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錦覓歷劫

由于錦覓即将要下凡歷劫，這一晚，靈昭便留在了水鏡內陪着她。當夜，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說着悄悄話，卻是誰都沒有入睡的意思。

互相捉弄了一番後，錦覓抱住靈昭的胳膊，卻是突然收起笑容：“阿昭，明日我便要去歷劫了，我雖然不擔心凡人的七苦，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凡人沒有靈力，也不會法術，如此脆弱，我會不會不習慣啊？”

靈昭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安慰地說：“你下到凡間時，會忘了自己曾是仙人，一出生便是肉眼凡胎，只當自己是普通人，不會不習慣的。”

錦覓點點頭，翻了個身面向靈昭，看着她問：“阿昭，你去凡間歷劫的時候，是什麽身份，生活是什麽樣？”

“我不記得了。”靈昭聳了聳肩，“我見過的凡人，和我們也差不多，只不過要更累些。他們要為活着而奔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苦的很。”

“再苦也不會比九九八十一難苦。”錦覓滿不在乎地說。

“是啊，再苦，也不會比九九八十一難苦。”靈昭嘴中喃喃道，轉頭看向錦覓，“對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喜歡潤玉嗎？我是說男女之情的喜歡。”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我見到小魚仙倌，就會覺得歡喜，但又時候又不會。你說，我這是喜歡他嗎？”

“我也不知道……”靈昭突然懷疑，這婚約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錦覓打了個哈欠，嘟囔了兩句，閉上了眼，很快便睡着了。而靈昭卻是一直盯着房頂，仿佛要透過那頂棚，直直地看到天界一般，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錦覓與靈昭一同面見了長芳主，聽着她叮囑了半個時辰，一直到風神和水神到來，長芳主才停下了唠叨。收拾準備好後，兩人便與風神水神一同去了仙界，到了因果天機□□前。

□□前，緣機仙子已與月下仙人一同在此等候，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潤玉。見到他時，靈昭愣了愣，閃躲着眼神與他打了個招呼，便和風神站在了一起。

錦覓看着那不停旋轉的因果天機□□，與衆人一一道別，然後便準備跳下。而此時，穗禾卻來了，叮囑了錦覓一番，然後抱了抱她。

這之後，緣機仙子催促，錦覓便跳了下去，正式投胎化作凡人。而其他陪同的人，互相寒暄了幾句後，也各自離去了。

潤玉回了璇玑宮，水神與風神回去洛湘府，只剩下月下仙人執意要等着旭鳳。靈昭本是要與水神風神一同回去的，但她半路尋了個理由與兩人分開，然後去了璇玑宮。

到達七政殿外，靈昭制止了正欲通報的邝露，偷偷地溜了進去。殿內，潤玉坐在幾案後，手中未拿着任何書卷，卻是在盯着前方發呆。

靈昭抿嘴笑笑，走進殿內，故意拉長了音調說道：“夜神殿下這副模樣，似是有什麽心事，可願與小仙說說，抒發一下心中積怨呀？”

潤玉擡頭，怔怔地看着她，沒有回應。

見他這幅表情，靈昭心中有些忐忑，她快步走到潤玉面前，稍稍彎腰看着他問：“你是不是還在怨我，怨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潤玉總算是回過神來，他搖搖頭道：“沒有，我怎會怨你？我只是想着你有些日子沒來我這喝茶下棋，然後你便出現了，我還當是你聽到了我的心聲。”

“璇玑宮的茶醇厚芬芳，唇齒留香，我怎麽舍得不來享用？只是近來事情實在是繁多，又是窮奇又是人間，又要去壽宴又要去花界的，實在是忙碌啊。”靈昭故作為難的樣子。

“原來如此，仙子果真是忙碌呢。”潤玉笑笑。

“今日我總算是騰出了時間，這不，第一時間就來看你了嗎？”靈昭笑嘻嘻地說，“只是今日過後，我便不能再常常找你喝茶下棋了。”

“這是為何？”

“因為……我前幾日回了趟骊山，師尊交代了我些事情，之後我可能便不常在天界了。”靈昭撒了個謊。

往日裏潤玉孤身一人，又沒有天妃，靈昭來找他玩倒也無妨。此時他與錦覓已有婚約，靈昭自然應當避嫌，少見他為妙。她沒有說出真正原因，只是因為潤玉才剛原諒她，若是再提起婚約，兩人又要尴尬了。

今後有錦覓陪着他，想必他也不再需要自己的陪伴了吧？

靈昭這樣想着，突然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似乎被什麽塞住了一樣。

“原來如此，日後你若是有時間，提前告知一聲，潤玉定會備下好茶好菜，等你回來。”潤玉含笑說道。

靈昭驚覺，面前這人用的是“回來”二字。也不知從何時起，這天界已不再是她借住的地方，而是成了她第二個家了。

她擡頭，笑意似要從眼中溢了出來。她說：“我記下了，謝謝你。”

潤玉也是笑着點點頭，擡手在幾案上變出棋盤與棋子，然後說道：“前幾日我偶然得到了一本古譜，今日無事，要不要下一盤？”

“好啊，我也有好些日子沒下棋了，正好有些手癢。”靈昭點點頭，擡手示意，“你先請。”

兩人邊下棋邊聊，這一局棋一直到了黃昏，也沒有下完。眼看就要天黑了，潤玉只好先存下棋局，過幾日有空了再繼續下完。

潤玉去值夜後，靈昭算了算時辰，估摸着錦覓該降生了，便用乾坤鏡看了一眼。此時錦覓還是嬰兒，緣機仙子一直隐着身形陪着她，護着她的安危。見此情況，靈昭放心下來，回了姻緣殿，準備明日再去看她。

第二日，靈昭在人間找到錦覓時，她已長成了女童的模樣，正和好友在山間采藥。一條蟲子趴在她肩膀上，她卻将蟲子取下，口中說着“可以入藥”，然後便追着吓唬另一個女孩。

看着她這樣子，躲在暗處的靈昭不由得笑出了聲，她沒想到化作了凡人的錦覓，還是這般大膽調皮。

跟着錦覓走了一段路，靈昭看到了隐藏在暗處的緣機仙子，只是此時的她腳陷在濕泥裏，動彈不得。不僅如此，錦覓與好友追打時扔出了一團泥土，正巧就砸在了她的臉上。

靈昭又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引起了緣機仙子的注意，對方看着她，無奈地笑了笑。靈昭揮手，緣機仙子腳下的濕泥便化作了普通的土，緣機仙子将腳拔了出來，擦幹了臉上的泥。

“多謝靈昭仙子相助。”緣機仙子拱手道。

“舉手之勞而已，小仙倒是要多謝仙子如此盡心，時刻看護着錦覓。”靈昭笑笑。

“這是小仙分內之事，仙子不必多謝。”緣機仙子說。

“這幾日還需緣機仙子多勞心，等錦覓長大些，我再來看她。”靈昭說。

又跟了錦覓幾個時辰後，靈昭便離開了人間，去了花界。錦覓下凡前，在洛湘府不過住了幾日，便回了花界，水神和風神也和她一同回去，此時正住在花界。

到了花界後，她直接去了水神與風神暫住的地方，想與兩人敘敘舊。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裏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屋內的客座上，桑枝正拘謹地坐着，見到靈昭走進來，他連忙站起身跑到她面前說：“仙上，您可算是回來了。”

“桑枝？你怎麽在這？”靈昭驚訝地問。

“今日一早，聖母便差桑枝來尋您，叫您速速回府。”桑枝說。

“我不回去，師尊什麽都不願告訴我，我才不要回去。”靈昭搖搖頭。

桑枝笑了笑，他一早便知道自家仙上不會乖乖跟他走，于是便準備了殺手锏：“仙上，阿緋會講話了，仙上不回去看看嗎？”

這話果然管用，靈昭眼前一亮，拉着桑枝便沖出了房間，與水神和風神告別後，便趕回了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