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半空之吻

随後，蝙蝠們托着葉知西往上升，最後将他帶到位于山頂峭壁前的幽暗洞口。

站定在離深淵一步之遙的懸崖邊，還未回神的葉知西手足無措。

不等他思量，剛剛還友好的蝙蝠們竟然轉變态度開始攻擊毫無回擊之力的男人。

葉知西只得往黑黢黢的洞內退去。

耳畔是隆隆地雷鳴聲，閃電劃破天際，忽地照亮黑暗的幽深的洞口。

剎那之間，葉知西看到了挂在洞內兩側的白骨。

這令他毛骨悚然。

葉知西猛地轉身，不敢繼續踏入。

而蝙蝠們撲面而來，瞬間擋住洞口，阻擋他離開。

頃刻間，再次黑暗。

意識到這群蝙蝠是在将他逼進山洞後，葉知西決定沖破阻礙逃出去，絕對不能如它們的意。

然，事實卻是他沒沖出去，最後還是被拖回了山洞。

等到意識模糊的出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嘴角有鮮血直流的郎中衣衫上沾染了新鮮的血液，感到頭疼欲裂的他走出洞口時，陽光正好照在洞外的臺階上。

葉知西想也沒想，擡腿步入陽光下。

然而腿還在半空中，腳上的鞋子就冒出熊熊烈火，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感到灼熱難耐，像是下一秒就會死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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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西趕緊将腿收了回來。

而這時一群蝙蝠飛出來，簇擁在他周身。

葉知西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看向手中帶着餘溫的血跡。

他不清楚到底在洞裏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他一夜之間像是什麽都不喜歡，只對血液感興趣。

這種熱忱，大過對醫學的求知和對南語鳶的喜愛。

葉知西喉結滾動，無法抑制沖動的擡起手掌，伸出舌頭，将掌心的鮮血收入腹中。

哪怕只是幾滴，都令他滿血複活。

聽到此處，滿眼哀愁的顏喻上前，站在男人面前，說道：“你……原來你是為了幫南語鳶找藥才變成吸血鬼的？我以為是被血族咬了之後轉化的呢，岳譜就是被轉化的。”

見女孩像是被吓到，收回思緒的葉知西垂眸看向顏喻，說：“不是。”

“那後來呢，你回去找過南語鳶嗎，你那麽喜歡她，就算換一種身份，也不可能不管她吧，她還在村頭等你回去呢。”

“聽你的語氣，好像為此不高興？”

“哪有，我不過是好奇而已。”顏喻別過身，不願承認的重新坐下。

“有一天，你會發現現在吃的這些醋，都特別可愛。”

“我很飽，什麽都不吃！” 顏喻瞪着他，追問道：“問你話呢，你什麽時候回去找的南語鳶？”

葉知西嘆口氣，說道：“天色不早，我去準備晚餐。”

見他開溜，顏喻霍地起身，抓住他的衣袖，帶着怒氣責問道：“是你說要告訴我怎麽成為吸血鬼的，幹嘛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這不是勾起我的興趣嗎！”

葉知西無辜的攤手：“我成為吸血鬼的過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成為吸血鬼之後的事，你想知道？”

顏喻理直氣壯：“當然！”

葉知西抓住她揪住自己衣袖的小手，握在了手裏，說：“事實上并不美好。”

顏喻望着他：“那……”

她能感受到他好像并不想提起。但那個南語鳶的命運如何，非常想知道。

葉知西領着女孩來到廚房，在鍋裏盛上水之後，兩人并排坐在竈臺前取柴燒火。

火光印在顏喻臉上，暖和許多。

葉知西一邊加柴，一邊說道：“我因為新身份迷失了一個月，回到家鄉時，葉家村全村的人都被屠殺了，一個不剩。”

盯着燃燒的柴火發呆的女孩一臉震驚，側過臉，看向說到此淡定的男人：“為，為什麽！”

葉知西低下頭：“我将村裏的百姓全部下葬後，迷路的葉允回到葉家村，他與我都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後來我們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南姑娘之所以搬到我們那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是想躲避石三武的追求。石三武仗着在朝廷有人在地方為非作歹，看上南姑娘後害死了她的父親。南姑娘無奈之下帶着母親逃走。沒想到石三武窮追不舍，最後連葉家村這樣隐秘的地方都找到，甚至殘忍的屠了全村百姓的性命。”

“那南語鳶本人呢？”

想到答應在村頭等他歸家的南姑娘，葉知西眼睛濕潤：“她是自殺的，因為不願屈服，死在了我家門前。”

“呃。”

顏喻如鲠在喉，心裏不知作何滋味，她突然兩眼冒光，義憤填膺：“那個壞人石三武呢，你一定把他碎屍萬段了吧！”

葉知西搖頭：“我找到他時，他已經死了，算起來，我并沒為南姑娘和鄉親們報仇。”

“死了？”顏喻不服。

“嗯。”

“怎麽死的，他做的那些事難道不受懲罰嗎！”女孩騰地站了起來。

“這個——”葉知西為難。

“你倒是說啊，喪盡天良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顏喻聳了聳男人的肩膀，沒想到這時候還扭捏起來了。

葉知西将拉着她的胳膊，低聲道：“先坐下。”

顏喻憤憤不平的坐下。

“他之所以會追到葉家村，是因為垂涎南姑娘的美色。石三武貪財好色，最後是在和一位妓.女發生關系時，死在了床上。”

“噗。”顏喻沒忍住笑出了聲：“還真有人死在床上啊？”

“這世界，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無辜的村民，南家，全都因為一個男人的好色之心喪命。”葉知西自責道：“如果我沒去倚浪山，或者我早點回家，事情就不會那樣，不會有人慘死。”

“葉知西，這不能怪你。”顏喻安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你沒辦法改變。”

“我知道，我明白這個道理。”男人本就臉色白皙，此刻更是慘白得像病入膏肓一般。

“那就好。”顏喻不知該如何安慰。

今天，她知道了葉知西的往事，原本印象最深的是他和南語鳶的戀情，但現在當看到男人悲憤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時，心裏的憐憫之情泛起。

——

夜裏。

因為準備了電熱毯和取暖器，顏喻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十分暖和。

或許是環境太舒适，女孩做了夢。

顏卓皓的厲聲指責，不顧兒女将全部積蓄花在了毒.品上的自私嘴臉；顏承簡不堪學業壓力年輕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笑容；高綸瞻肥碩的身體想要讓年幼的女孩就範的惡心模樣；那些只穿着內衣在別人床上扭動身體的日子一一在夢中浮現。

“不要！”

顏喻滿頭大汗的從噩夢中驚醒，她好像在夢裏重新生活一遍，可那十八年短暫的人生中竟然沒有可以開懷的事情。

這令她潸然淚下。

聽到聲響的葉知西快速走到門前，心急的叩門：“顏喻，顏喻？”

怕被知道在默默流淚，女孩敷衍的嗯了一聲。

顏喻怕多發出一個字都會被門外警覺的男人察覺，她并不想讓今天本就情緒低落自責沒保護好村民的葉知西再為自己操心。

“是冷着了，還是被電熱毯燙傷了？”葉知西猜測道。

“不是，你休息吧。”顏喻鑽進被窩，隔着被子說話他就聽不到哽咽的聲音了。

既然她不願意說，葉知西并沒勉強，說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我就在外面。”

顏喻趕緊說：“好，謝謝你。”

葉知西：“晚安。”

——

第二天，陽光漸起，積雪開始融化，天氣更加寒冷。

無法步入陽光下的葉知西只能在草屋內待着，而顏喻則小心翼翼的踏入草屋前的空地上。

她回頭，看向在房內的男人，說：“葉知西，每個人都有不願提起的過去。雖然我很想知道你和南語鳶相處的每個細節，但如果那會讓你想起悲慘的經歷，那我選擇不問。我說過我的事，我們也算同命相連，都有想要忘懷的記憶。但是，人生還是應該多些笑臉，你覺得呢？”

見女孩笑容燦爛，葉知西點頭：“對。”

顏喻轉身，跨着腳步朝被一夜風雪重新覆蓋後純淨的純白世界。

葉知西露出舒心的笑容，她是在安慰他。

這種感覺，讓千年時光都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有久違的如沐春風的感覺。雖然他不能與她一起享受在陽光下的美好，但就這樣相隔一定距離的看着，也心滿意足。

只見女孩在雪地裏踩來踩去後，特別驕傲的轉身，對男人說：“葉知西，你看，我踩了一個笑臉出來，你看！”

像是考試滿分想要得到老師誇獎一般。

葉知西出門，站在屋檐下。

顏喻正站在一個大大的笑臉旁邊，全都是她用腳印踩出來的。而且，竟然沒有多餘的一點來破壞笑臉的整體性。

此刻站在笑臉嘴角邊的女孩興奮的朝男人招手：“看到沒有啊，幫我拍個照片行嗎？”

葉知西蹙眉。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喜歡拍照。

雖然蹙着眉頭，但葉知西很聽話的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了拍照模式。

顏喻還舉起了手，比劃出各種姿勢。

但她不敢動，因為走動的話就破壞了笑臉，她不想讓笑臉看上去怪怪的。

拍完照，女孩不知該怎麽走出來了。

畢竟是作品，顏喻可不想只是拍照的道具，用完就丢掉不是她的作風。

她尴尬的求助站在旁邊将手機揣進兜裏的男人，弱弱地說：“葉知西，你能不能去廚房找跟杆子把我拉出去吧。反正你力氣大，我抓着杆子說不定一下就被你甩到邊上了呢。”

葉知西明白：“你不想破壞笑臉？”

女孩害羞：“是呀，它不僅是我的笑臉，也是你的。”

葉知西滿足的笑了笑。

他看向天空中的太陽，見一朵雲正在逼近，即将遮住陽光。

顏喻跟着看去，意外道：“哇，太陽會被遮住了耶，葉知西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出來跟我一起拍照啦？”

葉知西眼帶笑意，故意說：“難道你認為我的目的只是想和你拍照嗎？”

呃——

顏喻尴尬的搓了搓手，不看他。

看他笑得壞壞的，難道心裏想的不是拍照而是別的嗎，例如接吻？

在雪地裏親吻一定特別有意思。

想到這些的女孩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天色瞬時暗下。

不等顏喻猜測到底是何種情況時，她只感受到整個人被懸空而起，然後離開了地面。

顏喻吓得目瞪口呆，驚呼道：“我害怕！”

耳邊有撲閃撲閃的巨大聲響，女孩不敢動彈，縮了縮身體。

她靠進了一個寬闊的胸懷。

意識到情況後，顏喻仰起臉，看向擁抱着自己的男人。

是葉知西的臉。

她将目光從男人帶着胡渣的性感臉龐上挪開，注意到了那撲閃撲閃聲音的來源——葉知西的身後，有一雙巨大的暗紅色的翅膀。

而如今，她正被他抱着向空中飛升。

顏喻激動道：“葉知西，你有翅膀！你竟然有翅膀！岳譜都沒有，你有！”

原本心情極好的男人忽然板着臉，冷冷地說：“我不想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

顏喻偷笑，說：“哎喲，我都沒吃你和南語鳶的醋——”

“你确定沒吃？”

顏喻嘴硬：“我就是沒吃醋，我吃鹽吃醬油不行啊！”

葉知西被逗笑。

他低頭，吻上女孩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