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啊？”暗暗拍胸口慶幸大哥并沒有發現鄧澤一，可是聽到他的話,洛伊人又不禁疑惑道,“大哥你在說什麽啊,豬？小區裏怎麽會有豬呢？”

說着，洛伊人也湊到窗口來看。

外面一片暮色蒼茫，樓下綠草茵茵，只三兩行人,傳說中豬的影子都沒有。放下窗簾，洛伊人納悶地瞥了大哥一眼，“根本就沒有豬啊，大哥你看錯了吧？”

“哦……也許我真的看錯了。”斂去眼裏的微光,顧城一下就轉移了話題,“你大哥快餓死了，快給我做飯。”

“……大哥你去做吧，我忙了一天累死了。”

“我又不是炊事班的，不會……”

“……”

最後的最後,洛伊人進了廚房也只是給他做了個蛋炒飯，還好大哥不挑食,照樣吃了兩大碗。

而顧城和洛伊人在樓上的這番對話,樓下的鄧澤一并不知道。

看到洛伊人所在的樓層亮起暈黃色的燈光之後，他才開車回去。

這晚，他過得并不平靜。

他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光怪陸離，雲谲波詭……血色彌漫！

他睜開眼，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血，滿目的血。那些血從那些有着熟悉面孔的人身上汩汩流出，流了滿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除了他身邊的這位老者一息尚存，其他人皆無一幸免。

老者抓着他的手，眼裏冒出希冀的光，“如今洛家已被皇上滅門，貴妃娘娘在宮裏恐也遭他毒手，你必要護你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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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澤一聽到他堅定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屬下定幸不辱命，誓死護你一世周全。

之後，他便易了容，入了宮，做了貴妃娘娘宮裏的一位灑掃小太監。

宮裏的人都叫他“小凳子”。

他第一次在宮裏見到她的時候，她在殺一個人，那人他認得，太後的侄女兒蕭皇後。她華麗的裙擺上沾了血，垂下來的手抖得厲害，他看得心疼，就在這個時候給她遞了把刀子。

她一刀利落地解決了那個女人，拿起手帕擦幹了手上的血跡，意态閑閑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娘娘，奴才是椒房殿的小凳子。”像其他太監一樣垂着頭，他恭敬地回答道。

“小凳子，以後你便到本宮身邊來伺候吧……”

“諾……”

那天，宮裏都傳言，蕭皇後暴病而亡。而從此之後，他就成了她身邊最得力的手下。

宮裏并不平靜，也許一個人上一秒還在對你笑着，下一秒他就會拔出刀子來戳你一刀。在這宮裏，娘娘身份尊貴，卻時刻都要防備着別人的明槍暗箭。

而他選擇，做娘娘手裏的一把刀。替她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只要是擋了娘娘的路，即使對方是這個國家的王，他也會為她一一除去。

漸漸的，宮裏的人開始暗地裏叫他“魔鬼”。他不擇手段，他滿手鮮血，他殘忍虐殺，但那又怎樣，她們都想害娘娘，她們全都該死。

其實，他也知道娘娘不喜歡他，甚至是厭惡他的，也許是他太監的身份，也許是他那滿身的血腥氣。

但是這都沒關系，只要她活得好好的，能再喚他一聲“小凳子”，他就滿足了。

日子循環往複，直到這一天，娘娘吩咐他去江南辦事。等到他感覺到不對，再一次見到她時，她伏在案上睡得前所未有的安詳。

原來，我終究還是沒能護你一世周全。

心中一陣絞痛，他平生終于擡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護了一輩子的娘娘，将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地府魑魅橫行，娘娘一人太過孤獨，奴才這就來陪您。

匕首破開皮肉，刺進內髒，痛意如狂風驟雨般襲來。忽然，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鄧澤一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黑黢黢的天花板，四周是他熟悉的房間布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鄧澤一起身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傷口。

皮膚幹燥平滑，沒有一點痛意。

攤開四肢，鄧澤一悵然若失地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腦子裏一片恍惚。他努力去回想那個夢，但卻只記得一星半點。斷斷續續的畫面在眼前閃過，但卻永遠無法連起來。

他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夢裏是洛貴妃和小凳子嗎？

這一夜，鄧澤一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自從洛伊人的試鏡爆出之後，網上關于洛伊人被金主“包養”的傳言已經消停了很多。

但是，該追究的還是要追究。

霍無憂在最近的一次采訪中澄清說當時車裏還有他和周糖糖在，當時只是好友聚會，幾個人的關系都純潔的不能再純潔了，并不是所謂的“金主包養”。

而洛伊人和鄧澤一也都各自在自己的微博上挂上了聲明，并且還給造謠的微博營銷號寄了律師函。只是小團隊運營的營銷號哪見過這種場面，當時就慫了，一個個地開始在微博裏發了致歉聲明。

至此，傳得沸沸揚揚的“包養”謠言才總算是平息了。

而這時候，《洛貴妃》劇組也聯系了洛伊人讓她來劇組試妝。

洛伊人帶着範小彤來的時候，化妝室裏已經來了蠻多人。一路跟幾個熟識的演員打了招呼之後，洛伊人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古代的衣服和妝容弄好都需要不少時間，在化妝師工作的時候，洛伊人就坐在那裏玩微博。

“終于完工了，伊人姐，你看看滿不滿意？”聽到化妝師的聲音，洛伊人從手機上擡起頭來。

鏡中的女人穿着一身紅色宮裝，一頭長發被盤成高髻，上面插着各類珠翠釵環，可謂是富貴華麗至極。

只是……

忽然，洛伊人的目光停在了發髻右邊的一只鳳尾釵上。

用手指了指上面那只釵，洛伊人疑惑地問：“這個鳳尾釵選錯了吧，這不是洛貴妃該戴的，她應該戴九尾鳳釵才對。”

這時，她身邊一位已經換好衣服的黃衣女子聽到這話，撇了撇嘴：“伊人姐，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九代表極數，九尾鳳釵在古代只有皇後才能戴的，八尾才是貴妃娘娘應該戴的。”

這話說得婉轉嬌美，但洛伊人卻覺得這話怎麽聽都覺得她這是在譏諷她呢？她以前天天戴着的九尾鳳釵，難道她還能不知道能不能戴？

看着她身上明黃色的宮裝，洛伊人冷冷地笑了。這人她倒是認得，黃潇潇，飾演蕭皇後。可是，要知道，蕭皇後可是她入宮後親手了結的第一個人。

沒有再看她一眼，洛伊人繼續堅持着自己的觀點，“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洛貴妃可以戴九尾的，八尾她從來就沒有戴過。”

“你又不是洛貴妃，你怎麽知道她沒有戴過？貴妃就是個妾，哪輪得到她戴正宮娘娘才能戴的九尾……”黃潇潇話裏夾槍帶棒的，繼續咄咄逼人。

以将死之人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洛伊人據理力争：“我當然知道，洛貴妃多年蒙受聖寵，雖不是皇後，但在後宮之中，已行皇後之職，這九尾鳳釵，便是皇帝恩賜的。”

化妝間裏這番争辯，很快就把沐白編劇給吸引過來了。

身為一個尊重史實的編劇，沐白對于這部劇的方方面面可謂是力圖嚴謹。聽見洛伊人最後那句話，他并沒有先去質疑，而是激動地問：“伊人，這些東西你是從哪知道的？”

“我……”洛伊人張張嘴巴，卻發現她說不出任何可以證明觀點的證據。重生的事肯定不能說，那還有什麽可以證明的呢？

見洛伊人說不出話來了，黃潇潇眼裏露出一抹得意，“伊人姐，說話可得憑證據，史書上明明就寫着九尾鳳釵還是皇後專用。”

聽到史書兩字，洛伊人腦子靈光一閃。她想起滄月九年的時候，她曾經寫過一本起居注，裏面就詳細記載了皇帝恩賜九尾鳳釵這件事，也不知道那本書現在還在不在。

想了想，她就把這件事試探着給沐白說了，“這些東西，我都是在一本叫作《椒房起居注》的古籍上看到的，但是那本古籍我現在找不到了，只要你們找到，絕對可以翻到這個事情的。”

聽到這話，沐白激動地看着洛伊人，詢問道：“等等，你說的是那本起居注嗎？我一個朋友好像收藏了一本這樣的書，我去問問。”

過了會兒，等沐白編劇再次過來的時候，他滿臉帶着笑，看着洛伊人就像看見了寶，“我朋友剛剛給我發了那本書的影印版，裏面真的有記載這個事。伊人，你真厲害，以後你要是再發現劇組裏有哪些禮儀或者服裝出錯了，你只管提出來，我們劇組就是要做就做得最逼真。”

“好的……”能盡量還原原本的歷史，洛伊人也是很開心的。

本來還等着看編劇回來之後打臉洛伊人呢，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這個場面。聽到沐白的話，黃潇潇的臉刷地一下就變地一塊青，一塊白。

看見兩人高高興興的樣子，黃潇潇想起之前對洛伊人說過的那些諷刺話，頓時就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由沐白做主，之後道具組就調整了她的頭飾，事情圓滿解決，洛伊人拍完試妝照之後就回了家。

當然，這回還是她家男朋友鄧澤一接送。

剛拉開車門，她人就被抱了進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人就被壓在了椅背上。頭頂一片黑影籠罩下來，炙熱的吻像雨點一樣落在她的唇上、眼睛上、鼻尖上、臉頰上。

封閉的車廂裏熱騰騰的，等臉上全部糊上了他的味道之後，他才放開了他的唇。用手肘推了他一把，洛伊人摸了摸他的頭發，“今天怎麽……這麽主動？我還沒說閉眼呢……”

深深看了她一眼，鄧澤一捧起她的臉，又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下次再閉眼，嗯，今天就是很想很想親親你。”

“……哦，那再讓你親一下吧。”洛伊人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唇角微翹，鄧澤一把臉湊了過去。

就這樣一路遇到紅綠燈就開始親，一路親到小區門口，洛伊人才叫了停。害怕還發生上次那種差點被大哥抓包的情況，洛伊人早早就讓鄧澤一把車停在小區門口。

看着洛伊人的背影進了小區，慢慢成為一個黑點，直至消失為止，鄧澤一到底也沒問出關于那個夢境的事。

他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問，又該問些什麽？也許，那只是個極其荒誕的夢吧，探究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樣想着，鄧澤一扭動鑰匙，正要發動車子離開。

但是在這時，車窗被敲響了。

鄧澤一偏過頭，車窗外便出現了一張面無表情的黑臉。

“你，給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