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人命非草芥
溫行雲聽得外頭腳步沉重遠去,與溫清零平日的謹慎不甚相同,星眸之中隐了絲笑。
“姣杏,打水洗臉!”女子淡淡一聲,近在咫尺。
樓下戲臺上,柳枝兒換了身紅色戲服,這次唱的卻是女驸馬。姣杏見她又出來了,聽得興致正高,突聽得龍寫意喚她,趕緊回眸,見着她那一頭一臉的炭水,忍不住掩唇驚叫。
“小姐!您這是怎麽弄的?難不成是王爺?”她已是慌了手腳。
龍寫意閉了閉眼睛,拉着姣杏的手,道:“莫叫!今兒個柳枝兒披紅挂綠的在戲臺子上唱戲,你主子我就在美人閣裏頭唱!這一出戲,我只唱給我那無緣的夫君一個人聽!唱戲嘛,臉上沒個妝容怎麽能成!好了,我的好姣杏,現下我面目這般可憎,不如你先幫我打了水,洗完臉再聽我慢慢道來,可好?”她的聲音軟膩嬌侬,讓人拒絕不得。
姣杏怔怔看着她,良久,顫聲道:“是!小姐!姣杏這就去給您打水!”她說罷,便掙脫了龍寫意的手,往樓下去了。
龍寫意見她走得遠了,這才轉身退進了美人閣。她皺着眉頭,把溫清零喝過的杯子撤了去,對着空氣輕聲道,“蘇流水,你看到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A> 了。那就是你至死都不能忘記的男人!”
水袖閣裏四人聽得她們這番對話,俊臉上頭神色各異。
七王飛星好奇的問花千樹,“千樹,打聽一下隔壁那女子到底是何人?怎麽竟是這般有趣?既有丫頭随侍在側,定必是個大家閨秀,怎麽竟把自個兒比作戲子?她臉上到底化了何等妝容,小王當真是奇怪了!”
花千樹未曾開口,溫行雲倒是接下話茬道,“飛星,那女子你也見過。”
七王飛星不過十八爾爾,本就是個孩子心性,聽溫行雲這麽說,更是心癢難耐。道,“真的麽?那是哪家的女子?”
溫于意眉峰輕挑,“不管哪家女子,已是為人妻子。”
聲音淡漠涼薄。
花千樹托着左腮,對飛星笑道,“是啊!我剛剛分明聽她說,她那出戲只唱給她無緣夫君一人聽的!”
“她說無緣!那必是退了親,再不然便是……”七王說到此處,突然住了口。
他嘴角輕翹,恍然大悟,“這樣的女子,我倒識得一人,不知是也不是?”
溫行雲墨眸似水深,一片冷婺,唇角卻染着些笑。“哦?飛星想到了何人?”
“自是我那無緣的二皇嫂,過氣的青陽第一美人,蘇流水!”他雙手合擊,笑意晏晏。
“是也不是,叫了過來自能分明。”溫行雲微微一笑。
花千樹垂眸,“既是過氣,那便再沒了追捧的價值。”她,該被人好好珍惜。
“若真是她,那剛剛坐在隔壁聽戲的那人,不正是二哥麽?”飛星掩唇笑了聲,“怪道他不在皇宮聽戲,原來添香閣裏頭竟有這般好戲唱給他聽!”
“飛星喜歡聽戲,戲臺子上的旦角兒便是帝都最好的。你央千樹把她讓了給你,讓她住在你府裏天天給你唱!”于意眸光微閃,袖手取笑道。
“女子一旦失了容顏,便什麽都不是。”溫行雲眉眼間冷若冰霜,“七弟若真要看戲,看那柳枝兒的便罷!”
飛星見他眉頭緊鎖着,嘴角卻又揚起淡淡的笑意,猜不透他心中所想,遂把話題轉到柳枝兒身上。溫行雲見他們聊得起勁,得了空便找個借口告辭離去。
美人閣內
姣杏正給龍寫意潔面。龍寫意臉上的炭灰并不難洗,可是那溫水卻把龍寫意臉上的胭脂化得開了。姣杏一邊幫她擦一邊埋怨道,“小姐,臉上的胭脂化了。”
龍寫意邊洗邊笑,“沒事兒!再抹一點便是!”
“您何苦這般驚吓王爺?”姣杏心底存疑,蘇流水平日裏頭最是愛惜容貌,每次與溫清零見面之時,即使只能遠遠的瞧上一眼,她也會悉心打扮。務求做到一絲不茍。
可眼前這個蘇流水卻讓她想不通了!
龍寫意擦幹臉兒,拿了胭脂出來就着狼毫筆在自個兒的臉上描紅。“若是沒了這張臉譜,他又怎會答應讓我見皇上呢?”
“小姐要見皇上?”姣杏怔了下,傻楞楞的脫口而出,“您見皇上做什麽?”
龍寫意畫完最後一筆,找了塊新的帕子将臉兒蒙上,然後,一字一頓的對姣杏道,“為蘇家謀求一線生機!”
姣杏恍然大悟,怪道小姐今兒個感慨柳枝兒的身世,原來她竟一直為蘇家的處境憂心!大年初一,不惜抛下自尊來見清零王爺,竟只是為了一個求見皇帝的機會!
小姐,較之前大是不同了!姣杏邊想邊端了臉盆退出去。
龍寫意一人獨坐美人閣。
美人閣房門突然洞開,紅衣男子推門而入,正是太子行雲。
龍寫意見他進來,微微蹙眉,提醒道,“跑錯地方了!”
溫行雲沒有出聲,盯着她,那深漩的眼睛,沉得像會噬人似的。
“若是想為蘇隐龍求情,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溫行雲紅唇微啓,輕輕淡道。
龍寫意唇角輕弧淺淺,已知此人是沖她而來。“最壞不過幾十萬人一夕盡滅。”而他們,早已是殂上魚肉。
溫行雲一臉鐵青,盯着她看了一會,才冷冷道:“蘇峥嵘的罪,足以讓蘇家九族皆滅!”
“罪名罪名,再大的罪也該有個名。事關幾十萬人生死,哪能這般草草了事?”人命非草芥。她的聲音軟甜嬌侬,立場卻很是堅定。
“所以才會一審再審。”溫行雲低聲道。
“蘇峥嵘,犯的到底是何罪名?”此人知悉內情,必是皇族中人。
“事關皇族體面,知情者死!”他冷笑。
“知也是死,不知也是死。不如做個明白鬼!”龍寫意伸手拿了顆甜棗兒放入口中,含住。
“好利的嘴!”溫行雲朝着她慢慢踱去,在她對面坐下。“溫行雲。”他報出自個兒的名字。這個蘇流水,真有那麽點兒意思!
“太子行雲。”見她似乎沒有反應,他補上一句,心下又暗自着惱。
“蘇流水。”她一說出口,眉峰随即輕蹙。
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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