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咬死你
在這片空曠的雲臺之上, 周遭籠罩着忽濃忽淡的雲霧。
被金光束縛住的數百人跪坐在地上, 仰望着長階之上那一抹霜白的身影,滿眼驚惶。
“殿下, 劉啓的确是我北支的人,但他犯下的錯, 沒有必要用我這些無辜臣下的命來償還吧?”
趙息瀾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被繩索般的金光緊緊束縛住的人,然後仰頭看向長階高臺之上的沈玉致。
“無辜?”
那一瞬, 沈玉致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似的, 他的目光在那群人裏來回游移,定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身上。
那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長得平平無奇, 留着絡腮胡, 在人群中,他并不惹眼。
沈玉致伸出手指,指向他。
“趙息瀾,你認為……他無辜嗎?”
他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慢悠悠的深意。
趙息瀾回頭,看向那個男人。
沈玉致抓的全都是北支妖殿的臣下與侍衛,甚至還有他趙息瀾的親姐趙婧雪與親妹趙婧霜。
而那個男人,趙息瀾記得他。
是大長老手底下一位頗受重用的路使。
趙息瀾在大長老劉天恒那兒見過他不少次,所以還記得他的名字——孫禮。
“大人……”
對上趙息瀾的目光,孫禮連忙低下頭, 手指不由地蜷縮起來,像是有些莫名的緊張。
“殿下空口無憑,何以為證?”
趙息瀾轉頭, 望向沈玉致。
沈玉致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問,他負手站在長階之上,看向趙息瀾時,他唇角勾着幾抹譏諷的笑意。
“趙息瀾,你這北支妖主做的,當真昏聩。”
彼時,衆人只見他雪白的衣袖一揮,金色瘦勁,鋒利如刀的字體在半空中漸漸浮現,記錄的是屬于二十名人類年輕女子被殘忍殺害的命案。
而從孫禮身上不斷閃爍湧現,流散出來的暗色光芒分明在向衆人昭示着,那二十樁命案,就是孫禮欠下的孽債。
很顯然,這位曾被九天之境舍棄,甚至幽禁在長極淵下整整六千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修為,已到了深不可測的至高之境。
因為他已經能夠輕松覺察在場所有人的身上,究竟有無背負殺孽。
于是在場某些人想拼命僞裝的一切,在他的面前,都不過是最無用的掙紮。
劉天恒最先質問孫禮,“你真的殺了那二十個人類女子?”
“臣,臣……大長老,臣沒有,沒有啊!”
叫做孫禮的男人在四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慌亂擺手。
北支族人向來粗犷,不如南支的條條框框多,但至始至終,北支都有着一條鐵律。
那就是,決不能傷害人類。
一旦有人違反,那就是不可姑息的大罪。
更何況,這還是二十條人命。
趙息瀾手指曲起,緊握成拳,他回頭,看向那個驚慌失措的男人,“孫禮,你告訴我,那二十樁命案,是不是你所為?”
孫禮的嘴唇已經有些顫抖,但他仍然在做最後的掙紮,“臣,臣沒有……”
“如果你沒有,”
趙息瀾看向他身上閃爍的業火光芒,“那麽你身上的業火又作何解釋?”
如非背負殺孽,他的身上怎會有命債殘留下來的業火?
孫禮渾身僵硬,他無法面對周遭向他不斷投來的各色目光,明明還想辯解,但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的确,他身上的業火,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孫禮頹然地低下頭,趙息瀾回過頭,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再次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殿下,他的确該死。”
那是二十條活生生的人命,那些女孩兒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卻都因為孫禮的變态色'欲而失去了生命。
半空中湧現的金色字體描述得很清楚。
那二十個女孩兒,都是被孫禮虐殺的。
而他又為了讓自己逃脫人類社會的法律制裁,精心設計了圈套,讓旁人成了他的替罪羊。
這麽算起來,被他殘害的,又何止是這二十個女孩兒的命。
幾乎是在趙息瀾話音剛落的瞬間,他方才睜開眼睛,就有一道冰刺擦着他的臉頰而過。
臉頰被冰刺擦了一道血痕,帶着極寒刺骨的溫度,讓他的半張臉都失去了知覺。
在聽見人群裏傳來慌亂恐懼的驚呼時,趙息瀾恍惚回首時,正好看見剛剛擦着他的臉頰而去的那道冰刺,已經深深地刺穿了孫禮的腰腹。
他的腰間已經被血色染紅,趙息瀾看着他緊縮的瞳孔漸漸渙散,那張臉上痛苦的神情在瞬間被定格。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氣息已絕,但那雙眼睛,卻仍然大睜着,仍可看出他眼瞳裏殘留的驚恐之色。
趙婧霜從小被趙息瀾保護得很好,她還從來都沒有直觀地見過這樣的場面,此刻她已經吓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再看孫禮的那雙睜開的眼。
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任憑身旁的趙婧雪如何安慰,她都還是怕得厲害。
“殿下,一個孫禮,您殺了,是為我北支除害,臣謝殿下大恩,但這餘下的人,他們有的是臣的親屬,有的是臣的下屬……他們總歸沒有做錯什麽,還請殿下,饒過他們。”
趙息瀾跪在地上,俯身行禮。
“趙息瀾,你以為,這麽一個,就夠了?”沈玉致彎着唇角,那樣的神情看起來有幾分惡劣,還有幾分戲谑。
當趙息瀾反射性的再看向身後的那些人時,那樣暗色的業火光芒,幾乎要灼燒他的眼。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整整有一百多人。
這一百多人裏,有的是他的臣子,有的是他的侍衛。
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燃燒着的業火,在這片天空裏,化作了金色的字體,密密麻麻的一片,令人驚駭。
或許是因為深藏的陰私已經被這樣大剌剌地公之于衆,住在這些人心裏的那只鬼,終于開始猛烈地撞擊他們的心口,逼迫他們撕掉所有的僞裝,開始面露驚惶,抖如篩糠。
一時之間,求饒之聲不絕于耳。
“你說,他們該死嗎?”
沈玉致的嗓音冷冽渺遠,毫無溫度。
趙息瀾閉上眼睛,嘴唇抿緊,卻無聲地點了點頭。
沈玉致輕輕地笑起來,那雙茶色的眼瞳裏閃爍着琉璃般的光澤,他只是指尖一點,瞬息之間,束縛住趙息瀾的淡金色流光頃刻消失無痕。
“你北支的人,你自己處理。”
沈玉致一揮袖,嵌在那把烏木椅後的石制浮雕間的那把屬于北支妖主的寶劍就瞬間出鞘,穩穩地落在了長階之下的趙息瀾的手裏。
趙息瀾握緊了手裏的長劍,停頓了半晌,他才轉過身,看向人群裏,那些身上閃爍着暗色業火的每一張面孔。
這位年輕自信的北支妖主,第一次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錯了?
他太過相信他的臣民,而這種無條件的相信,與約束極少的寬松環境,讓某些陰暗的種子在這些人的心裏發了芽。
耳畔是許多向他求饒的聲音。
趙息瀾的手指漸漸收緊,劍柄冰涼的溫度讓他始終保持着一位妖主應該有的理智。
而北支唯一的鐵律,絕對不容挑釁。
于是他伸手,手中的長劍飛出,在一陣淡色的光芒中,劍刃一一劃過這一百多個人的脖頸。
鮮血噴濺,血腥的味道在雲臺蔓延開來。
趙息瀾繃緊下颌,沒有眨眼。
而那邊的趙婧霜,已經驚恐地躲進了自己的親姐趙婧雪的懷裏,瑟瑟發抖。
當那把劍再次回到趙息瀾的手裏時,他看着劍鋒滴下一滴有一滴的血珠片刻,然後轉身,望向沈玉致。
“殿下,”
趙息瀾的眼眶已經有些泛紅,他用劍鋒指着自己身後的那些人,目光緊盯着沈玉致,“剩下的這些人,可還有遺漏?”
沈玉致漫不經心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袖,聽見趙息瀾的這句話時,他含着笑,搖了搖頭。
然後才嘆息了一句,“你倒真不手軟。”
“既然違背了我北支的鐵律,就算不得無辜。”
趙息瀾沉默了片刻,才開了口。
“但殿下,你若還想要剩下的這些人的性命……那就先請您,取了臣的命。”
趙息瀾握緊了手裏的那把染血的長劍,周遭吹來的風吹着他的衣袖。
沈玉致微微挑眉,還沒有開口,就聽見一抹驚慌的女聲傳來,“哥哥……”
他稍稍擡眼,就瞥見人群裏那個忽然站起來的年輕少女。
“殿下,您還認識我嗎?”
趙婧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勉強牽起一抹微笑,“殿下,我,我們之前……見過的。”
她的下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見那長階之上的白衣少年已經不耐地移開目光,再懶得看她一眼。
她臉上的笑容陡然僵住,站在那裏時,她能夠感受到周遭注視着她的各色目光。
生平第一次,趙婧霜覺得如此難堪。
很顯然,沈玉致并不記得她。
趙息瀾回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阿霜。”
趙婧霜恍惚擡眼,就看見趙息瀾再向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趙婧霜抿緊唇,低下了頭。
“趙息瀾,既然你管不好北支,那北支,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玉致這句話說得輕緩,卻威壓十足。
“殿下……”
趙息瀾跪下來,長劍被他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剛想說些什麽,卻忽然聽見一抹低沉的男聲忽然傳來:
“殿下,您是真的想滅了北支?”
這抹嗓音,對趙息瀾來說,到底有些熟悉。
他回頭,果然看見了穿着一身銀灰色西裝,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的裴素照。
沈玉致并不喜歡這個南支少主。
一見他,沈玉致就皺了皺眉頭,冷笑,“你倒真不惜命。”
裴素照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了趙息瀾的身邊,聽着沈玉致的這句話,他卻仍然淡定如常。
“殿下是不會殺臣的,臣很清楚這一點。”他篤定似的說。
沈玉致冷眼看着他。
“殿下,臣請殿下饒過北支。”裴素照彎腰行禮。
沈玉致眼底有了些興味,“你們南支與北支,不是水火不容?”
裴素照看了一眼身邊跪着的趙息瀾,然後說,“但說到底,南支與北支,到底所屬同宗,不是麽?殿下,北支與南支即便水火不容,但我們也同樣不可分割。”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關系。
但也的确是南支與北支的現狀。
“你以為,我想做什麽,你能阻止得了?”
沈玉致睨着他,那張過分昳麗的面容上留存着幾分戾氣。
裴素照搖頭,笑了笑,“臣自然是沒有這個能力阻止殿下,”
他頓了頓,又說,“但臣想,小夫人……她或許可以。”
果然,沈玉致一聽見他的這句話,他瞬間神色一凝,他的身影如幻影一般,瞬間站在了裴素照的面前。
他的手指狠狠地扣住裴素照的咽喉,“你敢動她?”
像是被觸及逆鱗,沈玉致此刻眉眼間攏着冰雪,眼底壓着濃深的陰郁之色。
“臣,不敢。”裴素照咳嗽了兩聲,艱難地吐露出幾個字。
“殿下……難道,忘了熾毒?”
裴素照費力地添了一句。
“熾毒”這兩個字,讓沈玉致扣着裴素照咽喉的手指瞬間一松。
難道,星馳的藥,已經失去效用了?
心裏忽然升起一些恐慌的情緒,那一瞬間沈玉致幾乎什麽都來不及想,他的身影在瞬間就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湧入雲霄,消失無痕。
望着沈玉致消失的方向,裴素照狠狠地咳嗽了兩聲,這才緩過來。
“趙息瀾,你可真沒出息。”他摸着自己的脖頸,轉頭看向已經站起身來的趙息瀾,啧了一聲。
“是,我從來都比不上裴少主你的狡猾奸詐。”
趙息瀾掀了掀唇,出言卻是譏諷。
“趙息瀾你知不知道感恩兩個字怎麽寫?我可救了你們北支!”裴素照仍然面帶微笑,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
趙息瀾收了手裏的長劍,回答得很不走心,“裴少主既然一定要多管閑事,我也不能攔着。”
但當他轉身走向趙婧雪和趙婧霜那邊的時候,他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出聲,
“謝謝。”
裴素照似乎是怔了一下,看着趙息瀾的背影時,他唇角一勾,忽而輕輕地嘆息。
——
陶初吃過阿零送來的午飯之後,因為手腕上被銀圈鎖着,她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裏散步消食,就只能在手機上玩小游戲,打發時間。
玩了一會兒,她就有了困意。
手機還拿在手裏,游戲還在發出輕快的音樂聲響,她的眼睛已經快要閉上了。
正當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被擁入一個微涼的懷抱。
淺淡好聞的香味在鼻間缭繞的瞬間,她的瞌睡蟲瞬間被徹底趕走。
她下意識地擡頭,嘴巴卻剛好印在了他的下巴。
她眨了眨眼睛,人還有點懵,就聽見他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傳來,帶着幾分驚慌,幾分焦急,“初初,你哪裏疼?你是不是很難受?”
陶初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後她就咬着牙,擡手時,鎖鏈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幹脆把鎖鏈在他的脖頸繞了一圈兒,“我哪哪兒都疼!哪兒哪兒都難受!好不了了!”
在沈玉致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這些天盤旋在心底的憋屈和憤怒湧上來,她幹脆一口咬在他的下巴。
“我咬死你!”
她的聲音有些模糊,聽起來有些憤憤難平。
作者有話要說: 初初:該我上場表演了:)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吃掉龍龍。
今日更新送達,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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