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他的變化(捉蟲)

瞬息之間, 那兩個男人都失去了聲息, 化作了青灰,風來吹散, 消失無痕。

沈玉致擡眼時,正好看見碎裂的車窗裏, 陶初染血的半邊臉。

他沒有回頭,卻把手中的長劍向後一扔, 在陶初的瞳孔裏, 他看到了他的劍刺穿了那個男人腹部的影子。

被踩在地上的賀景的一雙手都在盡力地捏着蛇二向他的咽喉用力刺來刀刃,手掌早已經被割破,血肉模糊, 殷紅的血跡蹭在刀刃上, 他的目光緊盯着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刀鋒。

在即将抵擋不住的時候,他只察覺到蛇二向下的力道忽然一滞,然後就是殷紅溫熱的鮮血噴灑在他的身上,甚至是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擡眼時,就看見蛇二的腹部已經被一把冰劍刺穿。

那劍刃極薄,像是覆着片片晶瑩的雪花,還在散發着縷縷的寒氣。

賀景反射性地看向不遠處那一抹霜白的身影。

他激動地喊,“大人!原來是您啊!”

沈玉致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殿下!”阿零焦急的聲音傳來。

沈玉致側身看過去的時候,那只剛剛還在和阿零纏鬥的蠍子精, 已經消失在濃霧之中。

沈玉致緋薄的唇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帶着幾分刻意流露的遺憾,“逃走了?真可惜。”

可他看起來, 并沒有半分覺得可惜的樣子。

反而像是放任那只蠍子精逃走。

阿零捂着自己鮮血淋漓的右臂,慘白着一張臉,掙紮着站起來,“我去追……”

“不用了。”

沈玉致打斷她。

他看向她的神色冷淡又惡劣,“但凡你有點用處,就不會給他傷你的機會。”

阿零察覺到他的怒意,她蒼白的唇抖了抖,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阿零知罪。”

沈玉致回過頭,再次看向陶初。

她的目光有點陌生,像是還陷在剛剛的境地裏,驚魂未定。

沈玉致下颌繃緊,雙手緊握,指節曲起,最終又緩緩松開。

他忽然伸手,瞬間破了阿零設下的結界,然後拉開車門,目光又重新對上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緊緊地抓着安全帶的女孩兒。

陶初看着他,半晌都沒有說出話。

她滿腦子,都是剛剛他提劍割破那人喉嚨的場景。

陶初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一面。

就好像忽然之間,他撕破了自己所有有關溫柔的僞裝,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他,一身雪白的衣袍從未沾染上半點血漬,但他的那雙眼睛分明陰沉了許多,就連那張時常帶笑的面龐,此刻也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看起來冷淡又疏離。

他用那樣深沉冰涼的目光看着她片刻,然後俯身,替她松開了安全帶。

他強硬地掰開她緊握太久,已經有點僵硬的手指,把安全帶從她手裏拽出來。

在對上她脖頸上那兩道流過血的傷口時,他的目光終于流露出幾分憐惜。

但,幾乎微不可見。

當他的手指輕輕地撫過陶初耳畔的淺發時,她聽見他刻意放柔的嗓音,“初初,睡一覺吧。”

“只要睡一覺,這些讨厭的東西,就都不存在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卻像是冰涼刺骨的針,綿密入骨,令人無端發寒。

可陶初已經來不及想那麽多了。

她的眼皮忽然變得很沉重,她甚至都來不及看清他最後的神情。

然後,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裏。

與此同時,在靠近臨城另一邊的某座深山裏,陰冷的山洞九曲回環,有一只掉了半邊殼的小蠍子正往山洞最裏面匆匆跑去。

一路上,無數魔修守在層層路口,動也不動,如同活死人一般。

“你是說,有一個會仙術的白衣少年忽然出現,所以你們的計劃,失敗了?”

脫去平整端正的西裝,只穿着一件絲質黑色長袍的男人,在周遭燃燒的火光中,那雙有別于常人的重瞳異常惹眼。

衣襟微敞,露出半個蒼白的胸膛,他看向那只化形成人的蠍子精時,目光有些漫不經心。

“是啊司少主,我那三個兄弟可都折在那兒了!我是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來的……”

那個男人握着手裏的兩把彎刀,想起那個手執長劍的白衣男子,他仍然心有餘悸。

他都看見蛇二被他的劍刃刺穿腹部不說,還被冰刺紮成了篩子,撕成塊狀。

“既然他們都死在那兒了,那麽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司願目光陰翳,“你這個蠢貨,我留給你的時間,還不夠你傷一個凡人?”

“又不是真的要了她的命,你們竟然花費了那麽長的時間,還把事情辦砸了?”

他的語氣仍然輕緩,手裏盛着紅酒的高腳杯已經在他手裏化成了粉末。

男人聽見他這麽說,就連忙反駁,“司少主,那個女孩兒身邊還守着一個妖族的女人,她倒也好對付,但誰能想到賀景那只豹子忽然出現,這才攪黃了這樁事……”

司願站起來,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他亦是一個擅長僞裝的人,暴戾恣睢該是他的本性,但他也時常僞裝成一副溫雅謙和的模樣。

譬如現在。

他是含着笑意的,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森冷無情的,“你回來告訴我這些,本就是多此一舉。”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因為你的愚蠢,九天之境那位太子殿下此刻,怕是什麽都想明白了。”

“你可真是給我找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他唇畔的笑意斂盡,殺意顯露,“你應該跟他們一起死在那兒的。”

男人瞳孔一縮,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司少主!我們可是合作關系!”

他連忙說。

“很顯然,你們的事情辦得不漂亮。”

司願聳了聳肩。

“司少主!你如果殺了我,北支妖族不會放過你!”

“我父親,他可是北支妖族的大長老!”

男人緊張地恫吓。

“身為北支妖族大長老的兒子,你決定與魔修做交易時,可想過你那位父親?你都不在乎,我又怕什麽?”

司願笑起來,“何況,北支妖族馬上……也要自身難保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意味深長。

下一瞬,司願已經迅速移動到了那個男人的面前。

男人自知已經沒有退路,幹脆握緊了手裏的兩把彎刀,朝司願砍去。

司願穩穩地攥住他的兩只手腕。

像是忽然嗅到了什麽味道,他将目光停在了男人右手裏握着的那把彎刀刀鋒上的血跡。

他毫不猶豫地擰斷了男人的左手。

在男人痛苦的哀叫聲中,那把彎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司願仍然一手捏着他的右腕,另一只手卻輕輕擡起,食指的指腹在他的刀刃上抹了一點未曾幹涸的血色。

他把指尖湊近鼻間,閉上眼睛,嗅了嗅。

然後在那個男人驚恐的目光中,他竟然把手指湊近唇邊,舌尖'舔舐過指腹上沾染的那點微末的血跡。

多麽熟悉的血液味道。

他輕輕地喟嘆。

那雙重瞳裏閃爍着暗沉沉的光。

原來,她還活着啊。

司願輕輕地笑起來,再次看向那個已經缺了一只左臂的男人時,他的目光陡然森冷。

“你果然該死啊。”

他擰碎了他的腕骨,“敢傷她?嗯?”

暗紅的流光自他手中飛出,化作黑紅的火焰,燃燒着那個男人的軀體,同時也在一點點蠶食他的魂靈。

而司願靜靜地看着男人痛苦地掙紮,慘叫。

他彎着唇角,腦海裏忽然浮現一抹纖瘦的身影。

阿零。

原來,你還活着啊。

——

陶初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一張四柱床上。

雖然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房間裏很黑,但陶初還是察覺到,這并不是她的房間。

倒像是……沈玉致的房間。

陶初動了一下,頓時就有鏈條碰撞的清脆響聲傳來。

她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手腕。

她這才察覺到,兩只手腕上都好像戴着冰冷的手環一樣的東西,上面還連着鎖鏈。

床頭昏暗的燈被打開的一瞬間,陶初猝不及防,被燈光刺了一下眼睛,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沈玉致正站在房門那裏,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一個遙控器,垂着眼眸,神色不清。

陶初看見鎖鏈的另一端深深地嵌入了牆壁,她驚愕地回頭看向站在那裏的沈玉致,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竟然……被鎖起來了?

他邁着輕緩的步子走過來,在她的床沿坐下來的時候,陶初看見他臉上仍然是一如往常那樣溫柔的神情。

可,又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阿致你這是做什麽?”

陶初望着他,聲音近乎喃喃。

沈玉致沒有言語,只是俯身,在她的唇角輕輕地親了一下。

他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像是帶着幾分貪戀,指腹在她的右臉戳了戳,之前的傷口,已經被他治愈了。

“初初。”

他終于開了口,嗓音稍稍帶着些啞,“裴素照,跟你說什麽了?”

在她還在愣神的時候,他又湊近她,唇瓣蹭過她的臉頰,氣息貼得很近,“讓你離開我。”

“對嗎?”

“他還跟你說什麽了?”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力道并不重,還有幾分小心。

“我是指,阿零沒有聽到的內容。”

他看似很耐心,也很溫柔。

可他那雙茶色的眼瞳裏,華光暗淡,濃深一片,一如看不見底的深淵。

陶初在聽到他最後這一句話的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他怎麽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龍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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