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醫院裏到處都是消毒水味。

嘉言坐在病床上,有些沉默地看着手上的血。她只是受了點擦傷,醫生給她手臂上了點藥就走了,俞庭君現在卻在重症病房。因為車禍那會兒,他把她給抱在懷裏,頭撞到擋風玻璃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醫生說輕微的腦震蕩加肋骨折斷,還得住院觀察。

她想了想,拔掉手上的點滴去了樓上的特護病房。

在門外等了會兒,門卻從裏面打開了。江玦一臉意外地看着她:“嘉言啊,來看庭君?你怎麽不進去呢?”

嘉言有點兒尴尬。

江玦卻看到了她身上的病號服:“你也受傷了?”

嘉言點點頭:“車禍那會兒,我在副駕駛座上。”

江玦笑了:“那你可真幸運,庭君都斷了兩根肋骨呢,這家夥,現在可嚣張不起來了,還躺着呢。”

嘉言就不說話了。和江玦道了別,她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俞庭君正伸手從床頭櫃夠水杯,嘉言忙走過去,奪過來,遞到他面前。他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接過來,默默的喝。

嘉言尴尬地在床邊坐下來,掏出手機開始玩俄羅斯方塊。他就木然着一張臉慢慢喝着水。過了會兒,嘉言終于忍不住說:“昨兒的事,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俞庭君說,“你不巴不得我去死嗎?”

嘉言也不知道說什麽了。誰知,他卻“啪”的一聲把那水杯拍地上,拽了她的手就撈到懷裏。嘉言大驚失色,卻又不敢動彈:“你傷。”

“死不了。”他低頭吻了吻他的嘴唇。

“你別鬧了,有什麽事兒咱回去說,成不?”

“你不跟我置氣了?”

“回去再說。”嘉言低下頭,心情複雜。剛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沒人知道她心裏面多慌,俞庭君要有個好歹,她得難過一輩子。雖然她晾着這人,看他不順眼,但她心裏還真稀罕他,就是這麽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得知他沒事了,她才松了一口氣,不過也不像之前那麽怨恨他了。不過,要說完全釋懷,那也是沒可能的事。本心不由她,她心裏總有疙瘩,需要時間。

俞庭君望着她的臉龐半晌,沉默地放開了她。他不橫眉怒目的時候,眉目舒朗,五官英氣十足。嘉言擡眼去看他,冷不防他也擡起頭,目光和她撞了個滿懷。

這就像是她故意去看他似的——嘉言忙收回目光。

俞庭君卻仍是望着她,語氣難得地心平氣和:“嘉言,以前的事兒,我不能否認,我确實風流成性。但是,我我跟她們就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你不知道我心裏多空,這麽多年了,只有我一個人,我事事都要做得做好,我的那些心事連我的兄弟都不能告訴。”

“……”

“那男的走的時候,說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他受夠了在我家寄人籬下的日子。”他忍不住冷笑,帶着無限的嘲弄,“那會兒主動追我媽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賀東堯和他半毛錢血緣關系都沒有,他寵他寵得跟個什麽似的?我就是處處礙他的眼。你知道為什麽嗎?”

“……”

“因為我長得像他,性子卻像我媽,像我姥爺,小時候他就覺得在我面前擡不起頭來,覺得我反而是這個家的主,他就跟個下人似的。”

“……”

“你說我怎麽樣都好,但是,我一開始就是喜歡你的,只是那會兒我自己都不清楚。真的,我和你在一起特別安心,你笑的時候,有我姥姥一樣的味道。”他說到這裏自己都笑了一笑,擡起頭溫和的望着她,“我姥姥年輕時是蘇州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嘉言低着頭,沒有看他,只是抿了抿唇。他這樣溫柔和善的目光讓她有些不适應。

俞庭君說:“其實,你和我是同一種人。我們小時候的境遇,還真有那麽幾分相似。我對你的感覺,真的是不一樣的。有時候覺得你是我的影子,有時候,有覺得我才是你的影子,總是不受控制地去追随你的腳步。”

嘉言終于擡起頭。

他低頭對上她的目光,不閃不躲,深深地凝視着她,每個字如有千斤:“嘉言,我愛你。”

嘉言怔了片刻,忙躲開他的目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到了外面,她靠着牆壁微微喘息,微笑、眼淚又出來。她捂住嘴,苦笑。她可真是慫啊。可是,她覺得她現在有點兒亂,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人的話,能相信嗎?心裏總有那麽幾分不确定性。她想只鴕鳥一樣把自己縮起來,有些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俞庭君,我可以相信你嗎?

她有些踯躅不前。因為,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愛這個男人,愛過骨髓裏,再不能經受一次欺騙。但是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和她說,在相信他一次,他在最危險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是保護你,證明他是愛你的,你可以嘗試一下。

嘉言進退兩難。

俞庭君住院的日子,她每天都去,給他做各種粥。他每次都吃得精光。自從那次告白後,他再沒說過那樣的話,似乎是在等她的反應。嘉言還在踯躅,所以也不開口提起。

過了一段時間,他終于可以出院,江玦幾人都過來接他。到了公寓裏,他卻把一幫人都趕走了。嘉言扶着他去房間,回到客廳給他倒來水:“喝點。”

他接過來喝了。

嘉言過了會兒,才踯躅着開口:“剛才江玦他們過來,說了件事,和你提了沒?”

“賀東堯生日,在家裏設宴?”俞庭君不冷不熱地說。

嘉言“嗯”了聲,然後看向他:“你去嗎?”

“為什麽不去?”俞庭君微笑,看着她,“我要去,一定要去。”

嘉言說:“這是何苦?”

俞庭君說:“我得讓他們一家人都看着,我到底有多好,我沒有誰都可以。年末要提幹,從連隊裏挑個人,只有一個人選,基本就是我。東子,沒份兒。”

“你……”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涼涼地看着她,“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不能懷疑我的能力。白嘉言,我樣樣都比賀東堯強,你就算要找個別的也別選個我的手下敗将,我嫌寒碜。”

“你說哪兒去了?我都說我和他沒什麽了,要是真有什麽,這麽多年了我早和他在一起了,我會單身到現在?”嘉言莫名就覺得委屈,瞪着他,“是誰戳破我那層膜的?”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俞庭君說:“……對不起。”

過了半個月就是賀東堯的生辰,俞庭君的傷也全好了,帶着她一塊兒去一個他相熟的私人工作室做了兩套高定。

賀東堯的生父何建國在他幾個月大的時候就車禍去世了,他母親蘭芷慧小時候照顧他特別辛苦。賀遠和何建國年輕時是戰友,就幫着一起照顧着蘭芷慧一點。蘭芷慧溫柔,善解人意,和他家裏那個整日板着張臉的女人差別很大,很快他就不由自主地愛上了蘭芷慧,連帶着對開朗大方的賀東堯也特別喜歡。

兩相一對比,家裏那個才幾歲大卻冷着張臉的兒子就特別不招人待見,尤其他覺得他兒子看着他的眼神總像帶着鄙夷,很多次還看到俞華對他大發雷霆頤指氣使的樣子,他更覺得在兒子面前擡不起頭來。

他終于忍受不了,和蘭芷慧商量好了,終于和俞家決裂。

賀院士和俞老爺子都來勸,那個平日眼睛長頭頂上的女人那時居然也極力挽留,但他還是毫不留情的帶着蘭芷慧走了。這麽多年了,他是第一次在俞華臉上看到脆弱的表情,哪怕是年輕時,她也總是高高在上的,那會兒他追着她不放她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莫名的,他有種報複的快感。這個女人,再不能輕視他、瞧不起他。

帶着賀東堯和蘭芷慧到了南方後,他就憑着早些年手裏的人脈和賀院士的關系快速的站穩了腳跟。賀院士雖然只是科學院的院士,不在場面上混,卻是桃李滿天下。離開了那個充滿着壓抑的四九城,他真的像徹底得到了自由,再也不用看人臉色,終于可以大展宏圖。他的升遷就跟坐火箭似的,只用了短短十年,他就成了這個沿海大省的頭號人物。

他做事也越發認真,人也越來越自信,再不複當初狗一樣的日子。賀東堯和蘭芷慧就是他的福星,他更加喜歡這個開朗仗義的兒子,他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丁點兒的陰影。

就像他一片光明的前途。

每年,賀東堯的生辰都會大操大辦,地點就定在望海路的舊宅子裏。那是以前一個黃埔軍校出來的高級軍官的住宅,後來成了日本人的租借,後來又輾轉幾次,最後成為空宅,當文物保存着。當初他進駐這裏時,蘭芷慧簡直移不開眼睛,笑着說,真是漂亮。

他站在一排玫瑰窗整齊排列的門口,把他們擁進懷裏,笑着說,這就是我們以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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