢？”這也是她奇怪的，一直跟着德薩近乎形影不離的那個女孩，今天居然沒有纏着他，這簡直就是奇跡了。

“不知道啊，剛剛就沒看到她了。”見洛奇繃緊了臉，他皺眉，“怎麽了？你的神色很難看。”

洛奇剛剛揮了揮手，正打算開口說沒事，就聽到一陣巨響，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毀滅氣息，如海水一半席卷人來。

洛奇神情微變：“糟了！”

“怎麽？”

這次洛奇沒有給德薩解釋，直接騰空而起，瞬間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被人給丢下，德薩随手布下了一個結界，确保這裏沒有人可以進入，這才飛到高中尾随洛奇而去。

黑色的球體中，克裏斯臉色慘白，上身的衣服上全是燒焦的痕跡，裸露在外的胸膛被一根沒入雲層的黑色的鐵棍貫穿。

遲遲到來的德薩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聲音嘶啞：“到底是誰……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先他一步的洛奇反倒神情鎮定自若，在德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她摘下了那串隐約泛着光芒的石頭取出一顆，向着黑球中的克裏斯投去。

“拜托你了，本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