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火光中,韓峰拍拍頭上的零落物,看了看那一堆燃燒的廢鐵,向冷鏡寒走來,笑道:“如何,冷兄,我那一腳踢得你可舒坦?”

冷鏡寒爬起來,看着遠處的那小車尾燈,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剛才那輛車?”

韓峰道:“不用看了,沒有車牌。”

冷鏡寒道:“剛才,你看見他們使用武器了?”

韓峰傻愣愣道:“沒有啊。”

冷鏡寒道:“那我們的車是怎麽爆炸的?”

韓峰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只是感覺到危險了。”

冷鏡寒一把抓住韓峰,道:“胡說八道,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峰道:“你先打個電話,讓他們開車來接我們,我慢慢告訴你。”

冷鏡寒打完電話,韓峰才道:“你剛才在車上說了,兇手故意引起人們注意,我才突然想到的。”

冷鏡寒急迫地問道:“你想到了什麽?”

韓峰道:“如果兇手故意引起人們注意,其目的是什麽呢?從另一個角度想,如果兇手知道我們在辦梁興盛的案子,那麽這裏死了人,我們會不會來查看呢?”

冷鏡寒點頭道:“肯定會。”

韓峰道:“那麽兇手躲在暗處,是不是正好向我們下手呢?這裏是窮鄉僻壤,得手後也好逃跑,而且你無法追查。”

冷鏡寒道:“你是說,兇手故意留下疑點,讓別人注意,就是想把我們引出來。”

韓峰道:“哦,就是這個意思。”

冷鏡寒道:“可是你怎麽知道剛才那輛車要對我們下手呢?”

韓峰道:“本來,在這樣的公路上,碰到一輛夜行車也不奇怪。可是,那車卻跟着我們走了十分鐘之久,它的性能明顯比我們的車好,卻只是跟在我們後面,我就開始起疑心了。剛才,就在我想通了兇手為什麽要開燈的時候,那輛車,突然開始減速,拉開與我們之間的距離,那自然是有了問題,不管那車怎麽動作,我覺得都有必要跳車。”

冷鏡寒道:“你真的沒看到他們使用武器?”

韓峰搖頭道:“沒有人拿武器,沒有人将軀幹任何部位探出車身,他們從我身邊經過時,連車窗戶都沒開呢。車裏有一個還是兩個人,看得不是很清楚。”

冷鏡寒道:“那他們是怎麽讓我們的車爆炸的呢?這車可一直在我們的視力範圍內啊,也不可能安裝了炸彈吧?”

韓峰道:“我不知道,等他們勘查了現場再說吧。哎,跟你坐車也倒黴,下次不和你坐同一輛車了。”

郭小川他們第一個到,看着灰頭土臉的冷鏡寒,郭局關切道:“老冷,你沒事吧?”

冷鏡寒道:“還好,沒有大礙。”

另一輛警車也呼嘯而來,卻是龍佳他們到了。張藝道:“冷處,你沒事吧?”

龍佳看了看韓峰,那小子,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冷鏡寒道:“你們也來啦,那現場呢?”

張藝道:“劉定強在和另一組警員收拾現場,死者家屬也趕來了,但看情形,估摸要做屍體解剖。就看劉定強怎麽給那些家屬做工作了。”

冷鏡寒這才道:“從他們的舉動來看,這絕不是一起普通的偷盜案,他們偷走的東西,肯定有某種意義。”

郭小川問道:“他們用的什麽裝置爆破了你們的車?”

冷鏡寒一攤雙手,道:“不知道啊。”

郭小川命令道:“勘查現場,哦,還有,我們在高速路口拿到了錄像帶,喏。”

冷鏡寒道:“好,我們去實驗室整合信息。韓峰,韓——”

天色已蒙蒙亮,韓峰躺在地上,喃喃道:“半夜四點就把人吵醒,我還從來沒這麽早起來過,我不行了。”

同時,丁一笑剛從夢中醒來,洗了把臉,書房的電腦就響了。阿八第一時間打開電腦,丁一笑看着高樓建築窗外和那電腦椅靠背,惴惴不安地問道:“怎麽樣?成功了嗎?”

電腦椅低聲道:“沒有,看來那家夥和傳說中一樣,有着狼一樣的本性,能在危險發生之前預先感知。不過,他們已經拿走了我留下的誘餌,加上接連的暗殺,我相信那個家夥,會對這場游戲認真的,我真的好期待,他能拿出點真本事來。”

丁一笑問道:“為什麽你一定要盯上他呢?”

電腦椅淡然道:“那不關你的事,最近警方開始嚴盯你了,你在日常交際中小心點,別露出什麽破綻。警方拿不出什麽證據,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實驗室,劉定強的結論是:“死者胃內發現大量食物殘渣,從消化程度上看死亡時間在十四至十六個小時,而且剛吃過午飯不久。因為天氣炎熱,所以死後僵硬程度及軟化程度都變化得更快。其致死原因是,後腦遭到重擊,用于襲擊死者的工具是橫截面四厘米見方的金屬榔頭,一共兩擊。死者指甲縫裏留下的纖維來自工業棉手套。但是系統分析後得出結論,死者生前并沒有發生激烈搏鬥,從電腦的足跡分析,兇手身高一米六八,擊打的力度達到了一百九十公斤,通常是受過專業訓練或是長時間從事體力勞動者,才有這麽大的臂力。現場還留有麻性纖維和木屑,看來他們是用麻袋和木箱裝走的零件。”

冷鏡寒道:“做得不錯。”

劉定強卻嘆息道:“我們不靠這些儀器,就無法得出這樣的結論,可那小子,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冷鏡寒道:“如果從小就訓練觀察各種傷口和痕跡,那麽他看到現場時得出結論,就和我們呼吸空氣一樣自然,也沒有什麽神秘的地方。”

劉定強驚道:“冷處,他以前究竟是——”

冷鏡寒微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夏末也得出結論了:“你們在廠長辦公室找到的紙屑,是A8标準設計圖紙,這種紙張厚,纖維勻淨,适合精細描繪,多用于各種建築施工設計和零件設計。從墨跡分析看,是藍色的繪圖墨,也就是說,這是一張設計圖紙的殘片。還有,我們在紙灰中分離出棉制品灼燒後留下的成分,其成分與屍體上的棉制品纖維可以做同一認定。由殘紙片留下的痕跡看,其标尺以毫米為單位,這種零件不會太大。廠房裏的煙蒂,從唾液分析,可以肯定是案發後在廠房留下的,沒有指紋。不過,你們從現場帶回來那半個零件很是奇怪。它并不是純鋼材料,含鎳含鉻,還有塑性材料在裏面,硬度好,強度大,輕便,耐腐蝕耐磨,據我所知,飛機制造才需要這樣的材料吧。”

冷鏡寒疑惑道:“飛機制造?他們自己造飛機?做什麽用呢?”

龍佳也道:“錄像分析結果出來了,可以肯定,是這輛車。五十鈴皮卡TFS30H,你看,駕駛室有兩個人,他們經過攝像頭時都做了很好的掩飾動作,面部暴露部位不足百分之三十,電腦無法作成型分析。”

冷鏡寒道:“他們車上裝了不少啊。”

龍佳道:“是的,這車載重零點八噸,五座的,他們連後座也裝滿了,至少有兩噸以上。而且,沒有車牌。”

冷鏡寒道:“不知道郭局他們的走訪工作做得怎麽樣了。”

剛說着,手機便響了,冷鏡寒接過手機,道:“是我,冷鏡寒。什麽,已經有了人物素描?馬上傳真過來?好的,好的。我等着你。”

剛挂機,手機又響了,冷鏡寒打開手機,道:“李響嗎,你那邊有什麽情況?”

李響道:“一切正常,他沒有任何動向。冷處,昨晚那個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冷鏡寒道:“正在查,你負責守好監控工作,定時彙報就可以了,別的事情暫時不用太關心。”

那邊李響有氣無力道:“知道了。”

等韓峰在冷鏡寒的辦公室裏醒來,已經是早上十點了,他耷拉着眼皮,穿着破拖鞋,在刑偵處裏踩得“踏踏”響。冷鏡寒将一疊報表扔給他,道:“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分析材料。”

韓峰審度着材料,看到李響的報告時,冷鏡寒在一旁道:“你會不會懷疑錯人了?丁一笑沒有時間來制造這起針對我們的暗殺,李響一直盯着他呢,他哪兒也沒去過。”

韓峰懶洋洋地答道:“現在的通信手段太先進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完全監控。他用手機,你不能每次通話都查到內容吧,用電腦,網絡終端,怎麽查?他随便上個論壇發個什麽帖子,就把命令發出去了,那我們當然不知道。”

劉定強道:“從心理學的角度說,丁一笑這個人思維缜密,巧舌如簧,敏而精辯,做事情勢必小心謹慎,不露微小破綻,絕不會那樣明目張膽地向警方發起襲擊。至少這兩起針對你和冷處的襲擊,我個人認為,不是丁一笑部署的。能造出這麽大動靜的襲擊行為,其人必定有非常張狂的個性,而且,有着被鄙視過的經歷,他對社會有一種強烈的報複心理。”

“哼!”韓峰不置可否道,“心理犯罪學,心理畫像麽?我也會,沒什麽了不起的。你要知道,他的少年經歷突變,這會導致人心與人性的扭曲,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有時,這一類人的行徑不能以常理斷定。”

夏末也探出頭來道:“而且,襲擊你們的炸彈,我覺得丁一笑不會有那麽精深的專業知識來迎接不斷的案件,并且在熟知各種法律文書的同時,要把炸彈研究到這個地步,那他可就真是一個天才了。要知道,法律是強記憶項目,必須要求律師有着驚人的記憶力,而炸彈研究是一個注重實驗的項目,除了對化學方程式和電子線路有過人之處,還需要在不斷的實踐中實驗,才能做到盡善盡美。一個是文科精深之學,一個卻是理科專業之專業,這兩門學科都能精通到這分上,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呢。”

韓峰反駁道:“誰說什麽事都要他自己做。殺天涯市的警察,他不就請了黑網的殺手麽,他也可以請一個專業人士來制造炸彈啊。”

“可是——”林凡把一份材料遞給冷鏡寒,也插嘴道,“我做過林政的周邊關系調查,發現丁一笑這個人和林政的私交并不是很好。另外,我又專程做了一個丁一笑的周邊關系調查,他只是出于業務與恒福銀行有往來,平日便是忙着接各種案子。而他交游廣闊,卻沒有一個深交,這個人對周圍的人防範都很嚴密,而且,我認為他十分怕死,所以有可能出于自我保護,才會聘請保镖,并且安裝監視器,自己監視自己。”

韓峰轉動着眼珠,翻閱到林凡做的林政的關系調查,用左手拇指關節抵住了下巴。

龍佳也道:“有一定的道理,丁一笑既然是名律師,那麽他參與過的案件很多,得罪的人肯定也不少,為了怕人家報複,有可能為自己裝上監視系統,不能單憑這一條就認定丁一笑是嫌疑人。”

韓峰壓着材料,環視一周,發現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質問的神色,意思是你懷疑丁一笑究竟正不正确呢。

刑偵處瞬間安靜了下來,韓峰将文件翻得沙沙響,支吾道:“怎……怎麽,都看我幹什麽啊!”

冷鏡寒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丁一笑不是我們這次案件的嫌疑人,那麽跟蹤監視他,不僅要花費我們很多人力和時間,而且,讓那個真正的兇手有了更充裕的時間撤離。所以,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究竟值不值得?”這正是大家所關注的問題。

韓峰突然靈光一閃,釋然道:“哦,這樣啊。對呀,你們說的都對,很有道理。”

龍佳笑道:“如果我們說的都對,那你——”

韓峰道:“我也沒錯啊。丁一笑這個人,是一定要懷疑的。”見大家都不明白,他又解釋道,“我現在懷疑,丁一笑的身份和盧芳一樣,只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冷鏡寒霍然起立道:“你的意思是,丁一笑還不是真正的幕後主謀?”

韓峰指着材料,道:“還記得昨天我看到丁一笑的企業時說的話嗎?他的企業給我一種感覺,我當時不是很清楚這種感覺。現在我突然感覺到了,那幾家企業根本就不像是丁一笑為自己開辦的,而是為了別的什麽人開辦的。那就是為什麽企業分散并同時開辦了五家的原因。”他把丁一笑的企業資料提出來,道,“看看這些企業,這是典型的傀儡操控法。只有要扶持一個前臺傀儡,幫忙出面辦理那些不可見人的勾當時,才需要給傀儡許多好處。如果出現什麽異常情況,将由傀儡吸引所有的目光,而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冷鏡寒遲疑道:“可是——”

韓峰豎起食指道:“這是其一;其二,丁一笑自家的監視系統,還記得那天安裝的情況嗎?監視器或許是丁一笑自己安裝的,但監視者并不一定是丁一笑。”

劉定強笑道:“笑話,哪有自己裝了監視器讓別人來監督自己的?”

冷鏡寒和林凡卻有所悟,林凡道:“你是說,是那個幕後操控者讓丁一笑這麽做的?”

韓峰點頭道:“知道提線木偶嗎?要讓木偶動,那線可得在自己手中。”

夏末吐舌道:“連丁一笑這麽厲害的人物都甘心俯首,那幕後人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韓峰又道:“其三,丁一笑身邊那個人,除了保護他之外,還有可能起監視的作用。而且,從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丁一笑本身有很多疑點:其一,他失蹤的半年,去了哪裏,在做什麽;其二,他的資金來源與流向;其三,他開辦的企業背後的目的與緣由。為什麽他失蹤的那半年恰好是盧芳領養梁小童的時候?為什麽林政和梁興盛死前他又恰好與林政和梁興盛都有過接觸?為什麽林政轉讓股權這樣的大事不交由他們公司的專職律師來做而要找到丁一笑來詢問?”

劉定強道:“我的媽呀,這究竟是個什麽案子,怎麽越查越複雜了。”

冷鏡寒沉思片刻,道:“丁一笑确實很有可疑之處,不過……”

韓峰手指着冷鏡寒,突然展露笑容道:“退一萬步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巧合,那麽丁一笑的背後,一定還隐藏着別的什麽事情,那案件,不一定會比現在這個小嘛。所以,監視他是一定有必要的,就不用再猶豫啦!”說着,他像親兄弟一般拍了拍冷鏡寒的肩,示意他放松。

冷鏡寒環顧一周,嚴肅道:“看什麽,都幹活兒去。你們都沒事幹了嗎!”

劉定強和夏末的頭馬上縮回了實驗室窗口,林凡低頭整理文件,龍佳在電腦前忙活起來。

韓峰翻閱着劉定強的屍檢報告,翻了幾頁,沉眉瞬目,突然放下資料,走到黑板前,用粉筆畫起畫來,一邊畫一邊道:“現在,我們基本上可以把整個案情串聯起來了。三根線,分別是盧芳和梁小童;胡金誠和那保安;丁一笑和那矮子。盧芳的作用是讓梁興盛和林政上鈎,丁一笑作為中間的法律顧問給他們牽線搭橋,胡金誠則負責拉攏曲明生為他們的股權轉讓協議做賬,一旦轉讓百分之五的股權成功,那麽,殺了曲明生、梁興盛、林政這三位當事人,因為法律關系,那股權被梁小童自動繼承,并通過盧芳而成功轉入了他們手裏。而我們目前所看到的,全是明面上的東西,這三條線的背後,有一只無形的手操控着。一個完美的計劃,不留一絲明顯的痕跡。現在的情況是,盧芳和梁小童、胡金誠和那保安,都已經失蹤了,該死的人都死了,現在只留下丁一笑這一條線了,如果他再跑掉的話,我們就真的是什麽線索都沒有了。”

韓峰将六個人的名字寫成了一個圓圈,圓圈的中間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将粉筆折成兩截,潇灑地抛了出去,又拿起分析材料細細地看了起來。冷鏡寒看着黑板,半晌沒有作聲,心想:“這小子,這個圈竟然讓他畫得這麽圓。”

韓峰最後看到夏末的結論,笑道:“飛機材料?他們造飛機來做什麽?飛機可是大家夥,躲在哪裏造飛機啊?這種材料肯定還有別的用途。現在有一個問題,既然結論是死者生前沒有和人做過搏鬥,那他手裏的半個零件哪裏來的?”

冷鏡寒道:“或許,是無意中抓住的?”

韓峰搖頭道:“偶然性很小,算了,暫時不想它。你們現在在做什麽?”

冷鏡寒道:“借你的龍佳用用,正在做圖像比對。”

龍佳老遠橫着一眼過來,冷鏡寒忙改口道:“借你的隊員用用。”

韓峰揉揉眼,半睡半醒道:“圖像對比?誰的圖像?”他走到電腦旁,突然眼睛就鼓大了,道,“是他們!”

冷鏡寒道:“你認識?”

韓峰道:“還記得那個理財公司嗎?我去調查的時候上當了。左邊一個是胡金誠,右邊的是那個保安,叫……叫……”韓峰用手撐着額頭,最後道,“想不起來了。”

冷鏡寒道:“據當地居民說,兩人都在搬東西,左邊的個高,右邊的勁大。”

韓峰道:“應該再派人去調查胡金誠。”

冷鏡寒道:“你不去嗎?”

韓峰道:“我打算去看一看丁一笑在本市開的那五家企業,我去不容易引起懷疑。”

冷鏡寒道:“那好,龍佳去查吧。張藝要去監控丁一笑行蹤。我還要去和郭局聯系,他們在勘查現場,或許會知道昨天晚上我們的車是怎麽爆炸的。”

韓峰點點頭,随即伸手道:“拿錢來,吃飯去。”

冷鏡寒冷眼一橫,接着嘆息一聲,又無可奈何地掏出了錢包。辦公室的其餘人都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韓峰接過錢,也不管是多少,便向門口走去,在門口碰到了做時事跟蹤的潘可欣。潘可欣道:“今天又去哪裏?”

韓峰道:“去做一件沒有任何意義,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潘可欣拎着電腦,跟冷鏡寒打了聲招呼道:“冷伯伯,我走了喲!”接着道,“嗨!等等我!”

看着潘可欣與韓峰一道出門去,龍佳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冷鏡寒看着韓峰的背影,搖頭發出一聲長嘆。林凡剛整理完材料,忙問道:“冷處,怎麽了?”

冷鏡寒遙望韓峰去的方向,道:“那個家夥,我看他還沒睡醒呢。”

劉定強插話道:“哇,一天睡十二個小時,他還沒睡醒?”

冷鏡寒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家夥,根本就沒有認真對待這個案子。否則,也不會在我們的逼問和質疑下對他自己的推理進行補充和反思了。”他仰望天窗,又喃喃自語道,“到底什麽樣的案子才能引起你的興趣呢,韓峰?”

“啊!”劉定強張大了嘴,半天也合不攏。

韓峰買了兩個饅頭,讓潘可欣驅車到五花臺。一路上,潘可欣又照例詢問昨天的收獲,當聽到昨天晚上韓峰他們險些喪命時,不禁咋舌道:“好陰險的連環計。”

韓峰嘴裏塞着饅頭道:“連環計?我怎麽看不出來?”

潘可欣拍打着車座椅道:“很明顯嘛。他們先是去偷梁興盛廠裏的東西,并且殺了看門那老伯,随後又利用這起兇殺案引你和冷伯伯到現場,制造普通偷盜案的假象,趁你們不防備在回程途中襲擊你們,這還不是連環計是什麽?”

韓峰道:“我不認為他們是事先那樣準備的,只是我們臨時探訪梁興盛的公司,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罷了。”

潘可欣疑道:“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韓峰道:“這個幕後操縱者很有頭腦,他的每一步安排都有其獨特的用意:利用盧芳控制梁興盛及他的兒子還有林政,用丁一笑來協調二者之間的關系,達成股權轉讓協議,控制了恒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在理財公司收買胡金誠,安排自己人做保安,成功實施移花接木的人為車禍。丁一笑名下有五家企業,他可以用這個幌子培養自己的力量,從而可以實施一場調動幾百人來完成的車禍陷阱。每安排一顆棋子,都有其獨立的用處,而且,用處都不止一個。你看,現在林政死了,死前他交出了自己的部分股權,并且兇手用了一種非常奇特、十分隐蔽的殺人法;所以他的死給警方帶來不小的壓力,兇手成功地制造了社會輿論,讓警方疲于和記者周旋而沒有時間去調查林政的死因和背後隐藏的秘密。丁一笑一方面負責梁、林二人的法律協調工作,一方面又是五家企業的法人代表。盧芳一面是林政的情人,一面又是梁小童的監護人。每個人的作用都不止一處,那麽梁興盛也死了,但他的使命似乎還沒有完成,他留下一個廠子,這東西對操縱者似乎也很有用。”

潘可欣道:“一個破産的零件加工廠,會有什麽用呢?”

韓峰道:“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比較肯定,那工廠是暗中被人監視起來了的,所以我們一去查探,監視人員馬上就作出了反應,在我們去詳細調查前将加工好的一些東西運走,銷毀我們可能發現線索的東西。還——連看門的老人都不放過。”

潘可欣嘆道:“說得好複雜,我真想停下車來把這段話敲進去。對了,你以前究竟是學什麽的?可以告訴我麽?告訴我嘛。”

韓峰突然卡着脖子,號道:“噎……噎住了!水——”

潘可欣遞過瓶子,冷哼一聲道:“哼,不想說就算了,也用不着做這樣誇張的動作吧。”

韓峰喝了水,一個勁地捋胸口,但是不說話。好一會兒,才王顧左右而言他道:“現在我唯一不太明白的是,如果他已經得到那百分之五的股權,就應該盡快轉移成現金并向國外轉移才對。”

潘可欣沉默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是這樣做的呢?”

韓峰道:“如果是這樣做的話,那麽丁一笑、胡金誠這些人都沒有用了,而且他在我們海角市也就不會有什麽動作了。可事實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他一直在做出舉動讓我們知道,他還在操控着整個局面,他派人暗殺我和冷處,派人監視着梁興盛的工廠,而且控制着丁一笑;還有,他設立在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業,不是全然沒有用處麽?所以我認為,他要麽是還有別的想法,要麽是——他根本就沒有拿到一分錢!”

潘可欣笑道:“笑話!他費了這麽大勁兒,制造了那麽轟動的案子,一分錢都沒拿到,這怎麽可能?”

韓峰道:“裏面一定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情況。關鍵就在于,盧芳帶着梁小童去了哪裏?如果兇手已經得到錢款,那麽以他的手法,盧芳和梁小童多半也已經遇害了;如果他還沒得到錢,那麽盧芳和梁小童就是關鍵,誰都知道,誰控制了梁小童,誰就控制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咦?”韓峰突然思索道,“會不會是盧芳破壞了計劃,獨自帶着梁小童離去?”

潘可欣表示贊同道:“有這個可能,盧芳這個女人,從她前面的表現來看,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極有可能是因為分贓不公,盧芳獨自帶着梁小童躲了起來。”

韓峰愁眉苦臉道:“不像啊,要真是那樣,兇手第一要做的就是大規模尋找盧芳和梁小童,就算是很隐秘地進行着,也會有跡象洩露出來的,可他沒有這樣做。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呢?還有什麽是我們所不知道的呢?”

兩個小時車程,五花臺到了,群山連綿,蒼翠幽幽,給炎熱的天氣平添了幾分涼意。潘可欣下車,站在一處斷崖邊道:“五花臺山是一條大的山脈,在海角市外圍環城,可以為我們海角擋住南下的冷空氣襲擊。每次到這裏來,我都覺得特心曠神怡。”

韓峰也來到斷崖旁,極目遠眺,深深地呼吸,然後看了潘可欣一眼,道:“你還蠻了解這一帶的嘛。”

潘可欣道:“那當然,我曾經給五花臺山寫過專稿。我第一次來這裏時,就覺得這裏遠離了城市的喧嚣,積澱了風吹的浮塵,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大自然的味道。你呢,這裏給你的第一感覺是什麽?”

“第一感覺?”韓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啊——”地長嘆一聲,又睜開眼贊道,“這裏山高林密,人跡罕至,确實是實施強奸的極佳場所啊!”

話音剛落,他屁股上已經吃了潘可欣一腳,潘可欣怒道:“這就是這裏給你的第一感覺啊!剛才那一腳怎麽沒把你踢下去,這樣我就為民除害了。”

韓峰假裝委屈道:“人家說心裏話嘛,你卻……”

潘可欣道:“算了,沒工夫跟你瞎鬧,下午我還談好一個車險合同,等着去跟人家簽約呢。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韓峰手向前一指,道:“看見前面那山頭了麽?那裏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潘可欣極目望去,只見林木茂盛,郁郁蔥蔥,不由問道:“那裏有什麽?”

韓峰道:“那裏是丁一笑名下的一個礦藏,我想去看看,他們究竟是在采礦,還是在做別的什麽。”

潘可欣道:“會不會被發覺?那不就打草驚蛇了麽?”

韓峰道:“所以我們才要從這裏繞過去,順道看看附近有沒有居民,問問這礦山的情況。”

潘可欣質疑道:“那麽茂密的樹林,怎麽會是礦山呢?”

二人翻過小山頭,本想直接看看礦山,沒想到,在半路就被攔截下來。不是被人攔截,是鐵絲網,一層的鐵絲網,從山腳下一直牽到山頂,每隔十步距離,便有一個醒目的标記:“高壓電,請勿觸摸!”

韓峰不太相信,找潘可欣借了個鑰匙扣,向網上一扔。“噼啪”幾聲,鑰匙扣再落回地面時,已經變了形。韓峰瞪着眼道:“不會吧!竟然可以這樣,政府也不管管?”

潘可欣攤開手,聳肩道:“沒辦法,看來我們的調查注定失敗。”

韓峰道:“走,繞去大門看看。”

從礦場大門向裏看,居然有三道鐵門,每道門有兩名警衛,從表面看,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武器。潘可欣舉起相機道:“我給他拍下來,回去發表一篇報道,就說城郊有個神秘廠礦。”

韓峰一把拉住潘可欣,道:“小心。那裏!”

韓峰手指的地方,一臺旋轉攝像頭正晃了過來,兩人伏低身子躲避。一會兒,韓峰探出頭來,道:“防範得這麽嚴密,一定要調查調查。”

潘可欣道:“你看,那邊開來一輛車。”

韓峰看着潘可欣指的方向,果然一輛面包車從遠處駛來。開到近處,車身部分沒有車窗,上半身銀灰色下半身是藍色的,韓峰低聲道:“奇怪,這是輛運鈔車啊,運鈔車到這裏做什麽?”

潘可欣道:“你怎麽知道是輛運鈔車?”

韓峰道:“你看車頭,車頭的玻璃是防彈的,所以反光弧度與普通擋風玻璃不同,駕駛員旁邊的車窗上有個小孔,那是通氣孔,從這個孔可以看到車窗玻璃的厚度,而後面的車身也是加厚鋼板的,輪胎是防紮破的,還有後面那道門的把手,如果裏面鎖上,外面是打不開的,而這些設計,都是為了保證運鈔車的安全。”

運鈔車在門口停下,車裏下來一個人,拿着證件交給警衛,警衛看了後放行;到第二道門時,車裏又下來另一個人,拿着另一份證件;然後是第三道門。韓峰看了看,道:“看來,今天我們是進不去了,那麽,我們先回去,讓冷兄他們來查。”

在回程路上,他們卻碰到一位鋤田的大爺,韓峰過去打聲招呼,就問道:“大爺,那山上拉上鐵絲網幹嗎?”

老大爺雙手擱在鋤頭上,道:“你們是來爬山的?沒有去碰那網吧?那可是帶電的。那山的周圍,都是政府設定的禁入區,你們不知道麽?”

潘可欣道:“那裏面是什麽秘密基地啊,防範這樣嚴密?”

老大爺道:“什麽基地啊,就是一礦山。以前是荒山,種啥都不好長,滿山石頭疙瘩。誰知道,人家說那山裏有寶呢,那些石頭疙瘩,都是寶貝。”

韓峰回望大山,道:“礦山不用拉電網吧?”

老大爺道:“可不是呢,當時政府下令村民不能進那山,大家心頭都納悶兒呢,後來一打聽,那山上的礦可不是一般的礦,都是稀有礦石,什麽采集技術、提取技術都是外國引進的,還有什麽國家級機密的技術,怕被間諜偷去,才保護起來的。嗨,那些什麽技術,我們也不懂,也就是大家瞎鬧鬧,也不知是真是假。”

韓峰道:“這山已經被圍了好幾年了吧?”

老大爺道:“是前一年吧,不然就是大前年,反正不出這兩年,我記得是我家阿旺剛讀完小學那一年來的,進山的車可多了,那架勢都趕上發射火箭了。”

韓峰一笑,道:“大爺,那這兩年可聽說山裏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動靜?”

老大爺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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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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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