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元宵節月夜2

“蘇家當真是了不得!區區妾氏之女,都這般膽大妄為!”慶元帝薄唇微抿,猶有餘怒。

“流水得皇上金口玉言,該配人中之龍。所以流水并非普通妾氏之女。”蘇流水凝向上首,眸光犀利。

溫行雲眼簾微阖,清冷的笑了聲。她就這麽想死麽?

“清零,這是你的家事。”皇帝這會子似乎終于來了些興致,抄着手閑看好戲。

此話一出,在座衆人面色都變了!皇帝說這話,是承認她是二王妃的意思了。

“是,父皇。兒臣這就領了她回二王府。”溫清零低聲回話,心裏卻帶了三分的惱意。這女子要見父皇,原竟是為了二王妃之位!他當真是大意了!

“我跟二王清零的婚事是由皇上所指。”蘇流水挑了一邊的眉,“所以我二人和離之事,該由皇上定奪。”

“蘇流水!當日朕三位皇兒站在朝堂之上争相娶你,是你親自擇定清零為婿。今兒朕認了你的份位,你卻為何還要糾纏不休?”皇帝的指節輕輕敲擊桌面。

溫清零大驚,冷冽眸光忍不住瞧向蘇流水。他道父皇認了她這個二王妃,她定會欣喜從命,哪料她竟抗旨不遵!眼角餘光又見六王于意正一瞬不瞬的鎖着她瞧,心裏像是被利刃挖空了一角!

“因為蘇流水已死。”她低眉順目,輕道。活着的人,是龍寫意!“人在生死邊緣走過一回,很多想不透的事兒,不知怎麽就全明白了。請皇上依着青陽歷法,斷我與二王和離。”

溫清零眯起鳳眸,情知父皇金口一開,這女子便與他此生無緣。明明不過将她視若等閑,為何這時他的心竟隐隐作痛?慢說她此時已毀容失勢,就是從前,她也不曾在他心中停留半分!

皇帝不動聲色,挑高劍眉瞧向女子。女子的雙眸燦如夜空星子,灼灼生光。

一時之間,茶室之內只餘茶香袅袅。

“蘇家一經落案,這女子左右不過是個死字,就當還她一個心願,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溫行雲輕咳數聲,打破一室清寂。

“好歹也曾是青陽第一美人,若得父皇垂憐,當可成全她一身傲骨。”溫于意笑了下,拿了茶盞抿了口。

“父皇,父皇!您就依了她罷!打發了她去,好快些猜燈謎。”七王畢竟是孩兒心性,出口便是玩兒。

“猜燈謎不一定要打發她走,不若由皇上出題,蘇小姐若能對上,就依了她。”花千樹掩唇笑了聲,一雙星眸定定的鎖着蘇流水的臉蛋兒。

“這倒有趣。好,今兒就猜字謎。飛砂走石,打一個字。”慶元帝輕輕笑道。

“砂字少了一個石,那是一個少字。父皇,孩兒猜得可對?”飛星趕緊搶過話頭。

“這般淺顯的字謎,自然一猜即中。”慶元帝淡淡的冷道。

“可也算是兒子猜中的!多少得給些賞賜。”七王笑着讨賞。

“賞你一頓板子!自個兒回宮找華妃領去!”慶元帝笑吟吟道。

“母妃的板子可真要人命呢!父皇,孩兒不讨賞便了。”飛星嘟唇道,此人長得清秀讨喜,稍加時日,定必生得龍章鳳姿,妙不可言。

“嗯,朕接着出題。我沒有他有,天沒有地有。打一字。”在座人數甚衆,可蘇流水心中靈犀一點,趕緊答道。

“這道題,就由流水來猜。我字與天字沒有的,他字跟地卻有。這個字,當是一個”也“字。就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也字!”蘇流水定定凝着他,一字一頓的道。

皇帝唇邊的笑,隐了去。

一衆皇子心下各自恍然大悟。求和離是假,為蘇家求情才是真!

“說了這半天,原來竟是為了蘇家的事兒來的。蘇流水,你可知朝中上下但凡為蘇家求情者,不問情由,官降三級。”慶元帝抄着手,冷冷的道。

“流水無官無品,甚至無法保住項上人頭,怎會怕降級。”蘇流水掩唇笑了下。

這一笑,讓慶元帝眯起了眼。“既然開口了,那就索性說下去。何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慶元元年,皇上初登大寶。紫月國大将李果領百萬雄師來犯,諸藩王欺新皇手中無兵無權,各自蠢蠢欲動。彼時父親已是手握三十萬禁軍的禁軍統領。三月,父親領禁軍十萬,與李果在邊城決戰七晝夜。以一敵十,殲敵三十萬,将李果斬于封将臺下。大挫紫月國稅氣!紫月國失了主将,只得退兵。”她說到此,輕咳數聲。

“衆藩王攝于父親威名,安生了好一陣子。慶元三年,騰龍王與星火王合縱起兵,諸藩王聞風紛紛投誠。囤兵六十萬。以騰龍王為帥,直攻帝都。父親率禁軍誓死血戰,生擒騰龍王,殺敵二十萬,這才平了這場戰亂。往後幾十年,父親經歷大小戰役無數。蘇隐龍的名字,無人不知。皇上的江山,可說是我爹一手打下,這就是流水說的,”成也蕭何。“”

“蘇卿确是立過不少汗馬功勞,可你這番話,卻有居功自傲之嫌。”慶元帝淡淡的道。

這是說蘇隐龍功高震主的意思了。蘇流水斂着水眸,正想答話,卻聽門外有人笑道,“伯父對皇上忠心耿耿,又怎會居功自傲?這些都是底下不曉事兒的亂傳,這才生了這誤會。”

蘇流水秀眉一蹙,卻見蘇善水穿了一身青色寬袖衣衫進來,對慶元帝抱拳道,“參見皇上,參見太子,參見各位王爺。”

“朕道今兒添香閣內必然清靜。哪料竟又來了無關緊要的人。”慶元帝無趣的喝着茶。

蘇善水撲通一聲與蘇流水并排跪着,道,“皇上,我不是無關緊要之人,我是蘇家的蘇善水!”

花千樹聽她自報家門,冷眉微微一挑。皇帝見他的眉角頗有些好笑的意思,竟起了三分戲谑。

“你也是來為蘇隐龍求情的?”

“回皇上,不是!善水是來禀告皇上,紫月國将軍李果之子李無緒聽聞皇上囚了伯父,已然奏請紫月皇派他領兵攻打青陽邊城!”她伏身在地,低聲道。

“哦?青陽密探尚無回報,你從何得知這般機密?”皇帝睐她一眼。

蘇善水掃了眼在場諸人,對皇帝道,“此事,善水只能告知皇上一人。”

“哦?你們先下去。朕倒要聽聽她的機密。”皇帝揮手。

花千樹與衆皇子領命起身,與蘇流水一道退出門外。

水袖閣內,只留蘇善水與皇帝二人。

“朕已摒退左右,有話就說。”皇帝眸中閃着亮光一點。

蘇善水咬牙,寬大袍袖內寒芒微現,竟是隐了一把鋒利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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