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牛排

第二天一早，秦瑟把程薇拉起來了，兩個人去昨天走過的果園，在老板的幫助下，攀着梯子爬到樹上，拿着大剪刀剪了許多新鮮荔枝。

忙活了一個小時，一個人收獲了一大箱荔枝。

兩個人連早飯都沒趕上，直接搬着荔枝上了返回的大巴車。

昨晚在湖邊大家都喝了不少，返回的車上，大部分同學都在睡覺，秦瑟卻格外的清醒。

看着車窗外飛速的風景，莫名多了許多感慨。

想到一個很老套卻很貼切的比喻，人生就像是一列車，偶爾會停靠，卻永不會停止前進。

現在，秦瑟的車開過了大學三年，是時候下車了。

“下周五是學校的畢業典禮，你可別忘了。”分別的時候，尹梓姍特意對秦瑟囑咐一句。

呃，會不會忘，她真的不确定。

“到時候你在班級群裏吼一聲啊，我最近不屏蔽群。”秦瑟拖着一大箱的荔枝到校門口的梧桐樹下。

她提前半個小時聯系了卿明，請他過來接一下。

等了約十分鐘，卿明就到了，簡單寒暄幾句便幫着秦瑟把荔枝搬上車。

“你出去玩就好好玩啊，幹嘛還費勁帶這麽重的東西。”

秦瑟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語氣特別自豪：“這都是我今天早上從樹上現摘的，特別新鮮，跟超市裏放了防腐劑的水果不一樣。”

“瑟瑟，有心啦。”

“也不是啦，最近你們幫了我那麽多忙，我也請不起你們吃豪華大餐，請你們吃點新鮮水果意思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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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我從來沒吃過剛從樹上摘下來的荔枝呢！”

卿明一向都是最捧場的。

頓了頓，他又說：“今天中午家裏來客人了。”

一說是客人，秦瑟腦子裏便冒出林柯來，她坐起來，看向卿明：“誰啊？”

“你不認識，是我……不對，其實跟我沒多大關系的，是宮勵非以前在美國的朋友。”

聽着卿明不自然的停頓，秦瑟眨了一下眼睛。

“女的？”

卿明轉了一下頭，笑得很甜。

“專心開車啦！”秦瑟伸出手，隔空劃了一下，“以宮勵非的性格，肯定不會前女友來往，只是普通朋友的話，這女生也不會憑白無故來找他，嗯……”

秦瑟故作高深的想了一下：“我猜，這女生對宮勵非肯定有意思。”

“太猛了吧。”卿明一邊開車，一邊又忍不住看她一眼，“你們女生個個都是神探也，上次那個卓小姐是這樣，今天你也是超神！”

秦瑟回憶了一下，不記得卓蔓如有過什麽推理，但眼下，她更關心宮勵非。

“那我們倆要不要中午出去吃？”

“為什麽？”

秦瑟無語了，耐着性子解釋：“人家小姑娘大老遠從美國追過來，咱們應該給人家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真這麽想？”卿明問。

“當然。”

“可是荔枝怎麽辦？不用放到冰箱裏嗎？”

這個問題真把秦瑟問到了。

那些荔枝她只有一半是打算放在冰箱裏慢慢吃的，另一半打算分成幾份，給豆豆她們同城快遞過去。

都是早上采摘的，要是今天不寄過去放進冰箱，那就不鮮了。

“那咱們回去吧。”

到達別墅的時候正好十二點，秦瑟按門鈴，卿明擡着荔枝在後面。

應門的是宮勵非。

秦瑟進屋，換鞋，裝作不經意的朝沙發那邊望過去，茶幾上擺着兩個茶杯，卻沒有看到人影。

“勵非，快幫我接一下。”

“什麽東西？”

秦瑟打開箱子，從裏面拿出一個荔枝：“喏，嘗嘗吧，今天早上才從樹上摘下來的。”

不但如此，大部分都是秦瑟自己爬着梯子摘的。

要是讓老板摘，肯定不會全部挑個兒大的。

宮勵非先接過卿明手中的箱子放到鞋櫃頂上，然後接過秦瑟手中的荔枝，剝開吃了：“挺甜。”

“小明，幫我把箱子放在餐桌上。”

秦瑟蹦蹦跳跳跑到廚房，還沒有開門，就聽到裏面炒菜的聲音。

她走過去，小心的推開廚房的門，便見到一個穿着綠色連衣裙系着圍裙炒西蘭花的女生。

女生聽到聲音，回過頭，望見了秦瑟。

“你好，我拿一下東西。”秦瑟主動打了招呼，飛快地走到廚櫃那邊拿了保鮮袋，又朝那女生笑了笑，走出了廚房。

她心裏默默對這女生跟宮勵非的關系重新做了判斷。

居然一上門就動手做菜，看來愛得挺深。

至于宮勵非，他能讓她下廚，看樣子，至少是很熟悉了。

或許有戲。

“關你什麽事！”秦瑟小聲對自己嘀咕一聲，拿着保鮮袋走到餐桌旁，開始把荔枝裝袋。

宮勵非也站在餐桌旁邊，他不裝，就是吃。

秦瑟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廚房那邊，小聲說：“今天中午她做……”

宮勵非咬着荔枝肉，看着她繼續說下去。

“她做的幾個人的份量，夠不夠吃？”

宮勵非差點沒噎着……居然關心夠不夠吃的問題。

“餓不死你。”

他伸手抓了一把荔枝就往沙發那邊去了。

秦瑟被他嗆得莫名其妙。

她覺得自己的擔心很正常，那女生不一定知道自己住這裏啊，看她好像在煎牛排的樣子，家裏沒有牛排，肯定是她買來的，或許她只買了兩人份。

秦瑟搖了搖頭，給快遞員打了電話，繼續分裝荔枝。

豆豆一袋，小豬一袋，飯寶一袋……

“嗯……”秦瑟思索了幾秒鐘，給喬安發了一條微信，詢問她的地址。

那女人也是心大，先把地址發了過來，再發了一條“幹嘛”。

“補送生日禮物。”

秦瑟發了過去，喬安就沒再回複。

廚房門打開，在裏面忙活的女生端着兩盤牛排走出來，雖然微笑着，但看向秦瑟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審視。

秦瑟卻只瞅着牛排，不會真的只有兩份吧？

正犯着嘀咕，快遞員就到了，秦瑟分裝了四袋荔枝，又在外面套上三層保鮮袋，這才交給快遞員。

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回過頭，餐桌上的牛排已經變成了四盤。

“吃飯啦，瑟瑟。”卿明招呼她。

秦瑟趕緊洗了手，坐到餐桌旁。

那女生手中拿着一把刀叉，正在分發，那場景，還真像幼兒園小朋友等着開飯。

她做的是西餐，一人一份牛排，還有一份蘑菇湯，中間放了一大盤拌好的意式肉醬面，大約是誰要吃挑到自己的盤子裏的意思。

“你怎麽還買餐具了，你把我這兒想象得多簡陋啊？”宮勵非接過雕着花的銀質刀叉，拿在手裏看一眼，對那女生說。

女生笑得燦爛，坐到了他的身邊。

秦瑟埋頭切分牛排，鼓了鼓腮幫子。

看樣子，宮勵非跟她很熟嘛。

“想着你也不會自己煎牛排，以防萬一嘛。”她看了一眼專注牛排的秦瑟，笑問，“你不介紹一下你的新朋友嗎？”

“哦，”宮勵非似乎才想起這茬，“秦瑟，淩文婷。”

秦瑟被點了名，擡起頭沖斜對面的淩文婷禮貌地笑笑：“你好。”

“你好，”淩文婷當然也回以标志性的笑容，“你在這邊，跟兩個男生一塊住，能習慣嗎？”

估計是宮勵非已經跟她說過了。

對于心上人的同住女室友，怎麽樣都不會掉以輕心吧。

秦瑟可不想無端端的給自己增加仇恨值，她默默打了一遍腹稿，才開口回話：“我住樓下，他們住樓上，反正都是宅男宅女，互相都沒影響。”

“那倒也是，”淩文婷點了點頭，又說，“你們回來的太晚了，來不及問，我就給你們煎了八成熟。”

秦瑟瞥了一眼對面宮勵非那盤還看得見血絲的牛排，對自己這盤很滿意：“嗯，八成熟好。”

“卿明，你那份呢？你要是想吃生一點的，我還沒動呢，我跟你換。”

“不用啦，偶爾吃一下全熟的還不錯。”

“哈哈。”

淩文婷給人的感覺跟卓蔓如有點像，說話大方，笑容得體，挑不出一絲錯處，标準的大家閨秀，但就是對秦瑟來說很有距離感。

或許正是應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秦瑟還是跟豆豆她們在一起比較快活。

秦瑟卻覺得有點累，一直保持微笑跟淩文婷講話，腮幫子都僵了。

她還真擔心淩文婷還要問她為什麽搬進來的問題，那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正愁着，旁邊的宮勵非開了口：“你怎麽決定回來的？”

宮勵非切牛排的姿勢很好看。

秦瑟真心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他輕輕一切牛肉就下來了，她這邊像拉鋸子一樣鋸來鋸去的，切了肉還連着筋。

淩文婷很注意餐桌禮儀，聽到宮勵非問她，她把刀叉放下，望向他：“我在美國的工作做着也是無趣，再說了，我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麽事業心，朋友們都回來了，我就也想回來啦。”

秦瑟一邊吃一邊腹诽，朋友們都回來了，明明就是宮勵非回來了吧。

“不過我記得，你父母是支持你留在美國的啊？”卿明問。

“嗯，原來是這樣，不過我告訴他們我想回來之後，他們其實更開心啦。”淩文婷又望向宮勵非，“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伯父伯母都在國外，為什麽你還想回來？”

宮勵非切下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裏。等到吃完，他才放下刀叉。

也不知道怎麽地，就這個動作，讓秦瑟覺得他忽然就收起了身上的漫不經心，目光也随之沉了下來。

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大概因為我是中國胃吧，呆了七八年也吃不慣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