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從六十年代初期辦掃盲班開始，西樊家堡村就不定期的出黑板報，延續至今已有二十個年頭。以前，黑板報的編輯書寫由蘇立平負責，今年在蘇立平的推薦下，村委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夏廣青。

唐彩虹去村南的田玉玲家串門子，路過大街時被在那裏協助夏廣青辦黑板報的村支書叫住。

“三妮啊，你忙嗎？”

“不忙。有事啊？”

“那你來給廣青念念報紙、遞遞粉筆。”

唐彩虹不想幹這差事，但礙于村支書的面子只好走過去。

村支書把手中的報紙遞給唐彩虹，交代一下需要念的文章便離開了。

“念！”半天聽不到唐彩虹開口，腳跐凳子等着往黑板上書寫的夏廣青催促道。

等村支書走遠，唐彩虹把報紙放到夏廣青腳邊，說道：“這些字我不認得，幫不上忙。”

夏廣青聞言跳下凳子。“我已經給你道過歉了，你有完沒完？！”

唐彩虹不作理睬，一甩辮子走了。

“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夏廣青氣不過，追加一句。

“我這個女人走了，只剩下一個小人就好辦多了。”唐彩虹回過頭來說。

“你……回來！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這種高難度任務，我幹不了！”

“遞個粉筆什麽的，你也幹不了？！”

“蘇立平哥辦黑板報時，從沒見過他讓人給打下手！他一個人能行，你就不行嗎？！”

“我能力差！”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

夏廣青氣的直咬牙，暗暗發恨找機會給這個“唐三妮”一點顏色看。

……

機會終于來了。這天中午放工時，夏廣青無意中看到唐彩虹夥同夏廣美、田玉玲和杜豔梅藏在石窩裏吃西瓜。——無疑，西瓜是從不遠處的那片瓜地裏偷來的。

傍晚時分，夏廣青找到夏廣美。

“我畫了一幅‘偷瓜圖’，你想不想看？”

“‘偷瓜圖’？”夏廣美不禁聯想起她和唐彩虹、田玉玲及杜豔梅偷吃西瓜一事，“想看！想看！”

夏廣青掏出一張折疊着的八開紙，紙上畫有三幅小圖。

第一幅圖是一片西瓜地裏有四位少女在摘瓜——三位遠影，一位近影。夏廣美一眼便認出近處這位是唐彩虹。第二幅圖畫的是四位少女搬着西瓜在逃跑，跑在前頭的三位背影模糊，落在後面的這位，再清楚不過就是唐彩虹。第三幅是四位少女躲在石窩裏捧着西瓜在啃，其他三人低着頭，唐彩虹仰着臉，腮幫子上還沾着幾粒西瓜籽。

夏廣美看罷哈哈大笑。“我們還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呢，原來被你看見了。——哎？你為啥只把三妮畫的這麽清楚？”

“那三個我沒看清，哦，原來也有你啊！那倆是誰？”

“田玉玲和杜豔梅。”

“那我重新畫一遍，把你們仨也畫清楚。”

“別！別！——最後這幅，你把三妮畫的忒滑稽了！我拿去讓她看看吧？”

夏廣青要的就是這句話，趁勢扇風：“可別讓她給撕掉，抽空我還要畫到黑板上去。”

“還畫到黑板上？！你潮（傻）啊二哥！三妮不剝了你的皮才怪！”

……

夏廣美一刻也沒擔擱便去找唐彩虹。

唐彩虹看罷“偷瓜圖”也笑了，心知肚明夏廣青有意報複她。

“他還吓唬咱們要把這事畫到黑板上去，我說那樣你就會剝了他的皮。”

“不只剝他的皮，還會抽他的筋！——夏廣青跟你要的話，你告訴他我還沒看夠，等我看夠了就還給他。”

……

唐彩虹想以畫還畫來回敬夏廣青，怎奈不會畫畫，後來想出用薄薄的半透明粉連紙進行描摹。她先從舊報紙的漫畫中描摹了一只老鼠，又從唐大鵬的語文課本上描摹了一只大公雞，組成一句成語——“鼠肚雞腸”。

一事不煩二主，唐彩虹讓夏廣美把這幅包含譏諷的圖捎給夏廣青，那幅“偷瓜圖”她則跟夏廣美謊稱已經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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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過後，唐小藕、夏長贏他們升入五年級。數學老師想看看這一個假期下來，學生們對上學期所學的知識忘到了何種程度，于是在開學第一天就進行測試。

測試結果不出數學老師的預料，除了夏長贏還保持着原有成績，其他學生都考得一塌糊塗。

數學老師雖早有思想準備，事到臨頭仍不免大光其火，揮舞着教杆，從教室第一排的第一位學生開始打手掌。每聽到一下如同放單蹦個兒爆仗似的響聲，唐小藕的心就抽搐一下。注意到老師沒有懲罰夏長贏，唐小藕羨慕壞了，直後悔沒有認真做暑假作業。從眼角掃到老師走近她，唐小藕瑟縮起身子自覺得把左手伸出去。久等的教杆落到手上，唐小藕的心從嗓子眼落到肚子裏，在她呲牙咧嘴的消化着火辣辣的疼痛之時，瞥見夏長贏正朝她看。唐小藕認定夏長贏在幸災樂禍，怒目相向的同時無聲的罵了他一句“臭屎殼郎”。

中午放學的路上，唐小藕、田櫻櫻和杜鵑就數學老師沒讓複習就考試一事發起牢騷。

當夏長贏經過她們身邊時，杜鵑叫住他誇道：“數學又考了一百分，夏長贏你太厲害了！”

“有啥了不起的！”唐小藕說，“田櫻櫻她表哥蘇青陽才是真厲害呢！期末考試語文差一點點兒就滿分！”

“夏長贏得的是滿分，不比他厲害啊！”

“數學得滿分比較容易，語文就不一樣了，作文得高分很難！還是蘇青陽更厲害！”

“夏長贏更、更厲害！”

“哎、哎，別這麽幼稚行不行！”夏長贏回過頭來制止，“我們厲害不厲害與你們有啥關系？怪能的，你們也厲害起來！”

“你甭這麽驕傲！早晚有一天我們會超過你！”唐小藕說。

“就你這聰明勁兒，極有可能啊！”

“唐小藕的語文不比你差，她也怪聰明。”田櫻櫻說。

杜鵑不屑地撇撇嘴，“數學老師經常說，語文學的好不算數，數學好的人才是真聰明！”

“他是數學老師當然會這麽說了！”唐小藕反駁，“這種說法根本就不對！”

“我要把你這話告訴數學老師！”杜鵑說。

夏長贏道：“告訴老師，你可就成小人了！”

“誰讓她不誇你還故意貶你呢！”

“她算老幾啊，我可是稀罕她誇！”

“我是老大！”唐小藕說。

“在你們家你是老大，在我眼裏你就是這個！”夏長贏說着翹起小指。

“在我眼裏，你連這個都算不上！”唐小藕說罷拉起田櫻櫻跑開了。

看着她倆親密的挎起胳膊，杜鵑不由嫉妒起來。“我丢的那支鋼筆很可能是被唐小藕偷走的！”

“啥證據？！”夏長贏停下來問道。

“呃……她誇過那支鋼筆漂亮。”

“因為這個就懷疑人家，你也忒那啥了吧？！”

“她老是和你作對，你還護她！”

“我煩她的九天大惡（wu），我能不護她！——我是為你好！随便冤枉人，這事要是傳到她耳朵裏跟老師說了，你就麻煩了！”

“那……那你可別往外說啊。”

“你潮（傻），我可不潮（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