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為止書院
沈離經要來書院這件事沒幾人知道,聞人钰也是臨時聽說的,聞人宴親自塞了一個人進女院。
當天就看到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姐被攙扶着下了馬車。開春了還裹着鬥篷,毛茸茸的領邊拱着有些蒼白的臉蛋,雙眸明亮又淩厲。
聞人钰覺得熟悉,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看到沈離經身旁還跟着一個婢女,提醒她:”書院中不可帶随從。”
沈離經早知道這些,揮了揮手讓紅黎回去,自己接過木盒子。那裏裝得都是些救命藥。為止書院每日裏都要講學,隔五天休兩日,因為太過嚴苛,許多世家公子寧願去國子學也不來這裏,而來的多是被父母強塞,少數人是寒門自薦,只有才學得到肯定才能留下來。聞人钰是聞人氏二房的獨女,年二十仍未嫁,人道是冰清玉潔倉谷幽蘭,留在聞人家專心教學研書,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以往聞人钰是不喜歡她的,這她倒是清楚,兩個人是天差地別,她沈離經是人間嬌蠻富貴花,聞人钰便是天上觸不可及的雲霧。
尤其聞人钰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閨秀,最瞧不起她這種翻牆打架喝酒逃學的纨绔,生怕她帶壞了書院的風氣,一看到她接近聞人宴就目光如冰刀似得。
好在聞人钰并未多做交代便離開了,也許是照顧沈離經身體不好,把她安置在了靠近書院的一個院子裏,這地方她再熟悉不過。
旁邊的侍女道:“此處本是沈府一隅,現成了書院一部分,除了崔小姐以外,還有司徒小姐和徐小姐也住這裏。
“是徐家哪位小姐?”沈離經想起徐家的老頭子當任太子少傅也有段時日了,教蔣楓遲倒是用心,自己的兒子卻是個個混賬,這麽多年了還能在這個位子可見也不一般。嫡長女爬上了蔣楓遲的床,成了東宮太子妃,二女兒嫁了一個四品軍器監,不知道還剩下幾個。
“禀小姐,是徐太傅的幺女,方年十二了。”
“名字呢?”
“女子閨名,奴婢不便提起。”
沈離經倒覺得稀奇,聞人家也和他們的子孫一樣學了那股子迂腐。
她指向不遠處的閣樓,問道:“那是何處?”
侍女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猶豫了半晌,才回道:“是丞相大人的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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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經瞪大眼,努力壓下語氣中的震驚:“書苑?丞相書苑?”
并非因為其他,在剛走近時她就看到被紅梅層層掩映的矮樓,本以為是哪個聞人氏小姐将這裏做了自己的閨閣,誰成想會是聞人宴!
那裏曾是她的院子,是她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沈家被滅門當日,她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一把火燒了這裏,沒想到這樓被人修好了不說,還成了書苑,甚至和以前別無二致。
冷風吹過,夾雜着寒意和冷梅香氣,疑惑和苦澀一絲一縷纏繞上沈離經,“那裏曾經是何人住處?你可知道?”
侍女笑着答道:“這自然是知道的,想必小姐也曾聽聞,此處原是沈府,那閣樓曾屬沈二小姐,幾年前走過水,丞相這才命人修繕一番做了書苑。”
她沉默良久,定定地望着矮樓處,最後輕輕一聲嘆息,扭身走進院子。
同門情分也好可憐也好,都只能當它是過眼雲煙。
為學生置備的院子簡單清雅,種了有花中君子之稱的竹梅蘭,徐瑩然就住在西廂,她剛來沒多久就聽說要來一個新的女學生,還是中書舍人的親妹妹。她曾在宴會上偷瞧過幾次那位崔郎君,生得俊俏眉眼風流,笑起來也和和氣氣的,和她的哥哥一點都不一樣。她的哥哥都只會讓她別跟着,自己跑去騎馬喝酒聽小曲兒。
就是不知道這個崔小姐是不是也像她的哥哥一樣親和友善。徐瑩然坐案前百無聊賴的撥動琴弦,就聽門口傳來人聲,她急忙跳下榻跑出門去。
一旁的侍女見到徐瑩然衣衫散亂發絲不整的疾奔而來,低斂了眉目提醒道:“徐姑娘,不可失儀。”
徐瑩然立刻慢下腳步,扯了扯裙子,腰間禁步猛烈撞擊的聲音也小下來。
侍女點點頭,對沈離經道:“這便是徐姑娘。”她又看向徐瑩然,“這位是崔姑娘。”
兩人簡單的認識後侍女便離開了,方才站的直笑得體的徐瑩然原形畢露,立刻圍在沈離經旁邊問:“莫喚我徐姑娘了,叫我瑩然吧,你可真漂亮,身量也高出我不少,我十二,你呢?”
沈離經也友好的笑答道:“如今虛歲十六了,你也喚我琬妍罷。”
“你及笄了?可曾定下婚約”徐瑩然有些驚訝,畢竟大多數女兒家及笄了都不能抛頭露面,要待字閨中等嫁了,還過來聽學的實在是少數。
“我自幼身子弱,啓蒙晚了許多,能茍活至今已是萬幸,怎敢拖累旁人,遂不曾定親。”這話不是胡亂說的,畢竟崔琬妍就是因為身子弱才一直沒訂親,且不等她及笄就一命嗚呼了。
待到天色暗下來,北廂的司徒萋還是沒回來,徐瑩然和沈離經沒說幾句就苦着臉回去背書了,侍女送了吃食進來,她沒吃幾口就停了下來。
聞人家的廚子不亞于不醉樓,只是喝了太久的藥,她這味覺都不靈敏,再好的菜她也品不出來。
冷白的月光透過參差交錯的枝丫,投下斑駁的光影在她腳下。沈離經站在門前,擡頭看向矮樓,那裏還亮着昏黃的燭光,興許是聞人宴在處理公務,也或許是在看書彈琴。
第二日徐瑩然奔過來拍她的房門,這才把險些遲到的沈離經給叫醒。
一開始沈離經并不覺得不讓帶随從有什麽,直到她開始梳妝,她才意識到自己不會梳發髻!她看向徐瑩然,對方對她眨了眨眼,道:“琬妍姐姐,要我幫忙嗎?”
“快過來!”
徐瑩然只會梳小姑娘的發髻,雙丫髻雖然簡單,用在十六歲的女兒家這裏還是顯得太幼稚了,但是無奈于徐瑩然催促:“再不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換作往日,沈離經不僅會吼一句遲到就遲到,還要卷了被子睡回籠覺。
好在她眉目靈動俏麗,雙丫髻幼稚是幼稚,插上流蘇玉石花也襯得平日裏病恹恹的她多了幾分活潑。
她伸手去拿榻上的披風,徐瑩然說道:“今日春光好得很,想來是不冷的,說不定還能騎馬呢,姐姐不必拿了。”
“也好。”
聞人府內無要緊事不可大聲喧嘩,不可疾跑,而女院這裏更是每個女子都要用壓裙,也就是禁步。讓先生們聽到玉石激烈相撞的雜聲是要受罰的,徐瑩然急得不行,而她看向身旁的沈離經,還在不慌不忙的踱着步子,淡定的打量府中景色。
“琬妍姐姐,我們快遲到了!”她小聲催促,這才讓一旁的女子側目。
她神色不變,點點頭,問道:“你說這女院就在池水東的院子?”
“是。”
“此處人可多,夫子他們?”
“不多,都是些侍從了。”這時候都要遲到了,除了他們哪還有學生,徐瑩然心急如焚。
沈離經“哦”了一聲,指了指徐瑩然的腰間,然後彎下身去解腰上的禁步,把玉石貝殼串成的一大串握在手裏。
小姑娘目瞪口呆,沈離經嫌她動作慢,将她的禁步直接扯下來塞進她手裏,說道:“別說是我教的。”
完了二人拉着手狂奔,也不顧侍從的愕然,飛也似的穿過長廊和林苑,直到書院門口,漸漸人多了起來。“你看,這不就沒遲到嗎?”
“可那些侍從看到我們了!她們告訴夫子我們會受罰的!”小姑娘急得赤紅了臉,喘着氣說道。
沈離經也在平複呼吸,氣息不穩道:“不會,她們大多不管這些閑事,何況我們的禁步沒響,還不至于第一次來就碰到幾個瘟神。”比如聞人霜的兩個女仕。
面色蒼白的沈離經在跑完後臉上還有了幾分紅潤,她靠在樹上邊喘氣邊系回禁步,和小丫頭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眸中熠熠生輝,似乎對自己投機取巧而自豪不已。
學生大都進去了,聞人宴今日替聞人霜授課,走到門口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粗壯的柳樹上,靠着一個穿柳青色羅裙的姑娘,臉上帶着笑意低頭把禁步系回腰上。
聞人宴手指微微用力,捏緊了手中書簡。旁人看不到看此刻他眼神的變化,如同平靜的湖水翻起巨浪,狂風驟雨頃刻而至,隐忍而又瘋狂。
徐瑩然先她一步進去,沈離經還在和打結的流蘇過不去,沒等她系好禁步,卻察覺到面前覆下一片陰影。
擡眸看去,不知何時聞人宴已經走到了她身前。
他也不說話,只是眸色幽深的看她一眼,低頭接過她的禁步,把結解開後遞回去,又不說話的看着她。
柳枝被風吹起,撩過她的臉頰,晃晃悠悠的又蕩到聞人宴那邊,觸到他的臉頰,再蕩回來……
任沈離經面上再裝的震驚冷靜,也無法壓制住她心裏的狂風巨浪,連帶眼中也迅速閃過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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