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鹿桑桑高中的成績其實還不錯，唯一算短板的就是化學。

她媽其實是給她請了老師的, 但鹿桑桑那會正在追段經珩, 所以逮着機會就想往段經珩身邊湊，她名義上說的是拜托他給自己補補課, 其實是想跟他呆一塊。

那天, 鹿桑桑好不容易等到段經珩答應給她補課，興致勃勃地拿着書包到他家去了，結果給她開門的卻是段敬懷。

鹿桑桑看到他第一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啊……我找段經珩。”

段敬懷面色冷淡：“進來吧。”

“……喔。”

段家今天沒長輩在，鹿桑桑進門後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段敬懷給她倒了杯水, “等會，他馬上回來。”

“他去哪了？”

段敬懷：“學校。”

鹿桑桑癟了癟嘴，嘟囔：“不是說好給我補課的嘛，怎麽又走了。”

段敬懷看了她一眼, 但沒再說什麽。

其實那會段敬懷對鹿桑桑已經挺了解了, 那一整年下來鹿桑桑沒少在段經珩身邊晃，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楚。只是他的性子不太能和別人閑聊，尤其是眼前這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段敬懷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沒過多久後他就接到了段經珩的電話，他說學校那邊實在走不開，讓他幫忙給鹿桑桑補下課。

段敬懷下意識就是想拒絕, 結果段經珩急急忙忙的，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猶豫許久，最後, 段敬懷還是下了樓。

“他怎麽還沒回來啊。”樓下的小姑娘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段敬懷沉默了下：“你要補化學？”

鹿桑桑點頭。

段敬懷：“來書房。”

說着，他先往書房去了。鹿桑桑懵了懵，以為是段經珩要回來了，趕忙屁颠屁颠地跟着。

段敬懷指了指位置：“坐那。”

鹿桑桑乖乖坐過去了，還把書和試卷都拿了出來：“我這次考得可差了，選擇題就錯了一片。”

段敬懷走過去看了眼，入目之處，紅叉明顯且密集。

“是很差。”

鹿桑桑：“……”

“你想從哪講起。”

“啊？”

段敬懷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選擇題？”

鹿桑桑歪了歪腦袋：“你給我講嗎。”

段敬懷淡淡道：“他回不來，讓我給你講完這些題目。”

鹿桑桑驚了，她第一個念頭不是段經珩放她鴿子，而是段敬懷竟然願意給她講題目！這比前者還讓她震驚。

“你，你你給我講啊。”

“嗯。”段敬懷停頓了下，還頗禮貌地問了句，“不需要？”

鹿桑桑哪敢說不需要啊，段敬懷那雙眼睛看她一眼，她人都不太敢動彈了。

“我這不是怕麻煩哥哥你嗎。”鹿桑桑小聲道。

“還好。”段敬懷把她的試卷抽出來：“開始吧，我趕時間。”

“……喔。”

鹿桑桑一開始是真的緊張，段敬懷周身的氣壓就是會給她一種“我一定要乖一點要不然會被暗殺”的錯覺。

但慢慢的她放松下來了，因為段敬懷講題雖沒什麽感情，但講得卻是很清晰明白。而且鹿桑桑是頭一回聽他說那麽多話，認真聽題的同時感覺段敬懷也沒那麽吓人了……

後來講完題，鹿桑桑也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但對于段經珩她是越想越生氣，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等他回來了你幫我告訴他，我氣死了，除非再幫我補一百節課，否則我是怎麽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段敬懷側眸看了她一眼，身邊的小姑娘眉頭緊擰，因為生氣臉頰鼓鼓的，倒比平時的她多了幾分真實的孩子氣。

段敬懷收回目光，“快高考了吧。”

“對啊。”

“那也補不了一百節課了。”

“那，那補五十節？十節？反正我記住了！”

段敬懷很淡地笑了下。

鹿桑桑眼尖，正好就看到了，她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驚詫道：“你剛是笑了嗎。”

段敬懷一滞。

顏控使人迷失，那瞬間鹿桑桑都忘了眼前這個人是她一向敬畏的段敬懷，只管星星眼道，“哥哥，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段敬懷：“……”

“哼，被他敗壞的心情都好了點。”鹿桑桑背起書包，嘟囔着往書房外走。

鹿桑桑出門後就往自己家走了，兩家距離不遠，夏日綠蔭下，鹿桑桑踢着腳下的小石子，心裏罵着放她鴿子的段經珩。

“鹿桑桑。”

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鹿桑桑回頭，看到了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段敬懷。他依然沒什麽表情，像是烈日炎炎裏，最引人注目的那座雕塑。

鹿桑桑意外一瞬，小跑着往回去，“怎麽了。”

段敬懷伸手，給她遞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

“這是什麽。”

“化學筆記。”

鹿桑桑一喜，連忙拿過來翻了幾頁，這筆記看起來有點舊了，不過裏面的東西卻是很清晰的。

“借給我看的嗎？！”

“嗯。”

“切，拿這個賄賂我。”鹿桑桑眉頭一揚，眼裏掩不出開心，“但知道給我筆記還不算沒良心。”

熱風吹過，皮膚上都有了些燥意。

下意識以為的，便是心裏想要的。

鹿桑桑揚了揚手裏的筆記，笑道：“謝謝哥哥幫忙拿，嗯……你幫我跟他說，高考後我再還他。”

段敬懷什麽也沒說。

他頓了頓，輕點了下頭，之後便轉身往來處走去。

很平靜，仿佛他也只是來給別人幫忙遞個東西而已。

鹿桑桑也繼續回家了，因為筆記本她對段經珩的怨念消失了，心情大好。

但那個時候的她是怎麽也不會想到，段經珩其實什麽也沒做過，或者說他已經忙得忘記了她還在補課的事。

她更不會想到，那本後來被她貼得娘裏娘氣還抱在懷裏睡覺筆記，是段敬懷的。

——

吃完夜宵回房間後，鹿桑桑心裏一直有種很神奇的感覺。

對于段經珩從前有沒有如她想象那樣做她已經不是很在乎了，她在乎的是段敬懷過去的行為，這讓她有種她一直錯誤地認識了他的感覺。

不僅幫她補課，事後還給她筆記本，貼心啊。

洗完澡後，鹿桑桑窩進床裏，側躺盯着段敬懷的臉。

段敬懷習慣在睡覺看會書，但再怎麽認真看書，也扛不住邊上有個人一直在盯着你。他抿了抿唇，把書合上了。

轉頭看她，“你想說什麽。”

鹿桑桑一只手支着頭：“我在想，你好像也不是我想得那麽冷血喔。”

段敬懷：“然後。”

“就你以前竟然會給我筆記本诶，我一直以為你看不起我們這些人來着。”

段敬懷沉默了下：“你成績太差，是看不下去。”

鹿桑桑：“喂喂喂，我其他科挺好的，就化學差一點。”

“不是一點。”

“……”

鹿桑桑氣結，這人确實不是看不起她，而是看不下去！

好吧，她那破成績在他們這種高材生中确實算看不下去！

“那後來我去還你的時候你也不說那是你的筆記本啊。”

段敬懷瞥了她一眼：“你在我的筆記本上貼上了那些東西示愛，你想要我說什麽。”

鹿桑桑瞬間閉上嘴了。

好像……确實不能說什麽。

說了她得尴尬死吧。

早知道她那時就該跟段經珩提一句筆記本的事，問題是她後來高考将近，實在是太忙，也沒什麽跟段經珩接觸的空間。

鹿桑桑糾結地想了會，突然神經質地問了一句：“诶，你以前不會喜歡我吧？”

段敬懷愣了一下，立刻否認：“你想多了。”

鹿桑桑一噎，要不要否認的這麽快！！！

“那你幹嘛還留着這東西！貼紙很好撕的，你可以撕掉！”

“沒時間。”

“可是……”

“我要睡了。”段敬懷說完這句話就伸手按了床頭燈，黑暗襲來，他很快躺了下去。

鹿桑桑一臉問號，嘟囔：“能花你的多少時間……”

但段敬懷背對着，沒回答她了。

——

夜深了，後來兩人都已睡去。

有了一次的同床共枕，鹿桑桑這次入睡算快。兩人一人占了一邊，中間留了楚河漢界。

但鹿桑桑這次的端正姿勢沒能保持太久，第一次跟他睡的時候估計是太緊張還真沒越界，但這次放松下來，睡到半夜她就開始造作了。

段敬懷是被腹部的壓力給弄醒的，睜眼，下意識伸手去摸。然後就摸到了一條腿，光溜溜的，直接橫在了他腹部。

他愣了下了，先是松開了手，而後又覺得不拿開也不對勁，便握住她的腳踝把腿拿開了。

但拿開不過一秒，又有一只手伸了上來。

鹿桑桑睡得很沉，因為段敬懷身上暖，她就無意識地跟八抓魚似得纏上去。他拿開她的手，但沒過多久她又能自己搭上去，反反複複幾次，段敬懷放棄了。

他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間，感覺到身邊人的呼吸，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唔——”身邊人一個大動作，啪的一聲，一陣被子帶來的風襲來。

他伸手開了床頭的燈，看到鹿桑桑一只長腿從被子裏伸出來，被子也被她掀開了大半。

段敬懷沉默着看了會，起來，把她的腿拿進去，又把被子重新給她蓋上。

正睡着的人明顯不滿意，掙紮了兩下又想把被子掀開，于是段敬懷直接伸手壓住了被沿。鹿桑桑又支吾了兩聲，可就是掙脫不開那個“封印”。

夜很靜，房間裏只有床頭傳來的微弱暖光。

段敬懷看着她沉睡的模樣，伸手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低聲道：“能不能安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