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聞青、紀彥均随郭建進店內。

“小聞總,我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郭建高興地又說一遍。

聞青笑。

紀彥均接話:“親自來是誠意。”

“那是,那是。”郭建笑說。

三人說着進了郭建辦公室,郭建親自為二人倒水,問:“小聞總,紀老弟喝茶嗎?”

“我喝開水。”

“喝。”

聞青、紀彥均同時開腔,說的內容卻不一樣,郭建笑着:“成,我們這兒開水有,茶也有。”說着郭建端過來兩個茶杯。

聞青、紀彥均伸手說謝謝。

郭建坐在二人對面,問一路的情況:“就你們兩個來?速度還挺快,路上沒遇到什麽交過路費的?”

聞青記憶中沒有。

紀彥均說:“遇到三兩個,說幾句就放人放車了,沒鬧事。”

郭建驚訝了一下,然後才笑着說:“還是紀老弟有本事。”

紀彥均笑笑沒說話。

不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敲響。

“進來。郭建說一聲。

“郭總,五千套衣裳,五千雙鞋子正正好好的,抽樣檢查沒發現質量問題。”來人說。

郭建點頭:“好,我知道了。”

來人走後,郭建看向聞青:“小聞總,你真是好樣的,昨天下雨也沒有淋着啊。”

聞青:“多虧紀先生照料。”

紀彥均看一眼聞青:“是小聞總有責任感。”

郭建笑起來:“難得見紀老弟誇人啊。”

聞青保持微笑。

郭建從衣兜裏掏出鑰匙,看了一眼門口,接着彎身打開辦公桌的櫃子,從裏面掏出一個黑色包裹,放到桌上,坐直了身子說:“小聞總,當初說好的貨到付全款,你這麽有誠意,我也得有誠意啊。”

紀彥均看了眼桌上的黑色包裹,然後看向聞青。

郭建将錢推給聞青:“小聞總,你點一點數。”

“好。”聞青并不推辭,接過黑色包裹,拉開拉鎖之後,就是一沓沓一百塊錢的鈔票,聞青看向紀彥均:“幫個忙,一起數。”

“好。”紀彥均點了點頭,上前一起數錢。

郭建見慣了很多合作者,他們常常接錢的時候,會客氣地說:“數啥數,你郭總我還不相信嗎?”等諸如此類的客套話,還真是第一次見聞青這樣較真去一張張數錢的人。

就是因為這股子較真勁兒,讓郭建跟聞青的合作就相當舒心。說明聞青這個人真、不摻假,從開始簽合同起,就秉承,友誼是友誼,工作是工作的原則,這種方式也許不讨喜,但對于真正做生意的人來說,十分喜歡這種方式,所有事情都在臺面上說清楚,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數了多少?”聞青問。

“四百二十五張。”紀彥均回答。

“有假鈔嗎?”

紀彥均微微汗顏,但也如實相告:“沒有。”

聞青點了點頭,默默算了下,然後将現金收起來,看向郭建,這才露出友誼般的笑容:“郭總,錢貨兩清。”

郭建笑起來,玩笑式的說:“你這丫頭,虧的是遇上我,換了別人,你這麽直接,可是會得罪人的。”

聞青笑:“所以,直率的方式只對直率的人。”聞青又給郭建戴了高帽子。

郭建笑起來:“這話我愛聽,走,紀老弟,請你們下館子去。”

“好。”紀彥均笑着站起來。

聞青也跟着站起來。

三人走出辦公室後,紀彥均湊到聞青跟前,小聲說:“我來拿着包吧。”

聞青看了一眼他,想着紀彥均經常會拿很多現金,他比自己安全,于是說:“謝謝。”而後将黑色包裹交給紀彥均。

随後,郭建叫上自己人,與紀彥均、聞青一起來到富城十分有名的飯店吃飯。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酒駕罰款等之類的說法,但是紀彥均堅持不喝酒,說自己一會兒還有事兒,要和聞青趕回南州。

因此,吃是沒少吃,但是一滴酒沒沾。

聞青倒是喝了兩盅。

紀彥均看向她說:“別醉了。”

聞青笑:“就兩盅,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紀彥均沒再說話。

飯後一行人出了飯店,剛出飯店郭建的人就跑過來,湊到郭建耳邊說:“逢青服裝剛挂上,就賣出兩百件了。”

“這麽快?”郭建吃驚地問。

他這麽一驚呼,引來聞青、紀彥均等人的注意。

郭建忙說:“沒事兒沒事兒。”

聞青、紀彥均互看了一眼,二人從郭建的态度上也猜出個八九分。

郭建的人一走,郭建對聞青就表現了相當的熱情。

聞青也是相當謙虛。

幾人又聊了幾句,聞青、紀彥均便表示要離開返回南州。

郭建挽留不得,只好說:“小聞總,常保持聯系啊。”

聞青笑:“郭總如果需要衣裳,可打我店裏的電話。”

“還能送貨嗎?”

聞青看向紀彥均,然後轉向郭建笑了笑:“如果超過五千,應該可以。”

“那我先謝謝小聞總了。”

“郭總客氣了。”聞青看向紀彥均說:“咱們走吧。”

“嗯。”

紀彥均、聞青跟郭建告別。

郭建随即回了店內,剛一到店內,就見不少人圍着聞青送來的衣裳,他上前細細聽來,皆是一片稱贊之聲。

稱贊逢青服裝好看、稱贊逢青服裝質量好、稱贊逢青服裝講究等等。

更有人居然知道逢青服裝的老板聞青,是得“金英杯”服裝大賽冠軍的選手,都上了報紙,上報紙可是相當牛氣的事情,讓普通老百姓覺得高端的同時又有距離感。

沒想到,如今逢青服裝衣裳竟然會出現在富城,一下子讓人覺得新奇,感覺沾上“逢青”了,自己也提高了檔次一樣。

總之,逢青服裝出乎郭建意料的好賣。

郭建大笑着:“我真有眼光!”有眼光看上聞青做的衣裳,他當即掏出自己的大哥大,打電話到南州逢青制衣。

“喂,逢青制衣嗎?”郭建說。

“你好,是逢青制衣。”

“我是郭建,等你們的小老板小聞總回來後,你和她說一聲,我再要五千件春季衣裳。”

“啊?”

“別啊,不确定的話,等小聞總回去,讓她給我打電話,她有我號碼,我叫郭建哈。”

“好好好,我知道了。”王師傅挂上電話後,一臉懵然地看向嚴師傅。

嚴師傅問:“咋了?”

“小老板剛交了貨,那邊又要五千件春裝。”

“又是五千?”嚴師傅也是相當驚訝,這下可真是發了:“可是春裝還沒做咋辦?”

“那郭建說了,等小老板回來,咱們和小老板說就行了。”

“小老板啥時候回來?”

“應該在路上了。”

“那就好。”嚴師傅因為又一次的五千件而心砰砰地劇烈跳動,只盼着聞青快點回來。

而此時,聞青、紀彥均已坐上貨車。

紀彥均問:“要不要去逛逛?”以前聞青最愛逛街買東西。

“不要了,趕緊回家的好。”

“我得去加油,然後去把車部分地方維修一下。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紀彥均說。

“那好吧。”

“我可以保護着你的錢,跟你一起去。車子交給維護工。”

“你要買東西嗎?”聞青問,她記得他上輩子可沒有買東西給家人的習慣,給她也沒買過幾次。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紀彥均說:“不買,我買的東西你們都看不上。”

你們?聞青笑笑,沒計較他的用詞。

然後,二人将車子停在維修廠,撿了富城最繁華的地帶,聞青看到什麽都想買。

給姚世玲買。

給聞亮買。

給聞朋買。

給肖姨買。

給寶紅買。

給嚴師傅買。

……所有聞青能夠叫得上名字的員工,聞青都買了,反正有貨車,買多少都能裝的下。

最後,聞青走到了一臺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跟前,想着之前聞朋說這個框框裏的人會動,笑了起來。

“笑什麽?”紀彥均問。

“想朋朋了。”

“和電視機有關?”

“嗯。”

“想買電視機?”

“嗯。”

“買吧。”

聞青點點頭,然後問:“老板,這黑白電視機多少錢?”

“六百零五塊錢。”

“這麽貴啊?”聞青笑着說。

“有便宜的啊,這個十二寸的,也是金星牌的,四四十塊錢。不過搜的臺少,雪花點子也比六百零五塊錢的多。”

“能不能便宜點?”聞青看上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了。

“不能喲,都老便宜了,還咋便宜?我都沒得賺了。”

紀彥均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着聞青,聞青紮了個馬尾,穿的是自己做的尼子大衣,衣擺有點蓬松感,系了條亮色圍巾,穿黑色褲子,小皮鞋,比別人穿的都好看,白嫩嫩的臉蛋上帶着笑,和電視機老板讨價還價,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那麽美好的樣子。

紀彥均看看看着,卻有些傷感,有些心疼。

“老板,我可是大老遠的跑這兒,便宜三塊錢也忒少了,你再便宜一點啊。”聞青笑着說。

“再便宜兩塊錢,不能再便宜了。”

“好。”

“又少賺五塊錢。”老板咕哝着去拿紙箱子和泡沫裝電視機。

紀彥均回神,側首問:“多少錢?”

“十四寸的六百塊,老板太摳,只能便宜五塊錢。”

紀彥均剛要掏錢,聞青已将錢付了。

紀彥均收回插進褲兜的手,苦澀一笑,只好幫忙抱電視機。

聞青手裏也是又拎又抱的。

“還買嗎?”紀彥均問。

“不買了。”

“不給自己買嗎?”紀彥均問。

聞青笑:“綠地花園的房子裏我的東西比這多得多了。”

紀彥均笑了笑。

以前聞青一買東西,首先是給紀彥均買。如今把所有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買了,唯獨沒有他的。

“走吧,車子該維修好了。”聞青說。

紀彥均點點頭,跟着聞青向維修廠走。

二人取了貨車之後,聞青給姚世玲和逢青制衣打了電話,說一下歸期之後,便坐上車子離開富城。

與來時趕路不同,回去時時間不緊急,車子開的也十分悠閑,白天趕路,天要黑時,找招待所休息,盡量不睡路上。

兩個人之間也沒了初時的尴尬氣氛,雖然話都少,但是偶爾還是會說兩句。

一直快要到南州時,聞青一下子輕松起來,路過一些集市、村莊,看到不少戶人家已經在雙扇門上貼了紅色黃字或者紅色黑字的對聯,聯聯都是喜慶的話。

“快過年了。”聞青說。

紀彥均:“嗯。”

“這次回去,你應該是年後再跑車了吧?”

“嗯。”

問完之後,聞青便不再問,看向前方自言自語:“已經到南州了,馬上就能到縣城了。”

“我送到你到水灣村。”紀彥均接話。

聞青看了一眼車廂內自己的東西,想想還有車後的東西,點點頭:“謝謝。”

紀彥均笑了笑:“不客氣。”

聞青轉身,從車座取過格子包,從包裏取出現錢,數了兩遍,準備付給紀彥均,算是送貨費。

哪知車子才剛行到縣城四叉路口,忽然減慢速度,慢慢停了下來。

“哥!哥!”

聞青向外一看,就見紀寧芝正站四叉路口,揮着手喊紀彥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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