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緣起光露

幾日後阿玖的未婚夫選定了,此子名叫趙昭,是舅舅唐王推薦的,也是舅舅的妻侄。話說舅舅唐王估計是天底下唯一一個享有“一夫一妻”特權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女兒襲父爵的男子,但他的妻子不能繼承母家家業。因此當初舅舅其實看上了太文院院承趙依長女、文淵閣學士趙若绫,但是迫于趙氏的壓力,最後只得和趙若绫之妹趙若紋成婚。趙昭是趙若绫的兒子,素有玉山才子之稱,頗為舅舅喜愛,從小帶在身邊,流連于達官貴族的宴席之上。因此一聽說阿玖選夫,舅舅就趕緊把趙昭的名牒遞給了父王。

當然選定趙昭為王夫,是孫仰之的建議。對于阿玖來說,選誰都無所謂,但若選武家的子弟,我是決計不會同意的。父王自然希望我倆身邊越多武家子弟圍護越好,但是我讓宇泰叔父委婉的傳遞了我的态度,父王也就放棄了對武家子弟的執着。

我很快給阿玖和趙昭賜了婚。阿玖成婚後,父王也就不好老把她召進宮來。感覺終于要擺脫阿玖了,我的龍心大悅,立馬把梅蘭竹菊四君召來上德宮好好慶賀一番。我們多日未聚在一起,現下縱情歌舞,好不暢快。我本不喝酒,宇劍何新加入我們,四君便齊心協力要灌醉他。蘭君最會活躍氣氛,提議詩句接龍。宇劍何狂狷一笑:“你們這些人,甭瞧不起武家人。”

于是蘭君道:“請陛下定題。”

我說:“梁王将婚,就以‘情緣’為題。朕先來,欣奉聖明意,喜結三生緣。”

蘭君接道:“緣起光露恩,姻結雲雨意。”大家頓時猥瑣的笑起來。

梅君接道:“意浮絲弦上,情含宮徵間。”

竹君接道:“間隔千秋載,不變一人心。”

菊君接道:“心心通曲意,脈脈訴柔情。”

宇劍何邪魅一笑,自得道:“情比瀾海老,愛勝天極高。”

大家都擺手說:“俗俗,罰酒罰酒。”

宇劍何大叫:“你們就合起夥來欺負我吧。”說着卻爽快的仰頭飲酒。

如此吟詩接龍幾番,大夥要麽說宇劍何詩不對題,要麽說他文采掃地,總之酒都灌進宇劍何的肚子裏。宇劍何酒量極好,從小就和我一道偷酒喝,後來在邊疆更是以酒解渴、以酒取暖。大家都灌不醉他,反而自己慢慢醉了。

沒人敢勸我喝酒,因此我是唯一清醒着的。我靠着醉倒的菊君背上,看着醉了的竹君正拉着梅君伴着旁邊的絲樂之聲翩翩亂舞,而微醉的蘭君和宇劍何仍在猜拳比酒,誓要分個勝負。

我對身後的菊君說:“你怎麽這麽不禁醉?起來陪朕說話。”菊君已不省人事,一動不動。

我喚香姑,讓她派人把菊君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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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晃晃的走出上德宮,打算四處轉轉,不知不覺就走到惠和宮門口。惠和宮很安靜,和現在上德宮裏的熱鬧場景形成強烈的對比。

孫仰之在做什麽呢,看書還是畫畫呢?我這樣去打擾他是不是不太好?他在不在寝宮呢,如果不在我進去豈不是很尴尬?我走到這裏已然很尴尬了罷。

不知不覺間,我已繞着惠和宮走了一圈。

香姑對我說:“親王殿下現在宮中。”

“嗯。”

“奴婢遣人去通報?”

我想了想說不要通報。我直接走進惠和宮,熟稔的走向內殿。我大婚後沒來過幾次惠和宮,但惠和宮與以前父王住時并沒有多大變化。

孫仰之正坐在寝殿的廊下,背倚着廊柱,手裏拿着一卷書,眼睛卻望着天上,不知是在發呆還是神游天外。微風輕輕拂過他的衣角,逗弄他的長發,他卻巋然不動,靜默如一尊玉像。

我輕步走過去,想要吓吓他。沒想到孫仰之耳力太好,他說:“延芝,上德宮那邊怎樣了?”原來他以為走過來的是他的貼身侍從鄧延芝。

我說:“你親眼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麽。”

孫仰之回頭,有些驚訝道:“陛下?”他立即起身,長揖一禮。

我說:“免禮。”走過去拿過他手上的書,一看封面,正是“雲渠詩集”。

我笑:“這書果然引人神思。”

孫仰之不明所以,說道:“随意看看,讓陛下見笑了。”

我把那本詩集向後肆意一扔,孫仰之微笑着也不阻攔我。我說:“你怎麽不來上德宮?”

“微夫不善玩樂,就不去掃陛下雅興了。”

“朕還以為皇夫架子大,要朕親自來請你呢。”

孫仰之忙道:“豈敢,是微夫失禮了,請陛下責罰。”

我笑道:“朕不罰你,反要賞你。”孫仰之一臉疑惑。

我說:“你給阿玖挑的夫君,阿玖滿意,父王滿意,朕更是滿意。”

孫仰之謙道:“微夫很高興能為陛下分憂。”

我假意托腮思忖道:“朕賞你什麽好呢?皇夫想要什麽?”

孫仰之說:“微夫并無所求。”我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我朝他勾勾手指:“你附耳過來,朕賞你個秘密。”

孫仰之果然疑惑的伸頭過來,我輕聲說:“朕今日沒喝酒。”

孫仰之愣了愣,顯然沒明白這是個什麽秘密。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吻。孫仰之睜大了眼睛,呆立原地。

我喚香姑來,扶額說:“朕好像醉了。”我說頭暈要回去躺着,香姑便攙着我搖搖晃晃的回上德宮。

上德宮內庭中的四人顯然又喝了一輪,梅君和竹君醉倒在一塊,蘭君伏睡在桌上,宇劍何雖未倒但明顯醉得不輕,正摟着廊柱說:“他們都不行。好兄弟,咱們繼續喝。”我讓香姑派人把他們都送回各自居處。宇劍何抱着廊柱不肯撒手,大叫道:“陛下陛下,不要趕我走!”我親自去拉他,他卻甩開我的手,抱着柱子說:“我不走!我要一直抱着陛下。”我吩咐左右侍從,就随他抱着罷。我自己扶額回寝殿躺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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