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狐貍精X變态皇帝

“不是想走嗎,還回來做什麽?”

阿離能夠十分明顯的感受到,盡管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但是他現在絕對非常生氣。

自知理虧,阿離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将頭搭在他的膝蓋上,賣乖讨好地看着楚然,希望自己這樣能夠緩解他的怒火,讓他像以前一樣,在摸摸自己的毛後,心情能夠好起來。

但是這次楚然沒有摸他。

他冷冷地移開原本看着阿離的目光,起身去架子上拿起了一個瓷瓶,用力地砸到了阿離的面前,破碎的瓷片和巨大的聲響吓得阿離渾身的毛炸了起來,同時往後蹦了一大段距離,楚然又拿起了一個瓷器往地上砸:“既然一個個都想離開,那就滾,滾出去,朕才不稀罕,滾啊!”

阿離試圖過去安撫他,但是每當快要接近他的時候,就會被楚然用瓷瓶砸退。

他無法,想去外面拉人,又想到那些跪在外面宮女太監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現在又怎麽敢進來阻止他們的帝王。

阿離心急如焚的看着楚然像一個冷靜的瘋子般,除了開始說的那兩句話,他之後都一直安安靜靜的砸瓷器,漆黑的瞳孔裏面仿佛什麽都看不見了,瓷器不斷破碎的聲音和他冷靜自持的表情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

兩個如此矛盾的情緒,竟然能夠完美的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同時展現,阿離一時看呆了。

楚然只是砸東西,好在啊并沒有傷害自己。

阿離這才冷靜了下來,端坐在一個安全的範圍內,看着這一地碎裂的瓷片,感嘆等會兒打掃的人估計要辛苦很久。

見到屋內可以砸的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他心想這下可以停了吧,剛要松氣,便眼尖地看到楚然脫下了雙腳的鞋,赤着腳要去踩地上的碎片!

阿離一下子腦子裏翁地一聲炸開,耳朵有一瞬間失聰,瞳孔和大腦全力集中精神,他觀察楚然背後的那塊地上沒有瓷片,立即不管不顧地沖過去,一路踩過去,腳上的刺痛都沒能讓它停下一絲,他飛奔過去,縱身一躍,與此同時白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的身邊,讓他瞬間再次變成了人形,一下子就将楚然撲到在地,兩人的足底同時染滿了鮮豔的血色。

躺在地上的楚然放大了瞳孔看着身上的人,剛才他親眼看見了一只狐貍變成了人?

阿離在撲到他之前,用自己的臂膀死死地護主了楚然的後腦勺,随後兩人一起摔倒在地的慣性沖擊一下子壓了大半在他的手臂上,倒在地上的那瞬間,阿離吃痛的叫了一聲。

這張絕美的臉,是何等熟悉,他一直以為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都是自己喝醉後的夢幻,都是虛假的,可是那個醉夢中的人,現在卻實實在在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此時就趴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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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看到他因為疼痛而蹙着的眉頭,手無意識就撫上他的眉梢:“你……”

阿離覺得自己好疼,手疼,腳疼,渾身都在疼,腳上被異物紮進了肉裏的感覺讓他難受得渾身在顫抖。

從出生到現在,他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即便是當初渡劫後法力暫失差點被老虎吃掉的時候,他也沒有像現在這般遍體鱗傷過。

一下子阿離覺得自己的情緒也無法控制地爆發了,他坐在楚然的身上,死死地抓住了楚然衣襟:“你為什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什麽,為什麽總要這麽傷害你自己,我只是想要你……只是想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而已啊。”

楚然看着他哭了起來,滾燙的眼淚一粒粒落在自己的臉上,又從自己的眼角滑落下去。

看起來就像他自己哭了一樣。

可他知道自己不會哭,并不是他不想哭,也不是他能夠強忍住自己的眼淚,而是,他早就已失去了流淚的能力,所以他才如此憎恨別人在他面前流眼淚。

“你……就這樣在乎我嗎?”話說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格外喑啞,就像是好久沒有說話的人剛剛恢複了語言能力一樣。

真的這樣在乎嗎,明明就連他的生身父母都不願稍微分給自己一點愛惜。

從來沒有人,能夠把他的健康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他看到了這只妖精,為了自己,奮不顧身地踩了一地的碎片過來。瓷器間點點的血色,像是地獄盛開的一朵朵曼珠沙華搭建的橋梁,将這個妖精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從不信神,也不信命,他只信自己這種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結局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但即使是這樣的他,也會有那麽一兩個瞬間,渴望着一份不可能出現的幸福。

他不在乎面前的是人是妖,也不在乎他的好壞,更不在乎他的這身皮囊,他只想要一顆心,一顆真心。

沉浸在自我悲痛之中的阿離沒有注意到他問這句話時候的攜帶着的病态依戀與鄭重的意味。

這時的阿離,滿心滿眼都是自己飛升的事,飛升不僅僅是他的夙願,更是他們整個狐族的願望。

整個狐族一千年中,六十多代狐貍,無論是阿離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們都可以罔顧生死,拼了命去去尋天材地寶去供養他修煉,這一切為的,就是讓他飛升,給他們聲名狼藉狐族正一正名聲,重新擡頭做妖,再不被他族看輕。

阿離發過誓,他生受狐族如此恩惠,此生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飛升之後,否則整個狐族一千年以來的心血,他窮盡永生永世也無以為報。

現在距離飛升就差楚然這臨門一腳了,楚然重不重要這還用說嗎。

“如果你不能好好的,我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麽意義。”阿離的眼淚越流越止不住,不僅僅是因為心裏上的難受,更因為他的腳真的疼啊,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腳上的血還在往外流着。

楚然伸長雙手,捧着阿離的臉,眼眸注視着阿離的瞳孔,用像是在誘哄,又像是在說誓言一樣的語氣說道:“你留在我的身邊,我便再也不這樣傷害自己。”

阿離雙眼一亮,眼淚還沒止住,眼裏驚喜就藏不住地湧現了出來:“真的?”

楚然頓了一瞬,随即輕笑一聲,用手撐着自己做直起來,然後捧着阿離的臉,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還未等阿離反抗就離開,側頭在阿離的耳邊低語:“傻狐貍,不要把呆在我身邊,想得那麽容易。”

他在時有一股濕熱的空氣在往阿離的耳朵裏鑽,不僅把他的耳朵得癢癢的,還讓心裏也産生了一種仿佛也被羽毛似有似無掃過的感受,癢得他渾身難受。

阿離推開他,為了不讓受傷的腳掌碰到地方,他側跪着坐在地上,神情嚴肅地看着楚然:“你會打我嗎?”

“不會。”

“你會餓着我或者是再騙我吃肉嗎?”

“我保證,再也不會了。”

“那呆在你身邊,又有何難?”

楚然晦暗的眼眸一直看着阿離,看到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嘴角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他擡手撫摸了一下腦後的頭發,然後用自己的額頭去抵住了阿離的腦門,像是嘆息又像是得意地再次叫了阿離一聲傻狐貍。

傻狐貍,你不知道,人心險惡嗎。

你跑不掉了。

“你還沒有答應我,剛才你說的話,是真的嗎?我只要在你身邊,你就再也不傷着你自己了?”一下子離得這麽近,阿離在眨眼的時候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睫毛都快要碰在一起了,這樣的感覺十分新奇有趣,他忍不住推開了楚然,然後用自己的指尖去碰了碰楚然長長的眼睫毛。

“是真的,我發誓。”楚然包容的注視着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對自己的無禮。

“好好好!”阿離一開心他就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等剛想站起來時,腳底踩着的碎片瞬間更加深入,疼得他腿一軟,眼看就又要倒在地上,楚然張開雙手一把接住了他,緊緊的将人抱住,胸腔中發出的愉悅笑聲像陽光一樣褪去了這個宮殿的陰寒與黑暗。

“很疼嗎?”楚然看着他臉上痛苦的表情,用袖子去擦幹了他臉上眼淚水。

阿離使勁點點頭。

“等下。”說完後楚然用手幾下就将自己腳上的大的瓷片給摘除了,直接就站了起來,彎腰就将阿離打橫抱到了床上,将阿離的雙腳搭在床沿,他則繞過一地碎片去拿來了自己寝殿裏面備用着的藥箱,裏面金瘡藥紗布鑷子之類的東西十分齊全,給阿離摘除碎玻璃渣的時候,熟練的手法就能夠看得出,這貨幹這種事情絕對不是第一次。

阿離閉着眼咬牙忍了好久的痛,整個過程中要不是想起來自己好歹是狐族的老祖宗,這把老臉還是努力要保住的,不然他簡直要要痛得爬在床上哀嚎了。

總算等自己的腳包紮好之後,這才想起來楚然根本還沒有做任何處理,他抿着嘴看着楚然的腳,楚然本想要将那些工具都收起,看到他的表情,便想出了一個注意。

他将自己手上的鑷子遞給了他:“既然如此介意,那就你來幫我剩下的碎渣給取出來。”說着就直接将自己的腳壓在了阿離面前,索性床大,他們兩個伸長着腿坐在床上也絲毫不會覺得狹窄。

阿離看到他腳底的傷口頓時吓得倒吸一口冷氣,他雖然只傷了一只腳,傷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好幾倍,簡直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他看着就覺得疼死了。

“疼嗎?”阿離一邊用鑷子給他取碎片,完了還會心疼地擡頭看看楚然。

其實楚然一點也不覺得疼,不過看到阿離的表情,快要到喉嚨口的話忽然改了口,悄悄地彎起了嘴角,忽然十分矯情地說:“疼。”

阿離并沒有擡頭看到他上的笑,他輕輕地将楚然的腳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認真地看着楚然的腳,手因為過度緊張導致有點抖,額頭上還冒出了一點點汗水:“那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好嗎。”

楚然聽着他如此呵護的話,忽地回想起來小時候的一個場景,臉上的笑也落了下去。

那天他被打得很重,後背已經皮開肉綻了,那時應該是很痛的,不過他現在就只記得自己很開心,被打完之後他抑制不住期待地跑到他母後的宮殿去,結果反而因為傷口太可怕反而吓到了他的母妃,他的母妃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無情地将他趕了出來。

當時他為什麽那麽開心呢。

哦。

想起來了。

只是因為那天他無意間聽到宮女們說了一句:“太子殿下真可憐,若是他的母妃看他被打成那樣,該多心疼。”

他本不用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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