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車厘子
車子到了蔣思思定位過去那家店, 陳彥周順着路标行駛入地下停車場,下坡路段環境漆黑,車內的視野變得更差了。
陳彥周晦澀不明的臉色藏匿在黑夜之中, 像是耐心告罄, 他語氣很涼, 就像是車外寒冷的溫度:“蔣思思。”
車內的聊天氛圍變得拘束起來,還不等陳彥周接着說下面的話,許浣予便急急地出言打斷了他。
許浣予側着頭, 手抓在蔣思思的手臂上,像是在安撫着她:“我的問題,是我比較抗拒穿裙子, 陳老板他……是知道的。”
兩人争吵的原因在許浣予身上,許浣予作為事發的當事人, 于情于理她都要出面化解這個問題。
蔣思思原本還在心裏暗嘆陳彥周思想迂腐, 好像自從和初戀分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可是蔣思思現在看來, 他當初能找到對象真是老天瞎了眼。
除了長得帥了點, 有錢了點兒,又不風趣, 也不浪漫, 也不懂許浣予到底喜歡他哪裏。
蔣思思咦了聲,有些納悶:“小裙子多好看呀!你為……那行吧,不勉強你了。”
她原本是想問為什麽會有人抗拒穿着美麗的小裙子,但顯然, 這種問題又很顯然易見, 肯定是覺得自己哪裏哪裏不夠不好, 所以不好意思露出來。又或者是将會裸露出來的地方受過傷。
無非是這兩種緣由。
但這到底是別人的私事,別人不方便說,她自然不好細細追究。
蔣思思沒再提幫許浣予裝扮拍照的這個事情。
這個問題解決,倒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哽在心口,許浣予拽着蔣思思小聲地詢問:“不過你剛才說陳彥周喜歡我,你是怎麽……”
“怎麽看出來的?”也不等許浣予說完,蔣思思的聲音蓋過許浣予替她開口。
她看了眼前面的陳彥周,莞爾一笑:“猜出來的啊,胡奕飛動不動跟捉小三似的造訪公司,就他盯着你的這個勁兒,用指甲蓋想想都能猜得到你跟我小舅舅曾經有過一段啊。”
後面還有句話她沒直說,那就是陳彥周對待許浣予的态度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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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周之前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毒舌樣子,一直安分守己地做着個扒皮的資本家,也就是在許浣予面前才多了些別的情緒。
包括許浣予也是。
盡管他們兩人在公司裏像是維持着普通同事的關系,就算是共處一室也是在讨論着工作,但是眼神不會騙人。
蔣思思一看就覺得他們兩人還得有戲。
雖然不知道他們兩還在芥蒂着什麽,不過看那拉絲的眼神,在一起也會是遲早的事情。
就像現在許浣予和陳彥周潛意識裏,他們都是彼此的歸屬物。
蔣思思湊近了些,貼在許浣予耳邊輕悄悄地又說:“前兩天我媽想着給小舅舅張羅相親的事情來着,結果他愣是一個都看不上,拿着你的照片說喜歡你這樣的,在追求你。”
“什麽?”許浣予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相信。
就陳彥周現在這副樣子,總歸還是她主動得要多吧?也沒看出來他有個追求的樣子啊……
蔣思思自然猜得到許浣予的顧慮,她點點頭:“是吧,我媽也覺得他滿嘴跑火車,還讓我幫看看什麽情況,我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瞬間就猜出來了,喜歡你這事肯定是真的,用你堵我媽媽後面的話。”
蔣思思臉上鬼機靈的表情還在,一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架勢,許浣予聽着卻是尴尬的哼笑了聲。
未來的事情這誰都說不準,況且出了學校後的陳彥周的心思就很難猜,誰知道他現在又是怎麽想的。
陳彥周就坐在前面聽見了蔣思思和許浣予的讨論,他抓着方向盤平穩地開着車,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似的,沒出聲反駁一句。
車子穩穩停住,他們搭着電梯到餐廳的那一層。
餐廳裏古色古香的建築風格,密閉的包廂裏的空調開着,像是在暖爐裏,很暖和。許浣予把外套脫掉,裏面單穿了個貼身的毛線衣。
孫星逸和胡奕飛兩人還沒到,蔣思思點了些想吃的菜後,又開始了拍拍拍模式,許浣予則拿着手機低頭聊天。
倒是陳彥周,好像只有他沒有在做自己的事情。
他看了眼酒水單,對着服務生要了份橙汁和熱水。
“喝奶茶嗎?”等服務生拿完訂單離開,陳彥周忽然開口詢問。
他沒喊主語,但包間裏面一共就三個人,許浣予和蔣思思兩人都不知道他在喊誰,聞言都擡起了頭看向他。
從手機屏幕裏出來,許浣予看見陳彥周的視線是看着蔣思思的。
許浣予愣了一下,默默地,裝作沒聽見似的重新低下頭。
提及吃的東西,蔣思思心裏一下子就樂了,她哼哼地應了聲:“要喝!我想喝某茶家的車厘子那個。”
這句剛結束,她緊接着又說:“要喝冰的,少甜~”
陳彥周點點頭,拿着手機開始下外賣訂單。
某茶距離他們所在的這家餐廳不遠,外賣軟件上預估的時間也就二十多分鐘,算算時間的話,這完全是足夠的。
他們訂的這家餐廳的上菜速度有些緩慢,等孫星逸和胡奕飛到的時候,服務生才上完所有的菜。
胡奕飛一來就像防賊似的看了眼許浣予,他緊挨着許浣予坐着,掃視了一圈,納悶道:“陳周周呢?”
蔣思思搶答:“他剛接了個電話出去了,估計是拿外賣去了吧。”
話音剛剛結束,陳彥周拎着外賣包裝推門而入。
桌上的飯菜全都上齊,人也都到齊了,他走到空掉的餐位那兒,率先拆開了奶茶包裝。
他一共就買了兩杯奶茶,一杯遞給了蔣思思,另外一杯他拆開吸管插好飲品,長臂一伸,隔着胡奕飛就這麽放在了許浣予的桌面前。
胡奕飛臉色不自然起來。
有種防不勝防的感覺,他無語地撇了撇嘴巴,拿着腔調:“陳彥周,你為什麽就給她們買不給我們買?是我跟小孫不配了嗎?”
說着說着,他還演上了:“懂了,都懂了,陳哥哥心裏眼裏就沒有我們。”
許浣予面前突然被放了東西,心口跳動的速度莫名開始加快。
她看着杯壁上的産品名,霸氣車厘子,少甜,冰沙款,加的小料也是她愛吃的。
看着正如她心意的小料單,好像一種被紗布掩藏着,但卻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小秘密感油然而生。
許浣予擡頭沖着陳彥周會心一笑,露出謝謝的意思。
她就知道陳彥周不會落下她的。
許浣予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彎彎的,眯成一條窄窄的細縫。
她很少笑,但笑起來時總透露着股單純清澈的美感,陳彥周和她視線對視上,心底像是春筍發芽似的,有些癢癢的。
陳彥周坐到餐桌位置上,聽着胡奕飛在這兒陰陽怪氣的腔調,他臉色未變地把桌上的酒水拿到他面前,“別狗叫了。”
一個不愛喝奶茶的人還在這戲多。
“喝你的酒去。”陳彥周又說。
拿到酒水的胡奕飛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擰開酒瓶,給在座人面前的酒杯裏斟上酒水,甚至還大方地想要給許浣予倒些。
許浣予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陳彥周的。
她的喝酒體質真的很差,上次的烏龍事件到現在還記在腦子裏,她和陳彥周的關系受酵母粉發酵到現在,她可不想再來點烏龍事件推開現階段所擁有的。
許浣予眼疾手快地擋着自己的酒杯,連忙拒絕:“我就不用了,有些酒精過敏,喝不了。”
蔣思思坐在許浣予不遠處的地方,她聽見許浣予這麽一說,立馬疑惑道:“咦?浣浣你酒精過敏上次還喝長島冰茶?”
她張着嘴巴皺眉的樣子,疑惑像是從她的嘴巴裏掉到了地上,滿滿的不理解。
胡奕飛瞧出來了,聞言啧了一聲。以前讀本科那會兒,許浣予在餐桌上就從來都不給面,沒承想現在都步入社會了,她還是這樣子,一點面子都不給:“小許妹妹,長島冰茶都能喝,我的酒這些年你可是一口都沒碰過,至于嗎?怎麽說我也是陳彥周兄弟。”
許浣予聽見了旁邊胡奕飛傳來得很輕的一聲不悅地嘆息,她尴尬地笑了下,解釋說:“我很少喝酒,也是才知道自己有點酒精過敏。”
以前許浣予只是單純地不喜歡聞酒精的味道,後來情況好點兒和陳彥周一起嘗鮮,就直接出了事。那次她和陳彥周都沒覺得有什麽,是後面又碰過兩次酒後才确定的狀況。
不過對比起別人嚴重的症狀,她這症狀算是很輕的了。
如非不必要的話,她是真的不願意強迫自己做些不喜歡的事情。
比如現在的喝酒。
蔣思思點了點頭,“啊~”她伸手把桌上的那瓶果汁推給許浣予,又說:“那你喝這個橙汁吧,如果之後有點膩的話,這邊還有熱水。”
這都是陳彥周跟餐廳服務生要的。
胡奕飛和孫星逸來得遲可能還不知道,但蔣思思今天一直跟着陳彥周,有些事情,稍微想想便也有了頭緒。
許浣予從她那接過橙汁,說了聲謝謝。
而後又側頭看向胡奕飛:“不好意思啊老胡,我确實是喝不了才拒絕的,沒別的意思。”
胡奕飛下意識地就是不信,他偏頭看向陳彥周,似乎是在和兄弟求證似的,那雙眼睛裏充滿了不解。
陳彥周拿着筷子夾菜,接收到來自胡奕飛的視線後,他點了點頭,一副完全向着許浣予似的認可她方才說的話,“嗯,她過敏。”
要不他也不會花那麽多心思給她準備些別的飲料。
胡奕飛松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回歸,他笑着說:“咳,原來你之前抗拒都是有原因的啊?那沒事了,你喝果汁呗,出來聚會圖個開心,人能湊一起就很好了。”
他給許浣予杯子裏裝上果汁,舉這個自己酒杯對着她,“而且今天這頓你才是主角,來,我敬你一杯。”
不知道胡奕飛這突然是怎麽了,但他是陳彥周的朋友,許浣予壓下心底的疑惑,配合地拿起被斟滿果汁的酒杯,玻璃杯間相互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許浣予禮貌性的呷一口果汁,杯子剛剛放下,她就見胡奕飛望着她板着臉正色說:“小許妹妹,跟完永劫地球這個項目你也該回到紙頁工作室上班,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在Run工作室了。希望你有個職場打工人的自覺性,就像你曾經那樣,保持住那種讓人抓不到的邊界感。”
“這樣才能你好,我好,陳彥周好。”胡奕飛手指輕敲在飯桌上,咔噠一聲,他笑了下,像是一只假面的老虎:“小許妹妹那麽聰明,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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