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9

楊沫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已經處理好饒東遠的傷處,護士正在給他打吊瓶,張樹生在一旁照應。

饒東遠看上去有些痛苦但是沒到送急救室的程度,楊沫稍稍放了心。

醫生也是熟識的,楊沫就沒避諱直接問道:“我爸這是怎麽了?嚴重嗎?”

醫生說:“摔了一跤導致假肢錯位,關節接觸面挫傷,流血較多,已經打了一針破傷風,現在要住院觀察幾天,等傷口愈合就沒事了。只是——”

楊沫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沒事,有什麽醫生您說。”

醫生看了眼饒東遠說:“我還是那個建議,這個假肢陳舊笨重,早就過了使用年限,盡早換個新的假肢才好。”

饒東遠痛的咬牙,聽見這話就想出聲阻止,楊沫在他開口之前就先答應了:“好的,醫生,我們商量商量。”

醫生點頭出去了,楊沫請護士照看下饒東遠就準備去大廳交住院費,張樹生跟護士打了聲招呼也追了出了。

張樹生:“沫兒,你等等我,你身上帶錢了嗎?”

楊沫說:“我這就出去取。”

張樹生問:“夠不夠?”

楊沫沉默了下:“住院費應該夠。”

張樹生又問:“那換假肢呢?不換嗎?”

楊沫毫不猶豫說:“換。”然後又沉默了。

張樹生看得出來她的堅定,但他對她家經濟狀況相當了解:“我這有一萬多,剛剛結回來的貨款,你先拿着。等回去店裏應該還能湊出兩三萬,再不夠我們再想辦法。”

錢用塑料袋包裹着,隐約可以看見裏面的紅皮,楊沫看着張樹生遞過來的這一沓錢,眼睛就有點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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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真的女奧特曼,也不是真的女超人,她就算再怎麽無堅不摧能量大,也沒辦法無中生有,不能迅速解決他們父女的窘境。

她從小就知道解決貧窮就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跑到現在她真是有點累了。

張樹生把錢塞到她手裏:“愣着幹什麽,快去辦住院手續。等你處理好了來換我照顧饒叔,我回店裏想辦法。”說完轉頭就走。

楊沫握了握手裏的錢,心情難以平複,但是她咬牙追了上去,把錢還給張樹生:“我身上的錢交住院費沒問題,至于換假肢的費用我自己先想想辦法。”

他家也是去年才換了地方,經營狀況還沒穩定下來,一分錢都得用在刀刃上,她怎麽可能去挪他店裏的錢。

張樹生就知道這父女倆一個賽一個的倔強,無奈道:“沫兒,這不是逞……”

楊沫打斷他:“我知道,我沒有逞能,你總得讓我自己先想想辦法。”

張樹生知道勸也無用,只好道:“行,那你快去快回。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說下情況。今天要不是我媽讓我順道去看看饒叔都不知道他摔倒流血,差點昏迷了。我媽這會肯定擔心着,我先跟她說下。”

這一樣說,張樹生想,他給的不要,就只能讓他媽出面了。

楊沫聽得心暖,笑笑:“等會我也打個電話謝謝阿姨,你店裏沒人,趕緊回去吧,我辦個手續很快回去,醫生護士都是熟人,不會有事。”

張樹生娘倆把她們父女倆當親人,她們何嘗不是呢,但正因是親人,所以才更要為對方多考慮。店裏才剛有起色,要是現在挪了店裏的錢,出了什麽問題,她們兩家人都沒有退路了,所以她才更堅持自己想辦法。

楊沫覺得少不得又得打粉絲會和夏天的主意了。

辦完住院手續領了病床號,張樹生跟楊沫一起把饒東遠安頓好才被楊沫推走。饒東遠一早就有話想跟楊沫說,憋了半天,楊沫早看出來了。

等張樹生走了,楊沫就問:“爸,你想說啥?”

饒東遠脾氣一直不好,這會黑着臉問:“你拿樹生家的錢了?”

張樹生家境其實跟她家沒差,一個寡母帶着個兒子,剛開始的時候比她家還艱難些。張姨其實很疼她,但從小饒東遠就耳提面命讓她不許要張家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待見張家呢。

楊沫沒好氣道:“沒有啦,住院費是我自己賺的錢,換假肢的錢我再想想辦法。”

饒東遠也發覺自己說話可能傷了女兒的心,但他不太會安慰人,就只會說:“樹生他爸走的太冤了,你張姨帶着樹生不容易……”

楊沫點頭:“我知道。”饒東遠心地是非常好的,只是在張家這事上有點別扭,這幾年就別扭的更厲害了,楊沫也不明白。

饒東遠止住話頭,又說:“換假肢的事情你也別操心了,我不換。”

楊沫正在愁錢,心煩的厲害,聽這話心裏火就不打一處來。說句難聽的,她爸這脾氣簡直倔的像頭驢,別的人也可能會因為沒錢不換,但是只要有錢了換了也是順其自然的事,但是饒東遠說不那就是真不,把他架到手術臺上他還能鬧的醫生下不了手那種。

楊沫看着是個脾氣軟的,其實骨子裏這點跟饒東遠挺像,小時候還經常跟饒東遠對抗。長大以後更加像個大人了,說話也有點說一不二的意思:“必須換,你那假肢都生鏽不靈便了,不換以後用着再摔了怎麽辦。”

饒東遠嘴硬:“不換!”

楊沫也來氣:“必須換!”

父女倆在病房裏劍拔弩張的,饒東遠氣的:“你個小破丫頭,翅膀硬了這是!”人還虛弱着,但舉起手來就想打人。

楊沫往旁邊一站,趾高氣揚地就不低頭。

饒東遠夠不着就放下手,其實夠的着他也舍不得。他脾氣是火爆,又是個沒結過婚的男人,但這麽多年養着楊沫,那是一直當心頭寶的,小時候她瞎鬧不懂事都沒動過一個手指頭,現在養的這麽如花似玉地大姑娘,更舍不得。

楊沫也知道,但饒東遠就是愛面子,她躲一躲就當給他個臺階,夠不着打嘛。但是換假肢這事兒沒商量,必須換。

父女倆僵持了沒一會,就有人來敲門。

楊沫開了門,驚喜地喊了聲:“張姨。”然後熟練地換成了撒嬌的口吻:“張姨,你可算來了,我都想死你了。”

饒東遠聽見是張桂來了頓時緊張地想要坐起來。

張桂一眼就發現了,趕緊幾步進來阻止他:“大饒,你別動,我就來看看你。”饒東遠這才沒動了。

楊沫眼底閃過一點詫異。

張桂進來看了一圈,這是個四人間病房,但是骨傷科病人不是那麽多,所以其它三張床都空着,地方倒是大,她一邊把帶來的水果放到隔壁桌上,一邊把煲好的骨頭湯給放到饒東遠床頭,這才笑着問楊沫:“沫兒就是嘴甜,光說想我,怎麽也到家裏去看我,讓你跟樹生一起來家吃飯都不來。”

楊沫笑嘻嘻地不接話。

倒是饒東遠聽了責備她:“你張姨的話聽見沒,以後聽話多去看看她。”

楊沫試探着說:“那爸跟我一起去?”

饒東遠臉上有點微妙地不自在,很淺,但是楊沫卻發現了。

饒東遠說:“我腿腳不好,就不去湊熱鬧了。”

又別扭上了。他們兩家當了一二十年的鄰居,從前饒東遠覺得張家一個女人帶着兒子諸多不便,常常幫忙,後來好像就怕人說閑話不怎麽過去了。

等張家母子倆換了住處,出了第一次暖房去過,以後再也沒去過。楊沫當真以為是避嫌,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有點不一樣。

以前兩家離得近,時不時總要碰個面,所以她沒發現。這次一年多沒見,她爸都不敢看張姨了。

多明顯。

楊沫再觀察觀察張姨,她結婚早,現在才四十來歲,一直溫柔賢惠,這會也是忙前忙後,倒是看不出來什麽。

楊沫留了個心,就想把空間騰出來給他爸,順便再試探一回,就跟倆人說:“爸,趁張姨在這照顧你,我回家拿點換洗的衣服還有毛巾牙刷之類的過來,你們先聊。”

“張姨,麻煩你先照顧我爸一會,我盡快回來。”

張桂沒什麽意見,楊沫出門的時候又說:“對了,張姨,我爸倔驢脾氣犯了,不肯換假肢,你幫我勸勸他啊!”

饒東遠聽她這麽說話就覺得這丫頭要反天了,正想教訓兩句,就聽張桂笑道:“沫兒真是越來越活泛了,可不像樹生,天天不着家,也不愛說話,性子悶的哎,我愁。”

他又把話咽下去了。

楊沫做了個鬼臉,蹬蹬蹬跑走了,還故意把腳步踩的很響。

然後走到電梯口,又悄悄溜回去了,豎起耳朵趴在門上偷聽。

屋裏先靜了一會,張挂原本就是安靜娴淑那一款的,饒東遠不自在了一會找話說:“你別愁,這麽喜歡沫兒,正好讓她給你當女兒去。”

楊沫懶得吐槽,他爸這可真會送人情。

張桂笑着說:“我是很喜歡沫兒,但是孩子的事情還是要看緣分。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楊沫暗自點頭。

饒東遠不同意:“那還能怎麽沒意思,他們從小到大,知根知底,還能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張挂笑笑沒有接話,楊沫聽見是在讓她爸喝湯。

然後突然聽見一聲驚叫,估計是湯灑了,張姨叫她爸別動,然後自己出來找點水。

楊沫聽到這,怕露陷,趕緊蹑手蹑腳的跑了。

回到家,開電腦,趕緊聯系粉絲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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