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梁文華怔住。

紀友生見情況不對,忙解釋:“彥均,你媽不是那個意思……”

梁文華自己也知道自己失言,怎麽能在兒子面前說這種話。

紀彥均直直望着梁文華,問:“媽,你是什麽意思?”

“我、我……”梁文華說不出來話。

紀寧芝未發出哭聲。

紀友生不知如何打圓場。

紀彥均轉頭看向紀寧芝的門:“紀寧芝,出來,說說聞青怎麽欺負你了,出來!”

紀寧芝在房內吓的一個激靈,愣是不敢動。

紀彥均上前,一腳踢開門。

紀寧芝吓的尖叫一聲。

紀彥均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媽,媽,媽……”紀寧芝大哭大叫起來。

紀彥均面色陰沉,絲毫不放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拉。

“媽,媽……”紀寧芝嚎啕起來。

梁文華拽着紀彥均的胳膊:“你幹什麽,你幹什麽?她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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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友生也拉着紀彥均:“彥均,彥均,冷靜點,冷靜點。”

紀彥均不管不顧,扯着紀寧芝往外扯。

“媽,媽……”

“彥均,你放手,這是你妹妹。”

“彥均,彥均……”

一整個院子裏哭聲喊聲一片,紀彥均停下,回頭看着哭成淚人的紀寧芝,問:“聞青怎麽欺負你了?”

“寧芝,你快說吧,你哥真生氣了。”紀友生在一旁勸。紀彥均很少生氣,一生氣起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梁文華也問:“寧芝咋回事兒?”

紀寧芝不得不松口,說:“聞青她考了全校第一,我沒有。”

話音一落,紀友生松開口紀彥均的手,嘆息一聲:“唉!真是……”

紀彥均看向梁文華。

梁文華十分尴尬,但她确确實實打心眼裏不喜歡聞青,第一反映就是聞青做了什麽壞事。

紀彥均松開紀寧芝,轉身進了堂屋。

紀友生察覺不對勁,伸出手指指了指紀寧芝,又指了指梁文華,怒其不争的架式嘆息了一聲,追着紀彥均進堂屋,一直跟到紀彥均的房間。

紀彥均進到房間後,從櫃子裏拉住大皮箱,說是大皮箱,其實是木片搭配皮質做成的方方正正的大箱子,箱子外是鉚釘釘的金屬明鎖,以及把手,便于攜帶。

紀彥均把大皮箱打開,将床上的格子被單抽掉,也來不及疊了,直接塞進大皮箱中去,低頭把紅藍拖鞋、櫃子裏的女式襯衫、男式襯衫、桌上的口紅、桌上的發絲、桌上的頭發絲,以及他的衣裳統統塞進大皮箱裏。

紀友生被吓住了,問:“彥均,彥均啊,你這是要幹啥?”

“我想出去一段時間。”

“那也不用把一屋子的東西都拿走啊。”紀友生急了。

紀彥均繼續收拾:“爸,今天媽當着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你別往心裏去,你媽肯定知道錯了。”

紀彥均停下來,看向紀友生:“以前當着聞青的面,一定說的比這過分。”

紀友生頓時語結,梁文華确實說過,他為了平衡家庭,所以從來沒有和紀彥均說過。

紀彥均繼續收拾東西。

“那你現在走了算什麽?”紀友生問。

“不算什麽,就是想出去一段時間。”

“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紀彥均将大皮箱箱蓋上,三邊上鎖,拎起把手,回頭看一眼房間,伸手将牆上的一張紅紙揭掉,塞進褲兜,這次他沒再鎖門,提着大皮箱向堂屋走。

“彥均,彥均,你聽爸說一句,別走,這才多大的事兒啊,一家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彥均彥均。”紀友生小跑着追紀彥均:“彥均,彥均,彥均……”

正在院中的梁文華、紀寧芝聞聲看過去,就見紀彥均提着大皮箱向院內走。

紀寧芝愣住。

梁文華一下慌了,紀彥均經常出差,最長的是一去三個月,但他從來都是拎個小包,帶些必需品,從來沒有這樣拎着大皮箱過,這是要離家出走啊。

“彥均,彥均,你這是幹啥?這是幹啥呀?”梁文華慌起來了,連忙撲上去,抓着紀彥均的胳膊:“你這是幹啥?”

紀彥均撥掉梁文華的手,向院外走。

梁文華一把摟住紀彥均的胳膊:“彥均,你這是要幹啥呀,不說清楚我不讓你走。”

“哥……”紀寧芝也懵起來了。

“彥均啊,別走了。”紀友生在一旁說:“有什麽事情咱一家人說開了不就行了。”

紀彥均深呼吸一次,說:“媽,第一次我說要去水灣村提親,你說得找媒人。第二次你說媒人回鄉下老家了,過段時間就回來。第三次你說不是黃道吉日,再等等。我都信了,因為你是我媽。”

梁文華一愣。

紀彥均轉過頭來,望着梁文華:“媽,我想你一直都不明白一件事情,一直以來,不是聞青扒着咱家不放,是我喜歡她,我不放開她。”

聽言梁文華渾身一震。

紀寧芝也呆住,不可能,明明是聞青喜歡她哥的。

紀彥均說完,伸手稍稍用力,掙脫了梁文華的手,說:“爸,媽,你們平時注意身體,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們。”

說完,紀彥均走出院子,院外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

梁文華恍然回神,一下暈過去。

“媽,媽,媽!”

“文華,文華!”

紀友生、紀寧芝同時喊。

紀友生連忙抱着梁文華,伸手狠掐梁文華的人中,梁文華醒來之後,嗚嗚地哭起來了:“我怎麽養了這麽個有了女人忘了娘的東西,我怎麽生了這麽個東西啊……”

“文華,好了好了,彥均都說有時間會回來了看的,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別太管啊。”

“放屁!除非我死,不然我絕對不讓聞青那個死丫頭進門!”

紀寧芝低着頭,想着她哥去哪兒。

紀彥均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兒,不過,他順着本意開車到了南州市第一中學門口,把車子停在學校門口,想去學校找聞青,估計她在上課,于是就在門口等着。

等着等着,等到了學生全部放學。

他立刻下車,走進學校,想去教室,發現他并不知道聞青在哪個班,只好到女生宿舍樓等。

才剛宿舍樓跟前就聽到有人在讨論:

“知道嗎?這次高二年級文理用的數學卷子都是一樣的,結果文科班的聞青,數學分數直接碾壓我們班的第一名。”

“還不止吧,我聽說聞青的科科都逼近滿分。”

“太牛了,不過據說聞青當年也是以總分數一數二進入一中的。”

“牛,不過她中途近一年沒來上課,居然一來直接就全校第一,金光閃閃的尖子生。”

“那可不是。”

紀彥均聽後,嘴角揚起笑意,原來他的青青這麽優秀。他心頭愉悅,站在樹下等,等了半天,正準備和宿管阿姨溝通一下,讓她幫忙喊一下聞青,結果就看了許珊珊。

許珊珊先跟紀彥均打招呼:“你好,你不是寧芝的哥哥嗎?”

“我是。”紀彥均說。

“來找寧芝?”

“不是。”

許珊珊疑惑。

“我是來找一下聞青,麻煩你幫個忙,把她喊下來。”紀彥均說。

許珊珊:“聞青不住宿舍了啊。”

紀彥均一愣:“什麽時候的事兒?”他怎麽都不知道。

“開學一個星期後,她就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住了?”紀彥均自言自語。

“嗯。”許珊珊接話。

“搬哪兒去了?”

許珊珊搖頭:“不知道。”

“誰知道?”

“沒人知道。她平時都很忙碌的樣子,連晚自習都不來上。”

紀彥均心頭頓涼,和許珊珊說了謝謝,失落地從女生宿舍樓處走向學校大門口,連許珊珊問他寧芝什麽時候回來,他也沒有回答。

坐上車子後,他發動車子,開始漫無目的地尋找聞青。

而此時聞青正在一家代銷店裏,抱着老式電話,給肖姨打電話,原本是問衣裳鞋子的進度,以及十個裁縫和水灣村鞋工的狀況,誰知姚世玲也在縣城。

聞青抱着電話,就和姚世玲聊起來了,她嘴角帶着笑:“媽,我考了全校第一。”

姚世玲第一次打電話,或者确切地說,是第一次見電話機,開始握着電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麽用,聽到聞青的聲音後,她第一反應不是女兒考這麽好,而是:“聞青,你咋跑電話裏了?”

聞青哈哈笑起來:“媽,這是新科技。”

“啥科技,聞青你聲兒咋變了,和你在我跟前說話聲有點一樣了。”姚世玲又說。

聞青費了好一段口舌,才将她的注意力從電話機上移開,然後如其他孩子一樣,想把自己優秀的一面說給父母聽,渴望得到父母的誇贊,于是聞青又說一遍:“媽,我這次考試,考了全校第一。”

姚世玲這才關注到女兒的成績:“真的?”

“真的,老師都誇我了呢。”

“太好了,你要好好學習,報答老師啊。”姚世玲在電話彼端語言樸實。

聞青笑着:“好,我會好好報答老師。媽,你把我考全校第一這事兒,跟朋朋說說,刺激刺激他,也讓他好好學習。”

“刺激有什麽用,聞亮也是回回全校第一,他天天跟着聞亮屁股後面上學,也沒見得了刺激,不還是貪玩的不得了。”

聞青笑起來,好像聞朋确實耐刺激性比較強。

聞青轉而問了姚世玲一些水灣村做鞋子的事情,姚世玲說王嬸人挺仗義,有她在,另外幾個人都遵守規矩,定時定點地做鞋子,中途也不開溜。

“我看她們做的鞋子都比我做的好。”姚世玲說:“還比我快。”

聞青笑:“可只有你是我媽啊。”

姚世玲笑起來,才笑過就問:“聞青,快別說了,我聽說電話費老貴了,別打了,打這一次夠你坐幾趟公交車的吧?”

不待聞青說,姚世玲又說:“星期五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媽到四叉路口去接你,給你做醬肘子吃,啊,一個人在學校好好的,別惹事,說話別那麽沖,咱就好好讀書,其實事別管,啊。”

聞青聽的心裏溫暖,說:“好。”

“那挂電話了,打電話老貴了。”

“好。”聞青沒有挂電話,将電話放在耳邊,聽着那邊的動靜,暗想媽媽應該不會挂電話,果然那邊就傳來說話聲。

“肖姨,這電話咋挂?”姚世玲問。

“把電話把子按上面就行了。”肖姨說。

“咋按?”姚世玲一邊問一邊捯饬兩下發出細小的聲響,還是沒有挂對電話,接着又說:“用這玩意兒說話還要錢,我不如把聞青喊回來,好好說,只要花五分錢車費,我還能見着聞青,這說話還收錢,這不好。”

聞青嘴角帶笑地聽着姚世玲的聲音,直到傳來聽筒裏傳來嘟嘟的聲音,她才挂上電話。

接着付了錢,重新拎着青菜、挂面,走到暖水爐前接熱水,準備提着暖水瓶回去,這樣就不用浪費煤氣再燒熱水了。剛提起暖水瓶一轉頭,看見一輛小汽車停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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