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皇上駕到

宇文憲神色悠然,淡淡的撇了眼對面的婉瑤,笑着道:“看來什麽都瞞不過大冢宰的眼睛,心尖尖上的姑娘确實有一個,只不過小王不才,未能贏得美人心。”

這話說的婉瑤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莫說宇文憲,就連憐兒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都能瞧出些端倪,宇文護話語中的引帶含意,宇文憲怎可能不知道?他這樣順着宇文護來,看來早已有了打算。

宇文護聽宇文憲這麽說,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元氏也笑的內斂,道:“齊王真真是說笑呢,齊王英年才俊,文武雙全,身世顯赫又戰功卓著,滿長安城的姑娘,怕是沒幾個人不想攀附這門親事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竟敢瞧不上齊王?再者說,這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子自己定的道理?齊王若是信得過兄嫂,不如說出來聽聽,到底是哪家的閨秀,保不齊我們認識,還能幫齊王殿下說個媒。”

齊王唇角彎彎的望了眼婉瑤,一雙桃花眼淬滿了深情,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欣喜之色。奈何剛要開口,婉瑤便驚呼一聲,連忙站起了身拂了拂裙擺。

原來是丫鬟上前斟酒的時候,不小心灑了婉瑤一身,丫鬟見狀連忙斂裙跪地,拼命的求饒着,婉瑤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下去。瞧着有些酒漬的裙衫,無奈,只能去後院換身衣服再來,便先抱歉的對着宇文護及元氏福了個禮,退了出去。

宇文憲剛想說出口的話,生生的被逼了回去。璀璨的雙眸頓時失了色,內心不禁自問:“婉瑤啊婉瑤,你就這麽不想嫁給我麽?想要得到你的心,真的比打一場烈仗還要難上幾難。”

婉瑤前腳剛走,宇文憲随後跟了上去。他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扼住婉瑤的手腕,将她拉至牆角,困于自己雙臂之間,蹙着眉頭,努力的壓抑着內心的怒氣,低聲問道:“你剛剛是故意的吧?”

婉瑤輕擡眼梢,眼底是說不清的心疼,她伸手摸了摸他額角處的疤痕,問道:“可還有疼?”

宇文憲輕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瞧見婉瑤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分明有幾分擔心,不免語氣放緩了些,他問:“你就這麽不想嫁給我?”

婉瑤仔仔細細的摸過那一道疤,指肚上的凹凸感告訴她,這道傷疤的深淺,她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用錘子重重的錘了下一般,疼的她呼吸一頓,片刻後,婉瑤淡淡的笑了笑,掩去了內心的波動,道:“以後別再這麽傻了,我不值得你這樣。”

宇文憲低垂着眼簾,唇角是一抹落寞的笑,眼底像是清晨的山林間一般,大霧彌漫,他問:“婉瑤,你寧可留在落香居,待在宇文護的身邊,也不願意随我一起離開是麽?我就這麽讓你讨厭麽?”

婉瑤苦澀的笑了笑,如果說從前,她拒絕宇文憲,不過是自私的怕自己受傷,不想讓自己陷入一場沒有未來的愛情裏,那麽現在,在宇文憲為了救她不顧及生死之後,她就算單純的為了他,也不可以嫁給他。

到底,宇文憲還是太過于看重感情,那麽在這樣一場政治戰亂中,他必輸無疑。這場政治的戰局顯而易見,宇文護想謀權篡位,窺探于宇文邕的皇位早已天下人皆知,只是缺少個廢了他的名頭而已,而宇文邕此刻正是韬光養晦之時,他容得了宇文護為非作歹,不見得會容忍宇文憲倒戈在宇文護的麾下,這樣兄弟反目是遲早的事兒。

婉瑤不記得宇文邕是何時要了宇文護的性命,但是有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她若當真嫁給了宇文憲,那麽他必定要受限于宇文護,宇文護是什麽人?婉瑤不想宇文憲,她的朋友,這個來到這裏唯一一個對她最好的男人,在歷史上被人濃墨重彩的記上一筆,有關于叛賊宇文護。

她不屬于這裏,遲早是要離開。她不想改變任何,她希望宇文憲還是歷史上那個骁勇善戰,有勇有謀,陪着宇文邕打贏了天下的齊王殿下。

婉瑤微微仰着頭,雙眸清澈明潔,眼底是任憑如何也掩飾不掉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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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次宇文憲問她,他說:“婉瑤,我在你的眼底再也看不見任何情緒了,你将它藏的太深。”

婉瑤垂着眼眸笑的雲淡風輕,是啊,曾經太過年少,愛恨也太過分明,誰不想無憂無慮的過活?只是在經歷了那麽多之後,她将一切都看得淡了,曾經拼命傷害她的人,她也能泰然若之的原諒,除了他,或許是愛的太深吧,所以才沒辦法一轉身就能淡忘開來。

她笑望着宇文憲,道:“外頭涼,回去吧,你身子骨須得好好養養,日後行軍打仗的日子多着呢,別落下什麽病根才好。”

話音剛落,正門處一聲尖利的唱和聲響起:“皇上駕到——”

宇文邕一身玄色黑衣,負手而立,眉目清冷,他擡步便跨了進來,身後是李林李公公。

一群人,連帶着宇文憲及婉瑤,全部出門迎駕,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宇文邕向前一步扶起宇文護,道:“大冢宰不必多禮,這裏不是朝堂,今夜朕也不是以皇上的身份來的,朕是以堂弟的身份前來堂兄家拜訪,遂無須多禮,像平常百姓家一樣就好。”

宇文護面上帶着笑,卻滿眼的疑慮,半信半疑将宇文邕迎了進去。

婉瑤因從未見過宇文邕,有些新奇,特別想知道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為了統一南北朝做了巨大貢獻,卻被歷史埋沒的皇帝究竟長什麽樣,遂隐匿在了宇文憲的身後,悄悄的跟了進去。

宇文邕堪堪一側頭,便瞧見了身後的宇文憲,面無表情,聲音清冷,問道:“哦?原來五帝也在堂哥家?看來朕今夜來的還真是時候,咱們幾兄弟可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宇文憲尴尬的笑了笑。

婉瑤聽着聲音覺得有些耳熟,遂悄悄的向外探了探身子,卻只瞧見了一個欣長清瘦的落寞背影,無奈只能跟着進了廳內。

只是剛剛踏進正廳,宇文邕突然側身回頭,目光略過衆人,直直的落在婉瑤身上,婉瑤此刻也正伸着脖子努力向前望着,忽然,兩人四目相對,一個驚訝無比,一個清陌幽冷,待婉瑤意識過來之時,她已然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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