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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一路上默默開車，沒有打擾楊沫，讓她平複心情。

等回到公寓以後，才輕輕地把她抱在懷裏，問她怎麽了。

楊沫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不光是因為她可能是楊振洪的女兒，而是這其中錯綜複雜一派荒誕的關系。

被夏川抱着，楊沫漸漸平靜下來，把饒東遠跟她說的以及自己的猜測告訴夏川。說完還是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想起那天楊振洪要跟兩人見面的要求，對夏川道：“我們去見見楊振洪吧。”

楊沫現在的心情就像被人放在鍋裏，拿火煎熬着，她長這麽大，大概再也沒碰到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到了這一步，與其再費力查證，不如直接去要對方的證明。

夏川聽完略有沉默，這件事起擱在誰身上都是個打擊，卻沒想到這個打擊就以這種直接的方式打開了，令人措手不及。感受懷裏人微微的輕顫，知道她心緒并不寧靜，夏川柔聲道：“先不想這些，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做決定。”

楊沫在夏川懷裏點了點頭。

她體質偏寒，平常來大姨媽也會痛經，但并不是非常厲害，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刺激，這會只覺得肚子仿佛絞成一團，疼的她直發抖。

楊沫有點無力對夏川說：“我想進去休息一下。”

夏川看她這個脆弱的樣子，很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了卧室，等看着她睡着了才離開。

一出卧室，夏川就給這邊的褚氏業務負責人打了個電話，交代他查一查這個事情，越快越好。

私心裏，夏川對楊振洪的觀感非常差，并不願意相信他可能是楊沫的父親。

但是他們到底慢了一步。

負責人領命沒多久，就來回複說，楊振洪打電話來說訂好了地方，如果他們想知道什麽不必麻煩去查，明天可以當面問，他知無不言。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也只好去見見楊振洪了。不過負責人還是給他帶了點別的消息，楊振洪卻是已經找過楊沫的養父饒東遠了，他是楊沫親生父親這件事，八成是真的。

這讓夏川心情微沉，等楊沫睡醒以後，把他查到的東西都告訴了楊沫，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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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川帶着楊沫到了跟楊振洪約定的地方，也是一家看起來規格頗高的私人會所。

不過這會時間還早，會所并沒有開始營業，自然沒什麽人。

楊沫和夏川一進去，就有穿西裝的男人迎過來，躬身道：“小姐，夏川先生，這邊請，我們老板已經在等着了。”

這個男人還是個熟面孔，上次綁架她的人裏，那個叫“超哥”的人。

楊沫一看見他就覺得不舒服，那句小姐聽着也別有深意似得，令她煩躁不安。

好在夏川一直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始終和她走在一起，楊沫這才冷着臉，壓抑着情緒跟了進去。

會所二樓的一間包間，推開裏面的空間非常大，看起來像個宴會廳。

不過這會一張多餘的桌椅都沒有，被清的只留下一張圓桌，地上鋪着很有質感的波斯地毯，一個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坐在圓桌旁，面前放着一杯咖啡。

他看起來四十來歲，頭發不很濃密，微微有點禿頂，不過保養的不錯，臉上沒什麽皺紋不顯年齡，身上有種養尊處優養出來的貴氣，給他加了不少分，正是時下很受歡迎的成功大叔類型。

身形保持的也不錯，坐姿略有點輕佻，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風流人物。

楊沫和夏川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他們，等兩人近前，楊振洪露出一個溫和可親的笑容請兩人坐下。

夏川拉着楊沫的手在楊振洪對面坐了，楊振洪不動聲色地看着，心下滿意，招呼侍者給兩人各上了一杯咖啡。

但侍者走後，三人都沒人說話。

楊沫除了剛進門打量了過楊振洪之後就沒再擡頭看他，這會也盯着桌面一言不發。夏川則表現的更加無所謂，好像天生就有一種在人群裏遺世獨立，視他人如無物的氣死人的态度。

楊振洪被兩人無視，心裏不禁噎住。

本來以為把握住先機，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愉悅感一下子去了一半。

倒教他要先開口了。

可他楊振洪縱橫商場也幾十年了，這點氣怎麽會沉不住。

楊振洪慢悠悠地喝着咖啡，突然聽夏川問：“楊先生要見我們到底為了什麽事？”

楊振洪氣結，到這時候了還跟他裝糊塗？

他現在覺得這個褚家的小子除了身份讓他滿意，別的真是毫無益處。

幾次跟這小子接觸都被頂撞，楊振洪幹脆不理他，調整了出一副面帶心酸的樣子，對楊沫說：“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

楊沫聞言掀了掀眼皮，反問道：“怎麽會？我都二十多歲了，你這一轉眼可真夠長的。”

楊振洪早就查過這便宜女兒性子逆反，不好相處，才一句話就被諷刺，讓他不喜，但是為了認回這唯一的女兒，他只好忍住脾氣，做出傷感的樣子：“你這是在怨我嗎？你這性子倒是跟你母親有些相似，要不是她當年也這麽倔強，我們一家三口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這樣陰陽相隔，骨肉分離的地步。”

楊沫使勁想，如果當年她想要自己親身父母的時候，這個人如果出現對她說這樣一番話會怎樣？她會不會相信他的說辭？

可是如今早已經不是當年，這樣一聽就是哄騙的語氣，根本激不起她任何好感。

尤其知道這個人的為人之後。

楊沫忍着心底的反感，用盡量陌生的口氣說：“楊先生在說什麽，陰陽相隔骨肉分離，我不太聽得懂。”

楊振洪正準備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回憶回憶當年，聞言立時卡了一下，收起表情，把放在一邊的文件夾翻開，各取一份放到楊沫和夏川面前，直接道：“你們看吧，這是親子鑒定。楊沫，你是二十二年前未滿月就被人收養了，你的母親叫佟悅，父親就是我。”

dna比對，相似度99.99%，是親子關系。

楊沫木然地看着報告上的結果，半晌都沒有反應。夏川擔憂地看着楊沫，幾次欲言又止。

楊振洪見狀，好整以暇道：“如果不相信，我可以随時陪你再去做鑒定。”他可是取了楊沫的血液，做了好幾次确保萬無一失的。

現在就等着把便宜女兒認回來了。

夏川瞥了一眼楊振洪，那眼神比之前以為楊沫受欺負的時候更加冷酷。

這個結果不但楊沫不能接受，連他也是反感的。而他對楊振洪的态度也并沒有因為他變成楊沫的親身父親有所改變。

夏川碰了碰楊沫的手問：“沫沫，我們先回去吧。”他能感覺到楊沫的狀态很不好。

楊沫覺得荒謬，但這就是真的。

自己親身父親是這個惡棍。

叫人難以忍受。

楊沫憋着氣，拉着夏川的手，把文件夾一合，出聲道：“走吧，我們回去。”說着就要起身。她來只是為了要一個結果，如今結果已有，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楊振洪沒料到兩人看完之後竟然就是這個反應，臉色一跨，平常對下屬的那種上位者口氣就帶了出來，他喊道：“站住。就這麽走了？”

楊沫回頭：“那你還想怎樣？”

楊振洪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奇怪，怎麽好像很不待見他似得？難道當年她母親的事情已經被她知道了？

想到這裏，楊振洪有點心虛，口氣也軟了下來：“找到自己的親身父親了，不打算回家嗎？我這麽多年一直在找你。”

楊沫笑了下，這個時候她也沒想到自己還笑的出來：“是嗎？”

楊振洪眼一眯，壓低聲音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想着眼前人的風評，換女人如衣服，而且不擇手段，她才不相信這麽多年他有記挂她，再想着他對養父和張家做過的事情，真是一分鐘都不想看見眼前人。

她也不可能跟他相認。

楊沫平淡道：“我有父親，叫饒東遠，是不是親生不重要，我只知道我的父親只有饒東遠一個就夠了。至于楊先生你，我并沒有任何要相認的意思，請你搞清楚。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家人的麻煩，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至于以前的帳，楊沫現在不提也不是就此放棄了。

楊振洪冷了臉，質問道：“你确定放着楊家的大小姐不做？如果你回來，可是楊家唯一的繼承人。這麽大家業，可是你幾輩子都掙不來的。”

楊沫冷笑，連話都懶得說，拉着夏川就繼續往前：“走。”

楊振洪看着兩人交疊的手，聲音從楊沫耳朵裏慢悠悠的傳進來：“不回來楊家，沒有身份和地位，你确定自己能和你身邊這位長長久久嗎？”

楊沫牽着夏川的手猛地一緊，楊振洪的話的确戳到了她心底某個痛處。

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讓夏川看的清楚。

楊沫想要快點離開這裏，卻被夏川拉住了。

夏川回頭看着楊振洪，然後把楊沫攬到懷裏，就像是某種宣言一樣，堅定道：“就算沒有楊家，她也可以。只要她願意，褚家就是她的。”言外之意，楊家算什麽，根本不稀罕。

氣的楊振洪摔了桌上的咖啡，他倒要看看他們憑什麽。

楊沫一直到被夏川拉到車上，還沉浸在剛才夏川的話裏沒法反應。

半晌，楊沫忍不住笑了出來，之前見楊振洪的壓抑心情好了大半。

楊沫看着身邊開車的夏川：“你還真敢說，褚伯父要是聽見你這話，還不得給你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課。”

夏川看她一眼，語氣裏很認真：“我沒有開玩笑。”

楊沫：“嗯？”

夏川咳了一聲：“我爸說的，褚家的男人是老婆的，褚家自然也是。”要是他媽能活着，就算散盡褚家的財富，他爸也是願意的。

楊沫臉色泛紅，沒理會他說的什麽老婆不老婆的，就覺得夏川現在說情話真是越來越露骨了，可偏偏他就像完全無意似得。

夏川面上專心開車，只用餘光瞥了瞥楊沫泛紅的臉色，嘴角露出點若有若無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