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美人

這少女雖是蒙古貴族服飾，說的卻是流利漢語，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能讓耶律相爺的兒子拒絕中書左丞相之職的女人”，陸無雙聽到這句話，便知道耶律齊因為郭芙拒絕了忽必烈的招降，連蒙古中書左丞相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也誘惑不了他，不由的又是嫉妒，又隐隐有些羨慕。

郭芙不過是個草包，一個漂亮的草包，但這個草包大小姐就是有人愛啊，耶律齊為了她連丞相也不做，寧可陪着她守衛襄陽，做一幫叫化子的幫主。

“這草包運氣倒好。”陸無雙書憤憤不平的想道。

郭芙卻是心花怒放，喜氣洋洋，眼角眉梢全是笑。

那蒙古貴族少女自然是玉妍郡主了。她目光逐一掃過去，看到笑盈盈的郭芙，好像被閃電突然擊中一樣，渾身一陣麻木，眼眸中閃過嫉羨的光茫，“你一定就是郭芙了……”

沒有第二個人了，一定是她。她身邊還有幾個女子，一個明眸皓齒，容貌秀麗，可惜跛了一足，未免美中不足；一個臉色晶瑩，眉黛鬓青，秀雅文靜，也算得上一位極美的姑娘；還有一位白衣勝雪，清麗絕俗，氣質清冷，日光照在身上也仿佛成了月光。只有她與衆不同，她服飾也不如何華貴，卻生的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華容婀娜，鉛華弗禦。不僅是位絕美的女子，而且美得溫暖和煦，笑容明媚嬌豔，如麗日，如春光，如十裏春風中搖曳綻放的洛陽花，國色天香，麗質天成。

玉妍郡主本是滿懷不平之氣趕過來的，真的見到了郭芙本人，氣焰卻陡然低了一截，“老師教我讀漢人的詩詞，有一句是‘美人一何麗，顏若芙蓉花’，這詩說的便是郭芙了吧？果然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怪不得耶律相爺的公子為了她竟拒絕了丞相之位……”

“你很機靈啊，一眼便認出我了。”郭芙笑吟吟的道。

郭芙不僅容貌生得明豔照人，聲音也清脆甘美，悅耳動聽。

玉妍郡主氣焰又低了些。

玉妍郡主的侍女卻大聲道：“郭芙，你母親當年從華筝公主手中搶走了金刀驸馬，一報還一報，耶律相爺的公子遲早會離開你回歸蒙古，你的夫婿也會被人搶走的！”

“是麽？”郭芙一樂。

玉妍郡主雖然為郭芙的容光所攝，但轉念一想，“我盈盈十五，又是郡主身份，郭芙都已經三十出頭了，如何能跟我相比？”心氣一下子提上來了，驕傲的說道：“我是合丹大王的女兒玉妍郡主，幼年之時曾蒙華筝姑婆養育過一段時日，受恩深重，我一定會為華筝姑婆讨回這個公道的！郭芙，你母親欠下的債便由你來還，她從蒙古搶走了金刀驸馬，你便還一個耶律公子回來吧！”

郭芙覺得有趣，嘴角噙笑，“我爹爹和華筝公主雖有婚約，但從小便是兄妹之情，從來沒有相愛過。這位……你叫什麽來着？玉妍郡主對吧？嗯，玉妍郡主，你讓我還一個耶律公子回去，那你知不知道，耶律公子和我是什麽樣的情份？”

“什麽樣的情份啊？”玉妍郡主一張白玉般的臉蛋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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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芙嫣然一笑，“瞧你年紀小小，應該尚未出閣，有些話我不便在你面前講。”

“我們蒙古女子才不像你們漢人姑娘似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一點也不爽利。”玉妍郡主傲然道。

郭芙眼波流動，一聲輕笑，“我是覺得有些話不便跟未出閣的小姑娘說，不過，既然你是番邦女子，毫不在意，那我便把話說明白了吧。小姑娘，你漢話說得不錯，聽說過‘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這句詩麽？我和耶律齊便是這樣的情份。”

“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玉妍郡主臉色一白。

程英陸無雙聽到郭芙這句話，心仿佛被大捶重擊似的，鈍鈍的疼，“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結發成為夫妻，活着一起生活，同床共枕，死後結伴于黃泉之下，攜手同老，相伴終生，這樣的樂事，她們這輩子也沒有了吧？陸無雙想到她逃避李莫愁追殺時和楊過假扮新郎新娘，程英想起李莫愁追殺将至、将生死置之度處之時，她彈奏的那首《桃夭》，這一對苦命的表姐妹不禁潸然淚下。

琴聲洋洋灑灑，樂音中春風和暢，花氣馨芳，程英回想起當年的《桃夭》，如醉如癡。《桃夭》是一首賀新婚詩，用嬌美多姿的桃花比喻新娘青春年少，贊美新娘姿容動人，祝願新娘多生貴子興旺發達，就在彈奏《桃夭》的那一刻，程英已經對自己的感情做了一生一世的選擇，哪怕明知沒有希望，明知到白發蒼蒼的時候也沒有“歸”的那一天，明知等待她的是一生寂寞……

陸無雙已将自己真的看作了楊過的“媳婦兒”，程英已将的生命、愛情都歸予了她愛的人。這表姐妹二人是心有所屬，她們所愛的那個人卻也已心有所屬，她們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單相思，綿綿無絕期的單相思……

小龍女向來清冷，對這層出不窮的人和事心生反感，轉過頭去，不予理會。楊過卻是眸光閃爍，神情特異，百感交集的樣子，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只有郭芙一個人春風得意，笑逐顏開，眉飛色舞，“小姑娘，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我和耶律齊之間的夫妻情意你半分也不懂，我勸你還是抽身事外，不要瞎攙和了。”

“我偏要攙和。”玉妍郡主一臉倔經，“于公于私，我非要把耶律相爺的公子搶回蒙古不可。”

于私，玉妍郡主要替她的姑婆出口惡氣；于公，雪別臺王子受命招降耶律齊，她是和雪別臺王子一道的，若是這件事情做不成，大家都讨個沒趣。

“你便來搶好了。”郭芙對玉妍郡主這小丫頭也不在意，随口說道：“你若搶得去，便說明耶律齊三心二意，不是我的良人，我便不要他了。”

“你，你如此薄情寡意！”玉妍郡主不由的氣急敗壞。

郭芙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态度，以後就算她把耶律齊搶回蒙古了，又有什麽意思呢？

程英陸無雙雖是沉浸在悲傷之中，也聽到了郭芙的這句話，陸無雙冷笑道：“這番邦女子雖然刁蠻，話卻沒有說錯，郭芙你當真是薄情寡意！”程英娥眉微蹙，和陸無雙是一樣的想法，不過她的涵養到底比陸無雙強多了，雖對郭芙很是不屑，但那是郭芙和耶律齊夫妻間的事，外人卻是不便置喙。

小龍女清靜慣了，見這些人争執起來便沒完沒了，心生厭憎，道：“過兒，咱們回古墓去，好不好？”楊過對小龍女向來尊重愛戴，這時雙眼卻精光閃爍，對小龍女的話宛若無聞，驀然喝道：“這番邦女子休再驚擾我芙妹，快快給我滾吧！”玉妍郡主身份既高，容貌又美麗，在蒙古一向被人奉承慣了，這時猛的聽到楊過厲聲呵斥，不由的臉上發熱，又是羞愧，又是惱怒，她的侍女急忙看向楊過，見楊過一只右臂空蕩蕩的，忍不住失聲驚叫，“你是漢人口中的神雕俠楊過麽？”玉妍郡主這才看清楚楊過，想到侍衛給她講述過的事，心生好奇，“你的右臂是被郭芙斬去的，對不對？那你還幫她說話？”

不僅程英陸無雙，連萬事不萦于懷的小龍女也是臉色一變。

楊過更不答話，哈哈一笑，縱聲長嘯，四下裏山谷鳴響，霎時之間，便似長風動地，雲氣聚合。玉妍郡主等人初時慘然變色，跟着身戰手震，搖搖欲倒。楊過喝道：“都給我請罷！”玉妍郡主突然一聲發喊，“退！退！”急忙掉轉馬頭拼命狂奔，她的侍女魂飛魄散，緊随其後，頃刻間走得幹幹淨淨，不見蹤影。

“大哥太厲害了！”程英和陸無雙滿臉崇拜欣喜之情。

小龍女伸手給楊過整理頭發衣衫，只覺嫁了這樣一位英雄丈夫，心中不自禁的得意，俏立風中，倚着楊過，臉上露出平安喜樂的神色。

“楊大哥你這嘯聲我是第二回聽到了。”郭芙說道：“你在華山之巅也發過這樣的嘯聲。我爹爹後來跟媽媽說話，被我聽到了……”

“郭伯伯說我什麽？”楊過關切問道。

郭芙同情的看着他，“其實還是在誇你的。不過我爹爹說，你的嘯聲過于霸道，不屬純陽正氣。”楊過“哦”了一聲，若有所思，郭芙又道：“不過我爹爹也說了，你內力之剛猛強韌，實非當世任何高手所能及。”

“我大哥天下第一啊。”陸無雙得意的道。

郭芙哧的一笑，“陸無雙，你還真是李莫愁的好弟子，見識和她一模一樣啊。內力剛猛強韌非任何高手所及，就是天下第一了麽？你知道內力還有以陰柔為主的麽？”

“你……”陸無雙怒目而視。

程英忽然說道：“不管世人如何認為，總之在我心目當中，大哥才是當世第一高手。”

“我也是。”陸無雙熱烈附合。

小龍女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含笑看着楊過，滿目深情。

郭芙得意的道：“我心目中也有一個排名，和華山之巅的排名是不一樣的。要是讓我排啊，便是我爹爹媽媽并列第一，我外公第二，齊哥第三……”

“耶律齊哪能排進前三？”陸無雙嗤之以鼻。

程英也斯斯文文的道：“耶律幫主這個排名和實際太不相符了。”

郭芙道：“都說了是我心目中的排名嘛。我不管實際如何，總之我爹爹是最厲害的，我媽媽和我爹爹差不多，然後便是我外公了……”

“哼”，郭芙說得正高興，忽然一道青影劃過，黃藥師帶着怒氣的臉孔才看見，卻已去的遠了。

“外公，是外公！”郭破虜叫道。

郭芙呆了呆，一躍而起，想追黃藥師，“外公你回來啊，我給你排第一還不行嘛？我不騙你，真的給你排第一！外公，外公……”

黃藥師又重重“哼”了一聲，青色人影已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神雕俠侶》是一個男主出身不好，從小不好好上學，地理知識太差，所以引發各種誤會的故事。

中年黃蓉在我看來不只沒有面目可憎，倒是比年輕時候更可愛了。

哪天有空詳細說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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