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前往魔界

早晨，陽光正好，月下仙人難得記起了自己的職務，坐在大殿中看着姻緣簿，一手握着紅線，将這人間的癡男怨女綁在一起。

“唉。”

嘆氣聲從身邊傳來，月下仙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繼續纏着紅線。

“唉~”

月下仙人忍無可忍地将紅線摔在案上，轉頭看着靈昭道：“我說小阿昭，這一個時辰裏你嘆氣嘆了六十七次，我這是第二十一次詢問你，你究竟是怎麽了？”

靈昭嘆了口氣，擡頭看着月下仙人，幽幽地說：“不是我不說，可是……這事關女兒家的心事，真的不好說啊。”

聽到這裏，月下仙人更是來了興趣，坐到靈昭身邊問：“莫非是和這情愛之事有關？快說說，讓老夫幫你分析分析。”

“好吧。”靈昭又嘆了口氣，“你可還記得，幾日前我與你說到的一位仙君？”

“記得，記得。”月下仙人回憶一番，“你說你曾與那仙君有過幾面之緣，聽到小錦覓提起了他的名字，便覺得心中悸動。”

“對，那之後某一日，錦覓跟我提到他去了……人間。”靈昭為了不被月下仙人發現她說得是誰，便撒了個小謊，“我得知此事後，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哦哦哦，心中牽挂。”

“後來他回到天界，我看到他時，覺得十分歡喜。”

“哦哦哦，重逢之喜。”

“再後來，聽旁人說他受傷，我便覺得心中疼痛難忍。”

“哦哦哦，心疼他了！”

靈昭看着月下仙人，沒有再說話。

“怎麽停下了，繼續說啊，然後呢？”月下仙人催促。

“然後就沒了啊。”靈昭說，“就是這幾件事讓我煩惱至極，所以今日才哀聲連連的，你快幫我分析分析。”

月下仙人沒有說話，只是盯着靈昭，嘆着氣搖搖頭，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擡手摸了摸靈昭的頭，頗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意思。

靈昭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她向後退了退，道：“月下仙人，你可別吓我，難不成我得了什麽絕症？”

“絕症？當然是絕症，你這可是心中的絕症。”月下仙人神秘兮兮地說，“不過一轉眼，我家昭兒也長大了，到了這般懷春的年紀。”

“懷春？所以說，我是真的喜歡他了？”靈昭撫着胸口，喃喃自語。

“這看見時歡喜，看不見時挂念，他受傷你心疼，可不就是喜歡嗎。小阿昭，快跟老夫說說，你這是看上了哪家的仙君？”

靈昭回過神，搖搖頭：“我……總覺得有些不對，等我去弄清楚，再告訴你。”她說着，轉身奔出了姻緣殿。

出了姻緣殿，靈昭便駕雲來了栖梧宮，想要和旭鳳聊一聊。其實她并不是不懂情愛之事，她雖然從未喜歡過誰，但也曾在人間看過很多有情之人，所以對此事仍心存疑慮。

到了栖梧宮，旭鳳和錦覓都不在，只剩下兩名仙侍。靈昭詢問後，才知道旭鳳去了魔界，錦覓也偷偷跟去了。無奈之下，她只能離開了栖梧宮，準備等旭鳳回來再做打算。

出了栖梧宮大門，正巧遇到了潤玉，看他的樣子，似乎也是來尋旭鳳的。

“潤玉可是來尋火神的？”行禮後，靈昭說，“剛剛兩位仙侍告知，天帝命火神前往魔界緝拿窮奇，他已經離開了。”

“原來如此，我本想與他一同前去，沒想到他已先走一步。”潤玉笑笑說，“靈昭來找火神，可是有什麽要事？”

“是有些事想問他，不過，就要等到他從魔界回來了。”靈昭回答。

潤玉看看栖梧宮內，又看看靈昭，道：“我正準備前往魔界相助火神，靈昭仙子可願随小仙一同前往？”

靈昭想了想，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于是爽快答應。她跟着潤玉，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便到了忘川河畔。

忘川河畔一片幽深陰暗，河中一葉扁舟，舟上一名老人頭戴鬥笠，手上握着船槳，正是忘川上的擺渡老人。

兩人走至船邊後，擺渡老人開口問道：“兩位可是要擺渡？”

“正是，麻煩老人家了。”潤玉恭敬地說。

擺渡老人笑笑，擡手說了一個“請”字，示意兩人上船。

潤玉道謝後，先一步跨到船上，站穩後向靈昭伸出手。靈昭怔了怔，然後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借力跨上了小舟。

“兩位請站穩，老夫這就開船。”

擺渡老人說着，便開了船，忘川中冤魂沖撞，船體有些不穩。靈昭背對擺渡老人，面向潤玉坐下，擡眼望着周圍的景色。

“我活了這一萬歲，唯獨沒來過魔界，沒想到比起其他五界，這忘川的景色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靈昭笑着說。

“這忘川中皆是幽魂野鬼，哪有什麽滋味，不過岸邊來來往往的人，倒是形成了風景。”擺渡老人搭話，“老夫還記得九千年前，那白澤神君一身白衣，也來到了忘川河畔。”

靈昭怔了怔，轉身看着擺渡老人問：“老人家可曾見到了他？”

“老夫自然是見過，白澤神君在這河畔等待了一千年，只為了等一魂魄，只可惜……”擺渡老人的話止住在這裏。

“只可惜，那魂魄的原身是妖。”靈昭垂眸，“未修成仙的妖，魂飛魄散後，又怎麽會有魂魄留下？”

“白澤神君恐怕也是知道這點，他等了一千年，便離開了。”擺渡老人又說。

“多謝老人家告訴我這些往事。”靈昭笑笑，轉過身，卻對上了潤玉擔憂的目光。她搖搖頭，不想談論這些，對方也沒有再問。

談話間，小舟已行至對岸，停靠穩當。潤玉先下船，回身扶着靈昭，待她安然下船後，和擺渡老人道了聲謝，便向魔界走去。

魔界的天空中雖有光芒閃過，但整體卻如黑夜般陰暗，周圍時不時有鬼火飄過。街上的人大多穿着深色衣衫，樸素簡陋，叫人看不出是什麽變化而來。

靈昭和潤玉都是一身白衣，在魔界中極其顯眼，常常引得人側目而視。她看了看周圍，對潤玉說：“這身衣服在魔界，似乎有些太過紮眼，我們不如換一身深色的衣服？”

潤玉點點頭，和靈昭一同施了法術，變出一身玄色的衣衫。靈昭看看潤玉，又看看自己，滿意地點點頭，這下就不會被人盯着看了。

兩人順着人流向前走去，還未離開碼頭，便看到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看到錦覓和一小販站在一起，正在說着什麽。

此時旭鳳不在她身邊，靈昭擔心她有什麽危險，于是便走上前，正看到小販拉住她，口中說着她還沒有付靈力。

就在錦覓疑惑之際，潤玉已經走上前，拿出一顆靈力珠遞到小販面前道：“我來替這妖娘付了。”

錦覓轉頭，看到了潤玉以及跟上來的靈昭，滿是驚喜：“小魚仙倌，阿昭，你們怎麽在這？”

靈昭走到錦覓身邊，待潤玉打過招呼後，對她說：“今早去栖梧宮尋你，才知道你來了魔界，正巧潤玉也要來此，我就跟着一起來了。”

就在兩人說話時，旭鳳從一旁走來，拿出一顆更大的靈力珠，換回了小販手中那顆潤玉的，将它遞還潤玉，同時說道：“我的侍女買東西，當然要我來付錢，怎麽能勞煩夜神大殿啊。”

潤玉收回靈力珠，笑笑道：“兄弟之間，何來勞煩。”

聽了這話，錦覓悄悄拉了拉靈昭的袖子，問：“阿昭，他們兩個竟然是兄弟？這天界可真奇怪，先是有一個狐貍是叔叔，現在又有一個美男魚兄弟。”

話一出口，三人都笑了出來，在靈昭與旭鳳的解釋下，錦覓才明白，潤玉是應龍夜神。

“夜神大殿幽會佳人，不去尋個景色宜人的地方，來這魔界做什麽。”旭鳳笑着問。

“火神殿下多慮了，我來魔界是為了尋錦覓，路上碰巧遇到夜神而已。”靈昭回答。

旭鳳還想說些什麽，潤玉接過話，道出自己前來幫忙，總算是幫靈昭解了圍。

兩人說話時，靈昭擡眼看着旭鳳，可心中卻沒有任何異動。她又看了片刻，然後便收回了視線，生怕被旁人發現。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被旁邊正在交談的人看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