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讨好
蘇合沉住氣等了十天,岳清歌的病症有了點起色,她終于覺得可以試探一下了。在一次給岳清歌施針完畢之後,仿佛不經意地問:“公子,如今前線情況如何?打起來了嗎?”
岳清歌以及他的那些下屬似乎都不喜歡用語言溝通,平日裏一個一個都跟啞巴似的。
只有在給岳清歌施針的時候,蘇合會說些醫理,偶爾唠叨幾句,似乎岳清歌還能忍耐。
“打起來了。”岳清歌漫不經心地答。
“我師姐去京城想辦法救我師父,也不知道找到門路沒。”蘇合在岳清歌面前給自己的定義是完全把救師父的事寄希望于師姐的無知小師妹,以掩飾自己的目的性。
岳清歌自然是懶得理她的,于是蘇合繼續自言自語,“兩軍交戰,也不知道會不會誤傷了我師父。”
岳清歌偏頭看了她一眼。這幾天的相處,蘇合已經明白這是表示嫌她煩了,于是只好怏怏閉嘴。
交流太少啊,這岳清歌又不是管閑事的性格,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機會開口相求呢?
蘇合想了想,獻殷勤地說:“公子,我配的那些祛疤的藥膏用着還行嗎?不過這幾處比較大的舊疤還是得處理一下。”
岳清歌意味不明地審視着她。
蘇合拿不準他是又嫌煩了還是別的什麽意思,不好好說話非要猜來猜去真是太讨厭了。
“那就處理一下吧。”岳清歌終于高擡貴手,給了個明确的指示。
蘇合覺得自己真是奴顏婢膝啊,屁颠屁颠就去找十七要了把薄刃給岳清歌處理傷疤。
她動作極為小心地切除陳舊疤痕上面那層厚厚的角質皮,太專心致志了,都沒顧上東拉西扯。一直到塗新配的藥膏時,才有餘暇說上幾句話。
“我不見了這麽多天,杜家一定在着急找我吧?”
“嗯。”岳清歌半阖着眸子,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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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杜家也就罷了,公子,能不能給我師姐送個信報個平安?我師姐性子急,我怕她去找杜家鬧着要人。師父出事之後就我們相依為命了,師姐還忙着救師父,我不想讓她分心。”
蘇合來了之後一直勤勤懇懇地給杜飛白看病,一點逃跑的意思都沒有,也沒提過任何無理要求,态度十分配合。
就這麽個小小的要求,岳清歌投桃報李,也該答應吧?蘇合烏溜溜的眼睛從睫毛下偷偷打量他。
岳清歌沒說話。
蘇合磨磨蹭蹭地給他塗完了藥膏,又小心包紮好,見岳清歌是真的不答應,于是也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蘇合過往人生遇到的大多數人都很好說話,然而岳清歌顯然不是那一類。在岳清歌面前,她簡直都想不起來之前在谷裏的時候是怎麽随随便便就跟人混的那麽熟的。
枯榮谷出事之後,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不僅是江韶、杜飛白施以援手,她送走的那些病人,有很多都表示可以幫忙的,只不過是面對暗金堂那些人能幫的很有限而已。也有不少人拿了不少錢給她救急,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兩者都沒有的,也盡自己的所能給了她很多建議。
來求助岳清歌,說起來也算是群策群力的結果。否則蘇合一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姑娘,是想不到這個主意的,也不會知道江湖上知名的高手都有誰。
那時候看似山窮水盡,但事實上仍是有衆人相助。
正是因為收到了這麽多的善意,所以在遭逢巨變之後,她依然相信人性本善,依然懷着美好的善意來看待這個世界,對治病救人有着十分的熱情。
可現在,蘇合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想當然了。在岳清歌這裏小小的碰壁雖然算不上什麽挫敗,卻仿佛一盆冷水澆醒了她發熱的頭腦。
岳清歌算得上江湖上幾個頂尖的人物之一,但無論如何,去挑戰暗金堂救人也絕算不上什麽容易的事。非親非故,就算是熟識起來,人家也沒有義務答應她這樣的要求吧?
心裏有個小人說:“可是我醫治了他。我會盡力解決他之前用藥提升內力的副作用,盡力解決他子嗣艱難的問題。要求他做件事不過分吧?”
而另一個正義感的小人跳出來說:“過分!挾恩以報嗎?如果要這樣,在枯榮谷的時候為什麽不幹脆要求全谷的病人跟暗金堂拼了算了。”
第一個小人說:“那些病人就算是跟暗金堂拼也拼不過,岳清歌不一樣,他武功高強。”
正義感小人說:“武功高強對付暗金堂也不容易啊!雙拳難敵四手,萬一像江莊主一樣死在暗金堂手裏呢?”
第一個小人說:“那除了求他出手,還有別的辦法救師父嗎?”
正義感小人被一擊絕殺,蘇合腦袋疼,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逃避地想着,自己跟自己辯論根本沒意義,挾恩以報也罷,強人所難也罷,為了師父,無論如何她也要試着找個合适的時機求一求的,若是岳清歌不答應,再想別的辦法罷。
雖然頭一天小小的要求被岳清歌拒絕了,不過蘇合自覺心懷不軌,也沒鬧什麽情緒,第二天依然盡職盡責地去給岳清歌針灸,順便換除疤的藥。
蘇合的手指觸到他肋骨附近的疤痕,昨日這疤痕表面是硬的角質,如今已經長出了細嫩的新肉,然而皮膚下似乎還有點凹凸不平。蘇合忽然覺得不太對,于是又輕輕按了按确認,并不是肋骨本身出問題。
岳清歌輕哼一聲睜開眼看着蘇合。
“公子,你這處……似乎有東西。”蘇合皺眉。
“透骨釘,沒能啓出來。”
這岳清歌到底受過多少傷!蘇合掠了掠耳側的碎發,問:“不難受嗎?”
蘇合微微皺眉思考着辦法,順口又問了句:“還有別的地方嗎?”
岳清歌懶洋洋地擡手,“左臂關節處有一枚追星镖,背後肩胛骨中過牛豪針。”
這三處,沒一處省心的地方。透骨釘釘在肋骨上,尤其是時間久了,很難不傷肋骨取出來,而這一處還算是比較容易的。那追星镖正好在關節處,估計岳清歌如今左臂活動的時候還會覺得疼痛,但取出來卻很有可能傷到關節,十分危險。至于牛豪針則細小難辨,如今更是跟肉都長在一起。
這些東西如果很容易取出來,岳清歌也不會任由他們留在肉裏。他又沒有自虐傾向。他也為此找過大夫,不過在他看來,這些大夫能解決的問題實在有限。反正也不算什麽大事,他也就懶得再為這個求醫問藥了。
蘇合很苦惱地思索着解決辦法,難得安靜地完成了後續的工作。
岳清歌以為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很少見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偶爾見到一個,這種人通常也活不長。
蘇合算是個自找麻煩的人,但他不僅軟禁她,還沒理會她給師姐送信的請求,看她一副不太有把握的樣子,他覺得這姑娘但凡有點脾氣或者理智,都不會繼續自找麻煩。
然而第二天早上診脈的時候,蘇合問他:“你手下有沒有指上功夫比較厲害的人?我可以先把透骨釘取出來,這個還是比較有把握的。牛豪針也可以試試。就是那個追星镖我還得再想想。”
“呵。”岳清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蘇合,是真蠢還是假蠢?這樣的讨好是為了什麽?
岳清歌其實想直接問她的目的,他這樣刀口舔血的江湖人,雖然很多時候會有些強盜邏輯,但終歸奉行的還是銀貨兩訖的處事原則。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岳清歌卻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說:“午後吧。”
岳清歌有點無聊地看着眼前的天空,等這小丫頭沉不住氣自己提出來吧。但願她別太蠢,那樣就沒意思了。
午後岳清歌讓十七配合她取暗器。蘇合這才注意到十七的右手中指和食指長度平齊,據說這是極為擅長掌指類功夫的一個特征。
怎麽取出那些東西,蘇合确實是頗費了一些思量的。
得益于當初年少時她被師父逼着學殺豬,對于骨骼肌肉的結構十分了解,再加上十七的配合,取出透骨釘的過程有驚無險,總算是順利完成。
蘇合挑那牛豪針整整挑了一下午,挑的眼睛都花了,一直到掌燈時分,才算是挑幹淨。
這時十七送來了晚飯。
“有傷口,這兩天別動也別沾水。”蘇合照顧病人照顧的十分順手,從一邊的床上拿了迎枕墊在岳清歌背後,又順手支上炕桌,将飯菜擺上。
她用小鑷子挑牛豪針挑了太久,端飯菜的時候手微微發抖。
岳清歌随手夾了兩筷子菜,胃口缺缺的樣子。他戒心重,不肯用麻沸散,這一下午折騰的也夠嗆。蘇合還挺佩服他的忍痛能力的。
“多少吃一點吧,半個時辰之後還要喝藥,那藥對腸胃有刺激。”蘇合絮絮地勸。
岳清歌覺得這種體驗很新奇。
他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監察處。監察處是在上一次周、陳兩國大戰之後,周國建立的殺手組織,平時監察百官、控制江湖;戰時可以為刺客、為先鋒。當時監察處從全國各地找了很多四五歲的小孩子培養,有的是孤兒,有的可能是拐賣的。
培養的方式異常殘酷,沒人把他們當孩子看。他們只是試驗品,在他們身上監察處拔苗助長的藥方才算一步步完善。
很多人其實是被那拔苗助長的藥給毒死的,還有一些人是自相殘殺死的,最後從那修羅場走出來的,也只有幾十個人而已。
被當成殺人工具用了一陣子,後來岳清歌找到機會帶着人叛出監察處,毀了藥方,殺了那些知道方子的人。這個行為也直接導致了朝廷控制江湖的計劃失敗。
然而朝廷也不肯放過他們,這些年與朝廷博弈,其間的艱難險阻不足為外人道。
岳清歌似乎從記事起就生活在各種血腥殺戮以及陰謀陽謀裏,周圍也都是與他類似的仿佛工具一般的人。
不多管閑事,不好奇,不多話這幾乎是刻在骨子裏的。
從未有人端着飯菜,絮絮軟語勸他多吃一些。這種生活化的場景,他從未經歷過,卻又莫名的熟悉,仿佛深藏在自己尚未記事時的孩提時代。
岳清歌只是恍然了一瞬,就慢吞吞的繼續吃飯。他這樣的人,掩藏自己的情緒已經幾乎是本能。
蘇合也跟着吃了些,吃完了飯,蘇合不太放心,說:“晚上你最好讓人給你守夜,我怕你半夜會發熱。”
“不必,不會。”岳清歌微微垂眸,他病着的時候,又怎麽可能允人在旁邊。
蘇合勸了幾句,見岳清歌不搭話,苦惱地撓撓頭,“那我等你吃完藥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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