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閣樓亮起一束燈光。
江随阖着的眼猝然睜開, “騰”地起身走了。
陳遇在一片嘈雜聲裏呆坐幾秒,無意識地伸手摸頭, 沿着頭頂一路往後腦勺摸。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她蹙了下眉心,屈指抓起了頭發。
“一個個的吵什麽吵, ”
趙成峰提着大電燈下來了:“沒見過停電啊?”
随着他走下樓梯,大廳裏的黑暗漸漸被吞噬,顯露出一塊光亮。
劉珂看見好友在抓頭, 那勁還不小:“阿遇, 你頭怎麽了?”
陳遇一頓:“有點癢。”
劉珂說笑:“幾天沒洗了這是?”
陳遇輕抿着唇,垂眼借着電燈的光暈看手指,眼裏的情緒十分微妙,頭上被少年碰過的地方, 每根發絲都很不自在。
感覺很怪。
好像……不讨厭,就是很不适應。
這樣一想,更怪了。
因為陳遇不喜歡別人摸她頭。
廁所裏, 江随繃着下颌線站在水池邊, 大腦混亂的擰開水龍頭,彎腰湊過去,不停往臉上撲水。
冰涼的水很快滲進皮肉裏,順着周遭血管上下亂竄。
體內的熱度一點點下降。
青春期的血性跟躁動卻依舊蓬勃不止。
江随兩手撐着磚臺邊沿,粗聲喘着氣, 潮濕的眼睫動了動,一滴水珠晃動着往下落, “啪”一下砸在了水池裏。
濺起的那一小片水花裏,映着少年情動的模樣。
女孩以為他說的占便宜,只是扣住她腦袋,碰到她的頭發,不知道他還親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他想親的,其實不是她的頭發,是她的唇。
他想親她。
自從發現自己的心思以後,天天想。
江随的舌尖抵了抵牙齒,鼻端仿佛還蹭着女孩香香軟軟的發絲。
……
操。
整棟小白樓都停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來電,二三十人不可能在烏漆抹黑的畫室裏幹等。
趙成峰讓學生們出去畫速寫。
随便去哪,只要明天早上帶着兩張速寫過來就行。
有人不喜歡畫速寫:“老師,萬一我們前腳走,後腳電就來了呢?那怎麽辦呀?”
也有人是一個想法,吊兒郎當地說道:“要不幹脆就提前放學好了呗。”
趙成峰板着個臉:“幹脆別集訓了。”
“……”
“這時候手機的作用就出來了。”
于苗老氣橫秋:“要是我們人手一部手機,有個畫室的群,哪怕我們才走就來電,老師您在群裏喊一聲,我們不就能趕回來。”
謝三思呵呵:“這話說了等于放屁。”
李洋補充:“還是個臭屁。”
于苗在大家的起哄聲裏鬧了個大紅臉,憤憤找堂弟撐腰。
“小祈,你說說!”
于祁在思索待會去哪裏畫速寫,壓根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嗯?”
于苗:“……”
他恨鐵不成鋼地抖了抖滿臉橫肉。
“哈哈哈哈哈。”謝三思叉着腰爆笑,“于胖子,你傻不傻?”
于苗沖過去,作勢要打他。
謝三思誇張地邊跑邊嚎叫:“救命啊!救命啊!”
江随從廁所出來:“鬼叫什麽?”
謝三思惡心巴拉地撲上去:“随哥救命!”
還沒碰到就被拎開了。
“男男有別。”江随嫌棄地把手在他衣服上擦擦,“注意點。”
謝三思:“……”
于苗看到這一幕,心裏頓時就安慰了。
謝三思失寵了啊,挺好挺好,看他以後還神氣什麽。
九點左右,原木畫室門一鎖,大家夥各自分散,或單獨行動,或結伴同行。
于祁問陳遇準備去哪。
陳遇把背包撈到肩上:“沒想好。”
也不知怎的,下一秒就很突兀地用手指指劉珂:“我跟她一起。”
于祁看着她哦了聲:“這樣啊。”
完了溫和的笑笑:“那你們擔心點。”
陳遇說好。
于祁走了幾步回頭:“江随和你一道嗎?”
陳遇愕然一瞬:“不知道,不一定,看他吧。”
這答案等于在說“是,我們一道”。
說這話的時候,女孩的眼神清冷明亮,盡是沉靜無波,像一彎沒有波浪的溪水。
似乎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夜色深重。
風又大又冷,吹得人陣陣發涼。
于祁回了神,無聲嘆口氣,早知道當初于苗提的時候,他就轉到原木來了。
現在晚了。
說道理還是沒緣分,或者差了些。
謝三思在于祁找陳遇說話的時候,全程豎着耳朵偷聽,生怕那家夥勾引他未來嫂子。
他瞟了瞟路燈底下的随哥,怎麽有種丢了魂的感覺?
有點像他第一次打飛機以後的樣子,恍恍惚惚,半夢半醒。
謝三思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還是說,停電那會在大廳裏,大家都吵吵鬧鬧的時候,随哥跟陳遇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
謝三思看過的小電影頓時飄了滿眼,好羞恥啊卧槽,他趕緊揮掉,冷不丁瞧見随哥偏頭看向一處。
然後就笑了,跟個傻逼似的。
那處站的可不就是十八正明豔的陳遇,陳姑娘。
随哥栽了。
栽在了陳遇這棵樹上,放棄了一大片茂密的樹林。
謝三思咳一聲,見随哥還在瞥,他又咳,加重了聲音:“咳咳!”
江随從路燈底下出來:“你扁桃體發炎了?”
“……”
謝三思模着自己的脖子,慘兮兮的一逼,剛才咳大聲了,嗓子疼,我容易嗎我?
江随伸了個懶腰:“怎麽着啊?”
“于祁他們好像是去車站了。”謝三思說,“就火車站。”
江随扯嘴皮子:“畫個速寫跑那麽遠,有毛病。”
“我也覺得,裝逼哪兒不能裝。”
謝三思興奮的蒼蠅搓手:“随哥,那咱去哪裝逼?”
江随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謝三思領會了,不認同,他走了,誰拖住劉珂?
這戰略不行。
江随大概是後知後覺出了這裏面的名堂,他走到女孩面前:“想去哪畫速寫,有目标了?”
陳遇問劉珂:“你說呢?”
一霎那間,劉珂就被三道視線纏上了。
一道是謝三思的請求組隊。
一道是好友的期待。
另一道是江随壓迫性的死盯,像是在說,你最好是個啞巴。
劉珂顯然沒有做啞吧的準備,她慢悠悠把想法說出來:“三維書店不錯。”
“對啊,那兒可以啊。”
謝三思想也不想就舉手贊成:“那兒有好幾層,超大,文藝範也很十足,而且那說是書店,其實除了書,還有吃的有喝的穿的用的,也有坐的地方。”
“畫累了還能樓上樓下逛逛小玩意,完美。”
他叽裏呱啦了一通,發現沒人搭理自己,立即傻眼:“怎麽了哥哥姐姐們?”
江随轉身走了。
手還勾着女孩的背包帶。
陳遇被那股力道帶的一個踉跄:“你拽我包幹嘛?松開。”
江随勾着不放,腳步懶懶散散:“不是去那什麽書店嗎?走啊。”
陳遇試圖扯回背包帶的動作一停:“你也去?”
江随睨她一眼:“我不能去?”
陳遇:“不是……”
“不是那是什麽?”江随側低頭,眼皮垂了垂,漫不經心的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占你便宜了?”
“……”“說話。”
“你先撒手。”
“你先說。“
“……”
兩個幼稚鬼大眼瞪小眼,說話聲漸漸被夜風吹散。
劉珂跟謝三思在原地風中淩亂。
我被我的好友遺忘了,嫁女兒的心情是什麽鬼?
我被我哥們遺忘了,他眼裏只有未來嫂子,勁勁的,開花結果指日可待。
開心激動,轉圈圈。
三維書店在中興路,陳遇四人騎自行車過去,花了十幾分鐘時間,路上沒碰見畫室的其他人。
能畫速寫的地兒多,大家都散了。
陳遇騎在最前面,她找地兒停車:“我要去二樓買速寫本,你們呢?”
劉珂把車靠她邊上,腳撐子一踢:“一起吧,書店很大,我們身上又沒電話,聯系不上。”“一起好。”謝三思騎過來,“咱四個一起。”
江随沒說什麽。
結果陳遇進去上個廁所再出來,過道裏就剩江随一個人了。
“小珂跟三思呢?”
江随的後背離開牆壁,站直了:“不知道。”
陳遇對着牆邊的花壇甩甩手上的水:“你剛才不在?”
江随挑眉:“不在。”
陳遇還想問什麽,被少年打斷了:“走吧,帶你買速寫本去。”
她東張西望。
江随扣着她的腦袋,把她往前推:“別望了,抓緊時間。”
陳遇拍開他的手。
江随周身的氣息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山雨欲來。
又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生什麽氣啊,”江随看看被拍的那只手,頓了頓,說,“還打我。”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別提有多委屈了。
陳遇:“……”
有兩個女孩往這邊來,頻頻朝她側目,眼裏全是大寫的震驚。
姐妹啊,這麽帥的男朋友,你也舍得動手?
不要就放了,給別人點機會啊。
陳遇抽着嘴角離開。
江随無視兩個陌生女孩直勾勾的眼神,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打了還不讓說。”
陳遇不理。
身後響起嘆息聲:“哎……”
她回頭瞪過去,忍無可忍:“你閉嘴。”
江随也不說話,就跟一只大狗似的垂下腦袋。
陳遇看了看眼前的黑色發頂,離奇的負罪感又冒出來了。
真是服了。
陳遇閉了閉眼,竭力忍住想打人的沖動:“我用了多大點勁,你心裏沒點數?”
江随看她一眼:“你的勁兒是不大,可我心靈脆弱啊。”
陳遇冷笑了聲:“呵。”
我信了你的邪。
心靈脆弱的随哥得到了自己的補償,一杯冰茉莉花茶。
滿意了。
陳遇看着喝茶的少年:“你将來想做什麽?”
江随對着她挑了下眼尾:“嗯?”
陳遇真誠建議:“演戲去吧。”
江随額角一抽,面上做出沉吟的表情:“那行業我不行呢,我不會演。”
陳遇說:“看來你還是不能充分的了解自己。”
江随微笑:“可能吧。”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完,對視一眼,江湖再見一般各自轉頭。
不多時又湊到了一塊。
因為陳遇順着指示牌找速寫本,一路找到了江随身旁。
她壓住脾氣,心平氣和地開口:“江随。”
江随倚着後面的矮貨架,沖她擡擡下巴,做出一個“請講”的姿态。
陳遇問:“你知道速寫本在哪,怎麽不跟我說?”
害我跑了半天。
幾乎把這一層場地饒了大半。
女孩找東西找的急,額頭出了一點細汗,幾縷發絲黏在上面,襯着她光潔雪白的皮膚,像一片白顏料裏加了幾筆淺黃。
顯得幹淨又溫暖。
江随屈指在塑料杯上點了兩下:“你不是在生氣嗎?我哪敢找你。”
陳遇氣到無語。
江随立即順毛:“好了。”
“速寫本我給你買了。”他空着的那只手拍拍左側,“諾。”
陳遇的視線跟着他的手移動,看見了一個速寫本,瞬間一愣,不假思索地問了一句。
“你為什麽要給我買?”
江随噎着了。
為什麽,啊,還能是為什麽。
女孩擡頭直視過來,抿直唇線,神色嚴肅。
江随心虛的避開了她的視線,一兩秒後才迎上去,眉眼散漫道:“兩本有折扣,我尋思這玩意不經用,自己沒剩多少了都,就一起買了。”
陳遇将信将疑,她拿起速寫本翻翻,外國一牌子,全是意大利文,A4大小,紙張不薄不厚,觸感細膩。
封面不是牛皮紙的,是純黑色,材質摸不出來。
陳遇看看周圍的文具,沒找到對應的速寫本,她伸手去推少年:“你起開。”
沒推動。
江随穩穩挨着貨架。
陳遇欲要再推,江随示意她看四周。
她看了,不少人在看他們。
“小陳同學,”
江随微低頭,在女孩耳邊笑:“大庭廣衆之下,不要動手動腳,有辱斯文。”
陳遇當他放屁:”速寫本多少錢?“
江随沒立馬說,他趁女孩不注意,快速往後扭頭,看了眼被自己遮住的速寫本,目光一掃價位,轉回頭說了個減掉三分之二的數字。
女孩嘀咕:“這麽貴。”
江随長嘆,可愛啊,他喝了幾口冰茶壓壓燥意:“不是挺正常的嗎,三維書店的一個記事本都要上百。”
陳遇頓時不說話了。
确實那樣,她親眼見過,記事本拿起又默默放下了。
這裏的好多東西都是買不起系列。
純碎是文藝青年們修身養性的小天地,拍拍照,翻一兩頁書,走一走逛一逛,好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過去了,人生就此達到了升華。
陳遇覺得書店的光線很柔和,充滿了藝術氣息,她要是有相機,也會來拍照片。
美好的人和事物,定格下來都是寶藏。
陳遇的思緒回籠,拿了錢包翻翻,幸虧她有每天不管多少生活費,都要留下一塊錢攢起來的習慣,否則還要欠債。
江随垂眸看女孩數錢,沒阻止。
不讓她出了這筆錢,事兒怕是玩不了。
小姑娘不貪這個。
陳遇數好錢給江随,鬼使神差蹦出一句:“這個天氣你喝什麽冰的?”
江随叼着吸管:“降火。”
陳遇沒再往下說,她感覺自己那話問的有一點羅裏吧嗦。
片刻後,他倆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坐下來,背靠貨架翻開速寫本,默契地打量起了視野範圍裏的一切,尋找下筆的目标。
“老趙要兩張,”江随說,“那就一張景物,一張人物?”
陳遇想想:“都帶吧。”
江随調笑出聲:“遇姐吊啊。”
陳遇懶得搭理,她在筆袋裏撥了撥:“你平時都用什麽筆畫速寫?”
江随懶懶道:“鋼筆。”
陳遇看向他:“那不能改,畫錯了怎麽辦?”
“不怎麽辦。”江随說,“錯了就錯了,我喜歡一氣呵成的感覺。”
“速寫用什麽筆沒有特定要求,看個人習慣,你用鉛筆用的順手,就用鉛筆,不過還是盡量減少修改磨蹭的次數,速寫不像素描,視覺性會比較強,線條能簡練就……”
江随正說着話,忽然“嘶”了一聲。
陳遇見他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問是怎麽了?
江随含糊:“舌頭咬到了。”
陳遇下意識說道:“我看看。”
小角落裏寂靜無聲。
江随前傾身體靠近女孩,深谙的眼盯住她:“你說什麽?”
陳遇面無表情:“我沒說話。”
江随懵了下,他發覺到什麽,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小姑娘露在發絲外的耳朵尖紅紅的,這是不好意思了,難得。
算了,放過你。
陳遇嘗試用江随的鋼筆畫了張速寫,很新鮮的感覺,畫的過程中腎上腺素持續上升,亢奮緊張。
而江随嘗試了她平時用的炭筆,感覺舒服安逸。
愣是畫出了卸甲歸田,柴米油鹽,桃園和詩的歲月靜好。
“可以啊。”
陳遇在畫不遠處書架旁的一對父女,聽少年在她旁邊這樣說,她有些懊惱:“可以什麽可以,我把小女孩的鵝蛋臉畫成了大餅臉。”
江随不禁感到無奈:“不要去扣細節啊陳同學,速寫講究整體鮮活的動态感跟畫面感,你都畫出來了七七八八,有天賦。”
陳遇筆一停,扭頭看他,沉默了一會:“你不是安慰我吧?”
江随也沉默了會:“我不認識你爸,改天認識認識?”
陳遇:“……”
江随左腿搭着右腿,手指慢條斯理敲着速寫本背面,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你爸是做什麽的?”“你家就你一個是不是?”“你媽……”
陳遇涼涼道:“最近在派出所兼職?”
江随笑的無辜:“就問問,幹嘛這麽沖。”
他低頭在速寫本上構圖:“朋友之間,最起碼的了解還是要的。”
“像我,家裏有個妹妹,江秋秋小朋友,最近剛過完九歲生日,接地氣的小公主一個,你知道的。”
“至于我爸,”
江随小幅度揮動手臂,鋼筆在紙上不斷拉出線條:“知道霸道總裁嗎?他就是那樣,有錢有權,住別墅開豪車,偶爾出海溜一溜,騷包的一逼。”
他嘲諷地“啧”了聲:“對了,情人一把。”
話音落下,少年就不再言語。
陳遇心裏隐隐有什麽猜想,一些話在她舌尖上翻了幾個跟頭,她還是沒說出來,欲言又止。
“不是你想的那樣。”
少年耷拉着眼皮,密長的睫毛微微遮住眼睛,看不清眼裏的東西:“我爸媽沒離婚。”
陳遇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那怎麽……
她還沒問,少年就給她解答,語氣輕描淡寫:“不過,我媽過世好幾年了。”
陳遇怔怔看他。
江随的目光始終落在紙上,鋼筆也一直沒停:“我爺爺奶奶都在國外定居,二老身子骨很硬朗,天天出去喂鴿子跳舞,外公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沒什麽印象。”
“我大姑在國外,她跟我姑父從事的是醫藥……”
陳遇抽着臉打斷他:“可以了。”
“嗯?”江随勾勾唇,一副耐心十足樣,“行吧,還想知道什麽,随時都可以問。”
陳遇的表情一言難盡,不需要,謝謝。
不多時,江随把速寫本一合:“好了,我的兩張速寫已經搞定了,現在我要去其他地兒轉轉,畫點有意思的東西。”
“背包我就放這,你在這裏畫你的,一會我來找你。”
他站起身,黑球鞋碰了下女孩的草綠色帆布鞋:“小陳同學,別亂跑。”
說着不等她有反應,自己就帶着速寫本走了。
陳遇認真畫她的第二張速寫,絲毫不知自己也在畫中。
在女孩注意不到的拐角陰影裏,江随盤腿坐在地上,不時擡頭看她一眼,低眸在紙上快速作畫。
不一會,他的筆下就出現了一個妙齡少女的輪廓,線條把握的既青澀又柔韌。
“媽媽,你快過來!這裏有個哥哥在畫畫!”
背後軟糯糯的聲音突如其來,江随正在勾畫女孩雪白修長的脖頸,差點吓到模糊。
他轉頭看是個小孩,還沒有秋秋大,頂多五歲。
正是開始皮的年紀。
見小孩要咋呼,江随趕緊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小孩也有模有樣地學:“噓。”
還不讓邊上的媽媽說話。
“哥哥,”小孩好奇地眨巴眼睛,很小聲的問,“你畫的是誰呀?”
江随低聲笑:“哥哥畫的是哥哥的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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