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除頭(上)
“木格、兀格,你們兩個兔崽子在幹嘛,又偷懶,還不過來幹活!”一個中年漢子在不遠處扯着嗓子大聲呼喊着,喊完之後才注意到兀格和木格旁邊多了一個人,眯着眼睛一看,語氣有所和緩,問道:“赫離,身體好的怎麽樣了?不行就多躺幾天,家裏邊的事情不用操心,有你鐵恩大叔在,兩個兔崽子也能夠幫忙的。”語氣含着長輩對自家子侄的關心。
這個大漢就是木格和兀格兩兄弟的父親——鐵恩,現在專門給部落裏的頭人放牧,凡是經過他手中的大小牲口都養得又高又壯,是一等一的養馬好手。
鐵恩大叔,一個在這小塊草場土生土長的原住民,他除了每年夏季随水草遷徙到附近另一塊草場放牧之外,沒有再去過其他地方。
四年前,赫離的父親忽特哥死後,鐵恩大叔沒少對赫離一家多加照顧,今日捎過來一小袋糧食,明天帶過來一袋奶酒,後天送過去一小撮鹽巴,讓赫離一家三口的生活質量不至于下降得太低。
“哈哈哈,鐵恩大叔,沒事了,你看我身體多壯,砰砰砰的響着,連黑野牛都能幹翻過去!”赫離用拳頭捶着自己的胸膛喊道,然後回過頭說:“兀格、木格,你們快去幹活吧,別誤了幹活的功夫,耽誤牛羊吃草,小心頭人又要罰你們啦!”
“呸,頭人?他算個羊屁股的頭人,軟綿綿的,估計連彎刀都舉不起來。從他來到我們這裏兩年,一件好事都沒做過,就以我們部落頭人自居,還要我們給他幹死幹活的,要是忽特哥大叔還在的話......”木格不忿罵道,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兀格下意識扭頭向四周望去,看看周圍是否有其他人,低聲提醒:“小聲點,別讓那些狗崽子聽到了,否則頭人的皮鞭子......”
“赫離,那我們先去幫阿爸把牛羊出欄,等多米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打獵,我最近在西邊那一片草場看到了好多兔子!。”兀格說完,拉扯自己弟弟一下,朝着鐵恩大叔那邊跑去,似乎對他們這個阿爸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小時候調皮搗蛋可沒少被阿爸收拾,記憶猶新啊!
“頭人......”想到這個人,赫離的拳頭就攥得更緊了,指甲蓋直直地往肉縫裏擠去,似乎是指甲蓋和掌心有什麽深仇大恨般,不死不休。作為一個流散式居民點,這個不能稱為部落的小部落,沒有什麽傳統的部落首領、頭人。
過去的十幾年忽特哥憑借自己的處事公正、對部落百姓能幫就幫的相處方式,使得大家一有什麽矛盾、争端都來找忽特哥調節解決。
況且近十年來,這個弱小部落也沒有去對外搶奪,帶兵打仗的領導者也沒有出現過,如同半隐居般地活在偏僻草原這個不起眼的角落,就算是季節遷徙也是沿着周圍百多裏的範圍。
可是四年前,這位非正式首領離開了騰格裏大草原母親的懷抱,回歸到長生天的懷抱了。
兩年後,木格剛才所提到頭人,一個腦袋看上去像羊屁股的漢子,帶着二十多名護衛騎兵來到此處,随後宣布自己為該部落的頭人,所有人都會受到他的保護。
當然,受到他的保護的同時也要交出自己的一部分財産給他,每個人都要為他幹活,這樣他才能更好地保護整個部落的安寧、繁衍生息。
這個頭人有着一個對女人的特殊癖好——戀童癖,專門喜歡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那種臉蛋被草原風霜吹成的紅蘋果之色,破舊皮襖之下的景色卻又是白花花、水靈靈的小姑娘。
據說被他禍害的小女孩已有七、八個之多,不過大多數是他的護衛從外面帶回來的,至于是用了什麽手段,是買、是拐、是搶、是偷就不知道了,因此盡管部落裏有風言風語傳出,但是并沒有什麽人太過注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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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卻不同了,有兩個部落裏的小女孩失蹤,其中有一個的屍體出現在數十裏外的山丘下,據說是被野狼翻出來的,過路的牧民發現的,有牧民隐隐約約地聽到過頭人大帳內傳出過這個女孩子的聲音。
一個月前,赫離發現那個羊屁股頭人時不時地在遠處盯着自己九歲大的妹妹,納敏,注意到頭人眼裏流露出那種狩獵時對獵物的貪婪目光,又有着幾分下流。此後幾天,赫離更是常常看到頭人在自家氈帳周圍晃蕩,眼光時不時盯着在不遠處玩耍的妹妹。
目光是那麽的惡心,對,惡心,赫離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頭人的目光。
“赫離,聽說你出事了?”
聽到這個腦海中熟悉的聲音,赫離身體猛地一震,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急速的向旁邊看去。
“多米,你終于回來了!”赫離急忙沖上去,雙手緊緊地扣在多米的肩膀上,然後來上一個大擁抱,眼睛餘光掃了一下四周,低聲問道:“事情怎麽樣啦?”赫離神态帶有一絲絲的緊張、擔憂。
多米沿着皮襖摸了摸腰間,答道:“東西都在這,還帶回來一把匕首,雖然沒有我們之前撿到的那把匕首那麽鋒利,但也不錯啦!”随後兩人走進赫離的帳篷,這個帳篷是個标準的小式單蓬帳,除了能夠放一張皮墊和一些生活物品、獵弓箭筒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太大的地方,兩個人擠進來都有些擁堵之感。
赫離迅速從自己的皮墊底下取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是赫離和多米一年多前在草原上放牧時,從一個死去騎兵身上找到的。他的彎刀已經有着一個個缺口,箭筒裏的箭也早已用光,證明他遭遇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為了不讓寶物蒙塵,于是兩人就只好把這把匕首和剩下的騎弓歸為己有,那騎弓可比自己平時用的獵弓好多了,和父親留下來那把騎弓差不多,估計都是大部落裏的匠人鍛造的。
褐色的匕首外鞘,黑色一截刀柄露出外面,用力一拔,冷冰冰的刀鋒寒芒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頭人那邊,今晚是由察烏卡負責燒羊、割肉上酒,讓察烏卡把東西放在他們的馬奶酒中,事情就簡單很多!”多米說道。
“好,我們去找察烏卡,我相信他一定會幫助我們,我們是安答,生死相依的安答!”說完,赫離重新把匕首放在皮鋪底下,要等到晚上才能夠發揮出這把匕首真正的作用,讓沉寂了一年的它再一次嘗嘗鮮血的味道。
“什麽,要我把毒藥放到頭人的馬奶酒中去?”察烏卡一時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從小到大的至交好友,想不出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
随後,察烏卡也冷靜了下來,起身在這較為寬敞的中式單蓬帳轉了幾圈,下定決心。
“不行,要我放毒藥可以,但是你們必須帶上我,那個羊屁股頭人老子早就煩死他了,竟然讓老子幾個月給他當牛做馬的做廚子。”察烏卡咬牙切齒說着,下一刻又是嬉笑,“不過,這幾個月我差不多吃了他兩只羊,嘻嘻嘻,要不是因為可以偷吃肉,老子才不幹呢!”說到最後,察烏卡還舔了舔口水,回味那一頓頓散發香味的烤肉,這吃貨,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着吃肉。
不過,看他那壯碩的身材,臉頰垂下的兩凸肥肉,就可以看出在這個荒涼、貧瘠、大多數牧民都吃不飽飯的草原上,還能長出他那樣的身材,或許只有長生天才知道他到底禍害了多少只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