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愛無道理

從範府回來，吳天寶氣急敗壞地來找澈天寧。

“什麽？飯桶要退學！”宋文文驚呼。

吳天寶晃着也是一臉震驚的澈天寧問：“你那天到底跟大同說了些什麽？竟然會讓他有了退學的念頭！”

“我沒和他說什麽啊。”澈天寧大概講了講那天的情形。

聽完，吳天寶看着澈天寧搖着頭說：“我真是服了你，澈天寧。你明知道大同一直以來，把你看得最重，你還跟他講你以後再也不管他了，難怪他要退學。”

澈天寧說：“怪我咯？”

不對呀，範大同最在乎的人不應該是慕容月嗎？再說，吵架的時候，誰還不說句氣話、狠話的。她也是被他氣瘋了啊！

“說真的，澈天寧。”吳天寶說，“我和大同從小一起長大，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個生龍活虎的男子漢。可是這次感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如此的消沉，如此的憔悴。”

“我那是說的氣話啊。”他怎麽就當真了呢？澈天寧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宋文文也不解地說：“飯桶竟然會這麽在乎澈天寧？”

吳天寶也不明白。範大同兩天沒來學院，他傷一好就去範家找大同。範夫人說他一直将自己鎖在房裏，不吃不喝的，正好吳天寶可以去勸勸他。結果，範大同不但說他能理解吳天寶喜歡慕容月，還說要祝福他們兩個，然後就說了要退學的事。天寶問他為什麽。大同卻說讓他來問澈天寧。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是勸不了大同了。”吳天寶說。

“我？”看着都望向自己的兩個人，澈天寧一愣。

範大同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手裏拿着一根發釵。這發釵是在天香閣裏，他從澈天寧的頭上拔下的那根。他一直偷偷藏着它，卻一直沒用勇氣拿出來看。

他知道澈天寧來找過他，他就躲在大門後面，吩咐仆人讓他離開。他聽見他的叫喊聲：“範大同，哪怕你真的要退學，難道連當面說一句‘再見’你都不願意嗎？”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範大同看着發釵，嘴裏默默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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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離開弘文學院，離開澈天寧。他把發釵收進懷裏，是該道別的時候了。

小湖邊。

澈天寧看着早就等在那裏的範大同，不過幾天沒見，他整個人竟然瘦了一圈。

“你來了。”範大同看着澈天寧，笑得雲淡風輕。

澈天寧走到他跟前，說：“範大同，我們不要吵架了好嗎？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我不喜歡慕容月，我也不會不管你的。”

“澈天寧，這個還給你。”範大同從懷裏拿出發釵遞給澈天寧，“以後，我不在學院，你要自己多照顧自己。”

澈天寧看着發釵，一時沒想起這發釵的來歷。只急忙地問：“你真的要退學？”

範大同點點頭。

“為什麽？是因為我嗎？”

範大同看着澈天寧着急的模樣，目光近似貪婪。他多想就這麽一直看下去！他咬了咬牙，背過身說：“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澈天寧站在他的身後問，“你退學就是為了不想再看到我？”

範大同看着遠處的湖面，痛苦地閉上雙眼。

見他不回答，澈天寧更急了。怎麽會這樣？他們不過是吵了一架而已，平時範大同和宋文文一天到晚地吵，也沒見他要退學啊。那天她說的話是重了些，可是并不過分啊。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委屈地說：“範大同，我們講道理好不好？你別這樣，你要是生我的氣，就算你不原諒我，你也不用退學啊。你想想吳天寶，想想慕容月，還有宋文文。還有……還有我。”

“就是因為你，我只能離開。”範大同心裏難過地說。

澈天寧拉着範大同的衣服，見他始終不肯轉身，這才發現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她問他：“你真的舍得離開學院嗎？舍得離開我們嗎？”

範大同被她問得心痛難當，只好轉過身說：“等到學業結束，你我也終有一別。”

澈天寧看着他，說：“我舍不得。”

這世上還有比這四個字更動聽的話嗎？範大同看着澈天寧，猝不及防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懷裏，一手緊貼在她頸後，低頭覆上她的雙唇。他的動作粗暴，甚至帶有一絲掠奪的意味。他的牙齒磕到她的唇，傳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他豁然又放開她，疾步走到一邊，一拳打在樹上，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他到底是在幹嗎？他是來和他告別的，為什麽會對他做出如此無禮，甚至荒唐的舉動？他又會怎麽看待自己？他會不會讨厭自己？

傻傻站在原地的澈天寧，咬了咬自己唇上的痛處。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她都來不及反應。若不是唇上那一點點的痛，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許久的沉默，範大同終于開口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又搖頭，急速走回到澈天寧的身前，抓住她的雙臂說：“不，我就是故意的。我……我……”

看到澈天寧一臉緊張地望着自己，範大同以為她在惶恐。他緩緩松開了雙手，頹然地往後退去，一邊退一邊笑，越笑越大聲。然後，他俯身蹲下，雙手摟着頭埋在雙膝之上，笑聲漸漸變成了哭泣聲。

澈天寧聽到自己心髒快速地跳動聲，看着眼前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範大同。她終于明白一個事實，原來，範大同喜歡的人是自己！而她“男人”的身份，已經把他逼得幾近崩潰。

她走到他的身邊，也低下身來。她摸着他的頭，任他抓緊自己的手，柔聲喊道：“範大同。”

範大同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澈天寧的手，他不敢擡起頭，他害怕在澈天寧的眼裏看到厭惡之色。他哭着說：“我想過要放棄的，可我放不下！我怎麽能放下你，我怎麽放得下你！”

“大同，我……我不是男人。”澈天寧終于說出真相。“我是女扮男裝進學院的，我其實……其實我是女的。”

範大同這才擡起頭，一臉“我不信”的表情。澈天寧散開自己的頭發，任範大同仔細地看着她。見他似乎還是不相信，澈天寧一掌拍在他的頭上，半羞帶怨地說：“你難道要我脫了衣服你才信嗎？”

範大同一愣，反應過來後，猛地搖着頭。澈天寧被他氣得笑起來。她擦着他臉上的淚水，嬌嗔道：“你怎麽就這麽笨呢？”

重新束好發的澈天寧，看着一直望着自己傻笑的範大同，戳了戳他的腦袋說：“看夠沒？看夠了，我們就說正事。”

他們坐在湖邊的涼亭裏，澈天寧問範大同：“你還退學嗎？”

“不退了。”範大同肯定地說。

澈天寧真的是被他打敗了，笑着說：“那我們就來說說慕容月的事。”

“小月？”範大同捂住自己的嘴巴，改口說，“慕容月怎麽了？”

現在才改口是不是有點晚啊？澈天寧好笑地看着範大同，故作醋意地問：“範大同，你到底還喜歡不喜歡慕容月？”

“不喜歡。”範大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澈天寧雙手捏住範大同的耳朵，讓他把頭停下來，說：“那作為好兄弟，你是不是該為吳天寶考慮一下啊？”

“我考慮過了啊，我已經祝福過他和小月了。”範大同把吳天寶到他家來找他時，自己和天寶說的話又重複一遍給澈天寧聽。

“你傻啊你！”澈天寧說，“你那種情況下和吳天寶說那種話，你覺得他會相信嗎？”

範大同回憶起自己說話時的情形，覺得沒有錯啊，他當時真的是真心祝福他們倆的啊。

澈天寧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拉起範大同的手說：“大同，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女扮男裝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困擾。可我現在是身負欺君之罪的人，一旦我的身份暴露，那就是誅九族的罪，我不能連累你，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範大同反握住澈天寧的手說，“我只想知道，你喜歡我嗎？”

範大同，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澈天寧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牢牢抓住。範大同說：“澈天寧，我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麽身份，也無論你是男是女，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是男人，大不了我範家從此絕後；你是女人，我一定娶你為妻！”

澈天寧看着範大同，雙眼微澀，卻開心至極地說：“你真是一個大傻子！”

“我……我又說錯話了？”範大同諾諾地問。

“沒有。”澈天寧趕緊搖頭。有哪段愛情是沒有風險的？又有哪一個人敢保證今天還和自己相愛的人，明天就不會變心呢？這段時間以來，因為誤會，我愛你，你愛她，她愛他，他愛他……不是都已經愛糊塗了麽？愛情這東西怎麽講道理呢？害怕嗎？何不勇敢一點，前路如果注定很難了，那抓緊自己所愛之人的手，是不是會好一點呢？表哥不是也向文文表露心跡了嗎？文文的回應那麽堅定。還有大同，他甚至都已經不在乎自己是男是女了，為什麽自己事到臨頭，反而怯懦了呢？

“澈天寧。”範大同見她神游在外，急得站起身來喊她。

澈天寧聽見他在喊自己，也跟着站起身，看着他說：“範大同，我喜歡你！我很早就喜歡你了，早在你喜歡我之前。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敢，我膽小，我害怕有朝一日會連累你，我更害怕你不會喜歡我。我承認，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嫉妒慕容月，羨慕得想哭，我眼睜睜地看着你愛她，卻無能為力。可就在剛剛，剛剛我看見你哭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的痛苦和你內心的煎熬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大同，謝謝你，謝謝你到最後，都沒有放棄我。”

聽完澈天寧的話，範大同不顧她還身着男裝，抱起她激動地轉着圈，開心的哈哈大笑。澈天寧說她喜歡自己，她也喜歡他！

澈天寧讓他放開自己，再轉下去，她都要暈了。她對他說：“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宋文文也是女的。”

“什麽？！”範大同一臉懵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