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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麒把收到的所有禮物統統拍了照片,發上了微博,然後表示了感謝。

當晚,又冒出來一條新的熱搜,叫#宋時清給多少人送過花#。點進去以後,易麒的那條微博被各路營銷號大量截圖引用,評論裏還是和前些日子差不多的風景。

宋時清的粉絲整齊劃一,告訴大家哥哥真的就是那麽真誠那麽暖的一個好人,希望大家多關注電影本身和哥哥為電影所創作的主題曲。

易麒印象裏主題曲壓根還沒寫完。

那天拍攝間隙,宋時清親口告訴易麒,說剛才我唱得那個是半成品,不夠完美,還得改。他問易麒有沒有意見或者建議。

易麒對這些一竅不通,除了“我覺得已經很好聽”外什麽也說不上來。

這麽一想,短短兩天時間裏他們閑暇時說過的話也不算少了,怎麽就都沒想過要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呢?宋時清送的那束花,易麒雖然在微博裏統一感謝過,但別人這麽有心,總覺得還不夠鄭重。

一邊琢磨一邊随手往下滑動,很快他又在這條熱搜的廣場上看到了不一樣的內容。

“本來我還不覺得宋時清和榮靜真有什麽,但現在怎麽就品到了點欲蓋彌彰的味道呢?”

易麒一愣。

他戳開評論,發現贊同者還不少。有人說,這不就是那個段子的典型版本麽,“想給你帶早飯,又怕被人看出我喜歡你,最後不得不給所有人都帶早飯”。甚至還有人開始分析,說榮靜比宋時清大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挺般配的。

當然,反對意見也有,互相之間還生出了點兒火藥味。

易麒掃了幾眼,退了出來。

他覺得非常奇怪,明明自己也是當事人之一,為何卻在讨論中完全沒姓名。但轉念一想,也是好事。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臆測,不沾身才輕松。

其實剛結束拍攝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很累。

但當易麒終于風塵仆仆下了飛機,推開久違的家門後,瞬間疲勞感從四肢百骸翻湧而起。他開始無比渴望他房間裏那張柔軟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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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踢上了門,把行李箱往地上一丢。接着,易麒立刻沖上了二樓,蹿進房間一頭紮進了床墊。

整張床震了一下。易麒陷在正中央,一動不動,片刻後才發出了惬意的聲音。

其實相比酒店的床鋪,這床墊還是略硬了一些。不過家的味道是不可替代的,哪怕現在這家裏只有他獨自居住。

雖然離開了很久,但房間每個角落都依舊保持着整潔。家政公司會每隔兩天過來做一次清掃。在他回程之前,阮筱雨一定是專程知會過,讓他們換上了幹淨的被子和枕頭。她在這方面一向靠譜。

曾經易麒一度認為自己不需要私人助理,但現在差不多離了她就半身不遂。

在床上癱了一會兒,又來回滾了幾圈後,易麒終于懶洋洋坐起了身。

好了,接下來,就是漫長自由又舒适的假期了。他沒事業心,剛拍完一部戲,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吼着渴望怠惰。

易麒從床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指環形狀系着繩的玉墜子,挂在了脖子上,然後非常誇張地伸了一個懶腰,又向後倒下陷入了床墊中。

睡前什麽也沒有想,入睡後卻又瞎做夢。

夢裏的易麒站在空曠的天臺上,被呼啦啦的風吹得腦殼疼。他皺着眉頭,望向不遠處坐着的另一個人。

“你在那兒做什麽呢!”易麒對着他大喊。

對方充耳不聞。

易麒有點不滿。他往那人的方向走了幾步,再次喊道:“你聾了嗎?”

大概是真的聾了。

但這個聾子卻在唱歌。曲調特別耳熟,易麒覺得自己一定已經聽過很多很多遍。當他終于走到那人面前,安靜聆聽了片刻以後,甚至還能跟着一起哼唱。

一曲終了,那個方才對他視若無睹的人終于擡起頭來。

易麒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是誰?”

那個人沒有理會他,再次低下頭去,又一次撥動了琴弦。當旋律重新響起,易麒依舊覺得熟悉。

他換了一首歌,易麒還是能輕輕跟着哼。

跟着唱了幾句以後,對方微微擡起頭來,眉眼含笑看向了他。

易麒立刻閉嘴了。他垂着視線抿着唇,靠着一邊的水泥牆緩緩坐了下來,然後安靜地繼續聽。

醒來後,易麒當然很快意識到了那個不吭聲的人究竟是誰。

他還想起了那人彈唱的是哪幾首歌。當然會覺得熟悉,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閑來無事就會循環播放。

因為唱歌的人聲音特別好聽,有磁性,讓他覺得聽着身上的每個部分都舒坦。他非常喜歡。

但即使如此,特地又一次跑到他的夢裏來,還是太奇怪了吧。

易麒在家懶散了好幾天,沒出過門,每天只吃兩頓飯還都是叫的外賣。不過,總有些事情需要他付出一點勤勞。

比如他帶回來的那個行李箱。那箱子在玄關放了整整三天,易麒始終視若無睹。一直到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搞一下衛生。

家裏絕大多數地方,都有家政公司的人過來打掃,這幾天也不例外。

但有兩個房間,易麒還是習慣親自動手。就在他卧室樓下的另一間卧室,和那間卧室隔壁的書房。每次出去拍戲,他都會把這兩個房間的門鎖上,鑰匙随身攜帶。

他怕家政公司換了新員工,會不了解情況擅自進去整理。

這兩個房間挺亂的,可易麒希望它們就這麽一直亂着。除了定期掃掃灰塵拖拖地板外,桌上倒扣着的書本也好,掉在桌角的茶杯墊也好,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也好,都不需要歸位。

只有床上原本亂糟糟的被子,易麒在三年前疊好了。那之後,他都會定期曬一曬,清清灰。

易麒舉着手持式吸塵器,在那兩間積滿了灰塵的房間忙碌了兩個多小時。出來以後剛想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聽見樓上傳來手機鈴聲。

等他急匆匆跑上去,通話已經斷了。而未接來電寫着一個“3“字。

都是他的經紀人打來的。

易麒趕緊撥回去。

“休息得怎麽樣了?”電話那一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才三天,”易麒語氣十分誇張,“一般放個長假也至少要一個星期吧。”

對面立刻笑了起來:“放心,沒新工作,就是和你說件事。”

易麒所在的公司規模不大,但很有名,出過不少知名藝人。他的經紀人姓劉,叫劉祁弘,三十後半的年紀,在業界小有名氣。跟他合作過的藝人裏,易麒算是個異類。因為他人不算多紅,幾度流言纏身,也不是很能掙錢,還總愛對工作挑三揀四。

用易麒自己的話說,那是因為他的職業不叫藝人,他是個演員。

而劉祁宏之所以能不計較這些愉快地和他保持長期合作,則是因為,易麒其實算是他的半個老板。

易麒名下擁有公司接近一半的股權。但他除了簽約藝人外不擔任職務,只管理他自己,潇灑得很。

“還是老樣子啊,提醒你一下,”劉祁宏說,“過幾個月電影制作完畢後進入宣傳期,會需要你出席一些活動。這個當初是直接寫在合約裏的。”

易麒點頭:“沒問題啊。”

“然後就是……可能會有一些超過合約範圍的活動,”劉祁宏說,“還是老樣子?”

所謂的老樣子,就是讓劉祁宏自己拿捏。一些諸如轉發微博之類的自然沒有問題,但相對麻煩的,易麒十有**是不願意的,直接推掉也行,不用特地來問。

“你這次……都和我說一下吧,”易麒說,“我估計自己到時候還是很閑。”

劉祁宏短暫地驚訝了一下,接着立刻應道:“行。具體你到時候自己決定吧。”

“那個,”易麒又問,“如果要參加宣傳活動,你能不能順便幫我問一下,除了我還會有誰到場?”

“怎麽了,”劉祁宏的語氣聽起來頗有興致,“對誰感興趣?”

“……只是随便問問。”易麒小聲答道。

其實不随便。

不知道為什麽,宋時清老要在他夢裏出現。

昨天晚上,易麒又和他在那個熟悉的天臺上見了一次面。

宋時清這一次終于不聾了。他主動對着易麒打招呼,揮手招呼他過去。等易麒走到他跟前,他還笑着指了指不遠處的地面。

地上放着一束特別特別大的花。

“你為什麽要給我這個?”易麒問他。

“你不喜歡嗎?”宋時清反問。

易麒抱起花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挺喜歡的。”他說。

當初那束花,後來不知道去哪兒了。除了照片什麽也沒留下。

不過這類禮物,重要的還是心意。送到了,價值就達成了。

可那其中代表的究竟是什麽心意呢。

純粹的禮貌性地表示祝賀,還是像有些人所猜測的那樣,是用他來當做障眼法掩飾想要給另一個人送花的真正意圖?

易麒非要多想。

日有所思,夜裏就依舊會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

“到底為什麽會送我花?”

宋時清又聾了。

他坐在易麒身邊,抱着那把木吉他,輕輕彈奏,但不開口。

“不說拉倒。”易麒說。

宋時清停下了動作,轉過頭,沖着他笑。

很溫柔也很好看,看得人不自覺慌亂不已。

“你唱歌特別好聽!”易麒大聲對他說。

宋時清點頭:“謝謝。”

“對不起啊,我當初還覺得你演技一塌糊塗,是個繡花枕頭,”易麒帶着慌張繼續說道,“但其實你挺厲害的。我今天看了你去年參加的那個歌唱節目,我覺得你比那個誰……誰來着,厲害多了。”

“誰?”宋時清問。

“……不記得了,”易麒有點心虛,“其實我跳着看的,我只看了你。”

宋時清還是笑。

“你這樣真好看。”易麒喃喃道。

“你也是。”宋時清說。

他說完,終于第一次放下了那把永遠抱在懷裏的吉他。

然後他在易麒逐漸變得僵硬的同時,緩緩靠了過來。一直到他們的嘴唇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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