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
開心的身子養了好幾天才稍微好一點,一能夠下床,他就吵着要簡良媛教他寫字。
這天一早,簡良媛送葉其思上朝,用過早膳後,兩姊弟就在書房裏待着。
「小姐,」小桃紅從外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簡良媛只是輕挑了下眉,連瞧都沒瞧一眼,「穩着些,說清楚,出了什麽事?」
「是映楓居。二少爺不知道發了什麽瘋……」
簡良媛放下毛筆,不以為然的瞟了她一眼。
小桃紅吐了下舌頭,穩住情緒後才開口說道,「二少爺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砸了映楓居裏所有能砸的東西,最後還氣沖沖的出了府,出府的一路上也是看到什麽能砸、能打碎的都打碎了。」
葉其雲向來溫文儒雅,縱使與曹芝萍不特別恩愛,但至少也是相敬如賓,怎麽今日會做這種近乎發狂的事。
這幾天為了開心的事,她知道映楓居的兩口子有些不愉快,但是葉其思不管,她自然也置身事外,但現在……
她的眼神一個流轉,「王爺人呢?」這個時候,一直守在華氏身旁照顧的寧王爺也該出面主持一下局面了。
「王爺正在大廳發脾氣,要王妃和二少夫人好好為二少爺的行為給個交代。」
陳氏能給什麽樣的交代?至于曹芝萍,只怕又是裝成一副柔弱無措的樣子,一問三不知,葉其思也上朝去了,不在府裏,她想了一會兒,二房的事,還是別管了,以免公親變事主,平白惹得一身腥。
決定之後,她收回心思,又開始教着開心寫字。
「小姐,你不去瞧瞧嗎?」
「不關咱們的事,」簡良媛看都不看小桃紅一眼,「關上你的耳朵和嘴巴,免得惹禍上身。若有人問起,就說我腿疼,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有些時候這個借口倒還挺好用的。
「是。」小桃紅雖然心裏好奇映楓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想想主子的話也是有道理,于是乖乖退了出去,去了梅園的小竈房裏,想着早上做了些梅花糕,正好拿來給小姐和開心少爺嘗嘗。
但是外頭才靜沒多久,又是一陣吵雜。
簡良媛皺起眉頭,看着窗外,今天雖冷,一片白雪皓皓,也算晴空萬裏,但好好的一個日子怎麽就不平靜呢?
小桃紅又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這次又怎麽了?」簡良媛的口氣顯得意興闌珊。
「小姐,這次你不能再不管了,」小桃紅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就急急忙忙的說:「王爺、王爺氣得暈過去了!」
簡良媛身子一僵,王爺向來身強體健,才從邊疆回來看望老祖宗,怎麽會說暈就暈,看來真是出了大事了,于是她将手中的毛筆往桌上用力一放,「開心,自己乖乖寫字。」交代完,她馬上在小桃紅的攙扶下趕去了解情況。
花廳裏,陳氏一臉焦急,曹芝萍則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而太醫正在屋裏替葉儒林診斷。
「母親,到底出了何事?」簡良媛來到廳裏,一坐下來,就急着問陳氏。
陳氏哭得傷心,雖說她為了兒子在王府的地位處處算計,但她卻是真誠對待葉儒林,看他倒下,她可是比任何人都不好受,她憤憤的瞪着曹芝萍,怒問:「你到底跟王爺說了什麽,還不照實說!」
曹芝萍一臉委屈,用手絹直擦着淚,「王爺只是找媳婦問了些話,媳婦沒說幾句,王爺便氣得暈過去了。」
「王爺問了何話?你又說了什麽?」簡良媛可沒打算給曹芝萍閃躲的機會,堅持問個清楚。
「王爺就問了些其雲的事。」曹芝萍抽泣着回答,「我也不過是照實答了,王爺一時氣急攻心就暈了。」
簡良媛皺起了眉頭,心裏明白事情絕對不像曹芝萍說的這麽簡單,她沉靜的眼眸帶着一絲嚴肅,「二少爺向來溫和,你們小兩口出了什麽事?你又跟王爺說了什麽,老老實實的說來。」
曹芝萍擦了擦眼淚,「我身懷有孕,他竟然還要找個怡紅院的女人進門當側室,我氣不過就跟他吵了起來,王爺問明原由之後,心中也是不快,在我面前怒斥了幾句,就突然暈了過去。」
「胡鬧!」陳氏聽了,一肚子的火氣,「不過就是找個女人進門罷了,你允了就是,碎嘴些什麽?」
一聽,曹芝萍哭得更難過了,心中的怨憤也更加高漲。
簡良媛揉着發疼的額際,清官難斷家務事,若二房是為了納妾的事情吵鬧,她這個當嫂嫂的實在插不上手,只不過葉其雲是哪根筋不對,老婆才有孕,就想着納小妾,他就算再情不自禁,也該忍忍才對。不過王爺站在王府的立場,該是希望王府多子多福氣,怎麽會為了其雲要納妾就暈了?就在她還想不出頭緒前,簡應天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
「哥哥,」看到簡應天出來,簡良媛立刻跟着陳氏迎上前去,「王爺可好?」
「一時怒氣攻心,歇會兒,吃些安神的藥方,就無礙了。」簡應天看了妹妹一眼,隐約察覺王府有些不對勁,心裏不免替她擔憂。
陳氏聞言,着實松了口氣,也顧不得再數落曹芝萍,馬上吩咐下人煎藥,要簡良媛送送自己的兄長,就顧不得其它,進內室去探望了。
簡良媛不放心的再次問道:「哥,王爺真沒事?」
「不礙事。」簡應天點頭,「倒是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是腿不舒服嗎?」
「天冷總是如此,無妨。」簡良媛淺笑安慰,「等過些時候,再回府看看爹和娘。」
「嗯。好了,你腿不舒服,就別送了。」說完,他便帶着小厮離開了。
簡良媛原打算去看看寧王爺的情況,就聽到門房的喊聲遠遠傳來——
「世子爺回府了。」
她立刻停下腳步,刻意等着葉其思。
一回府,聽到葉儒林暈倒,葉其思飛快來到屋裏,一見到簡良媛,劈頭便問:「怎麽回事?」
「說是小叔為了納妾一事和弟妹鬧得不可開交,」她輕聲解釋,「王爺聽了心中不快,氣得暈了。」
葉其思眉頭一皺,爹見過多少大風大浪,怎麽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氣暈了,但他無心追究,只問:「爹現在人怎麽樣?」
「在屋裏,母親在看着。我哥說,只要好好歇息一些時日,并無大礙。」簡良媛注意到曹芝萍坐在椅子上,沒有絲毫動作,心頭一陣不悅,「不如世子爺先進去看看王爺吧。」
「暫時壓下消息,別讓老祖宗知道。」
「妾身明白。」
葉其思直接大步越過簡良媛,進入內室探望。
簡良媛的目光穩穩的看着曹芝萍,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她面前,勸道:「別哭了,有着孩子,多少也得顧着身體,王爺剛醒也不宜見這麽多人,你先回你屋裏歇着吧,晚些精神點,再來看王爺。」
曹芝萍微擡起頭,那雙還帶淚的眼閃着精光,「世子妃還真是越發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簡良媛冷冷的回視着她,沒有答腔。對于她之前杖打開心的事情,她還沒找她算帳,但王府這陣子事多,只要她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她勉強可以不跟她計較。
「只是可惜了世子妃,縱使做得再好也是徒然。」
她的話中有話令簡良媛心裏不舒服,她要下人全都退下,沉下了臉,「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別拐彎抹角,聽了心裏不痛快。」
曹芝萍見四周除了簡良媛和兩人的大丫鬟之外就沒有別人,淚水一下便止住了,眼神一冷,聲音帶着恨意,「你這心腸惡毒的女人,騙我有鬼魅纏身,讓我好些日子心神不寧,這筆帳我記着了。」
簡良媛覺得荒唐,始作俑者竟然指着她的鼻子說她心腸惡毒,這女人真是沒救了,她不滿的微眯起眼,「我沒把你的醜事抖出來,已經是仁慈,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惡人先告狀。」
「真正仁慈的不是你,是我。」
簡良媛厭惡的瞪着她。
「我打小就明白,世上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殺人滅口只是一種必要的手段。只可惜老祖宗見多識廣,算計了一輩子,算來了寧王府一門顯赫,但那又如何?她竟然因為一念仁慈救了該死的孩子,走到今日,她該怨自己為何沒有早點兩眼一閉就這麽死去。」
簡良媛心口一窒,氣憤得無以名狀,「你胡說什麽?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的人不是我,而是這寧王府當家作主的。」
簡良媛被她的話弄混了心思,正要問個清楚,她卻突然站起身,伸手推開她,簡良媛一時不察,踉跄了一下。
小桃紅眼捷手快的扶住她,心中有氣,但是又不敢真對曹芝萍無禮,因為她知道自己有逾矩,罪過最後都要算在自家小姐的頭上。
曹芝萍冷冷瞧着抱在一起的主仆倆,嘲弄低笑,「你夫君是個騙子,你是個跛子,還真是天生一對。你大可繼續得意,我就懷着我嬌貴的孩子,仔仔細細的瞧着,看你還能得意多久!寧王府向來瞧不起我母家,但縱使齊國公府權勢不如從前,至少忠心為主,而你,就算你爹再受朝廷重用,只怕事發那天,他也救不了你們。」說完,她領者大丫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着她得意洋洋的身影,不知怎地,簡良媛覺得她方才說的字字句句都讓她心頭極為不安,甚至有種不祥的預感。
坐在椅子上,簡良媛的思緒一直在曹芝萍的話上頭打轉,但無論她怎麽推敲,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煩啊!這個女人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讨人喜歡,說話也不明明白白,拖了條尾巴讓人心裏難受。
她煩躁的塞了一大塊梅花糕進嘴裏,小桃紅瞄了一眼,原想制止,但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端來一杯熱茶。
簡良媛又吃了一塊。
突地,門扉被打開,葉其思神情有些凝重的走了進來,小桃紅連忙請安,卻見小姐沒有半點的反應,她連忙輕喚,「世子妃。」
簡良媛再拿起梅花糕順手塞進嘴裏,依然沒反應。
小桃紅偷偷嘆了口氣,又喚了一聲,「世子妃。」
「別吵!」簡良媛單手托腮,「想事情。」
「世子爺……」
「我不是想他,我是在想那個讨人厭的女人。」
葉其思聞言,忍不住嘆了口氣,清了下喉嚨。
聽到聲音,簡良媛這才回過神,猛然一轉身,忍不住驚呼,「世子爺?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他只是無奈的瞅着她,似乎也慢慢習慣她常常漠視他了。
簡良媛連忙用眼神示意小桃紅退下去,接着起身迎上前,讨好的拉着他的手,「王爺好些了嗎?」
「吃了些東西,精神了些,便叫我回來了。」葉其思低頭看着她,「方才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也沒什麽。」她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老實說:「其實是在想弟妹的事。」
「還在為開心的事不愉快?」他對曹芝萍杖責開心的事,表面上并沒有插手,私底下卻找了葉其雲深談,從他的言談間,他大概明白這對夫妻表面平和,但感情不睦,只是夫妻間的事,他不好插手,只能要他好好管束妻子,不要讓她在王府任意妄為。
「為了開心當然心裏不舒服,但為了這個家的和樂,我連三年前的事都能忍,開心的事,自然也能忍下,只是……今天她對我說了些話,令我聽了心中不舒坦。」
他輕挑了下眉,「既然如此,那就別聽了。」
她沒好氣的睨他一眼,「世子爺倒好,不想聽大可轉身走,但我可不成,我不想落得一個欺壓二房的罪名。」
「人多自有是非,你若行端理正,又何必在意多添幾筆閑言?」
簡良媛愣了一下,最後一笑,「世子爺說的是,反正妾身有世子爺撐腰,下次聽到不想聽的,就學着世子爺,潇灑的甩頭走人。除了世子爺之外,任何人我都不放在心上。」
葉其思被她的話給逗笑了,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記住自己的話。她跟你說了什麽?」
「王爺不是不感興趣嗎?」
他沒好氣的看她一眼,「說。」
「就是……」她思索了下,簡短的說:「她說,大逆不道的人是王府當家作主的,指的是王爺嗎?」
聞言,葉其思神情丕變,「什麽?」
簡良媛立刻将手搭在他胸前,柔聲安撫,「我反複思量,總覺得該是她懷了孩子,又跟其雲鬧不愉快,王爺又不替她出聲,所以才胡言亂語。世子爺別惱,老祖宗的身子才好,王爺現在還躺在床上,不如等其雲回府,讓他自己去處理吧。」
葉其思的眼眸掠過一絲陰沉,難道曹芝萍知道了什麽?
原以為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讓他引以為懼的東西,但現在……看着簡良媛臉上帶着一抹淺笑直視着他,他伸出手,猛然将她往懷裏帶。
她驚呼了一聲,被他抱個滿懷,她淡淡一笑,一臉柔情。
「爺。」
聽到屋外的動靜,葉其思猛然睜開雙眼,他微轉過頭,見簡良媛仍舊熟睡,他小心翼翼的起身,随意披了件披風,便來到屋外。
「二少爺回府了。」崔易一看到葉其思,立刻禀告。
葉其思急步往映楓居的方向而去,才靠近,就聽到裏頭的吵雜聲。
「世子爺。」守在外頭的奴才見了他,一臉驚慌,連忙跪了下來。
葉其思的雙手背在身後,冷冷的命令,「通報一聲。」
奴才點頭,連忙進去通報,原本吵雜的聲音因而驀然一靜。
轉眼間,葉其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沖出來。
葉其思眉頭一皺,立刻伸出一手扶住了他,「你這是成何體統?」
「大哥。」一臉醉意的葉其雲,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雙手緊抓着葉其思的衣襟,傻乎乎的笑道:「想我這一生,不争不奪,只想要吟詩作對過些風雅日子,怎麽身邊的女人一個個令人心煩?先是我娘,再來是芝萍……一個比一個貪,一個比一個醜陋。」
葉其思從不想插手二房的家務事,但是曹芝萍對簡良媛說的話,卻是他心頭上的一根刺,若曹芝萍真知道了什麽,寧王府将會掀起風暴,所以他一定得要問清楚。
「爹病着,」葉其思銳利的雙眸直視着站在門邊的曹芝萍,「規矩些。」
他這句話不單是對葉其雲說,更是在警告曹芝萍。
看到葉其思直射而來的眼神,曹芝萍的心猛然震了一下。她向來就不知道怎麽跟這個威嚴的世子爺相處,就連陳氏貴為王妃,面對他也總是提心吊膽,不敢違逆。
「我去看爹。」葉其雲是片刻都不想看到曹芝萍的臉,步伐慌亂的要離開映楓居。
葉其思一把抓住他,「你醉了,回屋去歇着。明日再去。」若讓爹看到他這副樣子,只怕氣得更重。
「你們還站着幹什麽,」曹芝萍連忙斥道,「還不去把二少爺扶回屋裏。」
一旁的奴才立刻上前要扶葉其雲。
但是葉其雲一把就把人給全揮開,硬是拉着葉其思的臂膀,「大哥,我們是親兄弟,不論發生任何事,我們到死也是親兄弟。」
葉其雲向來溫雅,但今曰的情緒異常激動,葉其思直盯着他的雙眸,他不善蔵話,尤其對他這個大哥,更是凡事據實以告,他不禁蹙緊眉,神情一凜,看來老祖宗和寧王守了一輩子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了。
「當然,我們至死都是親兄弟,」他雙眼灼灼的看着葉其雲,語氣肯定,「你的心,大哥明白。」
葉其雲的笑容帶了一絲苦澀,轉身直指着曹芝萍,「我要休妻,把這賤人逐出王府!」
曹芝萍的臉色一白,差點站不住腳,小青連忙上前去扶。
「我懷着你們葉家的血脈,你居然說要休妻?!」曹芝萍也顧不得下人在場,歇斯底裏的大吼大叫。
葉其雲壓根不想聽她廢話,拉着葉其思就要往外走。
「你今晚要是敢踏出映楓居,我就把寧王府的醜事弄得人盡皆知。」
聞言,葉其雲的腳步硬生生停住了,臉色難看至極。
葉其思怕情況失控,驚動家中長輩,立刻沉聲下令,「全都給我退下,不論何人,沒本世子的命令,都不可踏進映楓居半步。」
「不可以!你們別走,不許走!」
葉其思臉色森沉,喝斥了一聲,「閉嘴。」
曹芝萍倒抽了口冷氣,縱使心中不甘,卻也只能閉上嘴,看着衆人都退了下去,一時間,院子裏,只剩她和他們兄弟兩人,莫名覺得有些心慌。
「怕嗎?」葉其思瞪大眼,灼視着她。
她心頭一震,但依然微揚起下巴,「我行得正,坐得端,何需言怕?」
「好一句行得正,坐得端。」葉其思沉靜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危險,「看來你是知道了些什麽,說吧,你到底要什麽?」
「哥。」葉其雲輕喚的嗓音帶着一絲哀求。
葉其思輕搖了下頭,要他不要出聲。
「你是叛賊之後,根本不是寧王世子,其雲才是真正的世子爺,而我是世子妃,不是簡良媛那個跛子,我只想要回屬于我們這一房該有的身分地位。」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葉其雲再也忍不住,發狂似的沖了過去,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曹芝萍心一急,猛然脫口,「你以為殺了我就沒事嗎?你若傷了我,你要怎麽跟齊國公交代?」
葉其雲氣紅了眼,原本溫和俊秀的臉變得猙獰,對于她的威脅更是一點都不怕,「我跟你一起死。」
葉其思緩緩走近,見曹芝萍雙頰泛紅,快喘不過氣來,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女人的死活,但若她真出了什麽事,齊國公恐怕不會善罷幹休,于是他伸出大手覆上葉其雲的手,一個使力,把他給扯開。
葉其雲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在地。
一得到自由,曹芝萍連忙用力喘着氣,扶着門想要進屋,但葉其思馬上一個大步擋在她面前。
「我叫人了!」她驚恐的擡起頭,看着高大的葉其思,一張臉吓得慘白。
「本世子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葉其思居高臨下的睨着她,冷冽的眼神不帶一絲溫度,「我确實該殺了你,但相信以你的思量,你應該已經派人知會齊國公府,看來不久就會有人上門來了。」
曹芝萍确實這麽做了,但葉其思怎麽會猜到?這樣的他,更讓她懼怕,身子顫抖不已。
「世子之位是宗族倫理,皇家所賜,不是本世子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葉其思直勾勾盯着她,「這點你該明白。」
她低着頭,逃開他陰沉的目光,抖着聲音回道:「縱使明白,但寧王府欺君在先,其雲才是真正的世子,若是不允了我,到時我就毀了寧王府。」
她很清楚,如果到這個時候才讓步,她不單會失去葉其雲的心,此生也別想得到寧王府當家主母的權勢,可以想見後半輩子會有多悲涼,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堅持立場。
「閉嘴!」葉其雲氣憤難當,大聲怒吼,「我才不想當什麽世子,你若真敢危害寧王府,我真的會親手殺了你!」
葉其雲的話令曹芝萍的心一冷,她倔強的揚起下巴,「世子爺也清楚我已派人回齊國公府搬救兵,若真傷了我一分一毫,縱使齊國公今時今日已沒實權,不受朝廷重用,但也有能耐弄得你寧王府雞犬不寧,到時把寧王欺君一事弄得人盡皆知,你想,寧王府這麽多人,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你敢!」葉其雲指着她的手,因為過于氣憤而發抖。
「你要跟我賭嗎?」曹芝萍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葉其思冷眼看着她,說到底不過争個權勢罷了,寧王世子的位置,他大可不要,但卻無法對朝廷交代,縱使他不顧朝廷,抛棄一切榮華,帶着簡良媛遠走高飛,一生不回京,但依她的冷絕,恐怕也不會善罷幹休。
「老祖宗與爹正病着,此事容後再議。」
「不,」都走到這般田地了,曹芝萍今日一定要得到明确的答案,「我要你現在就去跟王爺說個明白,把世子之位讓給其雲。」
葉其思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瞪着她的眸光也越發銳利。
曹芝萍心生膽怯,下意識逃開他的目光。
「哥,」葉其雲怒氣攻心,口不擇言,「你別理會她,大不了殺了她,再去跟齊國公賠罪,屆時一命抵一命罷了。」
「別胡說!」葉其思怒斥,「什麽都別做也別說,時候一到,我自會給個交代。」
「可是……」
「沒有可是。」
葉其雲還是第一次看到兄長如此狠絕的模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響應,只好乖乖閉上嘴。
「我大可不要世子之位,但你給我牢牢記着,」葉其思瞪着曹芝萍,冷聲警告,「我妻子跛了一條腿,全是因你的心狠手辣,你已經傷了她一次,我不許你再傷她分毫,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
簡短的幾句話,便将他對簡良媛的一片真心道盡,曹芝萍忍不住心頭怨恨,怒瞪着與自己不同心的葉其雲,她一心為他算計,但他卻視她如蛇蠍般厭惡,她這口氣怎麽吞得下去。
寧王府人多嘴雜,當真別想要有什麽秘密。
一大清早,小桃紅一邊替簡良媛梳妝,一邊說着自己聽到的消息,「總之,二少爺和二少夫人吵翻了天,吵些什麽不清楚,但十有八九是為了二少爺要納妾的事。映楓居的丫鬟還說,二少夫人把這事兒鬧回了齊國公府,今天齊國公府該是會派人來。真是服了他們,竟然還鬧到世子爺得大半夜走一趟,世子爺回梅園之後,該是心煩睡不着又怕吵醒小姐,所以就待在書房,聽崔易說,世子爺一整晚沒阖眼,天沒亮就趕着上朝去了。」
昨夜這麽熱鬧,可是簡良媛睡死了,根本一無所覺,葉其思要上朝時,也沒有驚動她,所以縱使她現在心頭有一堆問題,一時半刻也找不到答案。
她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心頭隐隐覺得煩躁,鬧到齊國公府去,這事情可不好辦了。
「世子爺上朝前,可有交代什麽?」
「沒有。」小桃紅搖着頭,仔細挑了個漂亮的蝴蝶金簪插在她的發上,「只說一切如常便可。」
簡良媛在心中推敲着這句話,意思該是要她別理會其雲家的事吧,她在心中嘆了口氣,她實在也沒心思去理會他們。
「先去看老祖宗,」簡良媛很快做了決定,「派人去王爺那裏交代一聲,叫看顧王爺的長随一等王爺醒了,就到老祖宗那裏通報一聲。」
「是。」小桃紅連忙點頭。
開心早早就等在門口,一看到簡良媛開門出來,立刻興匆匆的跑上前,牽住她的手。
簡良媛馬上勾起溫和的笑容,「瞧這小手冷的,等很久了嗎?這麽一大清早,什麽事?」
「跟姊姊去看老祖宗。」開心取代了小桃紅的位置,扶着簡良媛。
她疼愛的揉了揉他的頭,「乖。」
和開心一起來到慈華閣,華氏正好用完早膳,半卧在美人榻上休憩,一看到他們,便露出和藹的笑意,「我這老太婆每天只要一見到你們,心情就舒坦。」
簡良媛對開心使了個眼色,開心立刻上前去窩在華氏身邊。
「小家夥的傷可好些了?」華氏自然也知道曹芝萍杖責開心的事,但小輩們的事她不好插手,就怕落人口實,慶幸最後也是安安穩穩的處理妥當,沒鬧到她跟前來。
「好了。」開心輕輕點着頭,「謝祖母關心。」
「好孩子。」華氏笑着摸了摸開心的頭,接着對簡良媛招了招手。
簡良媛緩緩走近,坐在華氏跟前的椅子上。
「昨夜其雲家的事,處理得如何?」華氏拉着她的手,直接就問。
簡良媛微斂下眼,她不想隐瞞,只不過她知道的實在不多,「聽說似乎是為了納妾的事情,芝萍現正有孕,心裏不快也是可以理解。」
「鬧到齊國公都要上門來,」華氏滿心不悅,「他們兩口子就不怕丢了寧王府的臉?!」
關于這點,簡良媛識趣的不接話。
華氏見她遲遲沒有回應,于是話鋒一轉,「今早去給王爺請安了嗎?」
簡良媛淺淺一笑,寧王爺氣暈的事,府裏上下都瞞着華氏,「先來看老祖宗,等會兒便去給爹請安。」
「王爺還沒見過開心,等會兒帶小家夥一起過去,」華氏輕摸了下開心的頭,「到王爺面前要規矩些,明白嗎?」
開心懂事的回道:「開心明白,老祖宗放心。」
「這小家夥笑起來真是甜,将來怕是要迷死不少姑娘家了。」華氏忍不住捏了捏開心紅撲撲的臉蛋。
守在門外的小桃紅聽到王爺的長随的回話,立刻進屋。
簡良媛一看到她,眼神一斂,柔聲說道:「王爺才回府,其雲家的事鬧得人心不安,王爺心裏該也是不舒坦,不如今日先別帶開心去看王爺,讓小家夥多陪陪老祖宗,老祖宗以為如何?」
華氏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還是你想得周到,你去吧,讓開心留在我這兒。」
「是。」簡良媛一笑,行了禮後便退出慈華閣,來到外頭,她立刻問:「王爺情況可好?」
「一醒來連早膳都不用,就直接把二少爺給叫進屋子裏,現在都沒出來。」
她才正要前往寧王爺的院落,就看到臉色有些蒼白的寧王,在葉其雲的陪伴下,坐着輕轎過來。
簡良媛的心一驚,王爺的身子還沒好,怎麽就不顧天寒的離開屋子,她連忙停下腳步,「王爺。」
葉儒林在葉其雲的扶持下,下了轎子,「老夫人今日身子如何?」
「老祖宗的身子好了許多,現在正在屋子裏跟開心說話,只是王爺……」她難掩擔憂,「怎麽不在房裏歇息?」
「來向老夫人請安。」葉儒林沒多加解釋,「你去忙你的事,不用伺候了。」
簡良媛也沒有多問,靜靜的退到一旁。
開心還在屋子裏,所以她要小桃紅到慈華閣外等着,見到開心就把他給帶回來,以免打擾長上們交談。
簡良媛才跟開心用完午膳,小桃紅便忙不疊的在她耳邊小聲道:「齊國公來了。」
簡良媛有些意外,知道齊國公府會派人來,卻沒料到是主心骨來了,「齊國公親自來嗎?」
小桃紅用力點着頭,「是。」
簡良媛不禁皺起眉頭,想起身,但又想起葉其思的交代,便又坐回椅子上。縱使好奇,她也只能靜觀其變。
但沒多久,丫鬟就來報,寧王爺要簡良媛帶着開心到大廳去。
叫她去一趟,她可以理解,但是開心為何也要跟着一起?
開心午睡被叫醒,揉了揉惺忪的眼,乖乖的跟在簡良媛身旁。
簡良媛一臉沉靜,帶着開心到了大廳。
葉儒林神色凝重的坐着,站在一旁的葉其雲則是隐隐含着怒氣,這些人裏,當屬齊國公曹魯最泰然自若,不知情的人走進來,還以為這裏當家作主的人是他。
簡良媛帶着開心一一請安,最後對着齊國公說道:「良媛的腿不方便,無法行大禮,還盼國公爺見諒。」
齊國公撫着雪白的胡子,上下打量着她,他與鎮遠侯本無太多私交,只覺得是一介武夫,有些功績,他齊國公雖然早就沒什麽實權,但好歹還有個壓死人的國公名號,所以根本不屑給她什麽好臉色。
他今天來,本來是要來會會自視甚高的寧王世子,沒料到他人不在府裏,但都來了一趟,他可沒打算空手而回,索性就先來應付這個伶牙俐齒、令他寶貝孫女恨得牙癢癢的世子妃。
「本王聽芝萍說,世子妃有神通,能看到鬼魅?」
簡良媛露出一抹淺笑,看來是來向她興師問罪的,「這不過是與弟妹說笑的,怎麽弟妹當真了嗎?真是良媛的罪過。」
「芝萍向來膽子小,還盼世子妃高擡貴手,她畢竟是本國公最寵愛的孫女兒。」曹魯皮笑肉不笑的說:「若世子妃不知進退,傷了懷了王府後嗣的她,只怕這寧王府別說是鬼魅,就連神佛,都會被世子妃搞得鬼爛神焦。」
句句都是警告,簡良媛也懂得避風口浪尖,便恭敬的說:「國公說的是,良媛謹記。」
倒是個知所進退的丫頭,要激怒她可不容易,曹魯眼底閃過了絲光亮,高傲的四處瞧了瞧,「想想這寧王府看來确實不平靜,寧王昨夜還暈了過去,前些時候派了些高僧前來誦經看來是沒什麽用處,所以今天特地請了趙先生來看看風水。」
簡良媛聞言,笑容幾乎無法完美的挂在臉上,這齊國公是憑什麽帶人大刺刺的來看王府的風水,偏偏王爺沒有開口,她也只能咬着牙,将滿心的不以為然給吞進肚裏。
「說也奇怪,原本趙先生看不出個所以然,但世子妃一進門,先生就看出了端倪。」
看着曹魯的眼神,簡良媛忍着氣,早知道這老家夥是沖着她來的,不一定說她是蛇妖或狐貍精轉世,她深吸了口氣,平穩的說:「王爺請說。」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