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時間一晃又過了大年, 如今橫濱的局勢愈加緊張。

森鷗外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成為了港黑首領的專屬醫生。而武裝偵探社也變得更加有名起來。

因為港口黑手黨現任boss的身體, 他開始不計後果的瘋狂擴張。這導致了如今橫濱的局勢已經不穩,夏目漱石最開始的‘三分構想’已經逐漸失衡。

同位夏目漱石的弟子, 無論是福澤谕吉還是森鷗外, 兩個人都不願意讓橫濱變得千瘡百孔。

迫不得已,福澤谕吉帶上了江戶川亂步去與現在深得那個已經瘋狂了的港口黑手黨boss信任的醫生——森鷗外一起結盟, 以求能夠穩定局勢。

由于森鷗外的前科甚是精彩,所以福澤谕吉并不準備帶上阿柚。

畢竟——

帶上了萬一那個蘿莉控又做出了什麽出格的事那豈不是憑空找揍呢麽?自己是揍他還是揍他還是揍他呢?

綜上所述, 阿柚被福澤谕吉留在了家裏。

雖然局勢混亂, 但是普通人的生活還是要過的,各種店還是會好好的開着, 阿柚此刻正和織田作一起呆在茶館裏。

“阿柚。”

織田作之助端正的坐在阿柚的對面,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的看着阿柚。

“我準備不做殺手了。”

“嗯?”

阿柚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

“織田你真的準備要寫了麽?”

“嗯。”

織田作之助點頭。

“這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擁有這個資格, 但是……”

織田作之助盯着桌子上茶杯裏映着自己的水面, 他看到了自己閃爍着微光的藍色雙眸, 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堅定。

“我想要試一試。”

“我相信你。”

阿柚微微向前傾身, 認真的盯着織田作之助的眼睛。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殺手和寫作有什麽沖突, 不過……”

阿柚彎着眼,微笑起來。她的眼中滿是理解與信任。有陽光透過玻璃,就這麽披在她的身上, 仿佛是她的周身在散發着光芒一樣。

——正如她一直覺得自己為了尋求死亡無論做什麽事都會覺得心甘情願一樣。

“只要織田你覺得值得的話,那就沒有關系了。而且啊……”

阿柚的笑容中參雜了一點調皮的意味。

“說不定織田作你以後會成為十分有名的大作家呢?”

雖然很想說一句到時候簽售會可別忘了給我留一個座位這種調侃的話語來,但是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于是阿柚咽下了這句有關未來的話語,斂眸盯着面前的茶杯。

這種不可期的,關于未來承諾還是不要說出口了……

“謝謝。”

雖然知道阿柚是會支持自己,但是親身經歷的支持還是會讓人覺得像是被春日的暖風輕撫過一般的溫暖。織田作之助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他從未有過的輕松笑意。

“借你吉言,要是真的有那樣一天的話……”

織田作之助的神情放松,他眼神認真的看着阿柚。

“我會給你留最好的座位的。”

阿柚詫異微微睜大了雙眼,她擡眸盯着織田作之助的雙眼,只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這還真是……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那就謝謝你了,織田。”

之後的事情,便是織田作之助告訴阿柚他脫離組織,估計會失蹤一段時間,他向着阿柚道別,然後潇灑的轉身消失在拐角。

這下,每周的指定暗殺日可是沒有了啊……

看着織田作之助消失了的背影,阿柚嘆了口氣,轉身進屋,準備上樓先來個溺水平靜一下心情。

按照時間來算,福澤先生和亂步不會回來的太早,所以阿柚有着大把的時間用來不成功後的現場處理。

躺在充滿溫水的浴缸裏,阿柚半睜着雙眼,視線空茫的落在白色的牆壁上,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眩暈的感覺不斷湧上大腦,然後,阿柚跟随感覺,閉上了雙眼,陷入了黑暗。

“我回來啦小店主!”

走在最前方的江戶川亂步兩步一跳的蹦跶着打開了二樓的門,還沒等進屋就率先雀躍的大喊出聲。

跟在他身後的福澤谕吉沉着臉,表情是說不上來的嚴肅,而他的身旁,還跟着一個陌生的黑發少女,她雖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眼神還是略微的有些好奇的看着明顯十分開心的江戶川亂步。

很明顯,這個‘小店主’對江戶川亂步來說很重要。

“請不要介意,亂步他就是比較随意。”

“沒事的。”

黑發少女癱着臉搖了搖頭。

在短短的與江戶川亂步接觸的時間裏,她大概已經看出來了他是什麽樣的人。江戶川亂步也幾乎從不曾掩飾自己,所以只要是和他相處過,哪怕是很短的時間,也會被迫理解到他到底是怎樣的性格。

“小店主!”

還沒等福澤谕吉再說些什麽,屋內就傳來了江戶川亂步拔高的慌亂聲音。

以為又發生了什麽類似于森鷗外那鐘事情的福澤谕吉頓時眼神一厲,迅速的進到了屋內。

黑發少女也跟進了屋內,然後,她瞬間睜大眼睛。

江戶川亂步在進屋的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可以說是熟悉的不對勁,他立刻睜開了眼睛,沉着臉,大踏步的就來到了阿柚房間的浴室。

——果不其然。

被清澈的水所包圍着的,安靜的躺在水底的阿柚。

“小店主!”

江戶川亂步顧不得什麽跑上前一把把阿柚從水裏抱出來。

雖然……雖然這樣的場景他也不是沒看過,但是……

江戶川亂步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運氣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是即使擁有着恐怖推理能力的他所預測不到的存在,江戶川亂步無法确定,每一次都能靠着‘運氣’無法成功死亡的小店主下一次的‘運氣’是否還會讓她避開死亡。

只要有一次的意外,那迎接她的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只是這麽想着,江戶川亂步就會從內心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惶恐。

不想失去小店主,想要和小店主一起生活下去,十年後,二十年後,他想要在未來的日子裏一直,一直可以看到小店主……

可是他卻沒有阻止她的理由,就算是自己想要任性的提出要求,也只是在為難小店主而已……

江戶川亂步原本熠熠生輝的碧色眼眸暗淡了下來,眼底惶恐後怕的情緒讓他看上去異常的脆弱。

“亂步!這是怎麽回事!”

福澤谕吉來到浴室門口,看到抱着渾身濕漉漉的阿柚與身上被沾了一身水的江戶川亂步,趕緊上前探查情況,皺着眉詢問出聲。

畢竟就算讓福澤谕吉想破腦袋他也不會想到,阿柚,那個在他眼裏一直乖巧懂事的孩子會是自殺。

“福澤先生?”

江戶川亂步的瞳孔微動,他似乎是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我來!”

黑發少女一馬當先的來到阿柚身邊,她蹲下身,把手放在了阿柚頸側的動脈上,感受着微弱的脈搏跳動,她微微皺着眉,發動了自己的異能力。

【請君勿死】

光芒閃過,阿柚蒼白的臉色迅速恢複了紅潤,她從黑暗中醒來,然後睜開眼,看到的是陌生的黑發少女,還有

——滿臉指控的江戶川亂步以及沉着臉的福澤谕吉。

卧槽槽槽!暴露了!!!

阿柚一臉懵逼的看着眼前的場景,三秒後,她猛然轉頭去看牆上挂着的鐘。

兩點?下午兩點你們怎麽就回來了?平時不是都是在外面浪到(不是)五六點的麽?

“那個……”

阿柚尴尬的轉回頭,強行扯起的笑容中帶着說不上來的心虛氣短,說話的聲音也小的不行。

“福澤先生我覺得我可以解釋的……”

————————

等到收拾完畢,所有人都坐好,阿柚獨自一坐在一側沙發上,另一側是審問人:福澤·毫不知情·谕吉和江戶川·知道真相但就是生氣·亂步。

側面還坐着剛剛來到這裏就趕上了這麽大一個‘驚喜’的面無表情的黑發少女。

“所以……”

福澤谕吉癱着面無表情的臉,嚴肅的盯着對面的阿柚。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沉聲問道。

阿柚小心的擡眼瞄着嚴肅着臉的福澤谕吉,聲音裏滿是心虛的色彩。

“那個……就是……咳……自殺……嘛……”

“自殺?”

福澤谕吉眉頭一皺,周身的氣勢愈加威嚴起來。

江戶川亂步借着福澤谕吉的勢,也是滿臉譴責的看着阿柚。

阿柚立刻坐直身體,趕緊給自己辯解,然後,迅速的就把福澤谕吉身邊的江戶川亂步給賣了出去。

“亂步他就知道的!”

福澤谕吉犀利的目光瞬間轉向了坐在他旁邊的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措不及防的懵了一瞬,然後,他就看見福澤谕吉的擡起的手。

瞬間理解了的江戶川亂步耷拉着肩膀,低落的站起身走到了福澤谕吉的對面,和阿柚并排乖乖的坐到了一起。

低着頭的他頗為悲憤的看了一眼阿柚,大有小店主你竟然這麽對我的即視感。

對此,同樣垂着頭的阿柚回了他一個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笑容。

亂步你還想坐在對面一起審問我?好兄弟(不是)怎麽能不有難同當!你平時搗蛋我幫你瞞着福澤先生的東西也不少啊。嘻嘻嘻_(:з」∠)_

‘砰——’

福澤谕吉眼看着對面的兩個小的還在私下裏眉來眼去的樣子,擡起手就一拍桌子,成功的讓對面的兩人瞬間安靜如雞。

“不許搞小動作。”

深谙氣勢與時機的用處,福澤谕吉先是用着嚴厲的目光掃視了好幾秒,然後才沉聲開口。

“那麽,阿柚,你先說!”

阿柚再度小心的擡頭瞄了一眼福澤谕吉,然後老實的開口。

“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可以自殺成功,但是因為一些原因總是不成功,所以其實我一直以來經常幹這種事情的,只是福澤先生你不知道而已……”

福澤谕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暈。

還從小?這樣的話……

福澤谕吉心裏帶了些恍然。

一直以來他察覺到卻分不出來的異常原來就是這個!

福澤谕吉想到了把這個孩子交給自己的夏目老師。

他依舊沉着臉,嚴肅開口。

“夏目老師知道的吧。”

“知道的……”

說起夏目漱石,阿柚似乎有了些底氣,她擡頭看着福澤谕吉,認真的開口。

“夏目叔叔他很理解我,所以不阻止我的,還很支持我!”

???

夏目老師很理解不阻止還支持你?

面無表情的福澤谕吉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現了什麽問題……

他看了一眼十分認真不像是說假話的阿柚,視線轉移到她旁邊的江戶川亂步的身上。

“亂步。”

江戶川亂步扁了扁嘴,語氣裏帶着對于這個答案十分不情願的語氣回答了福澤谕吉。

“……是真的。”

福澤谕吉狠狠的皺起了眉,只覺得這個發展十分出乎他的理解。

一直自殺的阿柚,知道真相的亂步,還有……

——放任的夏目老師。

福澤谕吉最後看了一眼對面‘乖巧’坐着的兩個小孩,然後站起身,走出了門口。

他需要聯系一下夏目老師了。

三分鐘後,阿柚的眼神再度看向了門口,然後小聲開口。

“福澤先生應該走了吧?”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頰,轉過頭不去看阿柚,然而嘴上還是不像身體一般拒絕,誠實的回答了阿柚的問題。

“福澤先生聯系夏目先生去了。”

“這樣啊……”

阿柚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一下子灘在桌子上。

“突然來這個可吓死我了,你們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還有還有!”

側過頭的阿柚看到了一直坐在沙發側面面無表情的黑發少女,不由地拽了拽江戶川亂步的衣袖。

“這個漂亮小姐姐是誰啊?是加入偵探社的麽?”

“這個啊……”

江戶川亂步轉過頭,揚起下巴一副驕傲的樣子。

“這可是我找來的社員哦!咱們偵探社終于有新的社員了!”

阿柚撐着桌子,身體靠近了一直安靜坐在側面的黑發少女,她揚起了笑容,清澈的眼中并未因為剛才的事情而帶有絲毫的陰霾。

“吶吶~小姐姐我是曲柚,你可以叫我阿柚哦。”

黑發少女臉上依舊不帶表情,她的眼底卻閃過了一絲探究。

“與謝野晶子,我的名字,是與謝野晶子。”

————————

“情況就是這樣,夏目老師,我……”

福澤谕吉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夏目漱石打斷。

“我知道了。”

他的語氣依舊是如同平日裏的淡然。

福澤谕吉皺了皺眉,語氣更加的低沉。

“夏目老師為什麽要放任阿柚她這樣?這個孩子明明……”

明明是那樣乖巧懂事的孩子,為什麽會任由她這樣?她才十二歲她懂得什麽?

“唉……”

夏目漱石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看向了窗口外的景色,眼神裏沒有多少焦距。

“不要小看她,這個孩子在某些地方都比我們想象的要成熟,她有自己的意志,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并且……”

夏目漱石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帶着些欣慰的看着不贊同的福澤谕吉。

“她明确的知曉死亡到底為何物。”

“可是……”

“很多時候,我們都無法修改他人對于人生的定義。”

夏目漱石的眼中透着看透世間波瀾不驚的平靜與淡然。

“有些事情,就算你不贊同,也無法阻止。”

而另一邊,帶着愛麗絲的森鷗外,卻是在外面撿到了一個與衆不同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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