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1)
還是龍佳開車,但她說什麽也不讓韓峰坐副駕駛座了,韓峰只得一人坐後面。但他眼珠一轉,将潘可欣也推上了後座。一路車上,龍佳就聽到韓峰和潘可欣在車後面嬉笑怒罵。
潘道:“哎呀,讨厭!”
韓賊兮兮道:“我不是故意的。”
過了一會兒,潘又道:“嗨!你的手。”
韓道:“咦?它怎麽跑過去了?”
龍佳覺得心中不忿,像一口惡氣堵在胸口似的,只得大力踩油門,警車呼嘯而去。
梁興盛的工廠距刑偵處有一小時車程,在郊區,很是僻靜,叫“興盛機械加工有限責任公司”。現在被銀行查封了,只留下一名老頭兒看門。龍佳介紹,是葛守義老伯,已經替梁興盛守了四年大門了。
葛老頭聽說是公安局的同志,非常熱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遞煙,一包揉捏得不成形的軟紅梅,葛老頭卻雙手遞到韓峰面前。韓峰微笑着拒絕了,但還是覺得心頭一熱。
聽說韓峰他們要看看工廠,葛守義忙在前面帶路。他微曲着背,一面走,一面道:“好端端的廠,這說垮就垮了,五六百號人等着吃飯呢,真是可惜啊。”
韓峰問道:“葛老伯,這廠以前是做什麽的?”
葛守義道:“我只是個看大門的,我怎麽知道是做什麽的。每天一車車的鋼錠、鐵錠拉進廠了,又把做好的東西一車車地拉走,他們說是零件嘛。”
龍佳道:“我告訴過你們了,是配件加工。”
韓峰撇撇嘴,思索道:“配件加工?”
“咔咔咔……”大鐵門打開,廠房空蕩蕩的,各種零件散落一地,幾臺大型車床放在廠房正中,一股油膩味撲鼻而來。
韓峰打量四周,道:“好大的廠房啊,咦,這是怎麽回事?”
韓峰手指的地方,空出一大塊了,也沒有油污的痕跡,很明顯的有什麽大型器械被移走了。
葛守義道:“是一條生産線,這壞事就壞在那條生産線上。你說它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生産最要緊的關頭壞掉了。”
龍佳皺着眉道:“我也聽說了,梁興盛在供貨商不供貨、下級代理商不付款的情況下,突然又有條生産線壞掉了,直接加速了廠方的破産。”
葛守義道:“是啊,先是叫師傅來修,沒有修好,又找來那些洋人,也沒修好,說要送回廠方去,剛送走,這不就宣布破産了嗎。”
龍佳道:“我查過了,那是臺法國産的電控機床,若真的壞了,我們國內确實沒有能力修複。”
韓峰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麽,突然問道:“這個廠,還有多久開始拍賣?”
葛守義一聽,馬上顯得無比悲哀,道:“就在下個星期了,到時候,不知道新老板會不會繼續雇我。”
韓峰看了看葛守義,随後安慰道:“放心吧,看好這些機器,新老板來了,說不定還會給你加工資呢。”
葛守義不無傷感道:“唉,這年頭,像我們這樣的人,找工作難啊。雖然不知道梁老板犯了什麽事,但他對我還算不錯,每月五百塊工錢,還包我吃住,就算新老板來了,也不太可能有這麽好的待遇了啊……”
葛老頭喋喋不休地念叨,韓峰也不計較,在工廠裏四處走動,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葛老頭搭話。閑聊中得知,葛老頭老伴死得早,扔下兩個孩子,葛老頭又當爹又當媽地把兩個孩子帶大。農村人,沒有什麽文化,兩個孩子也還争氣,都到了海角市打工,後來政府興建工程,把他們家的地征用了,葛老頭就搬到了城裏。兩個兒子,大的二十八,小的二十五,都成家了,兒子孝順,說好老頭子在兩家屋裏,一家住幾月。可老葛總覺得不習慣,自己也才五十多一點,總想找點活幹,于是兩個兒子一合計,就給他找了這麽份不累的活。本來工廠查封了,他可以離開的,可他覺得已經幹了這麽久了,要守就守到新工廠開工的那天吧,正好政府又需要一個守門人,他便留了下來。
“葛老伯倒是挺盡責的。”韓峰最後看了眼散落滿地的零件,遺憾道,“人都走光了,沒有什麽線索可查,我們走吧。”
走出工廠大鐵門時,韓峰發現,遠處人影一晃,他轉身問道:“葛大爺,我覺得你也不必守了。這荒郊野外的,要是生點病,你也沒個照應不是?”
葛守義道:“有。這附近有幾戶人家,前面再走幾分鐘路程就有個小場鎮,那裏什麽都有。我身體還行,那兩個娃也常來看我,沒事的。”
韓峰微微一笑,道:“好的,那我們告辭了,如果你發現有什麽情況,盡量不要惹人注意,悄悄地給我們打電話,或者打110,記住了。”
三人離開興盛企業,潘可欣道:“現在去哪裏?回刑偵處嗎?要是回刑偵處,我就不和你們一路了。”
龍佳看着韓峰,韓峰拉長聲音道:“回什麽刑偵處啊!我們去吃飯,回去就只能吃盒飯泡面,那多無味。”
潘可欣立馬贊成,道:“好啊,好啊,我正是不想去吃盒飯呢。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包管滿意。”
車上,韓峰下巴枕在龍佳的座位靠背上,向前面的龍佳打趣道:“我們這也算出差公幹吧,夥食報不報銷?”
龍佳冷冷道:“不行。”
韓峰疑惑道:“為什麽?”
龍佳面無表情道:“因為你是非編制人員。”
韓峰索然無趣,撇撇嘴,又逗潘可欣去了。
在潘可欣的指引下,龍佳将車開到“大龍門”酒樓的停車場,裏面全停的是寶馬、奔馳、法拉利,就看着這輛警車,非常不入格,連門口的迎賓人員對他們的熱情度也不高。
潘可欣倒是這裏的老熟客了,帶着韓、龍二人找了張安靜一點的大堂桌,将菜譜遞給了韓峰。很快過來一位表情淡漠的服務小姐詢問,韓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菜譜一口氣點了十來個菜。韓峰菜名一報完,那服務小姐的表情馬上就變了,臉上笑開一朵花,因為韓峰點的菜,不論好壞,全是最貴的。
服務小姐剛離開,潘可欣就叫道:“看來你不像冷伯伯說的那麽窮嘛,你點菜的樣子,好像一名大老板哦。”
韓峰理了理他那件穿着不合身的西服,笑道:“是嗎。嗯,龍警官,你覺得呢?”
一路行來,龍佳少言寡語,顯然對這樣的消費不太适應,她只淡淡地應了句:“嗯。”
大魚大肉上桌,韓峰又叫了酒水,龍佳稱自己不會喝酒,韓峰就和潘可欣喝得面紅耳赤,又是劃拳,又是唱歌,鬧得不亦樂乎,反倒把龍佳冷落在一旁。龍佳匆匆吃過,便想離開,韓峰卻把臉一沉,道:“慢着。你是我隊員,要服從安排,吃完飯大家一起走。”
龍佳沒喝酒,可眼眶卻有些紅了,潘可欣與韓峰兩人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全當沒看見。
等韓峰他們吃完,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吃完了,韓峰和潘可欣擦着嘴,龍佳雙手搭在椅子上,三人開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韓峰起身了,但他只抛下一句話來:“看什麽看?誰有錢誰付啊,我先出去等你們。”竟然拍屁股走人了。
龍佳和潘可欣都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韓峰提議出來吃飯,韓峰點的菜,而他又是三人中唯一的男士,二人都沒想到,這位男士竟然……
兩人又坐了半晌,潘可欣才擠出笑容道:“我……我有卡,我去刷卡。”這一頓,韓峰他們吃了三千二。
潘可欣在櫃臺結賬,龍佳先一步步出酒樓,剛一到門口,就看見韓峰站在酒店門口,眯着一雙小眼睛,打量着過往女性的胸部。龍佳剛走到韓峰身旁,就聽見他說了句:“哇,這個好大!至少要38C的罩杯才裝得下。”
一聽這話,龍佳特別反感,連對韓峰分析推理時那一點點好感,也蕩然無存了,她不禁回了句:“這都是什麽人吶?”
韓峰扭頭,先往龍佳胸部看了眼,才道:“羨慕嗎?天生的。”目光馬上又被另一個胸部吸引過去了。這時,兩個夾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從酒樓裏走出來,左邊穿黑西裝的道:“唉,又跌了,我這次是虧慘了。”
右邊戴眼鏡的說:“是啊,我也虧了不少,你想,以前都是非流通股占總股本的百分之七八十,還有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現在要改成全流通,股價不跌才怪。”
二人從韓峰身邊很快地走過去了,韓峰眉頭一皺,對這二人的談話記在心上。潘可欣出來,三人上車後,龍佳問道:“送你上哪兒?”
潘可欣道:“我要去爺爺那裏一趟,正好順路。”又對韓峰道,“我帶你去看我爺爺的新大樓啊。”
韓峰道:“新大樓?有多大?”
潘可欣咂咂嘴道:“天威大廈,如果全部竣工的話,它将取代金威大廈,成為本市最高的建築物。”
韓峰驚訝道:“哦,原來你家裏這麽有錢啊!”
潘可欣抿嘴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韓峰想了想,道:“好,下次我還帶你出來吃飯。”
潘可欣一愣,還未答話,龍佳在前面道:“厚顏無恥!”
韓峰又回了句:“羨慕嗎?天生的。”逗得潘可欣呵呵直笑。
韓峰在後面,不知做了個什麽動作,只聽潘可欣道:“嗯,你好壞啊,坐過去點,我怕了你了。”龍佳聽在心裏,總覺得很不是滋味。
一會兒,潘可欣又問道:“你家住在哪裏的?什麽時候也帶我們去看看啊。”
“哈,哈。”韓峰幹笑兩聲,随即不出聲了。
潘可欣又柔聲道:“到底好不好嘛?”
韓峰思索良久,才道:“好啊,我就帶你去,到時候我們……嗯,嘻嘻,哈哈。”
龍佳聽得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好在潘可欣說的地方已經到了。透過車窗,韓峰看着摩天大廈高聳入雲,也不禁發出“哇”的一聲驚嘆。大樓的主體框架已經搭好,正在進行緊張的施工,據潘可欣介紹,這座樓高八十一層。
送走潘可欣後,車廂裏的空氣似乎凝結了許多,韓峰龍佳都不說話了。可過了一會兒,韓峰的手又搭在龍佳的肩頭了,龍佳一聳肩,怒道:“拿開你的狗爪!”
韓峰道:“我只是想問問你,你知道股市麽?”
龍佳連口都懶得張,用手指了指貼在汽車上的标語“請勿和駕駛員交談”,韓峰發出一聲低鳴,終于不再說話。
回到刑偵處,冷鏡寒他們正一人端一個飯盒,韓峰進門就道:“哈哈,我就知道你們又吃盒飯。”
林凡和李響,一看韓峰他們回來了,忙端着飯盒站起來道:“查得怎麽樣?我們剛聽說了林政的死因,太精妙了,你是怎麽想到的?”
冷鏡寒同時也問道:“你吃過啦?”
韓峰揚揚眉,向肩後一豎大拇指道:“當然,我們在大龍門吃的。”
劉定強剛夾了一根肉絲送進嘴裏,驚呼道:“哇!這麽奢侈!”同時扭頭道,“冷處,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冷鏡寒卻不再理韓峰,直接問龍佳道:“誰付的錢?”
龍佳一愣,暗道:“冷處果然了解這個家夥,就知道他不會付錢。”她答道,“可欣付的。”
冷鏡寒扒拉着飯,點點頭道:“嗯,該她出,也只有她才想得到去那些地方吃。”又道,“工商局的傳真過來了,就在我辦公桌上,韓峰你看看。”
韓峰去拿資料,林凡還跟在他後面追問:“怎麽樣?你們在梁興盛的企業有什麽發現?”
李響也跟在他後面,問道:“我們已經開始定點監視了,剛給冷處說了下,現在你看看……”
龍佳奇道:“冷處,你怎麽知道韓峰不會付錢的?”
冷鏡寒頭也不擡,含糊不清道:“他……你把他全身榨幹,也榨不出一塊錢來。要他付錢,比要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劉定強也感興趣了,問道:“那他靠什麽吃飯?”
冷鏡寒道:“他呀,他就是到處蹭飯吃,通常都有上頓沒下頓,實在餓得不行了,就吃霸王餐呗。”
龍佳和劉定強越聽越奇怪,龍佳問道:“那……那他靠什麽過活呢?總不能成天吃霸王餐吧?他……他真的沒工作?”
冷鏡寒擡起頭來,看了龍佳和劉定強各一眼,道:“誰說的。他就是私家偵探嘛。只是沒有人找他,他當然就沒有錢吃飯了。你們……你們也別問我,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要問問他自己去吧。”
龍佳與劉定強面面相觑,覺得韓峰這個人實在有太多不可思議的謎團了。
韓峰拿着資料走出來,将資料往桌子上一摔,道:“丁一笑的企業,從前年開始,一年之間,登記在他名下的企業有了五家:其中兩座礦山,恒安礦業有限公司,福安礦業有限公司;兩個建築施工隊,福興建築有限公司,龍建建築有限公司;一個小鋼廠,成安鋼材有限公司。就算他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怎麽可能突然想起興建這麽多企業?而且,又到哪裏去找人管理,他又根本就沒有經商的經歷。真是太奇怪了!就算他是經商狂,可是他的企業在本市也只有三家,另外兩家,卻離這裏挺遠的,哪裏有人會這樣做生意的?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
冷鏡寒道:“什麽感覺?”
韓峰凝眉沉思,果斷道:“不想這個問題,你們查丁一笑那親戚的資料,怎麽樣了?”
冷鏡寒道:“丁一笑他們家在海角的親戚,只有他叔父。他叔父沒有娶妻,一直一個人過。但是早在六年前,他的叔父便去世了,丁一笑便是在一年後,來到海角市,繼承他叔父的房産,并開始在海角市發展的。有一件事很有意思,我想你會感興趣的。你等着,我給你拿。”冷鏡寒端着飯盒,朝屋內走去。
冷鏡寒一走,韓峰眼睛睜得老大,問林凡道:“喂,給我說說,你們在天涯市看見的那名董事,究竟漂亮到什麽程度?”
林凡道:“我還以為你要問林政的社會關系調查得怎麽樣了呢,怎麽想起問這個?”
“因為他沒什麽品行!”只見龍佳柳眉倒豎,臉如挂霜。
林凡笑道:“哦,我懂了。這個該怎麽說呢?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吧,身材很好,染了一頭金發,有卷曲的那種,今年比較流行的發型。據說今年好像二十四,還是二十五?反正挺年輕的,但是已經做到集團經理一級了,厲害吧!”
韓峰眼睛放光道:“她叫什麽?”
這時,冷鏡寒拿着一疊資料,道:“你看看這個。這是丁一笑這幾年在我們海角市接過的案子,我考考你,看看你能在裏面發現什麽問題。你們每人都可以看看,也看你們能發現什麽問題。”
韓峰用手量了量,不到一寸高,每個案子都只有簡單的判決書,他信手一翻,懶洋洋道:“這還用考麽。”
龍佳第一個從韓峰面前搶去了資料,心道:“也沒什麽了不起,你能看出來的,我也能看出來。”她翻閱了每份判決書,道,“丁一笑在這幾年中,總共接受了一百七十三起案件,其中歷時最長的半年,最短的三天,案值最大的一千六百萬,有商業訴訟三十六起,民事糾紛四十二起,刑事案件八十九起,還有七件分屬勞動仲裁、環境污染、旅游投訴、醫療糾紛等。其間,他一共勝訴一百五十二場,接受調停二十一起,無一起敗訴。”
“喲嗬!”韓峰鼓掌道,“果然是搞電腦的,數據統計和電腦一樣精準。但是,裏面有什麽問題呢?又不是讓你做統計。”
龍佳臉一紅,這裏面有什麽問題呢?她确實沒發現啊。
劉定強接過判決書,看了一遍後道:“這裏面,有六十五起案件都是一個叫程自力的法官審理的,而有四十三起,記錄員都叫劉翠平,會不會丁一笑事先收買了法庭裏的人?”
韓峰豎起拇指道:“高手,這種細節你也注意到了,聽說你是法醫,果然細致入微。”
劉定強微笑道:“真的是他們有問題?”
韓峰搖頭道:“不知道,反正我看不出他們哪裏有問題。”
林凡道:“法院裏就那麽幾位法官,丁一笑接的案件又大多發生在本市,當然就是那幾個人的簽名了,這能算什麽問題。”他把文件接了過去,瞪大了眼睛仔細看。
韓峰忍不住提醒道:“問題很明顯,只要你想到了,就一定能看到。”
林凡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并和李響一起研究起來。冷鏡寒喝着開水,問道:“你真的看到了?你是怎麽想到的?”
韓峰笑道:“很簡單,你拿出來的既然是判決書,那麽就不可能是某個案件的細節問題,乍一看,各種案件都有,也不可能是系列案,那麽,首先就從大範圍入手,無非兩個條件,時間、地點。地點大多在海角,也有別的地方,但是沒有規律,時間就不同了,呵呵。”
韓峰剛說完,林凡和李響等人同時發出“咦”的聲音,将兩份判決書來回翻動着,似乎不太相信。他們翻動的那兩張判決書,前一張日期是一月五號,後一張卻是十月九號。
冷鏡寒道:“不用找了,并不是中間缺了幾頁,而是這段時間,确實就是一個空白。”同時他對韓峰道,“我是無意中發現的,應該是半年多一點,丁一笑沒有接一個案子。”
韓峰道:“從時間上看,丁一笑正是在那半年空白時間後,突然開始開辦企業的。他在那半年裏做什麽呢?莫非是被外星人抓去洗了腦?”
冷鏡寒沒好氣道:“開什麽玩笑。總之,我覺得,如果能找出丁一笑那半年時間做過什麽,與什麽人有過接觸,對破獲這起案件大有幫助。”
韓峰打個哈哈道:“現實點吧,老兄,調查一個普通人幾年前做過些什麽普通事,而且,如果他有意躲避的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還不如從另一頭做起。”
韓峰問李響道:“監視布控得怎麽樣?”
李響道:“丁一笑的律師事務所、家裏、他常去的娛樂場所,我們都安排了專門人手,應該沒問題。”
韓峰道:“這五家企業和這五家企業的負責人,都要監視起來。”
“啊!”李響驚呼道,“已經沒有人手了,我們請的派出所同志協助監控。可人家畢竟也有人家的事啊,總不能所有的人都來監視這一個案子吧?”
冷鏡寒道:“張藝和夏末在想辦法安裝監視設備,到時候可以省出一部分人力。”
林凡道:“我覺得,沒有必要大張旗鼓,這樣反而會驚動嫌疑犯。不如順其自然,現在首先監視丁一笑是第一要務,到時候事态有了新的變化,再随機應變。”
韓峰斜睨冷鏡寒,道:“真的派不出人來啦?”
冷鏡寒道:“可以向周邊地區請求協助。”
“哎……”韓峰嘆了口氣,向門口走去,道,“那我還是先去看看監視人員那邊的情況。”
李響道:“我帶路。”
林凡道:“我也要過去看一看,冷處,我們先走了。”
走到門口,韓峰又道:“對了,龍佳,去查一查記在丁一笑名下那五家企業的動向,他們的經營情況、人員調動、財務收支,越詳細越好。”說着,露出那一貫壞壞的笑容,跟李響走了。
監視中心在丁一笑律師事務所對面的二十五樓,正好看到律師事務所裏的全貌。一名監視人員,正小心地用帷幔遮住望遠鏡,監視着事務所裏的一舉一動;幾名監視人員,專門負責與定點監控人員進行通信聯絡。而夏末和張藝,兩人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
林凡進屋後,問道:“怎麽了?你們這麽快就回來了?”
夏末無力地揮揮手,道:“別提了,任務失敗。”
李響奇道:“任務失敗?”
張藝搖頭道:“我們沒有辦法在丁一笑的辦公室和家裏安監視系統。”
韓峰也奇道:“為什麽?”
夏末一攤手,道:“在丁一笑的家裏和辦公室裏,還有另一套監控系統,而且,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控。你說,我們用什麽辦法能避開一套監控系統,而再去安一套。”
李響驚訝道:“還有一套監控系統?難道還有別的部門也在調查丁一笑?”
夏末道:“不像,那些監視器都擺放在顯眼的位置,我看,倒像是丁一笑自己安裝的。”
張藝道:“或許是防止別人偷盜,但我們還很少看到防範得這麽嚴密的。我們準備在他車裏也安裝竊聽器和跟蹤器的,可他的車進車庫前竟然要經過反探聽監測,也沒法安裝。現在他的辦公室監視器只有一臺,監視範圍有限,我們可以請高手給他裝一個監聽器。”
李響若有所悟道:“他居然自己安裝監視器,那更說明他肯定有問題。”
韓峰默不作聲,那幾臺通信設備響個不停,定點監視人員不斷将丁一笑的行蹤向這裏彙報。“他和那小矮人從咖啡館出來了,上了車,向定南門方向駛去。”
“收到,六號,目标向你方向駛來,注意跟蹤。”
“收到。”
“已經發現目标,重複一遍,已經發現目标,現在目标正朝華東路駛去。”
“收到,跟蹤至西環,然後掉頭,九號準備,目标正向你方向接近。”
“九號收到。”
夏末道:“他正在回律師事務所呢。”
“不對!”沉思了片刻的韓峰突然道,“必須查一查那五家企業。”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韓峰緩緩道:“以丁一笑的日常作息,根本沒有時間管理那些企業,他安排下這五家企業,一定有他的目的,一定要查清楚。”
韓峰對李響道:“問問龍佳,她那邊查到什麽。”
李響撥通電話,問道:“喂,龍佳嗎?你那邊查得怎麽樣了?”
“不知道!還在查!你急什麽!”龍佳的聲音連遠離手機的人都聽到了。
李響一驚,折起手機,一臉無辜道:“吃炸藥啦?我又沒招她惹她,這怎麽啦這是?”
韓峰卻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哼,生氣了。”
“炸藥?”韓峰又想起什麽,問夏末道,“你說昨晚襲擊我們的炸藥,是開山用的炸藥?”
夏末道:“我只是根據殘留物判斷,并沒有經過檢驗,具體是交給郭局負責的專案組在調查。”
“梁興盛的死,林政的死,丁一笑的反監視設備,他的五家企業。”韓峰抱着頭,痛苦地道,“這些所有的事情,明明都有某種聯系,可是竟然串不到一起,反而越來越遠了,我們到底遺落了什麽呢?”
夏末等安慰道:“算了,案情這麽複雜,你想在短時間內把它破解開來,是不可能的。”
張藝道:“畢竟現在還只是個開始。而且,破譯了林政的死因,壓在我們頭上的壓力,就已經減輕了許多。說實在的,這點,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李響、林凡等人齊聲附和。
但韓峰卻高興不起來,這不是他要的結果,案子從一開始,本來是一條線,後來是兩條線,再後來,自己把兩條線并為了一條線。本來以為,到了丁一笑,就已經到了收線尾的時候了,可現在看起來,丁一笑這條線,總有什麽地方不盡如人意,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岔子,而不能将所有的線擰在一起,導致案情的散亂呢?韓峰突然想到:“難道,他們還有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目的?可是,如果幾十億的資金都不是他們的目的,那麽他們的目的又會是什麽呢?”
監視一直進行着,冷鏡寒除了向上級彙報進展外,還同附近幾個城市的有關部門進行了一次溝通,以便在需要應急時得到全面的幫助。龍佳憋了一肚子悶氣查五家企業的資料,直到吃過晚飯都沒和韓峰搭過一句話。
晚上,冷鏡寒做了一天的工作彙報後,大家各自解散。冷鏡寒又找了處住所,又把韓峰拉着。韓峰道:“這次,我們不會挨炸彈了吧?”
冷鏡寒道:“放心,這次我們去的地方是保護政府要員時用的秘密住所,保證沒有人來打擾我們的睡眠了。”
秘密住所,離刑偵處很近,看起來就和普通民宅沒什麽不同,只是藏身于樓宇之中并便于把守嚴密罷了。入睡前,韓峰對冷鏡寒說道:“冷兄,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冷鏡寒道:“你說。”
韓峰道:“我覺得,只是我個人的猜想,好像我們的對手,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
冷鏡寒本來已經躺下,韓峰這一說,他馬上翻身起來,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想說,我們這裏有了內鬼?”
韓峰道:“我只是覺得……”
冷鏡寒又翻身睡下,扯過毛巾,道:“睡覺。我相信我的隊伍,你也該相信他們。”
韓峰嘟囔道:“對不對,以後才知道。”
同時,監視中心的夏末也在嘀咕:“丁一笑搞什麽名堂,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張藝道:“看看,他拉上窗簾了,估計快走了。奇怪,怎麽沒關燈?”
因為,丁一笑和阿八在屋裏,又聽到了嘟嘟的蜂鳴聲。電腦屏幕上,還是白天在那高層建築裏的辦公室,此時,電腦那頭的天色也是漆黑一片。依然只看見一張電腦椅。
電腦椅的聲音很急促,道:“有件事情,必須馬上告訴你。警方目前已經查明了林政的死因。”
丁一笑失聲道:“你說什麽,你不是說不可能查得到嗎?”
電腦椅道:“是我低估了他的實力。他們的進展比我們預期的要快多了。而且,他們正在調查你。”
丁一笑跌坐在椅子上,電腦椅繼續說道:“如果此時,你關上燈,拉開窗簾的一角,說不定你對面大樓上,就有警察正監視着你呢。”
丁一笑誠惶誠恐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嘿嘿。”電腦椅發出陰恻恻的笑聲,“你怕什麽,一時三刻,他們還找不到證據,不敢拿你怎麽樣。還有,他們雖然知道了林政是怎麽死的,但是,林政為什麽要死他們卻不得而知。而我們的目的,他們更是一頭霧水,計劃依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不會受到絲毫幹擾。但是,為了争取更多的時間,我将在近日回到海角,還有,你可以啓動C計劃了。”
“啊!”丁一笑臉色慘白,面部肌肉痙攣在一起,顫聲道,“現……現在?現在就啓動C計劃嗎?”
電腦椅笑道:“怕什麽。訓練了那麽久,也該讓他們上戰場了。況且,他們本來就是準備為我們犧牲的,不是嗎?”
丁一笑看看阿八,猶豫道:“可是,我們還沒有足夠的……”
電腦椅不耐煩地打斷道:“先制造兩起小的騷亂,随後才是更大的。我要讓警方疲于奔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還有,下周的拍賣會,你準備得怎麽樣了?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丁一笑擦汗道:“不會,不會。”
電腦屏幕閃過之後,已經什麽圖像都沒有了,丁一笑兀自不住地擦汗,嘴裏喃喃道:“C計劃,啓動C計劃,到底還是啓動了。”
第二天清晨,嚴格地說應該是淩晨,四五點鐘,是冷鏡寒的手機響了,韓峰接聽的,龍佳的聲音很急迫,道:“是韓峰嗎?快起來。”
韓峰迷迷糊糊答道:“才一天沒說話,你就想我啦?”
龍佳叫道:“笨蛋!叫冷處接電話。”
韓峰把冷鏡寒捶醒,道:“你的部下找你。”
冷鏡寒也是睡眼惺忪,可一聽電話,馬上坐起,對韓峰道:“走吧,這是你那條線出了岔子。”
韓峰這才清醒點,問道:“怎麽啦?”
冷鏡寒一面穿衣服一面道:“龍佳說,你們白天去看的那個興盛加工廠,守門的那老頭兒死了。我們去現場看看。”
“你說什麽?”韓峰一翻身爬起,穿衣服的動作不比冷鏡寒慢。
警燈閃爍,最先接到報案的是當地派出所的同志,龍佳比韓峰他們先一步到現場,給韓峰他們解釋道:“是附近的居民早出時發現的。當時是四點半,因為門衛室的燈一直亮着,所以就過去看看。接着就發現了屍體。後來他馬上想到了報案,派出所的同志知道我們正在調查梁興盛的廠,所以就給處裏打了個電話,我接到了。”
韓峰奇道:“這麽晚,你在刑偵處裏做什麽?”
龍佳冷冷道:“查資料。”
韓峰皺眉道:“這麽盡責?”
龍佳卻将頭扭向一旁,道:“去看看現場吧,派出所的同志正在取證。”
原來,她查了一下午那五家企業的資料,都沒有進展,腦子裏卻全是韓峰與潘可欣打情罵俏的場面,心中直罵韓峰流氓氣十足,竟然是來者不拒;又覺得自己哪點不比潘可欣好,她只是有錢嘛;時而靜下心來,暗想自己幹嗎這麽着急,跟韓峰又不是很熟,幹嗎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