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唐心只覺得自己在剎那間眼前一黯，整個人快要暈過去。

程樂，顧令。

唐心真是想不到，自己真的就那麽倒黴，會遇上這種事情。

想來她多年來坑蒙拐騙，都是以自己極大的運氣來支撐過來的。所以現在自己想要改頭換面，想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了。上帝看不順眼，想要把自己運氣收回嗎？那也不要讓自己一下子就這麽倒黴好嗎？

然而就在唐心一個人在內心裏怨天尤人的時刻，程樂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給唐心和顧令做介紹“哥！這是我跟你說的女朋友，唐心。唐心！這是我哥，顧令。”

唐心見顧令沒有了之前那眼眸剎那的情緒，也就沒有了什麽多餘的反應。轉而撐着自己多年來練就的厚臉皮，故作淡定地微笑起來“顧先生你好。”

顧令的嘴角勾起一個奇妙的詭異弧度，甚至還友好的伸出了手“你好，唐小姐。”

唐心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裏面默念要穩住，可是手心卻已經出了一排細汗。無奈地伸出手去和顧令交握，甚至不好意思地扯起一個笑“不好意思，我有些緊張。”

顧令仍舊用那雙帶着些許殺氣的目光看着唐心，歪了下腦袋，像是開玩笑一樣，語氣乖張地說起來“當然緊張了，看唐小姐的樣子，大家閨秀哦！第一次和我這樣的陌生人肢體接觸！一定很緊張的！”

唐心登時萬念俱灰，張了張嘴，卻也還是半句話都吐不出來。發覺對方握着自己的手勁兒越來越大，便立刻慌張地掙脫開來。

程樂站在一旁的表情一收，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但是因為他想着替唐心隐藏身份，便只是關切地以為是唐心太過于緊張。兩只手環住唐心的身子，将對方又重新拉到了顧令的面前“唐心？你怎麽了？不要緊張，沒事的，我哥人很好的。”

唐心強撐着對程樂笑了一下，轉而怯生生地望了一眼面前的顧令，又把目光膽怯地收了回去。

然而顧令此刻，除了剛剛那側重性比較強的反諷之外，似乎也并沒有任何奇怪的舉動。一雙眼睛在程樂抱着唐心的手上打量片刻，偏身就走到了一旁的茶桌前坐下。

程樂随即也帶着唐心落座，一只手溫柔地捋了捋唐心落在肩頭的長發，便開始因為緊張而更顯激動地和顧令介紹起來“哥！唐心是我這次在旅行中認識的，她從小就四處旅行了，去過很多的地方，是個名副其實的旅行家哦！”

顧令的眼睛詭異地亮了亮，一雙修長的手交握在身前，格外興致盎然“哦！旅行家？那不知道唐小姐都去過什麽地方旅行呢？”

唐心弱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狀态保持常态。只是因為明知顧令此刻就是在挑逗自己，言語裏，難以自制地無力起來“小的時候跟着父親住在俄羅斯那邊，後來我就一個人去歐洲旅游。一年多前才來到中國，這陣子到了西北……”

顧令把身子探到唐心面前，一雙眼睛深邃又燦爛，綻放着某種詭異又令人驚恐的目光“那麽唐心小姐的中文很好哦？真是不容易！”

唐心心虛地抖出一個笑，發覺不對勁，又匆忙閉了嘴。

程樂只當唐心是被顧令給問慌張了，于是連忙焦急地扯過話題“哥！我非常愛唐心，我要把唐心帶回家！她家裏沒有什麽人了，我想要回上海之後，就直接和唐心結婚。奶奶那邊，你幫我說好不好？”

顧令收回身子，一雙眼睛又不自覺往唐心的臉上扯了扯“你個小子急什麽？我問你，你是在哪裏遇見唐小姐的？”

程樂直起身子，用力地裝作一臉誠懇，可是看起來卻拙劣地要命“我們在蘭州認識的！我不是從西藏那邊回來之後就在蘭州待着了嗎？差不多一個多星期前遇見的唐心。哥，我們是一見鐘情，我……”

顧令在這時又冷冷地插起話來問唐心“那麽唐小姐在來蘭州之前去了哪裏啊？”

唐心哽住，她狹長的眸子裏面漸漸凝出一道可悲的光芒，心裏面只想着如何能夠在兩個人的面前突然消失。可是事實卻告訴她不可能“來蘭州之前，我在敦煌旅游。”

顧令故意搞出一副格外驚奇的樣子，歪了歪腦袋又格外興致高昂地說“這麽巧？我去青海之前也去了敦煌！真是可惜，怎麽都沒有提前遇上唐小姐呢？”

唐心不知如何作答，整個人木然地坐在原地。待的時間太長，竟然都有些覺得，程樂搭在自己肩頭的手都格外別扭。

顧令見唐心不說話，嘴角一揚，又把目光轉向程樂“不過我在敦煌的時候，倒是還有一樁豔遇呢！沒遇上唐小姐，倒也不是很遺憾。”

唐心只覺得自己的心刷刷騰起一層層冷汗，而一旁毫不知情的程樂則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和顧令探讨起了那所謂的豔遇 “哦？什麽豔遇啊？快來講講？好玩嗎？”

顧令含義未名地揚起一個笑，眼光勾住唐心冷若冰霜的臉，又重新婉轉到程樂的臉上“豈止是好玩，簡直是活色生香。就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在唐小姐面前說，合不合适？”

唐心心中吐出一口氣，剛要說話，一旁傻傻的程樂就大咧咧地擺了擺手“诶！哥你就随便聊聊嘛！別涉及那些太過分的就行了！”

顧令笑笑，于是便開始像講故事一樣，面對着唐心聲情并茂地講起來“我在鳴沙山那邊旅游的時候，因為當天玩的有些晚，所以就在當地的那個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去山上看日出，就遇上了一個女人。她說她叫Coco，是個來敦煌這邊采風的作家。”

顧令說到這裏停了停，見唐心沒有什麽反應，又把目光轉向一旁聽着正起勁的程樂“說起這個女人啊！真是讓人印象深刻。你知道你哥哥我最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嘛？就是那種非常主動的！跟我聊了一個下午，我半開玩笑似的要跟她去開房，她居然就答應了，甚至還建議我跟她一起的一個朋友，三個人一起來。”

程樂驚訝地張了張嘴，真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顧令此刻說的人，就是自己懷裏面這個心愛的女人，又會是什麽表情。

顧令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轉而看向一旁的唐心，仍舊是一動不動，如同一個真正內斂的閨閣小姐般面無表情。心下一橫，又開始評價起來“不過好在我後來只是和她一起去開了房，三個人？我還真是相對有些保守了！而且本來我也不想要那麽急的，畢竟我只是第一眼看見她的感覺很好，誰知道，卻遇上一個用身體寫作的女作家，诶！”

程樂消化了一下顧令的話，無趣地擺擺手“哥你還敢說你有原則？遇上這種女人，你就應該躲遠點！怎麽就跟人家……真是的！”

程樂說着，還嫌棄地瞥了一眼顧令。一旁的唐心滿臉的木然，心就像是在接受循環碾壓一般難熬。

顧令聳了聳肩膀，從自己的西服內口袋裏面抽出一根煙，點燃又開始說“程樂你急什麽啊？我還沒說完呢！受害者是我好嗎？”

程樂撅了撅嘴巴，把身邊的唐心又往懷裏面摟了摟，下巴抵在對方的額頭“好啊，那之後呢？你繼續說？”

顧令深吸一口煙，在飄飄忽忽的煙簾中，端詳着唐心那仍舊落落不驚的面容“然後半夜呢！她說去一下廁所的功夫，就跑了！”

程樂又驚訝地張了張嘴巴，擡起頭撓了撓自己不清楚的腦袋“恩？什麽意思啊？”

顧令攤了攤手，把煙從這只手換到另外一只手“她不止跑了，還神出鬼沒地順走了我的錢包，和我卡裏面的十萬塊錢，是不是很厲害啊？”

程樂立馬松開了懷抱裏的唐心，激動地和顧令提議“啊？什麽？那怎麽行？哥你報警了嗎？”

顧令的目光又一次緊鎖住唐心的表情“當然沒有！我想這個Coco估計也是早做了打算的，跟我上一次床，拿走我的錢！我去報警，說不定警察還要反把我抓起來，說我招妓呢！”

程樂失落地為顧令嘆了口氣“诶！沒有辦法啊！哥你說你怎麽這麽倒黴！還豔遇呢！下次小心點吧！”

顧令咧開嘴角，放肆地笑起來“是啊！怎麽能這麽倒黴啊！還是程樂你運氣好，遇上了唐小姐這麽溫文爾雅，還賦予冒險精神的女人，太幸運了！”

程樂傻乎乎地笑笑，聽不明白顧令言外之意，還以為顧令此刻是羨慕起自己來了“那當然了！所以哥你回家之後可要記得，幫我給奶奶說好話哦！我是一定要和唐心在一起的！”

顧令輕輕地仰起頭，仔細望着面前仍舊沒有任何表情的唐心，對程樂友好地說“我知道了，不過我有些餓了，我們先吃飯吧！程樂你去外面點菜，我正好和你的唐小姐，好好聊一聊！”

程樂乖乖地就要起身，唐心卻迅速把對方的手給拽住了“诶！”

程樂詫異地望向唐心，只覺得她的臉，好像比剛剛看起來更加白了“怎麽了？诶呀！你不要怕！我哥他就是說話比較直白，其實他人很好的，你跟他聊聊沒事的！”說完，程樂抽出自己的手，又跟顧令說“你不要吓到我女朋友哦！”便離開了包廂。

唐心尴尬地望了顧令一眼，起身就也要跟着離開“我要去跟程樂說一下，我不吃辣。”

“怕什麽？”顧令卻突然狠狠地把唐心拉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又不會都點辣的菜，而且你說唐小姐怎麽這麽巧！我也不吃辣！我想，我們一定有很多話題，可以聊！”

唐心只覺得一時間，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