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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令的眼前一黑,好像是突然之間就眩暈了一下。是心頭的打擊過于強烈, 還是面前的唐心, 給自己的反差使自己失措?顧令突然之間, 也有些糊塗掉了。他只是知道,他一開始是傷心, 此刻是憤怒,至極的憤怒。
他不明白,唐心為什麽在今天, 也要在自己的心頭, 紮上一刀。
他自認為, 除了拆散她和程樂的事情,他并沒有做過其他傷害她的事情了。他給她更好的生活, 讓她住進自己的家裏。他為了讓唐心不至于在祖奶奶面前卑微下賤, 還謊言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給她最好的, 給她在乎的弟弟最好的, 為了讓這個婚禮更加完美,還把她認識的齊芳請來給她做伴娘, 對于這些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 她唐心, 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顧令這麽一個人懊惱又憤恨地想着, 之後的整個婚禮都沒有好好地揚起一個微笑。簡單地結束了流水酒宴,就把客人們都請了回去。祖奶奶被請去和一個客戶的太太打麻将。而顧令就一臉森然地把唐心給帶回了家去。
中途的事情壓抑到可以壓縮成一條無形的線去忽略,唐心一個怔然, 就只記得,顧令把拖着婚紗的自己扔到房間裏面,然後‘嘭’地一聲,兇悍地關上了門。
整座別墅,此刻就只有唐心和顧令兩個人。唐心覺得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她的手自然地摟在自己的肩膀處,握了握提升溫度,可是卻很快又冷了下去。擡眼亦是狠毒地瞪了瞪顧令,不去說話。
顧令氣急敗壞,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氣憤。她說恨自己,難道錯了嗎?她沒有理由去突然愛上自己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午夜夢回時的癡心妄想罷了。只是看見面前這樣固執又無情的唐心,顧令的恨,卻仍舊在無限的滋生。
氣氛凝滞了片刻,顧令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壓迫力十足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唐心,逼問“恨我?在剛剛宣誓完之後就說恨我?”
“不行嗎?”唐心別過頭,努力不去感應對方強制的态度“合約上可沒寫,我不能說實話。”
“合約上面沒寫的東西多了!”顧令嘶吼一聲,上前一步就把唐心給牢牢地壓在了身子底下。兩只手緊緊地锢住了對方的手,在對方開始掙紮的時候,卻已經如同長了三頭六臂的巨獸一般,把對方的婚紗給撕扯了下來。
“禽獸!”唐心用力地喊了一句,可是卻也沒有任何的力量去推開面前瘋魔成仇的顧令。他只顧着讓唐心在自己的面前能夠顯示出一點點軟弱,可是她始終沒有。即便是最後,她已經沒有了一絲掙紮的力氣,身上的婚紗也已經四分五裂之時,她都沒有說出任何軟弱的話,她不求饒,就只是依舊用那憤恨的眼光,望着自己。
顧令失望又仇恨,最後還是把唐心給松了開來。他知道他不能那麽做,如果一旦那麽做了,唐心就徹底不會再有愛上自己的可能了。
唐心見到對方松開了自己,立馬就像是一條柔滑的魚般從顧令的身子底下滑走了。她瘦小又玲珑的身軀縮在床腳邊,一邊把身上的婚紗碎片往身上攏去,一邊又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強撐起一片淡定“你有病。”
顧令冷笑,重新又恢複了那最早之前,對唐心輕蔑的冷嘲熱諷“我有病?誰有病還不知道呢!你個不幹淨的東西,你沒有資格說我!跟你睡在一起,知道我有多惡心嗎?”
唐心想要回嘴,可是頓了頓,卻是忍住了。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走進了他的屋檐下,只得繼續忍氣吞聲“我和程樂分開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放我走?”
“你急什麽?”顧令惡狠狠地吼了一句,随即又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裏面掏出煙,點燃一邊抽一邊說“整天問問問,你還真以為我想要留你多久嗎?只是現在程樂的問題大半解決了,我又是不想要祖奶奶不高興的,她以為你有了我的孩子,你得好好準備準備,什麽時候,自然而然地把那孩子給弄沒才好。”
唐心咬咬牙“我明天摔一跤不就可以了?”
“不行!”顧令有些沉不住氣,便猛地往自己的嘴裏捅煙。
“怎麽不行?這些事情明明都已經結束了,為什麽還不放我走?”
“婚都結了,你就想這麽馬上結束關系嗎?你想的美!”
也許是因為顧令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語氣比之前,要更為強硬的多。唐心那層被剝開的內心裏的幼芽被摧毀。眼睛裏面,就又突然閃過了一樁,主導着她的過去的事情。
最初的最初,為什麽宿舍裏面的所有人,都對自己殺害了蘇甜甜這件事情堅信不疑呢?
很難辯白的證據是一樣,另一樣,也許是因為,自己除了在所有人的眼裏是個啞巴,一開口,卻又變成了一個瘋子吧。
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控制的,她不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她受到了傷害,可是卻沒有足夠力量去說出口。尊嚴牽絆着她,讓她始終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個無比高貴的人。這些人,都沒有資格去踐踏自己的。
于是她只能選擇不說話,而一旦開口,就是錐人心扉的冷言冷語。她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當那個性格活潑,在全班都公認為最熱情洋溢的女生蘇甜甜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時候,唐心覺得無比的壓抑。
她本來以為,不理對方就好了。可是對方卻有些熱情的過了頭,她也許是做了一些好事,對于唐心,也不算壞事的幫助。但是大多時候,唐心卻只能記得對她的怨念。
那一天,樓外下了很大的雨。唐心一個人縮在自己的床鋪上,她知道齊正磊正在學校外面的旅館等着自己,可是她卻堅定了信念,決定以下雨為由不去見對方。可是因為這樣,好像好學生第一次翹課一般的恐慌,讓唐心的心裏充斥着無形的絕望。
細心的蘇甜甜就是在這個時候敏銳了發覺了異樣,多嘴問了唐心一句“怎麽今天沒有出去?”
唐心很敏感,敏感到了幾乎成了一種病的程度“你滾!”
蘇甜甜被唐心這麽冷漠的一句擊到,想到還有幾個同寝的女生在,面子上挂不住,當下就開始了自己的陰陽怪調“诶!唐心你真是!我好心問你!你就這麽說我?你個怪胎!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要以為你長得好看一點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整天不說話,一開口就髒兮兮的,自己不要臉,還說我?真是笑話!”
唐心的腦子當時已經不清楚了,她明明應該明白,蘇甜甜這麽說,只是為了駁回自己的面子。一個人在生氣的時候罵人是不分任何原因的,想要怎麽罵就怎麽罵!可是唐心卻在那個時候不懂了,她總是覺得蘇甜甜的問和罵是有意為之。她總是想,也許這個八卦婆蘇甜甜知道了自己的什麽事情。
恥辱,恐慌,憤恨,所有的,都像是一團亂麻般纏繞到了一起。她當下從床鋪上下去,狠狠地抽了蘇甜甜一巴掌。
女孩之間的争吵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演變成了鬥争。唐心很能打,而且對于蘇甜甜,似乎每一次攻擊都是下了死手的。後來同寝的舍友們遲鈍地反應過來,立馬上前把唐心和蘇甜甜拉了開來。蘇甜甜的頭發被唐心拽下來一大撮。窩在舍友的懷裏,嘤嘤地喊着“她打我!我要告訴老師!我要讓你被開除!”
唐心瞪着蘇甜甜,整個人像從瘋人院中逃出來的一樣。因為恐慌到了極致,所以反倒無所畏懼了“你去告訴老師啊!看誰能把事情鬧大?你以為我怕你!你說的對!我就是瘋子!你看你要是再惹我!我會不會殺了你!”
這次之後,蘇甜甜還沒來得及把事情告訴老師和家人,她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而唐心,自然而然,成為了頭號嫌疑人。
并且從打那以後,唐心的心上就種了一根幼芽。誰如果說了什麽,觸碰到了自己的這根幼芽,她就絕對,要用盡自己畢生的力量,哪怕是死,也要把對方毀滅殆盡。而不巧的是,就是顧令的那句,令人絕望的話,觸碰到了唐心心中的幼芽,她又一次想到了蘇甜甜。
坐在那灰暗的角落中,唐心的臉突然之間如同一個從地牢裏面爬出來的潮濕女鬼般。聲音幽冷,冷的讓人顫抖,讓人生寒“顧令,你給我記住了,如果你到了我想要離開的時候不放我走,我就敢殺了你,你知道嗎?”
顧令的動作停住,眼色劃過一絲詫異。可是随即,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态度“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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