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鹿桑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好在段敬懷等會沒手術,有那閑空把她剩下的視頻給看了。

視頻大部分都不知所謂,沒有重點。

甚至最後一個視頻着重拍的還是她買的飲料。

“哈喽段醫生,剛給福利院的孩子們叫了奶茶,這家店真的超好喝,他們的珍珠是所有奶茶店最好吃的,可有彈性了。”說完自己喝了一口,一臉陶醉,“我靠,迷醉!”

段敬懷:“……”

鏡頭裏的人笑得很開心,“你想喝嗎,要的話我給你叫外賣啊,為白衣天使服務,應該的。”

視頻就此結束了,畫面停留在那女人張揚的笑臉上。

她總有那麽多誇張的表情,他想。

可是他知道,她做了那麽多,演了那麽多,拍了那麽多,最終目的也很明顯不是單純的。

明知如此,但……段敬懷的目光還是從手機挪到了桌面——方才那小護士給他送的奶茶上。

是一樣的牌子。

也不知道是鹿桑桑的“表現”太過有吸引力,還是自己哪根筋不對勁,段敬懷突然伸手把奶茶拿了過來。

“有那麽好喝麽。”他無意識呢喃了句,接着拿過了吸管,突然想搓破試一試。

“段醫生!”

段敬懷一滞,原本拿在手裏的吸管頓時放下了。

李潛從門口進來,一臉好奇地看着段敬懷,“呀,奶茶啊?你竟然買這東西喝?”

段敬懷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不是,護士臺拿來的。”

“噢難怪,啧啧,這些人,怎麽也沒給我也叫一杯。”

“給你吧。”段敬懷把奶茶推到了李潛桌上。

李潛笑:“啊?這多不好意思。”

段敬懷拿過病人的資料看,臉色已恢複如初:“沒事,我不喝甜的。”

——

後來一段時間,鹿桑桑隔三差五就給段敬懷發小南的訓練視頻,她也不管段敬懷看不看,只管自己發。

一周後的晚上,鹿桑桑接到她媽鐘清芬的電話,說是江伯伯和他妻子慶祝結婚二十五周年,在莊園裏辦了個派對招待衆人。鹿家和江家有生意往來,所以也邀請了他們一家。

段敬懷這幾天晚班,鹿桑桑經常是第二天早上才在家裏看到他。

“你回來啦?”正吃着早餐,段敬懷從外面回來了。

“嗯。”

“吃了嗎?我弄了一點早餐。”

“等會吧,我洗澡。”段敬懷說着脫了外套,他眉間有些疲憊,手指拿住了領帶結往扯的時候,也難得有些燥意。

不過,鹿桑桑欣賞得很愉悅。

男人戴領帶和摘領帶時總是帶着那麽點禁欲的味道,光看着就會讓人心動不已,更何況,眼前的男人還有個好皮囊。

“怎麽?”大概是鹿桑桑眼神太赤裸裸,段敬懷目光都挪了過來。

鹿桑桑笑了一下:“沒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你,江氏有個結婚周年慶你們家是不是也要去啊。”

段敬懷想起昨晚接到的家裏電話,點了點頭。

“噢噢,那沒事了,你洗澡去吧。”

段敬懷:“你也去?”

“去啊,我跟阮沛潔一塊去,到時候見啊。”

“嗯。”

——

江氏兩夫妻過周年宴來了不少圈內權勢高貴,鹿桑桑和阮沛潔磨磨蹭蹭的,來晚了一些。

兩人跟着接待的人往裏去後,先是給江伯伯和他妻子道了聲喜,然後才管自己在莊園裏閑逛。

莊園的草坪上已經擺了各種好酒和甜點,來往的人或站或坐,都在和邊上的人侃侃而談。

這種場合,說好聽點是來為主人家慶祝,說難聽點,其實就是來談生意的。這些奸商,沒一個會放棄這種群貴聚集的機會。

“桑桑,你老公。”

鹿桑桑聞言朝阮沛潔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段敬懷。此時,他的身邊還有段經珩和她家那對糟心的龍鳳胎姐弟。

“你老公穿西裝帥的啊。”阮沛潔笑道。

鹿桑桑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得意道:“他穿白大褂更帥。”

“喲,還自誇起來了?”

鹿桑桑:“那必須的。”

“那段經珩呢。”

鹿桑桑喝了口果汁:“他怎麽了?”

“問你帥不帥啊。”

“帥啊。”

“那你怎麽不誇。”

鹿桑桑看了她一眼:“別搞事。”

阮沛潔趴在她肩上笑:“別說,你以前叽叽喳喳喊着段經珩的樣子我至今難忘。”

鹿桑桑打了個哈欠:“好漢不提當年勇。”

“也是。”阮沛潔又往那邊看,“诶,鹿霜也在和你老公聊天呢。”

“哦。”

“哦個屁,你瞧她,笑得多高興。”阮沛潔摸了摸下巴,“對了,我記得當初你家裏人一開始是要撮合段敬懷和鹿霜的吧。”

鹿桑桑:“……”

阮沛潔:“要不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和段敬懷結婚的說不定是鹿霜。”

“屁。”鹿桑桑目光一寒,“段敬懷才不會喜歡她。”

“為什麽?”

“他都不喜歡我了,憑什麽喜歡她!”

阮沛潔哈哈大笑:“萬一就那麽湊巧,人就喜歡那型……”

“滾蛋,那我老公!”

鹿桑桑讨厭鹿霜,也了解鹿霜。

鹿霜從小心高氣傲、眼高于頂,她看不起圈子裏那些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也不喜歡那些沒有主見只會聽從家裏安排的富二代們。

她曾喜歡過段敬懷,不管是他的性子還是職業,她幾年前都迷得神魂颠倒,當然,只是在家裏偷偷的神魂颠倒,在外面她依然是驕傲的小公主,不喜形于色。

對此,鹿桑桑當初還很疑惑,她覺得鹿霜有受虐體質,竟然會喜歡冷到紮人的段敬懷。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都在衆人意料之外,很多東西都錯位了。

阮沛潔和鹿桑桑又聊了會天後就自個去人群裏交際去了,她今天也是帶着家裏的任務來的,不能純瞎晃。

好友走後,鹿桑桑也就管自己随便逛了逛,但沒想到後來和迎面拿着香槟的鹿霜撞上了。

兩人互相看了眼,表情都有些嫌棄。

“看到爸了嗎。”鹿霜問了句。

鹿桑桑懶懶道:“剛才還在江伯伯那邊,現在我就不知道了。”

鹿霜喔了聲,沒多說了。

鹿桑桑看了她一眼,今天鹿霜穿了白色的抹胸禮服,頭發全部都紮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她長得是好看的,面相略溫婉,但氣質卻是傲的。其實她有聽她媽鐘清芬說過,這幾年來追鹿霜的公子哥不少,她市場還是不錯的。

“萬一就那麽湊巧,人就喜歡那型……”

阮沛潔的話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裏,萬一段敬懷喜歡這型?

鹿桑桑冷哼了聲,喜歡誰都行,就是不能喜歡露霜!

“看到我老公了嗎。”鹿霜剛準備走,突然聽鹿桑桑問了句。

她回頭,好笑道:“嗤……叫得還真順口。”

鹿桑桑:“奇怪,我常常這樣叫啊,你還不讓叫順口了,什麽道理?”

鹿霜冷笑:“鹿桑桑,你不用在我面前裝,你不就為了段家才跟段敬懷結得婚,從結婚那天起也分開大半年了吧,裝什麽夫妻恩愛。”

鹿桑桑一開始故意叫這麽一嘴就是圖個心裏舒服,沒想到路鹿霜還準備了一手諷刺給她,這讓她火氣直冒。

“你怎麽知道我們異地就沒聯系了,在我身上安監控了?姐姐,我們很好,不用你操心。”

“是嗎,段敬懷當初迫不得已才娶得你,能跟你多好。”鹿霜道,“真不知道你圖什麽……嫁給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日子能好過?”

鹿桑桑翻了個白眼:“诶,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酸的味道。”

鹿霜:“……”

“我聞到了,真的太酸了,我腮幫子都疼。”鹿桑桑嘆了口氣,“鹿霜,我知道你當初喜歡他喜歡的不行,可是我也沒辦法呀,咱們兩家長輩當初都讓我們倆訂婚,推都推不掉。”

鹿桑桑笑了笑,繼續道:“而且雖然起初沒感情,但我們現在感情好着呢。你都不知道,段敬懷這個人就是表面上冷淡其實內心火熱着呢,他平時對我也好沒話說呀。”

“……”

“當然,你是無緣欣賞到了。”

“什麽無緣欣賞到啊?”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鹿霜和鹿桑桑轉頭看去,只見好幾個男男女女走了過來,段敬懷和段經珩他們都在裏頭。

而說話的那個人叫簡明堂,簡氏的大少爺,跟段敬懷他們也是從小玩到大的了。鹿桑桑則是因為段經珩才在幾年前認識的這個人。

簡明堂:“鹿家兩位小公主在說什麽呢,說給我們聽聽啊。”

鹿霜笑了一下:“也沒什麽,就是聽我妹妹唠唠家常,說說她的已婚幸福生活。”

鹿霜特意加重了“幸福”兩個字,而在場來的幾位都是熟悉了好幾年的朋友,當初鹿桑桑和段敬懷為什麽結婚他們也都是有耳聞的。當然,他們也知道兩人的關系有那麽點問題。

所以現在突然聽到鹿霜這麽說的時候幾人的面色都有些好奇。

後來跟過來的阮沛潔則一臉問號地看着鹿桑桑,你他媽又說什麽大話呢!

鹿桑桑忽略阮沛潔,只看向段敬懷。

此時段敬懷也正好看向她,目光淡淡的,似乎并沒在意鹿霜說的話。

鹿桑桑突然覺得很氣惱,他就是她老公啊,他們就是結婚了啊,所以她憑什麽要在這裏聽鹿霜陰陽怪氣的話!

“啊……已婚幸福生活啊。”簡明堂笑着看了兩人,“那可真是太好了,當初你倆結婚咱們這群朋友可是大跌眼鏡。”

鹿霜挑挑眉:“是啊,最沒交集的兩個人竟然結婚了。”

最沒交集是段敬懷。

最有交集是段經珩。

說到這的時候,在場知情的幾個朋友不由自主看了段經珩一眼,而後者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看不清情緒。

他習慣性戴着商人堅硬的面具。

而阮沛潔則突然開始咳嗽:“哎呀這裏的東西吃的我喉嚨難受,還越吃越餓,桑桑,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們吃點別的去吧?”

鹿桑桑:“哦,是有點餓了。”

阮沛潔:“那咱們——”

“段敬懷我餓了,我想吃餃子。”鹿桑桑突然道。

阮沛潔:“???”

什麽鬼,哪裏來的餃子。

很明顯,突然被cue到段敬懷也有瞬間的疑惑:“餃子?”

鹿桑桑臉色不太好:“對啊,就我們家附近那個阿婆開的餃子店,我想吃。”

段敬懷:“現在?”

鹿桑桑很堅決:“就現在,我想吃,你陪我去。”

宴會已經過了大半,且他們幾個小輩先溜走也沒事。但段敬懷這個人守禮又守時,衆人都了解的很,他應該不會半途離開。

果然,一行人見段敬懷微微皺了眉頭。

鹿桑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膽大包天,只是方才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又煩躁又委屈,她覺得段敬懷就應該站在她這邊,所以就直接說了。

可說完看到段敬懷和衆人的表情後,她猛得回過神,又後悔了。

她剛是在使喚段敬懷?瘋了嗎。

“算了,我忘了你還有事,我自己去吧。”鹿桑桑給了自己一個無力的臺階,面無表情地往旁邊走去,可沒想到禍不單行,走太急,平地給高跟鞋崴了。

“啊!”

操?

老子今天臉要丢光是吧!

剛這麽想着,突然有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

“你走那麽急做什麽。”

“……”

耳邊傳來那人一如既往淡定的聲音,“我說不去了嗎。”

鹿桑桑愣了一下,轉頭便看到了段敬懷的臉側。

他看起來依然有些嚴肅,但此刻語氣卻是意外柔和的,“還走得動路?”

鹿桑桑抿了下唇:“……走不動。”

“那——”

“你背我?”

段敬懷頓了頓,看了鹿桑桑一眼,似要确定她是不是認真。但沒等他确定,下一秒她就已經伸手攀上了他的肩頭,帶着撒嬌的語氣重複道,“你背我。”

段敬懷有些怔愣。

其實,他幾年前就見過鹿桑桑這樣纏人的樣子。

那時對着另一個人的小姑娘眼裏盡是明媚春光,張揚又肆意。

而此時,長大的小姑娘對着的人是他,此刻的她眼裏沒了那份肆意,多了一份算計。

但,依舊明媚的讓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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