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無憾

時間在偏廳裏好像凝固了一般，沉寂籠罩。除卻偶爾秦洛疑惑的呢喃，就只有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格楞！

門鎖被壓下，偏廳的側門打開，聞道興一身黑色長裝走來，秦悅看後急忙從梯子上下來，“老師……”

聞道興示意她不要說話，只遠遠地看着韓許在各根方柱間走動，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這些石板。兩目之中的神采有多變化，時而疑惑時而興奮。

聞馨怕是聞大師孫輩當中最有天賦的一個，可偏偏她對星紋根本不感興趣。

“唉……”韓許突然嘆息，搖着頭轉身看到三人正凝視自己時一怔：“大師，您來了怎麽不叫我？”

“呵呵，看小友入神，不太忍心。怎樣？是否有新的感悟？”聞道興露出笑意。

韓許搖頭：“有點兒想法，可惜太荒唐。大師還是別問了，我自己都覺得不切實際。”

“這有什麽，當初人類先祖發現電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星紋被發現并運用的時候更不可思議。說說，老頭子我這輩子就研究了這幾塊石板，找你來也正是為此。”聞道興說。

韓許笑道：“請大師不要笑話，我覺得這三十二塊石板是星紋也不是星紋，或者說它只是一種特殊的表示形态。”

“我說韓少尉，您能不能照顧下我這個外行人？說的雲裏霧裏的，好奇心給你勾起來了卻又聽不懂。”聞馨不太高興。

聞道興幹笑，得虧這孫女看透了他的心思，人家都給解釋了他還聽不懂。這種情況下在學生面前開口下問就太丢面子了。

韓許對聞大師說：“可有拓片？”

“用我的光腦吧，我把拓片存在裏面研究。”秦悅遞來。

韓許點頭，将全息投影功能打開，三十二塊石板懸浮面前，韓許伸手開始擺動。聞大師只是靜靜地看着，這三十二塊石板的所有組合他幾乎都比對過，沒有一種能夠流通星能。所以他才有斷言，這三十二塊石板并不齊全。

只是當韓許将這些石板拼接時做出了他并不曾想到過的拼接，角角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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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悅看到韓許這另類的解讀驚得要掉下巴。她有太多的疑問，可韓許還沒有完成拼接，她不敢打擾。

最後一塊拼完，韓許退了一步：“大師，您看出來了嗎？”

“老朽愚鈍，若能想到也不必麻煩小友了。”聞道興帶着疑問語氣。

韓許點頭：“您稍等。”韓許在光腦上操作，随後調出了一張人體的經脈穴位圖，将其與石板拓片重合後，這拼接在一起的星紋圖竟與這張經脈穴位圖異常吻合。

“哈哈……”聞道興突然大笑：“怪不得，怪不得！小友，四十年謎底今朝得解，老朽拜謝！哈哈……”

老人家笑得四溢，臉上卻是紅光不止，他繞着八根方柱轉了轉，在一側牆上的暗槽裏突然取出一柄錘子，韓許見後不解：“大師，您這是要……”

“說實話，這些石板讓老朽癡迷了一輩子，也困了我一輩子。今日茅塞頓開，心中郁結得解。我曾發過誓，有朝一日解開了這石板上的內容一定砸了這讓我惱火的東西！”

嘩啦！

一錘下去，石柱上的石板崩碎，年代久遠本就朽脆，老爺子不到五分鐘就全都敲碎。看着一地的狼藉聞馨同秦悅有些發蒙，韓許卻知道老爺子砸掉的是這輩子的執念。

當晚聞大師設宴，老爺子高興的喝了三大杯，拉着韓許的手就是不松開，最後還是聞育達給背回去。

聞家的人都很感激韓許，解開了老爺子多年的心結。

當夜，睡夢中的聞大師帶着笑意，嘴角不住呢喃：“竟是這樣……竟是這樣……”

韓許喝得有點兒多，早上起來比平時晚了些。看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就知道不是自然醒，“幹嘛？”

若是擱在過去這貨定然跳起來跟秦洛大吵一架，不過現在兩個人的關系很微妙，一個追一個渴望被追，但關系就是沒确定下來。

“韓許，聞大師……走了。”

韓許瞪圓了眼看着心儀的女子，突然一笑：“你這玩笑有點兒過分，昨晚我們還……”他的話沒有說完，秦洛嚴肅的表情不得不讓他相信。

“怎麽會這樣？”韓許捂着臉。聞大師是少有讓他敬重的人，這樣一個老者竟走的這麽突然。

聞大師猝然長逝轟動了整個江南星，有聞馨在，有秦悅在，足可以證明大師是含笑而終。

韓許一身黑衣，秦洛站在他身邊同樣裝扮。韓許沉默，一直看着聞大師的遺體，秦洛輕輕握住他的手：“你別自責，大師是沒有遺憾離開的。”

“韓許在哪？我他麽要殺了！”聞西突然沖了進來，聞育達氣得上來就是一腳：“滾出去，別在這兒給我丢人。”

“爸，爺爺的身體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辭世？一定是韓許幹的，一定是他！”

啪！

聞馨連頭發都染回了黑色，上來就給了聞西一嘴巴，打得他愣神兒：“馨姐，您也打我！”

“聞西，你還是咱們聞家的子孫嗎？爺爺去世跟韓許有什麽關系？爺爺見他的時候我全程陪在身邊，你少在這裏臆測。”聞馨說完拉着他走到聞大師異體前：“敬完禮你就先出去冷靜下。”

江南星唯一的一位星紋大師去世，連首都星的星紋公會都發來吊唁信，足可見聞到新大師在星紋界的貢獻。

這件事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情，韓許坐在房裏愣神了幾天，秦洛被二叔強行按在這裏陪着韓許。

“韓許，軍方的人來了幾次，你還是不見嗎？”秦洛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

韓許看着石板拓片的組合，整個人好像失了神。秦洛叫了幾次他都沒有反應，偶爾動了幾步将上面的組合打亂，重新組拼。

“少了一塊。”韓許突然開口。

“韓許……”

“聞大師走了，可那一日我的推理并不正确，我竟讓他帶着錯誤的答案離開。”韓許痛苦。

秦洛從後面輕輕抱住他：“聞大師不會怪你，他專研了幾十年，至少臨去的那一刻沒有遺憾。韓許，你不要在這樣折磨自己了。”

“可是我過不去，我只要一閉眼就是聞大師的臉。我……”

韓許懊惱抓住頭發，整個人好似丢了魂。

“你別這樣，我求求你別這樣！”秦洛兩目清淚，看着韓許雙目無神，她心疼地捧着他的臉：“不要再想了。”

一吻，似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