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扶原際遇

顏喻閉着雙眼等到确定外面毫無動靜後才緩緩睜開眼睛。

她才發現，手心全是緊張的汗水。

她擦了擦手，做了個深呼吸。

平穩心緒後，顏喻蹑手蹑腳的鑽進了被窩。她将頭蒙進被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小團。

雖是深夜，可怎麽睡得着，回想起觸目驚心的場面，仍然心有餘悸。

就在這時，房門外響起森冷的叩門聲。

咚。

咚。

咚。

平緩的敲擊聲撞擊着顏喻此刻脆弱不堪的心髒，一聲兩聲三聲，像是惡魔的咒語一樣，令人頭皮發麻。

顏喻裹緊被子，縮得更緊。

門外人似乎并不着急，沒聽到回應後沒急着再敲門。

頓時，一陣寂靜。

顏喻不敢動，更不敢出聲。

忽地，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睡着了嗎？怎麽會在扶原？剛剛……是看到了對嗎？”

是葉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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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喻屏住呼吸，沒答話。

被他發現她當時在場了，顏喻心中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我可以解釋嗎？”葉知西在門外詢問。

見他禮貌的态度，顏喻無法将之前所見的葉知西和剛才心狠手辣的人合二為一。

她矛盾的不知該不該回答。

得不到回應，葉知西自言自語：“那個男人是霍需霭的丈夫，他承認家暴霍需霭多年。我找到他時，他正在挖坑填埋因為拌嘴吵架而沖動殺害的鄰居。”

顏喻倒吸一口涼氣，是個殺人犯啊！

葉知西接着說：“顏喻，你……決定到扶原生活了嗎？想好做什麽了？”

顏喻鑽出被窩，穿上外套後朝門邊走去。

她開了門。

葉知西身着長款大衣筆挺的站在門外，雙手自然的垂在兩側，注視着眼前懷疑的顏喻。

他故意咳嗽了兩聲。

顏喻沒看他的臉，但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一層不染，想必是換過了。

她盯着地面，說道：“我不否認看見了剛才的事，但那與我無關，你不用擔心。我決定到扶原生活，至于做什麽，我會慢慢考慮，現在沒有特定的方向。”

葉知西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說：“我尊重你的決定，如果有需要，盡管找我。”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顏喻接過名片，看見上面只有葉知西三個字和一個電話號碼。

她揚起名片，望着他：“這是什麽字體？”

葉知西面露微笑：“我自己寫的。”

顏喻有些羨慕的用大拇指摁了摁名片上的葉知西三個字，他寫得一手好字，比她的小學生字體好看多了，就像他的人一樣。

顏喻将名片收下，說道：“我答應過你不會把你是吸血鬼的事告訴別人你不用擔心我會說出去。我在扶原會換一個身份，你也看到我現在剪短了頭發也正在辦理相關證件，我會生活得很好。”

“你想做的事，就是再一次人生，都要像現在這樣平凡的過下去嗎？”

葉知西不是很理解。

顏喻笑了，說：“不是每個人都想走上人生巅峰。确實，我沒有珍惜這次機會，我本該有更好的前途。但是葉先生，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羨慕那些普通人，可以上學，可以春游，可以無憂無慮。也許你會認為我是在荒廢時間，浪費這次穿越，但我來說，卻是難得的機會。”

看她的臉上露出愁容，葉知西沒再說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無法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顏喻突然發問：“霍需霭？”

見她像是有話要說，葉知西問：“怎麽了，她就是和舒淳與你長得相似的那個人。”

兩人仍舊站在門口，顏喻直直的站立，說：“我在婺城汽車站見過她，看來你們見過面了。你知道她被家暴，連夜趕到扶原來殺她的丈夫，你真的很喜歡她。”

葉知西嗯了一聲，算贊同她的話。

他想到什麽，擔心的蹙起眉頭，說：“你知道于忘而是誰嗎？是我沒考慮周全，應該告訴你她的事。”

他掏出手機，在網頁上搜索于忘而的照片與新聞。

顏喻從未主動打探過舒淳的人際關系，避都避不及，怎麽會去了解呢。

葉知西将手機擡到她眼前，上面和路星洲站在一起的女人妩媚多嬌，一看就是豪門人士。

“她是于忘而，是路星洲的前妻，半年前發生車禍。她現在被轉化為吸血鬼，因為初為血族對鮮血的渴望比其他血族強烈，這造成她的任何情緒都被無限放大。因為當日是舒淳和她一起出的門，而舒淳又在她死後嫁給路星洲，她認為她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顏喻吓得渾身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意思是，于忘而一定會找我報仇，哪怕我逃到天涯海角？”她恍然大悟一般，驚恐道：“那天晚上我穿越過來時，掐住我脖子的就是她？”

葉知西點頭。

顏喻慌亂的在屋內來回踱步，她打起精神揉了揉臉頰，喃喃自語：“我是惹上吸血鬼了？怎麽辦，葉知西你不是說過會讓我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嗎？你能不能幫我警告她，反正你一千多歲她才剛剛成為血族，你比她強大她鬥不過你的。”

她猛地停下，滿臉驚怕又充滿期盼的看着他的臉。

葉知西上前兩步，伸出胳膊抓住她不斷晃動的肩膀，安撫道：“別怕，我會讓你好好活着。”

聽聞的顏喻松口氣。

但葉知西卻又說：“但是我不能殺她，成為血族摸索生存模式的第一年，初生吸血鬼是不允許被同類古老血族殘殺的。”

剛剛緩下情緒，顏喻的心再次提起，她膽顫心驚，抱怨道：“這是什麽設定啊！我又不是舒淳，舒淳要麽被她掐死了，要麽到五十年後的我身上，就算沒被貨車撞死也可能癱瘓成植物人，于忘而的仇算報了。再說，是不是舒淳害的她還不一定呢，雖然舒淳的一些行為我不贊同，但殺人放火之類的應該不會吧？”

葉知西很肯定的回答：“舒淳不會做那樣的事。目前的辦法是你和霍需霭都不要單獨出門，我會找機會對于忘而解釋，如果她明白你們不是舒淳，那麽情況就會好轉。”

顏喻撅着嘴，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她想要換身份平凡活着的想法暫時無法實現，等到處理好于忘而的事之後才有機會。

她确認道：“既然于忘而是半年前遇害，那她也是半年前成為吸血鬼的？這樣的話，還有半年她就超過一年，那時候你會毫不猶豫的解決掉她嗎？”

葉知西不假思索的回答：“對。”

顏喻看着他堅定的目光，猜測道：“因為霍需霭？她去婺城後遇到于忘而了？否則你怎麽現在才想起告訴我小心于忘而，你當時不是不願意跟我說是誰掐的我嗎？”

當初他并不是不願意說，只是以為可以用這個條件換取顏喻用舒淳的身份回到路家而已。誰知他去處理方韋屍體時，她一聲不響的走掉了。

以至于後面，忘了此事。

對顏喻的話，葉知西誠懇的道歉：“是我的疏忽。”

顏喻走到一邊，說道：“我明天會回婺城，到時候聯系你。”

“你現在不跟我回去嗎？”

“很快就要天亮，難道初生吸血鬼不怕陽光？于忘而沒那麽大本事大白天吸我的血吧。”顏喻重新爬到床上，蓋好被子。

“那好，明天白天一定要回到婺城。”葉知西叮囑道。

他轉身走到門外，見顏喻鑽進被窩，順手關上了房門。

确定他走遠後，顏喻伸出腦袋朝門邊探去。

他走了。

他來扶原的目是為教訓家暴霍需霭的男人，而不是來通知她要小心于忘而。

托霍需霭的福，顏喻順帶知道自己竟然這麽不安全。

——

第二天，顏喻收整好後前往汽車站。

坐在公交車上，看着路邊的行人逐漸消失在視線中，顏喻的心中有無數的情緒。

她昨晚才到扶原，如今又要回去了。

因為葉知西在那裏，他能夠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免受于忘而的迫害。

公交車在站點停車，上來一位身着黑色皮衣皮褲的中年男人。

男人坐在顏喻前面的位置。

顏喻察覺到，男人上車後注意到她時，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難以置信。

也許是認識霍需霭或者舒淳的人吧，顏喻低下頭。

她祈禱不要像孫旋那樣的關系就好。

“好久不見。”

前面傳來男人深沉的問候。

顏喻假裝沒聽見，低着頭擺弄衣服的拉鏈。

“舒淳。”

男人直接叫了名字。不是霍需霭，而是舒淳。

所以，他是舒淳認識的人。

即便如此，顏喻還是不敢擡頭，她怕對方又是舒淳的哪個“男朋友”。

男人很有耐心，見向來高傲的女人諾諾的埋頭不理會自己，馬上反應過來，肯定的說：“看來是我眼拙，原來你是霍需霭。”

顏喻慢吞吞的擡起頭，對上男人幽深的瞳孔，問：“兩個你都認識？”

男人淡笑一聲：“呵呵，你讓我猶豫了。”

顏喻往後縮了縮，盡量與男人保持适當的距離。她見男人的裝扮，好奇他的職業。

可男人卻起身撐在座椅上逼近她。

顏喻驚慌：“你，你要做什麽？”

“你見過吸血鬼，古老的吸血鬼。”男人湊近，在她身上聞了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顏喻閉上眼睛，不敢與他對視。

“可憐的女人。”男人支起身子，坐回位置上。

盯着他的後腦勺，顏喻抱緊胳膊，只盼着能早些到站，下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