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桃花釀

蘇了了出門的時候，顧煜正在浏覽個人終端裏的後續課程，随口說了一句：

“早點回來。”

卻讓少女有瞬間的恍惚。

就像是在家裏時，爸媽偶爾會這麽囑咐她。

又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用毫無起伏的音調，卻一次次異常認真的說：早點回來。

如同蕭琰那條毫無營養的消息提到的，他們約在小酒館的時間，是下午五點整。

拈花醉和搖光的距離并不遠，搭乘如今已經非常完善的空中軌道交通，只需要3-5分鐘就能抵達。

——全自動導航安全駕駛，高速又快捷，有單人、多人等數種座駕格局，媽媽再也不用擔心abo混搭的問題啦！

小酒館是一個包廂式的餐飲地點，全店分為三層，面積并不大。第一層是總臺與接待處，另一側設有不大但非常罕見的實體書架。

上面兩層是則四到六人間的包廂，內設獨立衛生間和置物處，*度很高。一共有二十四間，以舊歷的二十四節氣命名。

嚴格來說，這是一家頗有格調的、食物有點小貴的、很适合omega前往的餐館。蘇了了甚至在校園網上見過，有人評點搖光周圍10分鐘以內路程的公共飯點時，這家小酒館赫然在列。

蘇了了是第三個到的，安茹溫和林蓓西先來一步，正對着周圍的裝潢評頭論足。尤其是“專業對口”的安茹溫，雖然努力壓抑卻也掩飾不住興奮的神情，毫不遜于丹青大師見到失傳的名畫、機甲技師站在世界首位的機甲面前。

蘇了了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布置，那一路走來時模拟成古式提燈的照明裝置、眼前天花板上懸吊下來的四角吊燈。靠內的牆壁上挂着一幅陌生的高仿風景畫，合金玻璃下面墊着一張字帖，上書“一騎紅塵”。

上輩子常見的古色古香，今生卻難得一見。畢竟對于舊歷文明衰微的現在，舊文化複興的相關口號，大多仍浮于表面。

……但至少，有人開始嘗試了。

事實證明她還是個俗人，當蕭琰很快也到位、片刻後酒菜上來，身為甜食兼肉食控的某人，瞬間将那些懷古嘆今（？）的感慨丢在了爪哇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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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杯——”

在吃到第一口菜之後，蘇了了就和其他人一樣，陷入了“完全停不下來”模式。

第一道涼菜過了油，淋上醬後又清爽又酥脆；

第二道焦香酥脆內裏滑軟的酥排骨，一口咬下去還能感覺到濃郁的肉汁；

然後是那綿而不爛的肉、炖得入味的鴿子蛋、爽口的菌菇與鮮美的湯完美混合在一起；

以及口感有嚼勁的烙餅，熱氣騰騰，咬下去唇齒生津；

還有分量十足的土豆炖牛腩，蒸騰着霧氣夾拌在烙餅中，要不是考慮到自己的飯量，蘇了了簡直能一口氣吃三五個。

點點點點點點。

再加上店裏特制的、足有幾十種口味的、大多香甜如果釀、濃而不醉人的花酒果酒……

在一個alpha、一個beta、兩個omega解決掉兩瓶桃花酒、一瓶青梅酒、一瓶藍莓酒後，這種争食的架勢才緩了下來。林蓓西和蕭琰一點反應都沒有，但蘇了了和安茹溫卻非常克制的，決定不再喝了。

雖然這酒的度數是真的不高，但沒人知道喝多了、喝醉了，是不是會出現什麽意外。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喝下去的水分已經不算少了，在進入收尾狀态、又意思意思吃了一會兒之後，蘇了了很快感覺到某個脖子以下不可描寫的部分，傳來難以啓齒的微漲感。

“你們先吃着，我去趟衛生間。”

大概是為了防止意外、以及萬一出現意外後方便處（隔）理（離），拈花醉的二三兩層樓上，每層都布置了三個廁所。

本來每層的面積就不大，這麽一來離最近的衛生間，幾乎就是十幾步的距離。

拈花醉的廁所遵循聯邦的普遍設計，分成abo三個性別，不分男女。蘇了了推開那個标了“Ω”符號的門，一股清潔液的淡香撲面而來。

……啧，居然和天樞綜院用的是同一款清潔液嗎。

她找了個空着的隔間進去，半分鐘解決掉問題後出去洗手。指尖剛剛接觸到溫熱的水流，就聽到旁邊的廁所大門，傳來“嘭——”地一聲。

……巨響。

真的是巨響，仿佛那不是金屬實門而是什麽塑料的玩具，被掀開的時候她幾乎能聽到門框不堪重負發出的“吱嘎”慘叫。

也震得她耳膜一疼。

蘇了了的胳膊一抖，手就縮了回去。濕噠噠的水滴落在了裙擺上，布料被沾濕成深色。

濃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夏日清爽的蘋果汽水，在“噗”地一聲後自瓶蓋飛出，從門的方向汩汩湧來。

外面似乎傳來了隐隐的嘈雜聲，但蘇了了并沒有聽清——她只往後退了半步，就被一只滾燙的手抓住了胳膊。随着廁所的大門自動關閉，一個陌生的、有着藍色眼睛的陌生omega沖了過來，幾乎是直接撲進了她懷裏。

等等這誰啊？！

“你你你你你……等等等等等……卧槽你要幹啥？！”

由于漢服的上半身是紗制的抹胸，對方這一撲一蹭之間，幾乎把這片不大的布直接給蹭掉。蘇了了漲紅了臉，一把将對方推開。

用力過度直接讓他撲街在地，蘇了了卻也顧不上了。她手忙腳亂的把衣服拉展，就感覺腰又被抱住了。

“……”

這一刻她真的是無比想念顧煜。

想念那個就算發情到快沸騰了，依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室友。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成漿糊的大腦，因為想到某人終于冷靜了一點。她努力無視着對方濕潤的眼睛饑渴的模樣還有亂動的手，抓死了衣襟和腰帶不動搖，同時艱難的調出了個人終端。

然後也顧不上分辨是誰，直接發送給通訊上最近的三五個人。

……看這omega的模樣，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大概是不知道為什麽發情了，強撐到沖進廁所之後，見着唯一的活人後，本能已讓他不管性別的沖了上來。

蘇·背鍋俠·了了，流下了感傷的淚水。

但她又不能就這麽不管，且不說對方這八爪魚一樣纏着不動的架勢，就算她努力掙脫了跑出去，誰知道這沒東西可抱的家夥，會不會跟着她跑出去。

會有什麽後果，不用大腦都能猜到。

所以只能原地等着了，等工作人員解決掉外面的騷亂，再進來處理這只——她現在還能隐隐聽到外面的聲音，想必omega一路跑過來播撒了不少信息素，而廁所裝有相當不錯的隔離和過濾設備，比較安全。

——前提是她不在這裏面好嗎！前提是她沒有瀕臨發情好嗎！！！

“我要……嗯啊……求你……”

身後的少年似乎忍到了一個極限，開始發出斷續甜膩的低吟。蘇了了第一次知道，原來清爽的蘋果汽水也能這麽濃郁，濃郁到讓她呼吸不能，讓她……感覺到不妙。

不，不行，不能這樣……

蘇了了，冷靜，控制住自己——想想辦法。

今生見過的無數事件案例，在這一刻被激蕩的感覺蜂擁上腦，有些甚至糟糕到讓她脊背發涼。蘇了了想要用呼吸調整情緒，卻被徹底浸泡在了咕嚕嚕翻滾的蘋果汽水中。

或許是混亂到極致，身體已經開始發熱，可大腦卻冷靜了下來。上一次遇到類似場景的模樣歷歷在目，飛快的劃過眼前。

那個時候，最後，她是怎麽擺脫的？

一剎那者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

或許只是一剎那，少女漆黑的瞳孔中，出現了一些朦胧的光點，像是無數閃爍的星星。後腰處恍惚升起灼熱發燙的感覺，那一刻映入眼中的世界，仿佛多了什麽。

——我知道該怎麽做，這是本能一樣天然的事，如同使用我的五感與手足。

一秒。

原本在這空間裏充斥、源源不斷産生的信息素，像是被一雙手撥攏回轉的水霧，順着它們産生四溢的方向，原路返回。

兩秒。

空氣中的信息素徹底消失了，少年原本潮熱的體溫也冷卻下來。他茫然的望着她，随後閉上眼跌倒下去。

三秒了。

“——了了！”

廁所的大門被再一次推開，搖搖欲墜的連接處終于不堪重負的斷裂開來。外界的空氣傳入這封閉的廁所，讓少女的大腦驟然一清。

然後，随着一瞬間爆發出來的腦神經痛感，她聞到了從外界傳入的信息素。

屬于不止一名alpha的，佳肴珍馐般香氣四溢的氣息。

“……”

蘇了了覺得，她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