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挑得還真是時候!容子骥退到一旁,好迎接蕭德妃到來。

蕭德妃進門見禮。「臣妾見過皇上!」

「免禮。」皇帝有些疑惑。「德妃怎麽來了?」

她一臉擔憂。「臣妾是聽說昨晚的事,吓出一身冷汗,皇上和皇後娘娘能夠平安無事,真是菩薩保佑。」

事隔一晚,皇帝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也多虧了鳳翔侯,是他請來天兵天将收服了「百鬼夜行」,既然有這種通天的好本事,朕決定讓他擔任欽天監監正一職,相信沒有人會反對。」

「可是皇上,論起資歷和經驗,還是徐長規最為适任。」蕭德妃沒有親眼看到,還是不敢相信鳳翔侯竟然有這等好本領,連天兵天将都能請得動,他也未免藏得太深太好,直到最後一刻才展露出來,也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皇帝臉色沉了沉。「徐長規的資歷和經驗确實是不錯,但是他寫的符箓還是治不了「百鬼夜行」,這是不争的事實,要不是鳳翔侯,朕和皇後的性命堪憂。」

「微臣該死!」徐長規屈膝請罪。

其實他真正的目的也只不過是想要吓唬皇帝,只要拖到六皇子回京,做完超渡法事之後,「百鬼夜行」也就不再作祟,衆人對六皇子能夠護佑大豐王朝的事便會深信不疑,在百姓心目中的名望自然大增。

「可是……」

「不必再說,朕已經決定了!」皇帝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斷。

蕭德妃不甘心地咬着紅唇,恨恨地瞪着容子骥。

感覺到一道刺人的冰冷目光沖着自己而來,容子骥只是半垂眸光,狀若無事地回答皇帝的問話,直到退出禦書房。

回到偏殿,他讓程瑜去跟皇後辭行,然後夫妻倆便一同返家。

不到一天的光景,禦賜的珍貴禮品便送到了容府,原本還贈予一座宅第,不過被容子骥親自進宮婉拒,理由是他想多在家中陪陪祖母,何況他也喜歡原本居住的竹院。

皇帝感念他的孝心,這才同意收回。

由于「百鬼夜行」的事已經解決,所以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讓已經在半路上的六皇子速速返回封地,為了監視對方的行動,容子骥派了許大貴和魏平去盯着,确保途中不會發生任何差錯。

另外,皇帝還鄭重地下了道聖旨,親自任命容子骥擔任欽天監監正一職,而且是即刻上任。

老太君不免又驚又喜,三郎夫妻的表現不僅贏得皇帝的信任,也讓容家臉上有光,往後不用再讓她煩心,她也決定交出大權,不再管事,讓幾個嫡媳、庶媳去忙,自己落了個清閑,只要等着抱大房所生的曾孫子就好。

為了容家的未來,容永全和容永華也認為這個侄子是真的有才幹,都默許由他當家作主,不過平輩當中,自然也有嫉妒眼紅的堂兄弟,但又懼于容子骥會念咒作法,擁有與鬼神溝通的能力,都不敢得罪他。

如今容子骥夫妻在府裏的地位穩固,小事交由幾個嬸嬸去處理,大事就得到竹院請示,這已經成了容府上下的共識。

日子看似平順地過去了,應該氣到吐血的蕭德妃和徐長規都沒有動靜,容子骥也跟着按兵不動,似乎在比比看誰有耐心。

而他才剛上任,就将裏裏外外的符箓全都撤了,因為那些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廢紙,到了第三天,更是毫不留情面地大力整頓人事,無論靠什麽人或關系進來,若只是貪圖月俸,只想混水摸魚過日子,對陰陽術數又一竅不通,也沒有心思學習,下場就是直接踢出去。

徐長規的兒子徐秉榮就是其中之一。

他這番強硬的做法自然引來不少怨恨,甚至有人還到皇帝面前參了一本,可惜皇帝力挺到底,還反過來斥責對方一頓。

相公天天早出晚歸,程瑜當然也沒有閑着,得應付上門求助的帖子,從中挑出真正需要幫忙的對象,夫妻倆能夠坐下來說說話的機會也變少了。

這天,難得容子骥早早就回來,兩人便一起用膳。

「徐長規當不了欽天監監正,真的會就此罷手嗎?」程瑜很懷疑對方會放棄自己的野心。「相公難道打算放過他?」

容子骥唇畔的笑弧泛出冷意。「為夫怎麽可能放過他?之所以還不處理,無非是在等他自取滅亡。」

「相公是說他還會使出更卑鄙無恥的手段?」她忿然地問。

他哼了哼。「娘子不用急,只要等着就好。」

「嗯。」程瑜相信他自有辦法。

「時辰也不早了,回房歇着吧。」容子骥起身走出書房,這段日子真的累死了,也沒能跟自家娘子卿卿我我,今晚要全部補回來。

程瑜帶上門扉,提着燈籠跟在後頭。

「三郎!」李副将的聲音傳來。

接着朱将軍也來了。「三郎,先別睡,俺有事要找你……」

程瑜看着它們。「什麽事?」

「你們跟俺來一下!」朱将軍說道。

聞言,容子骥并沒有移動腳步。「上哪兒去?」

李副将賣關子似地笑了笑。「總而言之,跟咱們來就知道了。」

見夫婿站在原地不動,雙方有些僵持不下,程瑜只好勸道:「相公,咱們就跟它們去一下,你總信得過它們吧?」

「難道俺會害你?」朱将軍沒好氣地罵道。

他是寧可相信鬼,也不相信人,但卻有預感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走吧!」程瑜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拉着他的手腕。

容子骥這才有些不情不願地跟着自家娘子穿過甬道,往南邊的角門方向走。

夫妻倆來到門前,同時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門是關着的,看不到外頭,可程瑜頸背上的寒毛整個豎起,甚至從腳底冷到頭頂。

「那個……相公,外面好像有「那個」……」她吶吶地說。

不用開門看,容子骥也感覺得到數量驚人,額際青筋爆凸好幾條。「你們帶了什麽東西回來?」

「因為有門神在,它們進不來,三郎,你快想想辦法!」李副将請求。

朱将軍也難得放低姿态。「你就收留它們吧!」

連朱将軍都低聲下氣地哀求,程瑜有些不忍,上前開了門,才跨出門檻,着實被外頭的驚人場面給吓到。

只見整條街道被應該有數百到近千名不等的兵士給塞得滿滿的,幸好一般人看不到,否則準會吓破膽。

這比「百鬼夜行」還要來得壯觀,就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排列整齊,整裝待發……不過仔細看的話,它們有的肚破腸流,有的身上有好幾個窟窿,缺腿少胳膊的更是多到數不清,但是個個都想辦法挺直腰杆,似乎只要将軍一聲令下,便要沖上戰場殺敵。

随後出來的容子骥嘴角抽搐幾下,他的預感還真準,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居然給他搞出這麽大的麻煩來。「你把它們叫醒了?」

「俺是它們的将軍,誰敢不從?再說俺也擔心徐長規又打它們的主意,利用它們來幹壞事,到時真的被滅,當然不能坐視不管。」這是朱将軍考慮了好幾天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我又不打算造反,收它們來做什麽?」容子骥咬牙切齒。

朱将軍嗓音透着哀求。「俺從來沒求過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李副将也同意這個做法。「與其遭到有心人操控,還不如讓你收了,要怎麽使喚都成,這麽一來,徐長規就算拿到它們的遺骸,也動不了它們。」

「相公,它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程瑜也怕徐長規故技重施。

容子骥瞪着自家娘子。她居然幫它們說話?

結果呢?

他不收行嗎?

容子骥拜過門神,又将這一大群「人」收進酒甕中,上頭貼了符,保證不會驚擾到活人,才進得了門。

「裏頭會不會太擠?」朱将軍不想麾下的兵士受到委屈。

容子骥唇角往上一勾,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卻令人看得毛毛的。「你要不要也進去試試看?」

「不、不用了。」它才不想被關。

最後,容子骥将酒甕擱在書房的幾案上,再擺上小小的香爐,點上三炷香,讓它們繼續沉睡。

程瑜合掌朝酒甕拜了拜。「希望有一天,它們都能夠放下前世的恩恩怨怨,心裏不再有罣礙。」

「誰知道?」他事不關己地回道。

不過程瑜知道,也許這個男人的真實性情看來冷淡涼薄,但并不會真的就見死不救,只是表達關心的方式不同,而她并不覺得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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