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魔法師

“我喜歡一個男生,可是我幾次三番地暗示他好像都沒有回饋,整得我還挺苦惱的。”蔣思思眉毛都耷拉了下來,一臉的郁悶。

許浣予坐在車上,徹底愣住。

她喜歡的男生,是……陳彥周嗎?

心裏這麽想的,嘴上也沒把門地問了出來。

綠燈的秒數很快倒完,蔣思思的車緩緩停在實線後面,她愣了下,一臉驚恐地看向許浣予。臉上的情緒有了浮動,從驚恐到平靜,蔣思思欲言又止:“啊,不,這,怎麽可能啊?!”

大抵是怕許浣予誤會,蔣思思立馬跟她解釋清楚:“我喜歡的是別人,可不是陳彥周啊!”

“陳彥周他可是我小舅舅啊!!!”

密閉的狹小空間裏,許浣予長睫輕扇。一雙水眸定在蔣思思的臉上,帶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

往常女生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職場處事原則,這句道歉的話卻是多了分“破綻”,讓人看起來倒是好相處多了。

蔣思思連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也怪我,沒及時說。”

車子緩緩啓動行駛,許浣予忽然想到自己曾經那段追人經歷。

她從高中開始,性格孤僻,不愛和同學們說笑,是以,大家都不太喜歡她。

她喜歡安靜,能清靜不少,許浣予也樂意至極。

這種情況直到讀了大學也沒能好轉,所以在她和陳彥周在一起後,她一度認為——陳彥周很好追。

陳彥周知道她這個想法後第一次露出暴跳如雷的情緒,他那雙清隽的臉上眉頭皺着,一板一眼地告訴她:“因為是你,所以才會好追,懂?”

因為是喜歡的姑娘來對自己示好,所以他舍不得讓他喜歡的姑娘失落傷心。

有些人的品行就是很壞,好比釣魚的海王,他就喜歡搞暧昧而不确定關系。

這是陳彥周告訴她的,男人的愛與不愛,很明顯。

許浣予張了張嘴巴,提及到蔣思思上面一個話題:“那那個男生,你能感覺都他喜歡你嗎?”

“他倒是沒直接表達過,”蔣思思喪氣地嘆了口氣,“我感受不出來。”

“建議及時止損。”沉默片刻,許浣予緩緩開口,“當然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主要看你。”

及時止損可以規避遭受很多傷害。

許浣予最會的一件事就是及時止損了。

到了陳彥周的家,蔣思思把許浣予在家門口放下來,“你先去吧,我停個車,馬上過來。”

人有種暈乎乎的炫目感,許浣予停在獨棟公寓的小洋房門口,接連按了幾下門鈴都沒人應聲,她給陳彥周打了電話過去。

手機通訊聲剛剛響起,大門忽然被打開。

男人面上沒什麽血色,一雙桃花眼裏沒什麽光彩,眼皮似無力地睜着,一臉狼狽樣。在看到來人的第一秒,他像是打起了精神,一臉不解地看向許浣予:“你怎麽來了?”

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發出的沙啞尾音,說話的語調裏夾滿了疏離感。

看得出他足夠讨厭她了,許浣予無措地抓緊了手裏提着的果籃,她嗓子莫名有些發幹。她扮演着一個合格的好同事的身份,擡了擡手中的果籃,心無旁骛地說:“思思說你生病了,我們過來看看你。”

陳彥周扶着門把手,位置拉大,将門敞開,“進來吧,她人呢?”

許浣予跟進去,果籃提到客廳桌上,她說:“思思她去停車了。”

陳彥周家是冷色調的裝修,和他現在板着張臉的樣子真是相得益彰。多年後許浣予再次踏入陳彥周的家,只覺得他的喜好好像也變了很多。

少年時期的陳彥周是個對生活儀式感很有追求的人,他喜歡貓狗,很有愛心,家裏的裝修是暖色調的。

許浣予還記得,她表白的那天很冷,因和室友大吵一架,又撞上喬雅,心就像是被關進了冰箱冷藏櫃似的,有着負溫度。她那天的手腳也跟着冰冷,但到了陳彥周家後,心底有被他溫馨地裝修給治愈到。

和他這個人一樣,像是個魔法師,随便施個法就能抹平她身上的傷口。

這是許浣予不曾有過的。

她從來都沒有權利來支配自己房間的使用權,所以才會住在家裏最小,并且還背陰的那間房間。所以以前的她,格外依賴陳彥周。

但是現在,那個屬于陳彥周的調調好像變味了。

也是,人都是會變的。

陳彥周眉頭緊鎖着,走路時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步子很虛。他倒了杯水遞給許浣予,嗓音不緊不慢地“嗯”了聲,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他興致不高:“謝謝,你在這等等她吧,我先回房睡覺了。”

像是完全不把許浣予當外人似的,直接就扶着樓梯把手走上樓,直至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關門聲,許浣予才真正意識到,這男人真的回房間了。

又或者說,他是真沒把許浣予放進眼裏,态度生冷得像是鋒利的長劍劈開迷霧,将她一個外人單獨留在樓下。

許浣予吸了吸鼻子,只覺得陳彥周和以前變化太大了。

也是,她現在就是一背叛過他的仇人,他又怎麽會給她好臉色看。

在外面停車的蔣思思很快回來,看着大敞的門,她嘴裏嚷嚷道:“陳彥周!你怎麽樣了?”

人還沒到,聲音倒是先到了。她人走進來一看,偌大的客廳裏只站着許浣予一個人,她愣了下:“陳彥周人呢?”

許浣予手裏還握着陳彥周方才客氣性地給她倒的那杯水,就像是隐形人一樣,她默默地站在一邊,聽見突如其來的動靜,她颔首指了指樓上:“他說回房間休息去了。”

“他不會燒傻了吧,我們上去看看。”蔣思思拉着許浣予一起上樓。

蔣思思她似乎是對這裏很熟悉,拉着許浣予輕車熟路地找到陳彥周的房間,手在門把上一擰,房門打開,入目的是一張深灰色的床。

而男人就像是童話故事的睡美人一樣,他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閉着雙眼安靜地躺在那兒。

睡着了的他,眉眼平順的展開,比方才的樣子溫和許多。

他好像……和從前的樣子也沒什麽區別。

意識到自己思緒又一次漂浮,許浣予及時止損地抑制住自己的思緒。

想什麽呢許浣予,反正你們之間也不會再有可能。

男人像是察覺到近處的動靜,他眼皮微動,睜開了雙眼。但也只是稍微擡了擡視線,語氣裏有虛弱,也有不耐:“東西放下就走,上來做什麽?”

蔣思思立馬走過去,噼裏啪啦一頓說:“哎呀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小舅舅!你的臉有點紅啊,發燒了嗎?有沒有吃藥啊?”

陳彥周看到旁邊站着的許浣予,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許浣予本以為他會說要趕她走的話,畢竟在下面的時候,他就是一副很不待見她的樣子。

但陳彥周望着她什麽都沒說,像是被病痛折磨到了似的,他的動作顯得有些溫吞,從許浣予的臉上挪到蔣思思臉上,他閉了閉眼,嗓音依舊很啞:“吃了。”

蔣思思忍不住交代:“啊!那你記得多喝熱水啊,促進新陳代謝可以好得快。”

不知道陳彥周是不是怕被看到,他拉了拉被褥将自己蓋嚴實了:“你要是離開我這兒我能好得更快。”

“……”

“沒意思,虧我還不放心你帶着浣浣美女一起過來看你。”蔣思思撇嘴,心情變得不爽起來。

她拉着許浣予的胳膊像是想找個人跟她同仇敵忾似的,“走走,這些男人沒一個值得的,我們去外面跟新的帥哥來個偶遇吧!”

說完這話,她又隐隐覺得不妥,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她連忙看着許浣予說:“我沒男朋友哦,對了,你有嗎?”

然後還不等許浣予回答,她又急忙說道:“你如果有男朋友的話,那你還是別去了,免得你男朋友心碎。”

陳彥周的房間裏有淡淡的雪松香味,那股熟悉的氣味萦繞在鼻尖,整個人都浸在這種好聞的味道裏,許浣予莫名覺得舒心。

可蔣思思的問題,卻讓她一下子愣住了。

不遠處有道灼熱的視線在盯着自己,許浣予有些局促不安。她明知道,這會兒她應該說自己有男朋友來規避現在以及之後一系列的職場問題,可在這道視線底下,她就是不願意再說謊了。

許浣予指尖微涼,心髒跳動的很亂,她笑着搖了搖頭,“我是單身。”

并且,單身很久很久了。

那一刻,女孩兒的聲音像是落雪漸漸飄落在大地上。全球升溫,大地蒸騰,而她就是唯一的那滴甘霖。

被褥下的陳彥周的心情起起伏伏地跳動着,方才吃的退燒藥漸漸發揮藥效,他睜開疲憊的雙看向許浣予,不知眼前是現實還是夢境。

“好耶!”蔣思思開心地笑了下,她拽起許浣予的手,“那我們走……”

“蔣思思!”

忽然,陳彥周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鋒利的眉眼不怒自威,像是忍受了蔣思思許久似的,他說:“你畢業論文寫完了?”

蔣思思:“提這個我們就不是好朋友了。”

“你要是不想要你那實習證明就直說。”男人冷笑了聲,即使面對着自己晚輩,說的話也沒客氣分毫。他沉着一張臉,眉頭輕皺:“誰跟你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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