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教訓之二

李紅梅是聽到閨女女婿屋的動靜, 以為倆人打起來了, 不放心才撞的門,結果, 呃, 看女婿淋的這半身, 李紅梅叫喚起來,奔過去拉着女婿的胳膊問,“這是怎麽了?”

“沒事, 讓岳母擔心了,剛我與木香拌了幾句嘴。”裴如玉拿着手巾擦身上的涼羹, “岳母略坐, 我要贊換身衣裳。”

“你換你換。”李紅梅看閨女滿面通紅氣沖鬥牛的站在一畔, 兩眼仇視的瞪視女婿,恨不能一口咬死女婿的模樣,就知不是尋常拌嘴, 當即拉閨女出去,一邊交待着女婿,“定是這丫頭的牛脾氣犯了,我讓小財過來服侍你換衣裳,再洗個澡才好。”就把白木香拽回自己屋。

李紅梅住西廂,裏外兩間,有個小丫環福兒服侍。她将福兒打發出去自己玩兒, 拉了閨女細問, “怎麽了, 我在院兒裏就聽到你叫喚罵人。”

白木香氣的渾身發抖,“我,我非宰了姓裴的不可!”

“這叫什麽話!”李紅梅拍她後背一記,倒盞涼茶給閨女下火,“喝杯水,消消氣,我看女婿被你砸了半身的湯啊還是羹的,倒不像你這樣喊打喊殺。”

“他又沒吃虧,當然沒事!”

“他怎麽你了?”

白木香可不是挨揍咬牙不說的憋屈性子,她瞪着眼睛拍桌子,“裴如玉罵我好幾句,還打我好幾下!我一下都沒打到他!”

“你是不是傻,你以為就你這小胳膊小腿能打得過女婿,女人得以智謀取勝,怎麽你都要動手啊?”李紅梅就這一個閨女,雖然瞧着閨女活蹦亂跳,不像有事的樣子,還是很關心的問,“打你哪兒了,打壞沒?”

“打了我七下屁股。”

李紅梅好懸沒笑起來,她強忍着笑,唇角險沒抽筋,與閨女道,“那地方肉多,想也打不壞。哎,你這也不是什麽好脾氣,別說女婿這樣的大家出身,就是在咱們村兒,哪家婆娘敢罵漢子,那也得挨拳頭。你倆為什麽打起來?”

白木香突然發現裴如玉真不是一般的狡猾,白木香甭看平時說話張口就來,可她跟她娘從沒說過謊,她一說是沒讀書的緣故,她娘再偏她,也不能說她占理。李紅梅勸閨女,“你這可真是,做生意還得講信用哪,既是說好了要跟女婿讀書,怎麽能說不讀就不讀了?不怪女婿會生氣。要我,我也生氣。”

“這幾天這麽熱,我那不是想歇一歇麽。”

“跟女婿在屋裏讀書跟歇着是一個道理的。”李紅梅眼睛眯成一線,勸閨女,“這事兒我聽着,實在聽不出你的道理來。女婿動手,當然也不對。可你想想,要是大街上不認識的人,他堂堂狀元,別人就是拿出黃澄澄的金元寶,他也不肯随便教人的。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得狀元郎的指點啊!”

“以前在家裏你不也挺愛搗鼓些書本看的,別成天想着玩兒,在院兒裏乘涼消暑的确舒坦,可成天玩耍,也考不上狀元。”李紅梅推閨女一把,“你回去跟女婿低個頭,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我低頭?!”白木香豎眉毛瞪眼睛,一幅要爆發的模樣。

李紅梅心說,就你這母老虎樣兒,裴女婿娶你定是上輩子欠了你啊。到底是親閨女,李紅梅細細的傳授閨女夫妻相處的心得,“不是叫你正兒八經的去賠不是,你就殷勤小意着些就是。”

“我吃這麽大虧,還叫我殷勤小意!”白木香氣呼呼的,“我以後就跟裴如玉絕交!從此誰也不認識誰!”

她今天就睡她娘這裏了,說什麽也不回屋,還讓小財把她的鋪蓋取了來,直把李紅梅急的夠嗆。第二天早上用飯,白木香眼裏就像沒裴如玉這個人,裴如玉也不理她,很關心的問侯岳母幾句,給岳母布菜,禮數周全,孝心可嘉。李紅梅原就看裴如玉順眼,想着剛新婚的小夫妻,可不好別扭太久,倒傷了情分。

傍晚到驿站,李紅梅尋個空當,就去看女婿了。裴如玉在屋也沒旁的事,無非就是看書打棋子做消譴,見岳母過來,裴如玉起身相迎,請岳母上坐。李紅梅笑,“女婿你也坐。”

待窈窈端來茶,李紅梅打發窈窈,“你先下去,我同女婿有幾句話說。”

窈窈見自家大爺沒旁的吩咐,福身退下。李紅梅要說什麽,裴如玉心中有數,李紅梅很關心這個女婿,畢竟以後得指着閨女女婿養老,她瞧着女婿的神色,“你今天神色不大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裴如玉聞歌知意,眼眸中有些歉疚,“昨日應該與木香講道理,我一時生氣,不該與她拌嘴,讓長輩操心。”

“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木香啊,那就是頭驢。”李紅梅喝口涼茶,念叨起家裏以前的事來,“以前你岳父在世時,我們就木香一個孩子,她雖是個丫頭,也叫我們給慣壞了。她這性子,不像我,說來有些像我家老太爺。小時候一點心都沒讓她操過,你岳父一走,我就愁啊,想着一家子的日子可怎麽辦。她就忽然立起來了,先是帶着我去縣裏集市上支攤子代寫書信賣炖肉,後來又搗鼓織機,我們家境比以前還更好些,家裏也使上了丫環。她就又開始不大操心的過日子了。”

“女婿,你比木香有見識,都是一片為她好的心。她其實心裏也明白,就是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瞎要面子。老話說的好,當面教子背後教妻,女婿你這事就辦的明白。面兒上給她個面子,倆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以後長久着哪。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聽岳母的,一會兒我叫她回來。要是她還有氣,憑她打幾下也無妨。”

“這不能夠!昨兒我還訓她好幾句,有事講理便罷了,可不能再動手,她更不該淋你半身羹,真是叫我慣壞了。”

李紅梅同裴如玉說了不貼心話,晚飯後特意避出去,留屋子給小兩口說話。

裴如玉一身月白色薄料長袍,推門而入時,白木香正在燈下看書。裴如玉頗有些訝意,白木香見是裴如玉,冷笑一聲,“你來做什麽?”

“過來說說話。”

“我跟你沒什麽話好說!”白木香想到裴如玉先前說她的話就火冒三丈,倍覺羞辱,不就是多讀了幾本書麽,誰不會讀啊!她一樣認識字,會念書!當然,白木香如此惱怒,約摸也有些被裴如玉說中痛處的緣故。

裴如玉到榻畔坐下,見是一本散記,書墨舊跡是七叔的筆跡,那麽,這是七叔那裏的書。裴如玉眼眸一閃,靜靜開口,“那天你說要跟我讀書,我以為你是說真的。”

“我本來就是說真的。”

“讀書是件辛苦事,不能一蹴而就,我性情嚴厲,見你不用心,有些生氣。”

“我,我就是天太熱,歇了幾天。”

“天熱不讀,那麽,天冷讀不讀?一年四季,真正冷熱得宜的有幾日?木香,我讀書時除非身體不适,從來沒有休息過,我想你是女孩子,不當這樣辛苦,十日一歇,也足夠了。你若是不能持之以恒,倒不如不讀。”裴如玉一向溫和雅致,相貌卻是那種五官深邃的俊美,他沒默不笑時,便有幾分說不出的嚴厲。

“我,我,”白木香想吐血,她就休息了五六七天吧,至于這麽小題大作?可在裴如玉這種全年無休刻苦面前,白木香硬是講不出什麽有力的道理,她郁悶的說,“你要是覺着我哪裏不好,可以直接同我講,你諷刺我是什麽意思,你還打人。”

“我不是諷刺你,我是看不起那些不努力不用功的人。”裴如玉一個眼神壓下白木香眼中的怒火,他道,“先聽我說完。”

“木香,天底下沒有容易的事。我家并不是生來顯赫,高祖父的祖父,算來應該是烈祖父,原是前朝顯赫人家的下人,這位祖父因少時服侍大戶人家少爺念書,自己識了些文字,後來攢了贖身銀子自贖己身,在雲城做些小買賣,一輩子其實就是個小買賣人。如果說我瞧不起你,那麽,我就是瞧不起自己的祖上出身。我還不敢擔這等大不孝之名。這位祖父雖一生未曾進學,卻十分勤奮好學,他但有機會便會讀上幾頁書,故而見識與尋常人不同。生下天祖父後,立志要送天祖父讀書,天祖父只考得秀才功名,到高祖時天下大亂,高祖被抓了壯丁,因他識字,在軍中未做尋常兵丁,而是被派到軍糧器械庫做些庫房出入計錄的差使。”

“高祖父不忘先輩叮囑,便是在軍中也未忘讀書之事,他随軍時間長了,官職漸有升遷,每随大軍到一地,財物并不多取,倒是書籍那些沒人要的東西,他極為看重。待安邦立國,他得了官職,也就沒再考功名,我家真正第一位考出進士功名的是曾祖父。整整四代人的積累,方有一位讀書人。”

“我看你心性好強,不願居于人下,為人也聰明伶俐,又誠心誠意要跟我讀書,我心裏是很高興的。”燭光下,裴如玉的雙眸如同靜靜流淌的星河,有一種平靜的璀璨,“我見過很多人,資質不錯,可耽于玩樂,終不能成大器。”

“你們白家,小九叔做事精明,白文也很穩重,跟着出來的幾位族人自然都是可靠的。可你們族中連一位秀才功名都沒有,所以,你們想把生意做大,只能依附于人。我想,這是事實,不是不能說的吧?”

白木香哼一聲,抿了抿唇,到底沒反駁。

“木香,你常說我家人勢利,其實說的也沒錯,我也勢利,我就是更喜歡那些有志氣、有抱負、有本事、肯克制、肯吃苦的人。可話說回來,誰不喜歡這樣的人呢?我相信,你喜歡的也絕不是懶惰平庸之輩。我喜歡這樣的人,也希望你能成為這樣的人。”

“這的确會是一條辛苦的路,可若不想永遠居于人下,難道有不辛苦的辦法?”裴如玉說,“如果以後發現真有這樣的法子,我一定告訴你。”

白木香眯着眼睛瞪裴如玉,“你是不是又在嘲笑我了,嘲笑我想不勞而獲。”

“不是,我也想不勞而獲,天氣這樣熱,傍晚暑熱散盡,吹着晚風,一邊吃涼瓜一邊說笑,我也喜歡這樣的生活。”

“那你也一起去跟大家說說話麽。”

“我們對北疆一無所知,雖可等到了就任地方再做打算,可我仍想着,不如趁路上有時間,多做些風土人情的了解。那天說不教你北疆話,其實是氣話,這些天我一直想着,大家都學些簡單北疆語才好,就是小九叔他們,到北疆做生意,倘與北疆人打交道,會幾句北疆語也方便。”裴如玉心平氣和,“昨天也不該打你,我只是有些生氣,小時候我誤了功課都要挨十戒尺,你是女孩子,我按一天一下算的。”

“以後,讀書的約定就取消吧,我不管你了,也不跟你動手。”

白木香簡直目瞪口呆,明明被罵的是她,挨揍的也是她,怎麽叫裴如玉這長篇大論的一說,又成她的不是了???!!!

不行,話不能都叫裴如玉說了去,天下沒這樣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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