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程元珠一慌,連忙将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她看了看花園外,又看了看癱坐在自己眼前的程元秀,忙道:「你快給我滾!」

婢女又拉住程元珠,「小姐,來不及了,快把二小姐扶起來吧。」

這時都城侯一家已然拐入了花園。

程元珠立刻裝模作樣地蹲下去,伸手将程元秀給扶了起來。

只顧着肚子疼的程元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愣愣地被她攙了起來,然後感覺到那攥着自己手臂的手用力一掐,接着便見程元珠湊過來咬牙切齒地威脅,「一會別亂說話,否則我要你好看!」說完将臉挪開,又擺出了一副擔憂不已的表情來,「哎呀,二姐姐你沒事吧?」

程元秀下意識地推開了她的手,擡眼間瞧見了朝這邊走來的一行人。

她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的衛旬,衛旬今日穿了一襲黑色織錦的窄袖長袍,玄色狐毛大氅被他的寬肩架起,如此厚重的裝扮卻掩不住他的寬肩闊背,站在人群中仿若沉浸在寒霧中巋然不動的高山。他的身上挑不出一點鮮亮顏色,俊臉上亦是烏雲密布,折刀般的濃眉緊擰,狹長黑眸中的不耐煩都要溢出來。

這還是程元秀第一次看到衛旬穿得如此正式,原本的狷狂硬朗之中,又多了一絲睥睨天下的高貴和傲慢,他還沒走近,身上那黑壓壓的氣勢便湧了過來,令人的一顆心情不自禁地提了起來,程元秀終于明白了程元珠忽然态度大變的原因。

其實程元秀也知道今天衛旬會來,她出現在花園裏亦是為了堵他,但她的目的卻是和程元珠完全不同,她是想要找機會和他聊聊。

她摸了摸袖中的紙條,然後理理裙擺,配合地站到程元珠的身後。

待得他們走進之後,程元珠乖巧地福身行禮,「侯爺大安、夫人大安。」

衛康和陶氏停下來,衛康打量了程元珠一番,「這誰啊?」敢攔侯爺的路,懂不懂規矩?陶氏是見過她的,便說:「這就是程府四小姐。」

陪在一旁的大夫人忙不疊地說:「是是,這是小女元珠。」

衛康又打量了她幾眼,「才女?」

程元珠一聽這話滿心得意,但還要假惺惺地謙虛一下,「略識得幾個字而已。」

衛康不高興了,「略識得幾個字?略識得幾個字我們家迩娶你做什麽?」他們幾代人可都是「略識得幾個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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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珠臉色一白。

大夫人忙道:「侯爺向來直爽,珠兒你就不要在侯爺面前謙虛了。」

衛康很是不耐,「到底是不是才女?」

陶氏用手在他腰際用力一掐,小聲道:「閉嘴。」

衛康悻悻地閉了嘴。

大夫人又看了眼後面的程元秀,心頭泛起了厭惡,并不想讓衛康他們注意到她,于是走到程元珠的身邊,順勢擋住了後面的程元秀,「我還說一會兒叫珠兒過來陪侯爺、夫人說話呢,現在碰上了可好,便一起走吧。」說着便拱開程元秀,打算就此離開。

可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衛旬忽然開口了,「剛才她怎麽摔倒了?」

從走進花園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程元秀的身上,她就像上次兩人剛見面時那樣低眉順首。從衛旬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還有一截弧度美好又纖細的玉頸,程元秀的鬓發有些亂,有幾縷長發調皮地垂下,鑽入了她因為跌倒而微松的領口間,透過那蜿蜒在頰邊的碎發,他看到了她芙顏上刺目的紅痕……她被打了?衛旬情不自禁地想。

想要看得更清晰些,可無奈對方一直躲在程元珠的身後,所以在離開之前,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其實衛康和陶氏剛才也看到了她,不過并沒有多留心,現在聽衛旬一問,便也跟着多看了幾眼,衛康忍不住問:「這又是誰?!」

大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很不情願地作了介紹,「這是妾身的庶女,程元秀。」

程元秀一見提到自己了,也不得不跟着行了一禮。

衛康恍悟,「啊,這就是老三上次偷……」陶氏對着他的腰又是一掐,衛康頓時閉嘴了。

程元珠一見衛旬發問,雖然心慌卻也不肯放過這個和他交談的機會,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被那張俊臉惹得芳心亂跳,「二姐姐眼睛不好,才剛一個不小心便摔倒了。」她勻了勻氣,擡頭對着衛旬展顏一笑,做天真可愛狀,「不過幸好我扶得快,沒受什麽傷。」

衛旬根本不吃她這一套,「我看她都摔在地上了你才扶的,這還叫快?」

程元珠又吃了一鼈。

陶氏笑着打圓場,「程府的風水可真是好,養出來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水靈。」

大夫人偷偷地橫了程元秀一眼,皮笑肉不笑,「是啊,只是眼睛不好,可惜了這張小臉。」

程元秀聽了心中泛起冷笑,這對母女可真是句句都不忘提醒別人自己是半個瞎子,不過她本來就不想嫁給衛旬,所以反而更希望侯爺夫婦不喜歡自己,那麽接下來的事就更好辦了。她悄悄從袖中抖出紙條,然後閃到一邊,打算讓路讓他們離開。

大夫人正好也不想讓她跟着,順勢道:「侯爺,咱們……」

衛旬忽然又開了腔,「你不走?」他看向躲到一邊去的程元秀。

程元秀心中暗罵了一句,但嘴上卻說:「小女該回房喝藥了。」

衛旬打破砂鍋問到底,「喝藥?什麽藥啊?」

其餘幾個人臉色各異地看着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說起話來。

程元秀已經能感覺到大夫人母女那吃人的目光了,只想快把他打發走,「醫眼睛的。」衛旬哦了一聲。

衛康已經不耐煩了,「行了,娶回家之後有的是時間說話,羅嗦什麽。」

衛旬沒吭聲,大夫人狠狠地剜了程元秀一眼,而後笑吟吟地陪着他們離開。程元秀低着頭,微微側身,在衛旬路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忽然往前邁了一步,将紙條塞進他的大手,衛旬一驚,看過去時卻見她已經迅速轉身離去,在她旋身的瞬間,竹青色的披風擺出了一抹花來。

衛旬收攏了五指,心頭莫名其妙地癢了起來,他又看了幾眼之後才将頭轉回來,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這個女人搞什麽?

浣花苑,林中「梅王」旁見。紙條上寥寥數字,就已勾得衛旬坐也坐不住了。

他本想今天給程家人來個下馬威,當面鑼,對面鼓地說自己不會娶他家的女兒,可程元秀的這張紙條卻令他心猿意馬,這女人什麽意思?不是說死也不要嫁給自己嗎,現在這又是幹什麽?切,果然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他還以為程元秀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看來自己根本沒冤枉她。

而且,她不是半瞎嗎?塞紙條塞得還滿準……衛旬将紙條繞在指尖搓來搓去。

正在和程老爺喝茶聊天的衛康朝他看了過來,「老三,你要笑不笑地想什麽呢?」

衛旬回神,把紙條一收,繃住臉,誰要笑不笑了!不過眼下這也是個機會,他從座上起身,「我去上茅房。」

他說得粗魯又直接,令在場的幾人紛紛臉色一變。程老爺清了清嗓子繼續喝茶,程元珠則是俏臉一紅,一面偷笑一面擡頭去看衛旬。只有衛康根本沒發現什麽不對,對着已經出門的衛旬的背影道:「上個茅房也笑得這麽春意蕩漾,屎憋到腦子裏去了吧你!」

程老爺猛地嗆了一口茶。

衛旬成功地脫身,心想着下馬威可以一會兒再給。

他循着記憶來到浣花苑,接着走進梅林,很快就找到了那棵枝葉繁茂的梅王,而後果然在五人合抱粗的樹幹旁,看到了那抹倩影。她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軟毛披風,繡着絨毛的披風下擺下面露出一截月白色的百褶裙。

程元秀并沒有發現衛旬的出現,兀自看着結了層薄冰的湖面發呆,與剛才相比,她的臉頰上多了一層白絹,清風徐徐,她的臉在絹紗後若隐若現。梅樹開得豔美無比,落得滿地櫻紅,而程元秀卻一身清素,更顯得清麗出塵,為什麽這個女人無論站在哪裏,都美得像幅畫呢?

衛旬大步走上前,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程元秀立刻側身看向他,微驚之後便穩穩當當地行了一禮,「衛公子。」

衛旬走近之後才看到那遮臉的白絹角落還繡了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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