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直到服務員進來上菜的時候，艾馨才從“何秘書也是機器人”這個漩渦中掙脫出來。她拿起勺子攪了攪瓷碗裏的粥，對曲非譽道：“做一個那麽漂亮的機器人給自己當秘書，挺不錯嘛。”

曲非譽擡眸看了看她，也舀起一勺粥：“我小時候被綁架過。”

艾馨吹粥的動作一頓，雖然他這話跟機器人秘書沒有一點關系，但顯然比機器人秘書更令她在意：“綁架？”

“嗯。”曲非譽點了點頭，眼神看上去像在回憶什麽遙遠的事，“我爸爸也是從事機器人研究工作的，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跟在他身邊學習關于機器人的一切。我爸爸手裏一直有機密研究項目，所以也被人盯上了。他的秘書洩露了他的行蹤，導致他在路上被人綁架，當時我也和他一起。”

艾馨輕輕蹙了蹙眉：“然後呢？”

“政府很快介入，警方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将我們救了出來。我和我爸爸并沒有受很嚴重的傷，涉案人員也全數落網。不過我爸爸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回家以後就給自己做了一個秘書機器人，還給我找了武術老師，讓我練武防身。”

艾馨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種經歷，被綁架對于成年人來說，都是難以走出的恐懼，更別說一個小朋友了：“你當時害怕嗎？”

曲非譽道：“可能是跟我爸爸在一起，也不是那麽害怕，不過他們用我要挾我爸爸，我爸爸還是什麽都不願意說，我還是有點傷心的。”

艾馨低笑了一聲：“你沒有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吧？”

“我小時候情緒沒有那麽豐富的。”其實直到遇到她以前，他也是一貫的冷漠，“正因為這件事，我現在也是用機器人擔當秘書，它們不會被人威脅或利誘，只會服從我下達的指令。在受到嚴重威脅時，還會自行銷毀核心資料，強制進入休眠模式。”

“原來是這樣。”

曲非譽微微挑眉：“不然你以為是哪樣？”

艾馨十分無辜地看着他：“我就以為機器人的辦事效率比較高啊，你想到什麽了？”

曲非譽笑了一聲，道：“吃飯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艾馨幹脆端起碗，放在嘴邊吹了兩下，直接用喝的。

桌上的各色糕點小菜被掃空之後，艾馨終于滿足地用紙巾擦了擦嘴。曲非譽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盤子，對她道：“沒想到你這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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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馨沉默了一下，朝他笑了笑，“所以你要多給我開點工資啊，不然我會餓死。”

曲非譽還是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愛笑的。

回去還是曲非譽的開的車，來個人從曲非譽的專用通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公司。

曲非譽說早上他要去研究室，艾馨便跟着他一起過去。經過何彩兒的辦公桌前時，她特地多看了她兩眼，連頭發絲都沒放過。

“她真的是機器人？”怎麽看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曲非譽停下腳步，朝着何彩兒的方向道：“何彩兒，休眠。”

何彩兒的漆黑的眸子轉了轉，然後眼睛緩緩閉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曲非譽又道：“何彩兒，啓動。”

何彩兒的頭微微點了一下，睜開眼睛：“上午好，q。”

“上午好。”曲非譽說完，繼續朝研究室走去。艾馨跟在他身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何彩兒兩眼：“竟然還是聲控的，好高級。”

曲非譽道：“r-4就是聲控的了，你還沒有換嗎？”

“沒有，我的r-3還能用，等它實在不行了再換吧。”

曲非譽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上午他要在研究室工作，艾馨就在外面的休息間等他。ican公司固若金湯，再加上q的行蹤如此隐秘，根本不會有人能潛入到這裏暗算他，所以艾馨上崗的第一天……格外無聊。

曲非譽到傍晚還沒出來，艾馨一直在休息室裏，把裏面有關機器人産品的介紹都看了一遍。

啊，好無聊啊，有這個時間她好想去玩游戲升級啊……

想着自己的騎寵也有好幾天沒喂了，艾馨愈發惆悵，她換了個姿勢癱在沙發上，研究室的門突然就打開了。

艾馨敏捷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還順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頭發。

曲非譽看着她，似乎在笑：“很無聊嗎？”

“還好……”艾馨言不由衷的回答。

曲非譽道：“因為後天就要召開新聞發布會了，我得把工作提前安排好，所以弄了比較久，等新聞發布會之後……”他沒有往下說，而是換另一個話題，“想玩游戲嗎？”

艾馨知道他要說什麽，新聞發布會之後，可能就不會想現在這樣安逸了。她道：“有點想完，我的小q還沒覺醒呢。”

曲非譽笑着道：“那好，我讓何秘書再送一個游戲艙來。”

何秘書辦事很有效率，并且和游戲艙一起送來的，還有一頓晚餐。雖然這頓飯是直接在曲非譽辦公室裏解決的，但絲毫不影響它的豐盛和美味。

游戲艙在他們吃飯時已經安放在了曲非譽的辦公室裏，和他原來的那個并排在一起。

這是最為舒适的躺式，艾馨還沒有用過。曲非譽檢查了一下，回過頭去對她道：“沒什麽問題，可以用了。”

艾馨走到游戲艙裏躺下，把芯片在手腕和太陽穴處貼好。

不過一天沒有登錄游戲，卻莫名讓人懷念。艾馨站在翠湖邊上，一大堆信鴿朝她飛了過來。

她被這陣仗吓了一跳，打開信紙看了看，發現都是發財這幫兄弟寄過來的。

啊，她的工作調動，也沒來得及跟他們說一下，今天又一直和曲非譽呆在一起，都沒和外界有什麽聯系，難怪他們集體“慰問”她。

她把工作調動的事簡單地回給發財，并讓他們找個時間見面談。把鴿子放走後，又一只鴿子飛了過來。

這只鴿子是曲非譽的，她認得出來，因為游戲裏給鴿子做了挑染的，應該沒有幾個……

“在哪兒？行吟飛魚。”

艾馨把自己的位置回給他，沒過一會兒，他就坐着朱雀飛了過來。

艾馨正在欣賞翠湖的夜景，見他過來，便對他道：“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翠湖的夜景，和白天感覺完全不一樣。”

“嗯，要不我帶你到處去逛逛？”

“嗯……我們還是先做任務吧，對了，小q。”艾馨正想把騎寵召喚出來，翠湖的湖面就忽然憑空出現一艘游船。

那游船建造得精致，船上燈火通明，船身上裝飾着不少彩帶，船頭還有挂着一個紅燈籠。

“一品紅的畫舫。”曲非譽看着那艘船道。

一品紅艾馨聽過，是松林縣有名的紅燈區，而她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這一品紅，背後的老板是顧梓碧顧少爺。

看顧少爺長得是相貌堂堂，沒想到也做這種生意，只不過這畫舫，艾馨還是第一次見：“這船好奇怪，怎麽突然出現的？”

“畫舫任務是随機出現的，看來我們今天運氣不錯。”

艾馨道：“你果然很歐啊。”

曲非譽側過頭去看她：“你要再吸吸歐氣嗎？”

想到上次那人說的嘴對嘴，艾馨把頭別了過去：“我們要去做畫舫的任務嗎？”

“嗯，這個任務是只有情侶能做的，幸好我們還沒解除。”

艾馨：“……”

對啊，他們還沒解除情侶關系……不知怎麽的，她有種預感，這個情侶關系恐怕一時半會兒解除不了了。

“天，是畫舫，我們運氣太好了！快快快，趁着現在還沒人趕緊去！”不遠處兩個玩家激動地指着畫舫嚷嚷，打算施展輕功飛過去。曲非譽朝他們看去一眼，聲音平淡地道：“畫舫是我們先看見的。”

那兩個小情侶扭頭看他，本想反駁說誰先到算誰的，但發現是行吟飛魚之後，雙雙沉默了一下。

“呵呵，既然是你們先看到的，那你們快去吧，等會兒被別人搶了不好了！”男玩家立刻慫了，滿臉堆笑地看着他。

曲非譽收回目光，伸手攬住艾馨的腰：“走吧。”他微微一提氣，施展輕功抱着艾馨從湖面上掠過。

艾馨只覺得身體一輕，兩旁的景色就在快速倒退。腳下沒有受力的地方，卻輕盈地在往移動。不過短短幾秒，曲非譽已經帶着她落在了船舷上。

站穩以後，艾馨看着他道：“其實我也會輕功的。”

曲非譽道：“我知道。”

艾馨：“……”

所以呢！為什麽不讓她自己飛。

她還在腹诽，前面的繡着鴛鴦的布簾便被人掀開，一個身着綠衣的姑娘從裏面走了出來：“晚上好，我是翠翠。兩位可是來聽洛萦姑娘撫琴的？”

曲非譽道：“正是。”

翠翠捂嘴笑了兩聲，朝他們躬了躬身：“兩位請随翠翠進來。”

艾馨看着她婀娜的身段，對曲非譽道：“不愧是一品紅的姑娘啊，長得真水靈。”

曲非譽道：“翠翠只是丫鬟，洛萦的姿色比起她來，還要更勝一籌。”

“哦？”艾馨挑了挑眉梢，“看來曲公子經常來呀。”

曲非譽埋頭笑了笑道：“畫舫很難得才會出現一次，何來經常一說？”

“哦，那你來一次便記得這樣清楚，看來洛萦姑娘的姿色果然不一般啊。”

曲非譽：“……”

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這個任務一定要讓情侶參加了。

“兩位為何還站在外面？洛萦姑娘已經在等着兩位了。”翠翠從簾子裏探出一個頭，輕聲催促他們。

“咳，先進去吧。”曲非譽看着艾馨，也沒有先進去。艾馨沒再說什麽，直接跟在翠翠身後走進了畫舫。

畫舫裏布置得十分雅致，甚至還挂的有名家字畫，看擺設，倒是沒有一點風塵之氣。桌案之前，有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子正在撫琴，她的腳邊放着一個三腳香爐，裏面染着一顆焚香。

見有人進來，她用手指輕輕按住琴弦，擡頭看去。

盈盈如一汪春水的眸子漂亮得令人心醉，就那麽淺淺的看你一眼，就能讓人沉淪。

“見過公子、小姐。”洛萦起身，朝他們盈盈一禮，嗓音如黃莺般婉轉動聽。

艾馨道：“這洛萦姑娘果然是絕色容顏，這麽看着你叫你一聲，哪個男人能把持得住。”

她側頭看了看曲非譽，他倒是面色如常，淡定自若的樣子。

“不知兩位想聽什麽曲子呢？”洛萦笑意盈盈地問。

艾馨道：“我都可以，問他吧。”

曲非譽道：“洛萦姑娘随意彈一首便好。”

洛萦思忖片刻，道：“那我為兩位彈奏一曲《蝶戀花》，可好？”

“嗯。”曲非譽淡然地點了點頭，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了。艾馨坐在他旁邊，問他：“這個任務是要做什麽？難道就是聽洛萦彈琴嗎？”

曲非譽道：“大概是看情侶之間的感情夠不夠堅貞吧，如果從畫舫離開後，兩個人還沒解除情侶關系，那就算完成任務。”

艾馨：“……”

她不相信游戲有這麽無聊的任務。

曲非譽忍俊不禁：“騙你的，待會兒會有人來鬧事，成功救下洛萦便行。”

“……你真無聊。”

洛萦還在彈着曲子，艾馨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好奇問：“你之前是和誰一起來過這個任務的？”

曲非譽看着她：“這是我第一次過這個任務，我只和你結成過情侶。”

艾馨眨了眨眼：“那夢千朝呢？”

“……那個不算。”

艾馨笑了一下：“那你怎麽知道洛萦長什麽樣？”

“她的資料游戲論壇上都是有的。”

“所以你還特意去論壇上找了她的資料？”

曲非譽：“……”

他現在真的懷疑，游戲策劃是抱着“拆散一對是一對”的心态設置這個任務的。

“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洛萦正唱到這一句，船身就猛地晃了一下。艾馨的眼神一淩，看來是鬧事的來了。

“兩位稍安勿躁，待奴家出去看看。”翠翠說着就走了出去，緊接着，一聲尖叫就從外面傳來。

艾馨和曲非譽交換了一個眼神，起身朝外面走了出去。翠翠被一群壯漢挾持，刀就架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為首的大漢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右邊額頭一直延伸到臉頰，他看着跟在艾馨他們身後出來的洛萦，淫笑了兩聲：“我一聽這勾魂的小曲兒，就知道定是洛萦姑娘在這。”

洛萦皺着眉頭道：“你們做什麽？放了翠翠。”

大漢猥瑣地道：“放了她？可以啊，換你過來陪我。”

洛萦擰着眉頭沒有作聲，大漢朝她的方向走了兩步，目光又落在了艾馨身上：“喲，這姑娘也長得好生漂亮，這一品紅的姑娘果然不一樣啊。”

他說着把手朝艾馨的臉上伸去，曲非譽飛快地拔劍，一劍将他的手砍斷了。

“……”艾馨看着那半截滾落在地的手臂，默默地表達了一個省略號。

“啊——！”大漢吃痛的高聲呼喊起來，船身晃得更厲害了。洛萦一個沒站穩，跌進了曲非譽的懷裏。

曲非譽扶她站穩，洛萦羞赧擡眸看他：“謝謝公子。”

“呵呵。”艾馨拿出琴，對着還在大吼大叫的大漢彈出一曲《高山》。受到第二波攻擊，大漢喊叫得更起了，然後突然，真的是突然，他剛才被砍掉的手重新長了出來——還多長出了很多只。

艾馨看着滿身都是手的大漢皺了下眉頭：“這是什麽鬼？”看上去真是挺惡心的。

曲非譽道：“可能是章魚怪吧。”

艾馨：“……”

“我對付他，你去就翠翠，千萬別讓翠翠被他們殺死。”曲非譽說着，已經施展輕功又朝“千手大漢”砍去了。艾馨沒敢耽誤，也上前去救翠翠。她一動，那些挾持翠翠的壯漢就圍了過來。

艾馨現在還沒有群攻技能，只能一個一個對付。這些壯漢的速度不快，但力氣很大，而且血比較厚。

船身搖晃得更厲害了，不斷的有湖水從船舷上拍打進來，兇險得像是在大海裏。

“再這樣下去船會沉的。”艾馨解決掉一個壯漢，抽空對曲非譽道。

“速戰速決。”曲非譽的眸色凝了凝，催動了破雲十式的心法。

“千手大漢”的手被砍掉之後總是能很快又長出來，而這些手，似乎能幫他回血。不過當曲非譽砍掉他手的速度超過他手重新長出來的速度後，他的血量就急速減少。

大漢的手下似乎是發現他要撐不住了，便打算殺掉翠翠，艾馨顧不上擋在自己面前的壯漢，直接對準挾持翠翠的人彈奏了一曲《斷橋》。

斷橋的威力要比高山強很多，直接将那人的血量清空，但艾馨也生生地挨下了面前壯漢的一掌。

今天她沒有穿曲非譽給她的披風，但好在她現在血比以往厚了不少，血條只減少了三分之一。

翠翠被救下之後，她變琴為劍，用關山臨月解決了最後一個壯漢。

她這邊結束的時候，曲非譽也給了“千手大漢”最後一擊，他不甘心地看洛萦一眼，終于消散在了空中。

他掉落的東西曲非譽一個都沒拿，全都給了艾馨。湖面的水漸漸平靜下來，翠翠和洛萦走過來跟他們道謝：“感謝公子和小姐的救命之恩。”

艾馨聽到這個開場白，眉梢便動了動，按照這個套路，接下去是不是該以身相許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洛萦羞羞答答又崇拜地看着曲非譽：“公子，不知你是否願意為洛萦贖身？今後洛萦一定盡心侍奉公子左右。”

曲非譽道：“不願意。”

……

他回答得太幹脆利落，仿佛連洛萦這個npc都給愣了一下。

艾馨不由得笑道：“曲公子，你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曲非譽側頭看着她，微微勾唇：“這世上，我只願解一人風情。”

艾馨機智地沒有問他那個人是誰。

那邊洛萦被拒絕，多少有些難過，但她還是笑了笑，轉而去看艾馨：“對公子我無以為報，但見姑娘使用的兵器乃是琴，洛萦曾有幸偶得一把名琴，如若姑娘不嫌棄，便請收下。”

她說完便讓翠翠進屋裏拿琴，沒多時，翠翠兩手捧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琴出來了。曲非譽看了一眼，道：“鳳鳴，七星級。”

洛萦道：“公子好眼力，這鳳鳴琴世間只此一把，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只此一把……”曲非譽對艾馨道，“看來這個琴在游戲裏只有一把，也就是說之前過任務的人都沒拿到，今後過這個任務的人，也沒機會拿到了。”

艾馨簡直不敢相信這麽幸運的事竟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你果然很歐啊！”

曲非譽笑道：“所以你沒事要多吸吸歐氣。”

艾馨這會兒高興，即便他如此調侃，也沒跟他一般見識。她把琴手下來，輕輕撥了下琴弦，指尖湧動的氣流使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威力的增加：“七星級的琴果然不一樣，她到底為什麽會送給我啊？”

一旁的翠翠道：“這是我們洛萦姑娘愛屋及烏。”

艾馨：“……”

曲非譽：“……”

論壇上傳說的“分手任務”，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